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10一一零、探靈脈 文 / 戀人未醒
韓朔的叮嚀,輕什只當是耳旁風,根本不會聽從。
韓朔前腳離開,他後腳便領著望朔出了門,去黎光鎮上赴昨日未成之約。
抱著縮小後的望朔在鎮子的各處攤位上逛了兩圈,輕什便看到了同樣在鎮子裡胡亂轉悠的郝聞,兩人會意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便一先一後出了鎮子,向無人處走去。
走到離那小鎮足夠遠的時候,輕什率先停下腳步,轉回頭,看向跟著他走出來的郝聞。
「心肝,你昨天可是讓我好等。」郝聞走上前,第一句話便訴起苦來。
「抱歉,昨天實在是脫身不得。」輕什聳聳肩,「不過,我也沒讓你白等不是?」
「別提了,昨天一看到你這靈獸,我還以為韓朔捉姦來了,好懸沒把我嚇死!」郝聞拍拍胸口,故作驚恐地說道。
「少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它一直是我在養。」輕什回了郝聞一雙白眼,然後便正色道,「你昨日給我的位置是全的嗎?別是故意遺漏了一處兩處。」
「我能問出來的已經都告訴你了。」郝聞也收起嬉笑之色,點頭道,「不過我也托人繼續打聽了,沒準還能再找出些更隱秘的所在。」
「郝兄這份人情,我記下了。」輕什垂下眼瞼,沉吟了一下,繼續道,「不過,這段日子我恐怕還是會出行不便……」
「昨日你到底為什麼沒來?」郝聞打斷道,「別是——因為韓朔吧?」
輕什斜眸瞥了郝聞一眼,壞心眼忽起,於是故意直白地說道,「是啊,就是因為他!昨天被他弄得下不了床,想不爽約都不行!」
郝聞明顯被噎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輕什會說出這種話,但……也只是驚訝而已。
看到郝聞這副表情,輕什頓時心裡有了數,也不再提他與韓朔之間的關係,轉而道,「冒昧問件事,你們九流盟在望雲宗裡面有眼線吧?」
「與其說是眼線,不如說是線人。」郝聞聳聳肩,「全靠靈石和好處收買來的,沒什麼忠誠度就是了。」
「能不能夾帶點東西進去?放到司徒邈、望雲宗掌門之類的重要人物身邊。」輕什問道。
「恐怕不行。」郝聞搖了搖頭,「這種事難度太大,不會有人願意冒這個險的。」
「不行啊——」輕什摸著懷裡望朔,蹙眉沉思起來。
「我也冒昧問一句,你……這是在幫仙楚門做事?」郝聞猶疑地追問道。
「啊?」輕什愣了一下,隨即便明白,望雲宗和仙楚門互相算計的事恐怕已經被九流盟注意到了,不由挑眉一笑,「你們的消息倒是真夠靈通的。」
「你還真是在幫仙楚門做事?」郝聞皺起眉頭,「欣怡的前車之鑒可就在那擺著呢,你就不怕步她後塵?韓朔那傢伙也是大宗門裡浸淫出來的,未必就能可靠到哪去!」
「怕啊,怎會不怕。」輕什聳聳肩,「所以,我不是在為仙楚門做事,我只為我自己做事。」
「你和望雲宗有隙?總不會是世仇吧?」郝聞疑惑地問道。
「你想聽故事嗎?」輕什笑了笑,見郝聞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立刻話音一轉,繼續道,「我可以編一個給你。」
郝聞不由嘴角抽搐,「敬謝不敏。」
「好了,不逗你了。」輕什笑得眉眼彎彎,「我和望雲宗確實有點私人恩怨,我之所以跑到這邊來,也是為了這個。」
郝聞瞇起眼睛,鄭重地審視了輕什一番,開口道,「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哦,在想什麼?」輕什很是配合地歪頭問道。
郝聞盯著輕什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在想,你到底是誰——」
