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已改 文 / 楊門坤少
仙元大陸有一座名叫的三星級城池,向西一百里有一座奇峰,喚作九峰山。
九峰山佔地面積很廣,脈巍峨高聳,連綿百里,峰巒起伏,最高有九峰,高聳入雲,平日裡只見白雲環繞山腰,不識山頂真容。九峰山山林密佈,飛瀑奇巖,珍禽異獸,在所多有,景色幽險奇峻,天下聞名。
只是更有名的,卻是在這山上的修真門派——仙劍門。
仙劍門一脈歷史悠久,創派至今已有八千餘年,為當今正邪兩道之首。仙劍門據說開派祖師本是一個執劍遊俠,雲遊四方,路經九峰山,一眼便看出此山鍾靈奇秀,聚天地靈氣,是一絕好之地。當下立刻登山,餐風飲露,修真煉道,未幾,竟於九峰山深處一處密洞內,得到一本無名古卷和一柄誅仙古劍,古卷上載各般法門妙術,艱深枯澀,卻是妙用無窮,威力巨大。
遊俠得此奇遇,潛心修習。忽忽二十年,小有所成,乃出,幾番江湖風雨,雖不能獨霸天下,倒也成了一方之雄。遂在九峰山上,開宗立派,名曰:仙劍門。因此古卷所載,近於道家,他便做道人打扮,自號「劍仙」,後世子弟多尊稱為「劍仙真人」。
劍仙真人壽九百九十九歲,身前收了九個弟子,臨終前叮囑道:「我半生說學,盡在相術,尤精於風水之相。這九峰山乃是人間罕有靈地,我仙劍一門佔有此山,日後必定興盛,爾等決不可放棄。切記,切記!」
當時九位弟子紛紛點頭,深信不疑,劍仙真人方才溘然而逝。不料其後百年間,不知是天意弄人,或根本是劍仙真人相術不精,仙劍門非但沒有發達,反而日見式微。
九位弟子中,一人早夭,四人死於江湖仇殺對決,剩下的一人殘廢,一人失蹤,只傳下兩脈。如此過了六十年,九峰山方圓百里發生了從未有過的天災地震,山洪爆發,地動山搖,死傷無數,竟是又絕了一脈。而僅剩獨苗,卻限於資質,本領低微,早不復劍仙真人當年風光,反因那本古卷緣故,惹來外敵爭奪,幾番血戰,若不是劍仙真人留下的誅仙古劍和幾道厲害禁製法寶,只怕仙劍門早已被人滅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整整八百年,仙劍門毫無起色,幾乎可以用「苟延殘喘」來形容了。到了最後,甚至被人欺負到了家門口,仙劍門九峰中,除了主峰誅仙峰,其餘八座都被外敵佔了,其中還有強盜悍匪,以做據點,四處搶掠,橫行不法。不知情的人多有誤解,以為仙劍門已墮落如斯,仙劍門子弟雖多般辯解,亦有心殺敵正名,卻是有心無力,可憐可歎。至今想起,那實在是仙劍門最悲苦的一段日子。
直到距今五千六百年前,情況才有了改變。
大概是劍仙真人的相術終於顯靈了,或是上天累了,不再捉弄仙劍門,在這個時候,從仙劍門第九百九十九代傳人中,竟出了一個驚才絕艷、領袖群倫的絕世人物——劍癡道人。劍癡道人俗家本姓軒轅,原是一貧苦書生,天資聰穎過人,卻屢試不中,後機緣巧合,為仙劍門當代掌門無方子收為關門弟子,年僅二十二歲。
劍癡入門之後,只一年間便將其師傅所傳的所有劍術法道領悟貫通,在眾弟子中獨佔鰲頭。又過一年,便連無方子也只能憑借深厚修行與他勉強打個平手。無方子又驚又喜,斷然將祖師傳下的那本古卷和誅仙古劍拿出,傳於劍癡自行參祥。劍癡便就此在誅仙峰後山「幻月洞府」閉關,這一關便是二十九年,方才破關而出。
