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17一一七、前夕 文 / 戀人未醒
「我倒想這輩子都不再見你呢!」輕什撇嘴道,「如何,最近過得還不錯?」
「托你的福,好得不能再好了。」余望回了他一雙白眼,「你看來也不錯,終於快結丹了?」
「呵呵。」輕什笑了笑,卻沒有接言,轉而道,「仙品堂怎麼樣了?」
「挺好的吧?」余望不太肯定地說道。
「怎麼,別是我這一走,你在仙品堂裡的份子也沒了吧?」輕什不由挑眉。
「那倒沒有,沈沉舟每季度還是會準時送分紅過來的。」余望道,「不過,沒再用我做過靈器,也不再送廢品靈器送過來。」
「仙品堂還是沈沉舟和他那個家僕在打理?」輕什問道。
「不知道,沒注意。」余望漫不經心地答道。
輕什抽了抽嘴角,「那你如今又在做什麼?每天窩在長老殿裡發呆?」
「反正過得挺好。」余望道,「我那長老殿裡也有個地火室,不如你這裡——不對,是韓長老這裡——不如這個熱度高,但做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也足夠了。而且你還教了我拆卸術,如今就算做壞東西也不怕浪費,再加上元嬰長老的供奉也著實不少,仙品堂那邊還有分紅,供養我和阿哲兩個都很是輕鬆。」
輕什瞥了余望一眼,壞心眼地調侃道,「又開始養江哲了?你還真是當奶娘的命。」
「我樂意。」余望哼道。
「我又沒不讓你養,不過——」輕什故意拉長聲調,「江哲願意讓你養嗎?他可不是於偉那種沒爹沒娘的野孩子。」
——雖然,就另一種角度來說,他比沒爹沒娘的野孩子還慘。
輕什心裡想道。
余望卻立刻翹起嘴角,很是得意地答道,「我知道,他舅舅是阮西,他都告訴我了。」
「哦哦哦!」輕什故作恍然地雙眉一挑,「你倆處得不錯?」
「哼!」余望沒有回答,但臉上表情已足以說明一切。
輕什看了看他,更加壞心眼地問道,「話說,你結嬰之後,於偉沒再來找過你?」
提到於偉,余望臉上的表情明顯僵了一下,頓了頓才開口道,「找過,我辦結嬰大典的時候,他來給我送過賀禮。」
「送的什麼?」輕什饒有興趣地問道。
「不知道。」余望面無表情地答道,「被江哲搶去燒了。」
輕什頓時笑出聲來,「喲,那傢伙還知道吃味?看來你們倆不只是處得不錯啊!對了,於偉現在怎麼樣了?還在陸思遠的座下修行?」
「名字還掛在陸思遠座下,不過,人住在懷楚仙君的長老殿裡。」余望道,「前幾年,陸思遠好像因為什麼事觸怒了懷楚仙君,差點被逐出內門。最後雖沒除名,卻也被趕出了懷楚仙君的長老殿,連他的大弟子,那個……何迅,也被一起趕了出去。」
「陸思遠被趕走了,於偉卻留了下來?」輕什不由挑眉。
「是啊。」余望點頭道。
——還真是厲害!
