章 節目錄 第二百四十二章 高人盡出(1) 文 / 月宮神主
日近中秋。
遠山,層林盡染;湖泊,泛著清亮的鱗波。微風吹過,樹葉落在水面,隨波飄動,猶如無常的生命,在無助的遊蕩。湖心深處,再不見地心寒母,但一絲絲徹骨般的清涼,已經透入肌體,化入經脈,身心越發舒適。
靜息中,眼前閃過無數畫面,浮光掠影般,自腦際中升起,又在腦際中幻滅。愈加柔和的面目,清澈而光潔。看不出一絲幽怨,沒有一點彷徨,更看不出一絲一毫曾經受過的傷。莊嚴柔和的面龐,一片安詳。
任誰也難以知曉,這種安詳不是一種沉香,重燃以後,不知會燒向何方。閉目、靜息,一切都不為所動;似乎等待,等待一種確定的心緒,抽離、剝落往日曾有的惆悵。怕是只為一個,只為了卻一個與生俱來的願望。那就是——同兩宮一爭高下,你死我活。
幻天十二歲秘密崛起,「魔童」名號震動江湖。二十四歲突破魔功極限,正式現身江湖,稱為「血魂書生」、「魔神」,更是名震天下。細眉細眼,看似柔弱隨和,卻又冷酷無情,言出必行。如果說現身江湖前幾年,其所作所為,都是憑借一腔熱血,而如今他要採取的行動,將更加冷靜、更加周密、更令人膽寒。無論功力和心智,已具備同兩宮一莊鼎足之力。今日魔門實力,千載難逢,幻天十分清楚,不會坐失良機。為達目的,他或許不擇手段,更加殘忍狠辣。多日來遭到滅門的門派,便足以說明在溫和背後,並不代表沒有血腥。
魔門,從未像今日這般強盛。幻天知道,以如今實力,堪堪可以同兩宮及鬼莊平起平坐。在江湖人心目中,自己雖然是魔鬼,但恐怕也是英雄。幻天並不在乎外人如何評議自己,英雄或是魔鬼,他對外在名相已毫不在意。在他心中,似乎一切都變得清澈,即使生命和宇宙,亦不過是變化不斷的幻象。如今,幻天二十有七,其名聲響徹江湖,魔門實力大增,但他並未感到滿足,也從未因此而自豪。在他心底,似乎與生俱來,始終埋藏一個夢想,一個血腥、殘酷、無法幻滅的夢。這個夢凝結著魔門的血脈,牽連著自己的魂靈,他為這個夢而生,這便是「神霄宮」、凌雲宮的毀滅。他唯一的夢想就是改變江湖。但他並不想一統江湖,像他自己說過,生命沒有永恆,天下又何來一統。
星光,若水銀瀉地,青白而蒼茫。
鬚眉覆蓋一層薄薄的清霜,緩慢的呼吸,顯得一切都很平靜。如此平靜,卻掩蓋不住心中一絲淡淡的喜悅。今日與神霄宮首要人物交手,雖然未分勝負,他已試探出對方的真正功力,同時,也證明和檢驗了自己,這是此行的唯一目的。並且,在這目的之外,他也找到了自己未來的方向。神霄宮與凌雲宮千餘年來鼎足江湖,假若凌雲宮尚存如魏宮主實力者,其功力也在伯仲之間。即便高出一些,也在自己預料之中。幻天稍微滿足,但在內心深處,仍有一股強烈的願望和信心,那便是不斷改變自己,增進實力,徹底剷除神霄宮與凌雲宮,重新分割江湖。
破空聲由遠及近,驚飛山鳥,幻天微微抬頭。遠方,數十道紅、藍相間的身影,猶如跳動的彩蝶,疾速飄來。柔和中,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這笑意出自魔神眼中,看不出陰險,卻暗含一絲殘酷。即使是殘酷,也令人倍覺溫和。
刷、刷、刷,五六十人遠遠圍住。
一雙雙略顯驚異、驚恐的眼晴凝視著幻天,一柄柄森寒的刀劍,泛著嗜血的光芒。此刻,幻天十分平和,甚至帶有明顯的慈祥柔弱,這種表情,任何人也無法想像,竟會出在魔神臉上。幻天雙目微睜,對圍在四周的人群,似看非看。如果仔細觀瞧,可以發覺在他的眉宇間,似乎浮動一絲淡淡的無奈,或是一絲輕輕的慨歎。清亮的月,標示著地獄的暗影;閃閃的星,正映襯著死亡的深淵。
眾人愈來愈近,幻天紋絲不動,
面目依舊平靜溫和,隱含的殺意也十分溫和。溫和的殺意,平靜的殺機,逐漸化作虛無,溫和平靜得令人輕鬆。殺意沒有絲毫濃烈,但卻是真真切切,不折不扣;殺機雖然不重,若有若無,但卻是天下真正的殺機。
時間緩緩消失,寒氣越來越烈。
片刻,喝聲響起的同時,紅藍身影縱飛而起。登時,刀劍的光芒驟然向幻天聚來——如今,那些奪命的刀光劍影,在幻天眼中再也沒有一絲寒意,更無一點恐懼,在他看來,刀劍的光芒宛若是清晨的曙光,照明一個嶄新的世界,催生一個不朽的生命。光芒,如死亡般遙遠,卻又十分美麗。
就在刀氣將要臨身的剎那,一蓬紫光在幻天週身赫然向外爆開。幻天一動不動,紫光爆開後,平地響起一聲沉悶的巨響,撲來的身影,就在爆開的紫光裡化作一塊塊零碎的血肉,疾射四方。轉瞬之間,紫光幻滅,一切靜止。場中,仍舊只有一尊靜坐的身影。好似一切如故,本來就未發生任何事情。
遠處,陰鷙的雙眸,不僅僅驚訝,而是一種驚愕。儘管沒有明顯的懼意,卻已有些忐忑。對於真正的高手,確切點說,對於現今天下僅有的幾個真正高手來說,若論真實功力,縱橫天下,似乎早已沒有忐忑之感。如今還能感到有些忐忑,已足夠駭人。
沉默,片刻。
風聲響起,柳殘生已到近前。
幻天微微睜眼:「莊主已經目睹,可以走了。」
兩人目光接觸,彷彿掀起無盡的波浪。
柳殘生一怔:「教主好修為。」
「本教若不施為,莊主必不肯離去。」
「嘿嘿,教主化氣入微,著實了得。」
幻天淡笑:「本教慚愧,既然能夠化氣入微,肉身卻未化成微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