據說他破關之時,正是月圓之夜。那夜冷月高懸,整座九峰山便如白晝一般。忽爾狂風大作,後山竟有龍吟長嘯,聲震百里,聽者無不變色。後,有淡紫祥光,沖天而起,一聲巨響,幻月洞府豁然而開,劍癡鬚髮盡白,面帶微笑,身有清光,緩步而出,眾人駭然,以為成仙。
劍癡當日笑別恩師無方子,道:「師尊稍待,弟子出去辦事,一日即回。」
眾人不明所以,一日夜後劍癡御劍而回,九峰山八峰外敵,竟已盡數伏誅。劍癡道人道法之強,手段之狠,一時間名動天下,仙劍門聲勢大盛。
又過一年,無方子即將掌門之位傳於劍癡,自己清修去了,不再理門中瑣事。劍癡掌權之後,勵精圖治,大力扶助同門,嚴格挑選傳人,加之他從那無名古卷上領會所得,有神鬼不測之威。仙劍門從此蒸蒸日上,五十年間,以是正道支柱,而到了二百年後,便已領袖正道各門諸派。
劍癡道人還從世間奪取了八柄古劍,連同祖師爺劍仙道人傳下來的那一柄誅仙劍,總共九柄,即是誅仙劍、純陽劍、碧血劍、巨闕劍、軒轅劍、苦竹劍、青龍劍、藍琊劍、奔雷劍。
劍癡真人高壽七百五十歲而逝,他一生收徒嚴謹,僅傳九人,遂將仙劍門的九峰分置九人,並分發九柄仙劍,且以九柄仙劍為九脈座峰重新命名,即誅仙峰、純陽峰、碧血峰、巨闕峰、軒轅峰、苦竹峰、青龍峰、藍琊峰、奔雷峰,令九脈共傳香火。其中掌門居於主峰誅仙峰全真殿中,是一門重心所在。
除此之外,劍癡還傳給了九位弟子一道九星級的陣法——九星誅仙劍陣!
九星誅仙劍陣需要九柄仙劍同時發動,由於九柄仙劍的屬性都不同,誅仙劍是暗屬性,純陽劍是光屬性,碧血劍是火屬性,巨闕劍是土屬性,軒轅劍是金屬性,苦竹劍是木屬性,青龍劍是風屬性,藍琊劍是水屬性,奔雷劍是電屬性,此劍陣包含了九大屬性,所以它的威力恐怖到就連仙魔都難阻擋。
及至兩百年前,仙劍門下弟子已近千人,高手如雲,聲威顯赫。但不知為何故,一直排在九劍之首的誅仙劍竟然漸漸遭到仙劍門弟子們的排斥,誅仙峰的地位也大不如前,最後直接被純陽峰搶佔了主峰的地位,仙劍門的掌門也發生了歷史性的變更,誅仙峰從此淪落為附屬座峰。
時至今日,仙劍門的掌門人是純陽峰的重陽道長,而重陽道長確實也是當世一等一的絕世人物,他不僅功參造化,超凡入聖,而且他將祖傳的純陽劍發揮到了極致,純陽劍的聲威在這一代,更是遠遠超過了誅仙劍,如今的誅仙劍已經排到了九劍的最後一名。
那曾經被眾星捧月一般圍在八峰中間的誅仙峰,現在就像一個囚犯,被群山包圍,圍毆著!
九峰山麓腳下,離大城「楚陽」還有三百餘里地的西北方,有個小村落叫「天籟村」。這裡住著四十多戶人家,民風淳樸,村中百姓多以上山打柴交於仙劍門換些銀兩生活。平日裡村民常見仙劍門弟子高來高去,有誅般神奇,對仙劍門是崇拜不已,以為得道仙家。而仙劍門一向照顧週遭百姓,對這裡的村民也頗為不錯。
天籟村的村民雖然不是很富裕,但日子還算過得去,浮化落盡,平淡為真,村莊充滿了祥和之氣,縷縷炊煙飄蕩山谷。
有一間古樸的竹屋依山壁而立,院子裡有一塊青石,上面坐著一位黑衣少年,白皙的皮膚,黑白相互映襯。憂鬱的臉上一雙紅腫的雙眼,透發出一絲悲涼。
「哥,你為什麼要離開我?你不是說要照顧我一生一世的嗎?」一聲低喚,哽咽的少年身子微微一顫,慢慢地站起來,仍然望向那遙遠的東南方,楊門的方向!