輕什暗挑拇指,心下讚道。很明顯,陸思遠也不過就是於偉的一塊墊腳石,而且一發現這塊墊腳石有變成絆腳石的趨勢,馬上便被毫不留情地一腳踢開——陸思遠觸怒懷楚仙君之事,搞不好都是於偉一手設計的。
不過,輕什雖然討厭於偉,卻也沒有和他結下不死不休的仇怨,如今又再不擔心他會妨害了余望,對他是好是壞自然也不再關心。隨口問了一句後,輕什便沒再提於偉的話題,轉而將叫余望過來的因由講了出來,略下仙界的事情,只說要為仙楚門布設法陣,需要余望幫忙煉製一些器皿。
聽輕什說完,余望並未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只聳了聳肩,不以為然地說道,「不就是做東西嗎?圖紙拿來,材料準備好,做就是了。」
「痛快!」輕什笑嘻嘻地擊掌。
「客套話就不用說了,別忘了你臨走的時候答應過我什麼。」余望冷著臉道。
輕什微微一怔,這才想起他曾答應余望,如果有機會再見,便要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
「當然沒忘。」輕什呵呵一笑,想了想,開口道,「我,不是炎輕什。」
「廢話!」余望翻了個白眼。
輕什笑了笑,繼續道,「我不是炎輕什,我這身子也不是炎輕什,甚至於,這身子都不是我的,而是我從某人那裡搶來的。」
「難道你想告訴我,你其實是山間精怪?」余望冷哼。
「我當然不是山間精怪,我是……一縷幽魂。」輕什翹起嘴角,半真半假地說道。
「……算了,你就直接告訴我,我該怎麼稱呼你吧!」余望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很是頭痛地說道。
「輕什,你照舊這麼叫我就是,反正,真正的炎輕什也不會過來跟我爭搶名字。」輕什嬉笑道。
「那你回來,是要繼續做仙楚門的弟子了?」余望問道。
「不。」輕什搖搖頭,「我或許在仙楚門待上一段時間……呃,也許是很長時間,不過不再是弟子的身份——對了,以後你還是叫我青修士好了,青色的青,恆楚他們以後也會這樣稱呼我。」
余望聽得滿頭霧水,但皺了皺眉,卻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撇嘴道,「反正,你以後又要住回韓長老的洞府,並且還要為宗門做事?」
「很明顯。」輕什聳了聳肩,「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你要是再幫我做事,你和我的關係就會徹底暴露,以後若是我出了什麼事情,你也肯定免不了要被牽連。」
「那你就想辦法給我留條生路,等真出事的時候,讓我能帶阿哲一起跑路。」余望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倒是看得開。」輕什抽了抽嘴角,心裡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既羨又妒的古怪情緒。
——是了,如果某人也能這般豁達,那他一定會輕鬆愉悅很多。
輕什暗暗自嘲。他之所以接受新月仙子的條件,其實也不過是給韓朔一個台階,換他一個心安理得,至於仙楚門的諸人能否信守誓言,他卻並不是十分在乎。當然,能守住然後互惠互利是最好的,但就算守不住,以韓朔的性格,也定不會為了宗門利益而不顧道義地做出往他背後插刀的事來。
——應該,做不出吧?
輕什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對人性,他還真是沒有多少自信。
有了余望的協助,布設法陣的事終於正式提上了日程。
輕什一邊將法陣進行了必要的簡化以及進一步的固化,以便余望能夠將其製成便於攜帶布設的陣盤,一邊讓十三楚去需要布設法陣的地點尋找足夠支持法陣運轉的靈脈。屆時,他們只要將這塊陣盤帶過去,再將靈脈裡的靈氣引入陣盤,即可啟動空間法陣,聯通仙人兩界,任由仙界金仙蒞臨。
至於供金仙元神依附的載體,輕什也選了一個投機取巧的法子,在陣盤之上加增了一塊窺元晶,又在窺元晶外布設了一個微小的擴音法陣,以便讓神識轉化出來的聲音更加清晰明瞭。只是,窺元晶的承受力卻是完全無法和人修的肉身相提並論的,正常情況下用的次數多了都會出現損毀,更何況如今還要承受空間交疊所產生的額外壓力。
但好在這東西的成本雖不便宜,卻也遠比一個完美的承載體更容易尋獲,只要肯花靈石就能做得出來,而且也不需要輕什掏腰包,至於那些宗門以後會不會找到其他東西乃至活人替代,那就更不是輕什需要擔心的問題了。
恆楚真君等人在得知這一修改後,立刻交口稱讚,然後更是將「金仙的載體應該是人」這件事從法陣的相關描述中徹底抹消,並肯請輕什也莫要再和外人提起,連同窺元晶的製法一起隱匿下來。
——真真是不給旁人一點提升實力的機會呢!
