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40 再遇舊人 文 / 水靈妖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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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蘭瑩心想起那些太子府姨娘的眼神,心中猶自不是滋味。
她身份尊貴,太子又敬重,這些姨娘倒也不敢在蘭瑩心面前吱吱喳喳有什麼不敬之舉。可是私下,這些姨娘顯然拿蘭瑩心無法生育之事而取笑。
女人總是喜歡私底下議論這些的,蘭瑩心緊緊的扣住了手掌。
這些年過去了,蘭瑩心都有些記不得第一次看到太子的感覺了,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個年輕情熱的少女。她甚至有些不懂禮數,亦是不夠溫柔。然而就在那一日,在宮宴之上,蘭瑩心第一次見到了曇敏彰。雖然曇敏彰不是最英俊,可是那種溫和的氣質卻是打動了自己的心。
婚後太子確實是如初見那般,是個溫和而有禮的人,也談不上對自己不好,只是為何如今自己內心之中會湧動淡淡的酸澀味道呢?
好在上天始終待自己不薄的,蘭瑩心手掌輕輕撫過了小腹,面上也多了幾許淡淡的溫和笑容。
無論如何,自己腹中到底有了一個孩子。這份感覺讓蘭瑩心覺得說不出的奇妙,也讓蘭瑩心的內心之中多了幾分充實。
昨日大胤京城是下了一場大雪了,這些雪花落在地上,京城街道之上不由得積累上了一層薄冰。車輪壓過之後,只發出滋滋聲音。
驀然蘭瑩心所乘的馬車一邊車輪滑落,馬車頓向一邊傾斜!
坐在馬車之上的蘭瑩心,頓時猝不及防,身子向著一邊歪歪斜斜的倒過去。冬晴幾個丫鬟一時也不及防備,眼看蘭瑩心身子居然倒出車簾,向著外面落去!
一瞬間蘭瑩心不由得萬分心慌!如今自己腹中已然有孕,倘若有個萬一,豈非動了胎氣!
隨行侍衛也萬萬想不到太子妃會從馬車之中跌出,縱然看到,一時顧忌男女之別,想到蘭瑩心乃是太子正妃,身份金尊玉貴,也不能隨便什麼人能碰到的。故此這遲疑之間,眼見救援不及,這個時候一道身影卻是從旁掠出,正好將蘭瑩心穩穩當當的接在懷中。
男人的手臂很是粗壯,抱住的瞬間,同時卸掉了蘭瑩心的下墜之力。
蘭瑩心一顆心砰砰直跳,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自己落入一個陌生男子懷中,頓時窘迫不已!
雖未成婚之前,蘭瑩心也與幾個大胤貴族男子為友,然而卻也知曉分寸,少有肢體碰觸。此生此世,除了父親和夫婿,蘭瑩心還從未被任何人這樣的抱過。
突然而然的這樣被人抱住,卻是蘭瑩心從未有過的經驗。
男子身上有著淡淡的羊膻味,似乎是從很遠地方來的。他的頭上帶著一頂羊皮帽,帽子拉到了與眉齊平之處,面容大半遮擋在陰影之下。正因為男子面容全數被遮擋在陰影之下,故此他的面容亦是有幾分晦暗不明。
「大膽,哪來刁民,居然如此冒犯。」
「太子妃乃是千金之軀,卻不是你能碰觸的,還不快些放下。」
隨行侍衛頓時回過神來,如此吩咐指責,卻也是不免有幾分的私心作祟。剛才也是因他們護衛不利,所以才讓蘭瑩心摔下馬車。雖然太子妃性子溫和,受此驚嚇卻也不免會怪罪於他們,故此他們如此大聲,大半倒是因為心虛之極。
那人放下蘭瑩心,卻並無露出惶恐樣子,反而冷冷一笑。
蘭瑩心與那人靠得頗近,也是聽到了那人的笑聲。這卻是讓蘭瑩心不由得有幾分的不安。
「住口,若非這位壯士相救,只恐怕我今日難免受傷。哼!」
蘭瑩心也當了這麼幾年太子妃,說起話來,自是有了幾分不怒而威的氣勢。