兩滴淚珠從臉頰滾落。蓬亂的長髮,破碎的衣衫,齊肩的黑衣隨風飄動。微風吹亂了他的長髮,也吹連他那顆孤寂的心,一雙凍得通紅的小腳丫踩在冰涼的青石上。
微風輕拂綠竹,發出「裟裟」的天籟之音,如泣如訴,彷彿告訴人們一段辛酸的歷史……
突然,門一聲輕叩,隨即便吱嘎一聲開了,黑衣少年側過身警惕的看著那扇佈滿青苔的柴扉。
那扇門輕輕推開,撇進一個身穿白裝的英俊少年。
白衣少年快步走到青石旁,一臉興奮的對黑衣少年說道:「楊坤,我告訴你,我今天又看見御劍飛行的仙俠了,他們正好從我的上空飛過,那場面簡直是太酷了。如果我能拜入仙劍門下,我寧願毀去的這麼多年的暗黑內力,重修那仙劍門的心法。」
這時,從竹屋中走出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他責備的看了白衣少年一眼,道:「你個臭小子,難道你忘了嗎,不能再叫他楊坤了,以後要叫他玄青羽!」
白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道:「御龍,哦不,白驚雲記下了!只是我一直都叫他楊坤叫習慣了,一下子還該不了口,您老就讓我慢慢適應一段時間好不好!」
「不行,不適應也得適應,我讓你們隱姓埋名,歸隱此地,就是了為了掩人耳目,如果你這樣一叫,別人聽到難免會心生懷疑,到時候要是被幽暗城的人追到此地,那你就吃不完兜著走吧!」白髮蒼蒼的老者嚴肅的說道。
原來,這三人正是已經消失了快一年的楊堡主、楊坤和楊御龍。他們為了掩人耳目,已經改名更姓,楊坤改成了玄青羽,對於這個新的名字,楊坤倒是還挺喜歡的。
而楊御龍則改成了白驚雲,楊堡主的年齡較大,一般都不會有人問他姓甚名誰,倒也省下了一些麻煩,但為了安全起見,他都讓別人喚他作易木老者。
這一日,天空陰沉沉的,烏雲低垂,讓人有股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從天籟村處看去,那巍峨的九峰山直插天際,奇峰怪巖,隱隱帶了一絲猙獰。
只是,村民們世代居住於此,這般景象見過不知多少次了,毫不在意。
但是,隱居在此的楊堡主卻明顯的感到了一種不好的預兆,他推開柴扉,面帶疑惑的走了出去。
夜深。
一聲雷鳴,風捲殘雲,天邊黑雲翻滾。
風雨將欲來,一片肅殺意。
楊堡主在竹樓前一個破廟中,席地打坐。抬眼看去,遠方九峰山只剩下了一片朦朧,四野靜無人聲,只有漫天漫地的急風響雷。
好一場大風!
一道閃電裂空而過,這座在風中孤獨佇立的小草廟亮了一亮,只見那楊堡主在這片刻間已站在了廟門口,一臉嚴肅,抬眼看天,雙眉越皺越緊。
西邊村子中,不知何時已起了一股黑氣,濃如黑墨,翻湧不止。楊堡主在草廟之中,死死盯著這股黑氣。
忽然,那股黑氣一卷,盤旋而起,逕直便往村外而去,正向著草廟方向而來。它速度極快,轉眼即至。
楊堡主眼尖,只見那黑霧竟然是由無數只黑色的蝙蝠組合而成,在蝙蝠群的上空,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站在一隻最大的蝙蝠身上,俯瞰著楊堡主。
「是你?沒想到你終究還是找到這裡來了!」楊堡主對蝙蝠上的灰袍老者說道。
「哈哈,我玄蛇郎君早就說過,不管是逃到哪裡,我都會把你揪出來的,識相的,就趕快把開啟密庫的鑰匙交出來,只要我拿到了死神之鐮,也許我一高興就能饒你不死!」空中的灰衣老者說道,他正是千里迢迢追蹤至此的玄蛇郎君,楊們的新堡主。
「看來大長老已經把死神之鐮的藏身之所告訴你了!」楊堡主微微一怔,說道。
「哈哈,沒錯,大長老現和楊門大部分弟子已經歸順與我,他現在可是在為我辦事,至於那些不識好歹的傢伙,已經進入幽暗城那些怪物的肚子裡了。」
「你!你這個卑鄙小人,真是太狠毒了!」楊堡主罵道。
玄蛇郎君手一擺,道:「廢話少說,我只問你,鑰匙在哪裡?」