輕什對恆楚真君等人的小心眼心知肚明,無外乎就是不想讓其他宗門知道肉身憑依可以得到的種種好處,減少其他宗門培養高階修士的可能性,同時將他們和仙界聯通的次數也壓至最低。
不過這種事就算洩露出去也對輕什沒有半點好處,他自然樂得守口如瓶,賣仙楚門人情。
只是,法陣雖然改製成了陣盤,可布設的過程以及更具體的地址選定卻依然得由輕什親自出面。按照新月仙子留下的地址,仙楚門要去三個仙門和兩個世家布設這種法陣,但考慮到時間緊迫,輕什不客氣地大手一揮,將仙門和世家各砍去一個,並對恆楚等人說道,「先布三座讓他們看看誠意就夠了,剩下的兩個,等仙界那邊打完了再說。」
「不會惹惱仙界的仙人嗎?」恆楚真君擔心地問道。
輕什撇撇嘴,「待法陣布設完,我去和他們解釋,用不著你擔風險。」
輕什肯承擔責任,恆楚真君他們當然也樂不得地順從,既減少材料的耗費,更讓仙界裡的新月仙子等人能早一點完成舉義之事,進而使得仙楚門也能早一日在上界裡獨佔鰲頭。
就在第三塊陣盤已然煉製成功,馬上就要出發去其他宗門布設法陣的時候,郝聞卻忽然通過那面圓鏡給輕什發來了消息:我到仙楚門了,能否出來一見?
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輕什正在余望長老殿下面的地火室裡對已完成的三塊陣盤進行最後的調試。由於最近一段時日裡,輕什經常和余望一起煉器,因此韓朔並未像此前那樣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的身邊,只留在上面的長老殿裡等他完工,否則輕什也不會得了機會去看那面圓鏡。
輕什有心說出不去,卻又想問問望雲宗那邊的近況,更好奇郝聞要如何向他交代他被他師兄莫名「追殺」的事。
想了想,輕什在鏡面上寫道:在哪見?
郝聞很快回復:登仙樓,三樓玄字號包間,現在起等你一天。
輕什回了句:那就等著吧,然後便收起圓鏡,對身旁的余望道,「幫我遮掩一下,我不回來你別出地火室,也別讓人知道我不在這裡。」
「喂,你幹嘛去?」余望不由滿頭黑線。
「去幽會。」輕什嘿嘿一笑,一邊換上仙楚門弟子的服飾,一邊叮囑道,「要是我到了天黑還沒回來,你就去找韓朔坦白,讓他去登仙樓救人。」
「把你剛才看的鏡子給我看,否則我現在就去找韓長老坦白。」余望立刻威脅道。
「回來之後直接給你圖紙。」輕什不以為然地擺擺手,然後便收斂氣息,轉身出了地火室,從距離韓朔最遠的地方跳窗而出,離開長老殿。
輕什進入登仙樓包廂的時候,郝聞已經等在了那裡,但來的卻是那具築基期的身外身,並非他元嬰期的本尊。
「你倒是來的挺快,我還以為我真要等上一天呢。」見輕什推門而入,郝聞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只是那情緒怎麼看都不如往日高昂。
「你這是怎麼了?像只喪家犬似的。」輕什立刻不客氣地吐槽道。
「呵呵。」郝聞毫無笑意地笑了兩聲,指了指對面椅子,「坐下陪我喝杯酒吧。」
「免了,我跟你說過,但凡有你在的地方,我絕對不碰任何吃食。」輕什撇撇嘴,卻還是在郝聞對面坐了下來,「說吧,出什麼事了?」
「能出什麼事,我不是好端端坐在你面前嗎?」郝聞呵呵笑道。
「得了吧,就你那點道行,還能瞞得過我的火眼金睛?」輕什不屑地冷哼。
郝聞笑了笑,放下手中酒杯,抬起頭,認真看了輕什一會兒,忽地開口說道,「心肝,跟我私奔吧!」
輕什不由嘴角抽搐,冷臉道,「你又吃錯藥了?」
「哎,你怎麼總是不相信我對你的情意呢?」郝聞很是憂鬱地感慨道。
「你要是對我有『情意』,就不會頂著這麼一副壓根『硬』不起來的皮囊過來。」輕什嘲弄地說道。
郝聞明顯愣了一下,很快便又眨眼道,「我之所以用這副皮囊,那是因為……不想褻瀆了你嘛!」
輕什嗤笑一聲,譏諷地盯著郝聞雙眼,直將他看得掛不住笑臉。
「好吧,跟你說件事——」郝聞抬起手,作投降狀道,「九流盟,就要進駐金璧城了。」