在場侍衛無不垂下頭去,卻也絕不敢多言。
眼見蘭瑩心如此,那人神色忽的有幾分複雜。眼前的少婦養尊處優,氣質談吐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了,只是眉宇之間猶自有幾分曾經的純真痕跡。那雙美麗清亮的大眼睛,卻不復曾經的清澄明亮。
幾名丫鬟已經湊過來,將蘭瑩心扶住,便在一邊噓寒問暖。
而蘭瑩心則朝著那救了自己命的男子盈盈一福說道:「今日多謝壯士相助,無物相酬,且以金銀為謝,萬望壯士不可推辭。」
隨即蘭瑩心命自己丫鬟送上金銀。
便在這時,男人懾人的目光落到了蘭瑩心的身上,卻頓時讓蘭瑩心的身軀不由得微微一顫。她這才留意到救下自己之人身材英挺,不怒而威,渾身散發莫名的氣質,縱然是衣飾普通,卻也有著一股懾人的魅力。只見他腰間佩刀,手背上亦有幾道傷口,似乎應該是軍中出身。
之前對這男子大呼小叫的太子府侍衛看清楚眼前男子形貌之後,卻也是不敢多言,紛紛噤聲站在一邊。
聽聞蘭瑩心此語,那男子嗓音卻也是微微有些沙啞:「大可不必!」
說罷,只見他轉身離去。
蘭瑩心微微一怔,心想此人氣度不俗,莫非以為自己贈他金銀,是對他一種侮辱?如此一來,倒也還是自己的不是了。
想到此點,蘭瑩心心中微生愧疚。
祥雲庵中,一副精美的觀音圖前,蘭瑩心跪坐在蒲團之上,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端坐著。這幅觀音圖,藏於偏室之內,平時是絕不輕易示人。據說此物乃是祥雲庵的鎮庵之寶,乃是靜雲大師求了數百信眾佈施,以佈施而來的精美絲線刺繡而成。靜雲大師不止佛法高深,且亦是繡得一手的好刺繡。但見這繡好的觀音圖,當真是栩栩如生,畫上的觀音眉宇生動,當真是慈眉善目。
蘭瑩心嫁給太子之後,時常會心情苦悶,便亦是時不時來到此地,靠著佛法來得到心靈的平靜。
靜雲大師來京城不過這幾年光景,卻是聲名鵲起,甚受京中貴人的京中。
蘭瑩心癡癡的看著這幅觀音圖,內心之中卻是心思起伏。
曾經自己就在佛前,苦苦懇求,只盼望這觀音娘娘能憐憫恩賜,給自己一個孩子。許是上天見憐,聽到了她的祈求,故此讓她躲開了這蘇合香,而讓自己有了身孕。
如今她心亂如麻,內心之中有著淡淡的懼意,似乎在神靈面前,才能得到幾許的清靜了。若是平時,蘭瑩心必定跪上許久,只是如今,她擔心動了胎氣,跪上一陣便起身了。
靜雲大師聽蘭瑩心說及有身孕之事,自是面露喜色,連連恭賀。
眼見蘭瑩心眼眉之中透出了淡淡的愁色,靜雲大師也是不由關切詢問,蘭瑩心究竟為何事所憂愁。
蘭瑩心自不樂意在外人面前議論太子府家事,只是隨口應付了幾句。
無論如何,她對太子的一片心意,始終沒有改變的,如今兩人有了孩子了,關係應該更為緊密才是。
蘭瑩心的臉上不由得冉冉綻放笑容,心中多了幾分的愉悅了
許是拜過菩薩,蘭瑩心回程途中心情亦是舒暢幾許。然則回程途中,卻忽的有數道人影竄出,直向蘭瑩心撲殺而來。人在馬車之中,蘭瑩心只感覺馬車劇烈的搖晃,正覺不安,外面侍衛卻頓時揚聲道:「太子妃小心,有匪人來襲!」
蘭瑩心不明所以,一顆心兒卻是漸漸惶恐起來。
她並非無知之輩,如何不知這天子腳下,膽敢襲擊太子妃車駕的匪徒必定是極為大膽,絕非為了單純財物。自己身邊侍衛雖然身手不凡,但是未必是其對手。就在這時,一枚流箭飛來,直刺馬股之中。但見這馬車頓時顛簸前行,好在這次蘭瑩心有所準備,死死扶住了車壁,倒不至於立刻落下馬車。
雖然如此,這受驚的馬車如此顛簸前行,馬車裡的人亦是必定危險之極。更有數名黑衣刺客,追著蘭瑩心的馬車前去了。
便在這時,一道身影攔住了馬兒的去路,那手捏住了韁繩,只見這馬扭動幾下,卻是抵不過這男子的巨力,總算安分起來。