楊堡主微微側身看向了聳立在雲端的九峰山,道:「你個妖孽,難道你想在這裡動手嗎?你可知道這是哪裡?」
玄蛇郎君嘖嘖的道:「我本來早就該想到你會逃到這裡來的,這裡時仙劍門的山腳下,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找到這裡來。」
「既然你知道這是仙劍門的山腳,難道就不怕被仙劍門的正派人士一起將你這個邪物誅殺掉嗎?」
玄蛇郎君哈哈一笑:「說實話,我確實很怕,但是今天我要是拿不到鑰匙,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這麼說來,我們之間又避免不了一場生死決鬥了?」楊堡主冷冷的應道。
「等等,你一個人不是我的對手,還是把你的兩個乖孫子也叫出來一起上吧,免得今後人家說我欺負一個糟老頭子。」玄蛇郎君說完,突然用手朝遠處的一片樹叢一指,道:「出來吧!」
樹叢微微一動,果然從樹叢中走出一黑一白兩位少年,正是更名為玄青羽的楊坤和更名為白驚雲的楊御龍。
「誰讓你們出來亂跑的,我不是叫你們好好呆在竹屋專心練功的嗎?」楊堡主頓時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楊坤和楊御龍。
「哈哈,難得你這兩個乖孫子這麼有孝心,你就不要罵他們了。這麼樣,要一起上嗎?」玄蛇郎君鏗鏘一聲把陰陽雙鐮從身後取了出來,然後身子一躍掉下蝙蝠,站到楊堡主對面的草地上。
楊御龍身子有些發抖,道:「爺爺,他要那鑰匙就讓他拿去,我、我不想死!」
楊堡主瞪了楊御龍一眼,頓時氣得差點吐血而亡,不過,他低頭想了一會,終於像是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一般,道:「要我把鑰匙給你可以,但是你必須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楊坤不解的看向了楊堡主。
玄蛇郎君悠閒的說道:「什麼條件,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答應你!」
楊堡主深深的看了楊坤一眼,然後對玄蛇郎君道:「我希望你能放過楊坤和楊御龍,他們還只是孩子,不應該被牽扯到這件事情中來。」
「這個……」玄蛇郎君微微猶豫了一下,道:「好,我答應你就是了,把鑰匙交出來吧!」
楊堡主歎了一口氣,從懷中摸出一把金色的鑰匙,丟了過去。
玄蛇郎君身子一動,一下子抓住了那飛過來的金色鑰匙,一臉猙獰的笑道:「哈哈,哈哈,死神之鐮終於是我的了!哈哈……」
玄蛇郎君恐怖的笑聲在空氣中迴盪著,那笑聲竟然夾帶著淒厲的氣場,楊坤和楊御龍頓時感覺雙耳被震得發麻,雙眼發昏,氣血翻騰,差點暈倒當場。
「你太蠢了,你以為我真的會放過他們嗎?俗話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今天,我就送你們爺孫三人一起上路吧!」
說完,玄蛇郎君身子陡然幻化作六個分身,其中兩個舉著陰陽雙鐮朝楊堡主圍攻而且,其他的四個分身卻鎖定了楊坤和楊御龍,打算大開殺戒。
楊堡主大怒,罵道:「你這言而無信的小人,好吧,今天我誓死要跟你同歸於盡!玄功逆轉!」
說完,只見楊堡主大喝一聲,身上的真氣瞬間逆轉!
「不要!」楊坤深知,逆轉玄功無異於自尋死路,玄功一旦逆轉,功力雖然能在短時間內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但用不了幾時就會遭到反噬,到時候就是大羅金仙都沒得救了。
玄蛇郎君也是大吃一驚,雖然他的實力比楊堡主的高,可一旦楊堡主逆轉玄功,那他就可能會因此而送命。
當初楊青的修為雖然才第四重,但是他逆轉玄功之後,竟然連玄蛇郎君都敗在他的手裡,何況楊堡主的修為已經步入了第五重。
這玄功逆轉後的恐怖之處可見一斑!