「金璧城?」輕什怔了一下,「弄死了不少人的那個金璧城?」
「是啊!」郝聞抬手給自己又斟了一杯靈酒,一邊往嘴邊送,一邊自嘲地說道,「以後,那就是九流盟的總壇,宗門所在之地。」
輕什終於正起神色,蹙眉問道,「這件事,是早有預謀的?」
郝聞沒有接言,只是笑得更甚。
輕什也沉默了起來,用以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但就算九流盟早就在打金璧城的主意,他們也不會冒著得罪所有上界仙門的風險害死這些仙門的修士,所以死在地宮裡的修士確實應該只是一個意外。不意外的,是城主陳川的陳氏族人,而這,恐怕也是讓郝聞現出「鬱悶」神情的根本原因。
「你同情陳家?」輕什挑眉問道。
「當然,他們何其無辜!」郝聞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世上的無辜之人,又何止一個陳家?」輕什漠然說道,「你若是想一個個地同情,恐怕就要連修煉的時間都擠不出來了。」
「我……」郝聞欲言又止,終是自嘲地搖了搖頭,「是啊,我是連同情的資格都沒有的。」
輕什看了看他,很是肯定地說道,「華美人親自動的手?悄無聲息地殺死那麼一大家子,可不是尋常的低階修士能夠做得到的。」
「還有我那師兄。」郝聞垂下眼瞼,又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對於郝聞眼下的情緒,輕什著實有些無法理解。弱肉強食,本就是世間萬物的生存之道,陳家之所以滅族,歸根結底是自己不夠強,卻又明晃晃地佔據著與其實力不匹配的瑰寶。就算九流盟不對他們下手,遲早也會有七流盟、八流盟去打他們的主意。
「華美人花了多少靈石才請動你那師兄?」輕什好奇地問道。無蹤谷的殺手可是個個價格不菲,一個築基期的小殺手都那般昂貴了,若是動用無蹤谷最厲害的化神殺手……那花銷,豈不是得讓一個宗門傾家蕩產?九流盟——不,華美人,有那麼有錢嗎?
「靈石?以華美人的三寸不爛之舌,哪還用得著靈石?」郝聞嘲弄地勾起嘴角,「不過就是幾句動聽美言,我那師兄便顛顛地過去助紂為虐了,還美其名曰:我這是為你鋪路——我用他鋪個屁路!若是沒他插這一腳,我都已經離開九流盟了!」
——呃,原來是在惱他師兄多事。
輕什抽了抽嘴角,點頭道,「你那師兄確實挺自以為是,討人嫌的。」
「他啊,總是說著為我好,為我好,卻根本就沒想過我到底需要什麼,又想要什麼!」不知是酒勁作祟,還是這些話實在憋在心裡太久,郝聞打開了話匣子便再也停不下來,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他這哪是為我好,他根本就是想控制我,讓我像他的手下一般做個無心無肺的人偶,永遠遵照他的意願行事!」
「你醉了。」輕什淡然地提醒道,心裡卻想,若不是你和華美人先攪在了一起,你那師兄又怎會幫華美人做事?他倒是真的想為你好,只是錯拋了媚眼,你不領情。
「是啊,我醉了。」郝聞裂開嘴角,肆意地笑道,「所以你也不用在意,權當醉話來聽好了——你放心,我已然和他攤了牌,他絕不會再碰你半根毫毛,我也絕不會讓你……落得和盈兒一樣的下場!」
「盈兒?誰?」輕什疑惑地挑眉。
「盈兒是誰?」郝聞勾起嘴角,悲涼一笑,「盈兒,是我的女人,我唯一的女人,我兒子的親娘!我許諾要與她雙修,為她辦這世上最盛大的雙修大典,可……可最後,她卻在臨盆的時候,被我那對我最好的師兄剖腸破肚,一屍兩命!」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徐徐看官打賞的手榴彈,凝霜看官和小雨可期看官打賞的地雷!
完結章繼續倒計時,不過目前看到倒是比預計的要再多幾章,估計能卡到週末結文?
呃,不是很確定……
ps:俺差點就把標題的前夕打成前戲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