男子撩開車簾瞬間,卻只見一片雪亮的光芒掠過。原來蘭瑩心將這男子當做刺客,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奮力一匕首而刺去。電光火石之間,那男子卻是側身躲過,並且伸出了手掌,捏住了蘭瑩心的手腕。
他的手掌有些粗糙,刺激著蘭瑩心有著幾分嬌嫩的肌膚,目光卻是古怪到了極點,似乎是有些心酸,又似乎有些激動。
蘭瑩心定睛一望,眼前之人正是之前救下自己的路客。此刻她宛如驚弓之鳥,看到了眼前的男子,心中卻是禁不住心生懷疑,更忍不住怒道:「莫非你也是那些刺客同路之人?」
「我並非刺客,太子妃若是信我,我負你逃生。」
這男子嗓音之中,有著一股讓人不由得相信他的沉穩。
蘭瑩心有些相信,可是又禁不住遲疑起來:「只是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那男子終於禁不住蒼涼一笑:「太子妃自然不記得我了,當初你對我們姐弟有救命之恩。沁月公主刁蠻野蠻,無理取鬧,還是你替我求情,為我主持公道。那個時候你年紀尚幼,亦未曾嫁人,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
此言一出,蘭瑩心隱隱有些印象了。猶自記得那個時候,自己確實是從曇沁月的手下救下了一對姓沐的姐弟。
便在此刻,只見那男子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一張英俊臉容,那雙沉黑色眸子飽經風霜之後,卻是染上了些許銳利。這麼多年了,蘭瑩心早就忘記那個男子的容貌了,卻是對那雙不屈而堅毅的眸子而印象深刻。
不知為何,蘭瑩心實則是有些相信他的話了。
沐天風也未曾容她遲疑,就將蘭瑩心拉下了馬車,隨即讓她伏在自己背後。
「那,那冬晴她們又該如何?」
蘭瑩心也放心不下自己這幾位貼身丫鬟。
「有何可擔心的?你才是這些刺客目標,待你走遠,這些刺客卻不會在這幾個丫鬟身上浪費時間。」
蘭瑩心伏在沐天風身上,雖是軟玉溫香,沐天風卻是絕無心多想。
「你將我抱緊些,只防落下去。」沐天風如此囑咐,實則蘭瑩心內心卻是尷尬之極。
如此緊緊抱著這樣一位陌生的男子,真是有違蘭瑩心平時所受的那些教導。
只見沐天風則緩緩抽出了長刀,目光銳利,對著那些刺客。
那些刺客眼見沐天風背著蘭瑩心離開,果然不理睬馬車裡的那幾個丫頭,而朝著沐天風追來。沐天風背後雖然多了一人,然而卻是身輕若燕,絲毫不懼。
最前來的一名刺客已然靠近,沐天風頓時一刀劈下來,血花紛紛冉冉的盡數飛落,有幾點甚至落在了蘭瑩心的臉頰之上,這讓蘭瑩心甚至噁心得想要嘔吐出來。她強忍著自己身體的不適,卻也是知曉這並非自己嬌氣的時候。
眼前的男子和刺客並非沆瀣一氣,這讓蘭瑩心慶幸自己並未信錯人,稍微安心了幾分了。而沐天風如今身上滿是嗜殺之氣,讓蘭瑩心有些不寒而慄。
沐天風唇角長嘯了一聲,這個時候,只見一匹馬飛奔而來。
但見這匹馬四肢纖長而有力,渾身烏黑,顯得是十分的駿美。想來這匹馬就是沐天風所有,聽到了沐天風的召喚,自然是快速前來了。
沐天風帶著蘭瑩心上馬,卻改換了姿勢,讓蘭瑩心抱在了胸前。
蘭瑩心正有些不明所以,便在這個時候,只見那些刺客居然紛紛射箭。
沐天風將她抱在胸前,顯然是不願意蘭瑩心被這些利箭所傷了。
只見沐天風背後宛如長了眼睛一般,雪亮長刀輪轉飛舞,紛紛將這些箭矢就此掃下。這匹黑馬確實神駿,也不多一會兒,就載著兩人飛奔老遠了。
蘭瑩心在快馬之上,坐著並不舒服,少年時候的鮮衣怒馬生活已經離她老遠了,而如今她則是一位循規蹈矩的太子妃。如今緊緊貼著男人身子,她極不習慣。方才危險時候,她尚不覺得,而如今蘭瑩心卻是覺得說不出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