楊堡主逆轉玄功之後,如同魔神一般全身騰騰的冒著黑氣,頓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閃電雷鳴,瓢潑暴雨傾盆而下,一股肅殺之意籠罩當場,壓得楊坤和楊御龍都呼吸不過來,兩人同時噗通一聲暈倒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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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這一場雨終於停了。
樹上的水珠晶瑩剔透,從樹葉邊緣靜靜滑落,跌落下來,因為有風,在空中劃過美麗的弧線,打在楊坤的臉上。
冰冷的涼意把楊坤從夢中喚醒,他睜開眼睛,下意識地要叫道:「爺爺!」但四野無人,只有楊御龍躺在身旁,好夢正酣。
似乎像是做了一場夢。
但遠處破碎的草廟,身旁酣睡的楊御龍,都告訴他,這一切是真的。
他怔怔地想了一會,甩了甩頭,走到楊御龍身旁,用力推了推,楊御龍口中嘟囔幾句,慢慢醒來,揉了揉眼睛,還未說話,便覺得一陣寒意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湫。
他睜眼看去,卻見自己和楊坤全身濕透,躺在野外一棵松樹下,不由地目瞪口呆,道:「爺爺呢?」
楊坤聳了聳肩膀,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冷得很,還是快回去吧。」
楊御龍腦中有諸般疑問,但身上的確寒冷,當下點了點頭,爬起來與楊坤一起向村裡跑去。
還未到村前,他二人已發覺不大對勁,往常這個時候,村民們都已起床,但今天卻安靜無比,連人影也不見一個,而且隨著晨風吹來,還隱隱有股血腥味。
他們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疑,同時加快了腳步,向村裡跑去。不用多久,二人便到了村口,從村口那條大路看進去,卻見村子中間那塊平地上,天籟村四十餘戶人家,二百多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躺在空地之上,身體僵硬,成了屍體,血流成河,蒼蠅亂飛,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楊御龍和楊坤二人赫然見此可怖景象,驚嚇之下,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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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楊坤霍然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大口喘氣,雙手微微顫抖。適才昏睡過去時,他腦中滿是兇惡鬼臉,鮮血白骨,端的是噩夢連連。
楊坤定了定神,向四周看去,這是一間木屋,兩扇小窗,房中擺設簡單,一張木床和一張木桌就幾乎佔這間屋子的整個空間,牆壁上,掛著一張橫幅,上書一個大字:
「道!」
這是一個修道者的房間。
他緩緩下了床,穿上鞋子,一步一步向房門走了過去。
門,虛掩著。從門縫中,若有若無地有風吹進,涼絲絲的。
他一步一步走著,兩隻小手卻越握越緊。他的心跳得厲害,屏住了呼吸,很快的,他走到了門口,把手搭在了門扉之上。
那一個瞬間,這扇木門竟是重如山,沉似鐵。
他咬了咬牙,一狠心,「嚌呀」一聲,拉開了房門。
戶外明亮的光線一下子照了進來,令他瞇起了眼睛。溫暖和煦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暖意。
只是,他的心,卻一下子落到了冰窖。
門外是個小小的庭院,有松柏幾棵,草木幾叢,間中還有幾朵清香小花,怡然開放。門前是個走廊,通往院外。在門前四尺處,有幾層台階,連著院子和走廊。
台階一角,孤單單坐著一位白衣少年,手托臉腮,怔怔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或許是開門聲驚動了他,那白衣少年遲疑了一下,慢慢轉過頭來。
楊御龍。
楊坤張大了嘴,心中有千百個疑問,但話到嘴邊,卻化為無聲。
他又想放聲大喊,只是心口鬱悶,竟是喊不出來。
兩行眼淚,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滑落。
就在昨晚,他們又失去了一位親人,而打開死神之鐮的密庫的鑰匙,肯定已經被玄蛇郎君拿走了,楊門的聖器終於還是落入了惡人之手。
兩個少年,就這麼,默默無語地,對視。
遠方不知名處,有清幽鳥鳴傳來,天空蔚藍,白雲幾朵。
楊坤坐在了台階的另一側,低著頭,看著小院中石頭鋪成的小道。
小院之中,一片寂靜。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楊御龍緩緩道:「我比你早些醒來,那時屋裡還有幾人,我問了他們,這裡是九峰山。」
楊坤低聲道:「九峰山」
楊御龍道:「聽他們說,是幾個路過的仙劍門下弟子,看到村中,村中」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不由得哽咽了起來。
他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睛,伸吸了一口氣,接著道:「後來他們在村後頭找到了我們兩個人,便把我們帶上山來了。」
楊坤嘴角一動,卻沒有抬頭,道:「我們以後怎麼辦,御龍?」
楊御龍搖了搖頭,淒然道:「我不知道,連爺爺都走了,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楊坤還要再說,忽聽身後走廊上傳來一個陌生聲音道:「啊,你們都醒過來了?」
二人同時向後看去,只見一個青年道士走了過來,此人便是剛才楊御龍在院長裡看見的那個人,一身藍色道袍,仙風道骨,頗有英氣。
藍袍道人對楊御龍說道:「仙劍門幾位師尊召見,你們隨我來吧。」
楊御龍彬彬有禮道:「是,請這位大哥領我們前往」
藍袍道士點了點頭,道:「你們隨我來。」
他們跟著藍袍道士走出庭院,突然一道斷崖出現在眼前,楊坤和楊御龍連忙止住腳步,只見斷崖的前方是一道深淵,雲霧繚繞。
「這,……」
楊御龍和楊坤同時驚呼!
藍袍道士面帶歉意地道:「呵呵,我忘了你們還不會飛行,稀里糊塗的把你們帶到這樣來了,這裡是斷情崖,只有御劍才可以飛過去,我們還是走天橋吧」。
「斷情崖?」
楊坤向右面看去,果真在斷壁上刻有斷情崖三個行書的字樣,這三個字如行雲遊鶴一般流利,柔弱中卻又帶著蒼勁有力的筆鋒,仔細一看,竟然是強大的劍氣所為。
「這裡本是仙劍門的一位自詡為斷情居士的前輩的故所,長久以來這裡都沒人住,我們也只是偶爾來這裡打掃清理,若有客人來時我們也會把他安排在此地……」
藍袍道士邊說邊帶他們到了前門。
他們剛走出前門,一道索橋出現在眼前,橋下面也是深淵,不過橋的盡頭是一片草地。
楊坤走到索橋上,回頭看剛才居住的院子,嚇了一大跳,原來那院子竟然是建在一塊巨大的斷岩石之上。
一塊巨大的斷巖橫插在絕壁上,那些建築竟然是建在峭壁處的斷巖上,還真是鬼斧神工啊!
在索橋的牌坊之上,寫著三個大字:
「斷情居」
楊坤和楊御龍膽戰心驚地走到了鎖橋的盡頭,連忙跑道前面的草地上,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定。藍袍道士在前面帶路,直到沒有聽到他的解說,楊坤和楊御龍才從驚愕中醒悟過來,連忙跟上。
藍袍道士帶他們仙劍門的純陽峰峰頂趕去,當他們穿過一片松林,路的盡頭是一面高聳無比的白牆,下面開了一扇大門,兩扇厚厚的大木門板,高達十丈,幾乎要抬頭仰望,也不知當初是如何找到如此巨大的木料的。
門的兩邊有兩蹲巨大的石像,竟然是兩隻石麒麟。
剛一踏進這扇大門,眼前霍然一亮,一片極巨大的廣場,地面全用漢白玉鋪砌,亮光閃閃,一眼看去,使人生出渺小之心,只見長空如洗,藍的便如透明一般。四面天空,廣無邊際;下有茫茫雲海,輕輕浮沉,一眼望去,心胸頓時為之一寬。這裡便是比武場,從比武場的規模,便可猜出仙劍門的弟子之多。比武場的中央有一道通向山頂的石梯。
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山道逐級而上,山澗流水至上而下川流不息,陣陣山風透過樹林發出沙沙的響聲,風聲、雨聲、流水聲混合起來,彷彿是天籟之音。道觀和亭閣都深藏於枝繁葉茂之間,感覺格外幽深,而大多建築又取材於大自然,像竹木、籐條、樹皮、樹根等,沒有絲毫人工的修飾,與四周的山林巖泉融為一體,的確分外和諧。
走到石階的盡頭,出現了一片庭院,每隔數十丈便放置一個銅製巨鼎,分作三排,每排三個,共有九隻,規矩擺放。鼎中不時有輕煙飄起,其味清而不散。而在正前方,便是純陽峰頂的主殿「玉虛殿」所在。青山含翠,殿宇雄峙,「玉虛殿」坐落峰頂,雲氣環繞,時有瑞鶴幾隻,長鳴飛過,空中盤旋不去,如仙家靈境,令人心生敬仰。
來到雄偉大殿之前,只見門扉大開,裡邊光線充足,供奉著三位道家打扮的神位,氣度莊嚴。
而在神位之前,大殿之上,站著數十個人,有道有俗,看來都是仙劍門下。眾人之前,擺著八張檀木大椅,左右各四,居中最前方又有一張玉椅,八章檀木大椅上坐著八人,只有居中的那張最大最豪華的白色玉椅上,空無人坐。
藍袍道士立身大殿中央,聲音洪亮的稟報道:「師尊,弟子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他們二人帶到!」
這時,後堂傳來一聲咳嗽,隨即一人走了出來,此人鬚髮皆白,身穿一身白色道袍,手執一柄潔白的拂塵,整個人煥發著白色光芒,竟讓人不敢逼視。
此人就是仙劍門的掌門人——重陽!
重陽掌門微微點頭,然後坐在了最中間的那張白玉椅子上。
他凝視了楊坤一眼,隨即把目光移開,朝站在一旁的楊御龍看去。頓時,只見他突然眼睛一睜,如貨至寶一般的盯著楊御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楊御龍頓時一震,不慌不忙的答道:「在下白驚雲!」
「白驚雲?」重陽微微皺眉,道:「白?這姓倒是不多見!」
楊御龍看了看楊坤,頓時眼睛一轉,淡淡一笑,道:「是這樣的,我和玄青羽都是棄嬰,我們都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姓什麼,是山下的易木老爺爺收養的我們。主要因為這個易木老爺爺非常的崇拜仙劍門,於是自幼他便給我們取了這樣的道號作為名字。」
「哦,你是說白驚雲和玄青羽是你們的道號?」重陽掌門撫摸著鬍鬚,表示理解。
「那好,白驚雲,本尊就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實說來!」重陽面帶嚴肅的說道。
「師尊請講!弟子保證知無不講!」楊御龍雙手一握做禮道。
重陽掌門手中的拂塵一甩,站了起來,說道:「昨夜天籟村發生的事情你們可知情?」
「略知一二!」
「喔?那快速度如實道來!」
楊御龍迅速的理了理思路,然後清了清嗓子,道:「是這樣的,昨天傍晚我和楊、我和玄青羽在村子外的破廟附近玩的時候,我們看見了好多樣子很凶的大蝙蝠,更驚奇的的是,其中一隻最大的蝙蝠身上還站著一個灰衣老者,我們當時害怕,就躲在破廟裡沒敢出來,直到天亮了我們才回到村子裡,然後就看到那、那血流成河的屍體,我們當場就嚇暈了,再當我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們躺在九峰山的斷情居中,後來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
「嗯?蝙蝠?灰衣老者?看來屠殺這個村子的兇手就是這個能駕馭蝙蝠的灰衣老者!」重陽道長如是推測道。
楊坤偷偷的看了楊御龍一眼,不得不佩服他撒謊的能力,竟然連重陽掌門這樣的人物也會被忽悠!
「師尊,您法力無邊,仁厚無疆,您一定要替我們做主啊!」楊御龍說完,便拉著楊坤,一同跪倒在地。
楊坤也語無倫次的說道:「神仙爺爺,你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重陽掌門點了點頭道:「既然這件事發生在我們仙劍門山腳下,那這事我們自然是管定了,我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妖物竟然如此大膽!」,頓了頓,然後又對剛才的那位藍袍道士說道:「劍靈,你帶著弟子們下山,把天籟村所有的死者都厚葬了!」
「謝謝師尊的大恩大德,我白驚雲今生做牛做馬無以回報!」楊御龍又叩拜一下。
這機靈活潑的楊御龍,重陽掌門是越看越喜歡,於是笑道:「我仙劍門已經有多年沒有收徒弟了,今天我打算收你為我純陽峰座下弟子,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呼~
在場的所有弟子都露出了一副吃驚羨慕的神情,這純陽峰是仙劍門的主峰,如果能拜入純陽峰,當掌門人的徒弟,那可是很多弟子夢寐以求的事情。
其他座峰的八位舵主頓時也坐不住了,同時站了起來,都看向了楊御龍,卻沒有人注意到一旁的楊坤,在他們看來,楊坤鬱鬱寡言,而且傻乎乎的,資質又差,以後難成大器。
有的是因為此事有些欠妥,也有的是因為也看上了楊御龍的資質過人之處,所以想要爭搶一番。
楊御龍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當然知道這裡最有實力的人自然就是這位重陽掌門,頓時激動得連忙答應道:「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九拜!」
說完,便彭彭彭的在地上磕了九個響頭。
這時,一個身子矮胖,微微發福,嘴角有兩根羊角辮鬍鬚的男子站了出來。他就是誅仙峰的舵主——墨如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