輕什沒有接言,只勾了勾嘴角,笑容更甚。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能毫無聲息地潛入我的屋子又順利逃脫,還做得出那麼多古怪器物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一個普通的築基小修。」郝聞自言自語般繼續說道,「而且連華美人都能摔趴下,你的真實修為……應該不在元嬰之下吧?」
輕什依舊笑而不語。
「看來你是沒興趣告訴我真相了。」郝聞很是遺憾地歎了口氣,緊接著便又盯著輕什自語道,「說起來,難道韓朔就沒懷疑過你?還是……他早知道?」
「無可奉告。」輕什微微一笑,終於開口。
「這話真讓我傷心。」郝聞誇張地摀住自己胸口,故作哀怨地說道,「我好歹也為你做了不少事情,難道你就不能再對我坦誠一點嗎?」
「你對我難道就足夠坦誠嗎?」輕什笑著搖了搖頭,「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想知道我的秘密,就拿你的秘密來換。」
「哎——」郝聞長歎一聲,卻是絕口不提秘密互換之事,轉而道,「其實,若是你不怕冒險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進望雲宗,只是進去之後就得靠你自己的能耐和運氣了。」
「若只是進望雲宗,我還真用不上你幫忙。」輕什撇撇嘴,「算了,我再另想辦法吧。」
「別啊,我是真想幫你的。」郝聞連忙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呢,你又能幫上什麼?」輕什翻了個白眼,「行了,你就別圍著我轉了,該幹嘛幹嘛去,實在無聊,閉關修煉。」
「心肝,你對我也太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了吧!」郝聞立刻哀怨地看向輕什。
「倒也是,這樣確實不太厚道呢。」出乎郝聞的意料,輕什竟然點了點頭,然後在自己的指環裡翻找了一會兒,很快拿出一對巴掌大小的圓鏡,分出一個遞給郝聞,「這個你拿著。」
「什麼東西?」郝聞疑惑地接了過來。
輕什沒有作答,直接將靈力聚於指尖,在自己手裡的鏡面上寫下一個「青」字。這個字在輕什的鏡面上閃了一下便消逝無蹤,但不一會兒,郝聞手裡那塊鏡子就閃爍起來,郝聞低頭一看,就見上面竟出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青字。
郝聞不由挑眉,也沒開口問詢,待自己鏡子上的青字也消失後,便學著輕什的做法,在鏡子上寫了一個「郝」字,很快,這個字也同樣出現在輕什的鏡面之上。
「你手裡的奇巧玩意還真多。」郝聞意味深長地瞥向輕什。
「我也就這點小愛好了。」輕什故作高深地回道,然後也不等郝聞追問便搶先擺手,「別多問,這種寶貝可不是能隨便傳播的,要圖紙沒有,想買不賣!」
其實輕什之所以這麼說,主要是因為這兩面鏡子並非出自他的手筆,而是早年從一個煉器高手那裡強搶來的,就算讓他仿製,他也很難能仿得出來。許是天性不夠嚴謹,輕什在煉器一道上一直是通而不精,做些粗淺的器物還可以,一旦煉製精密的東西那就是十煉九廢,成的那一個也沒準會煉成什麼德性——若不是因為這點,他也不至於非得培養余望。
「真遺憾。」郝聞惋惜地歎了口氣,緊接著又道,「說起來,你最近都不同我做生意了。」
「我如今又沒有什麼花銷,自然不需要再費那力氣。」輕什聳聳肩,「好了,以後有事就用這個聯絡,然後——咱倆也該散了吧?」
「等等,若是你發了消息我卻沒能及時發現得怎麼辦?」郝聞追問道。
「將靈力從這裡輸進去,鏡面就會把最後一條消息或者說一個畫面重新顯現出來。」輕什將鏡子翻了過來,指著後面的一處機關說道,「記住,只顯示最後一條,所以你要盡量在收到我這邊的確認回復之後再傳新消息過來。」
「明白了。」郝聞瞭然地點頭,按輕什的說法將靈力輸了進去,果然,郝字再次浮現在鏡面之上。
「既然明白了,那我可就走了哦。」說著,輕什便要帶著望朔閃人。
「你還真走啊!」郝聞立刻又將他攔住,「就不能多陪我一會兒?總這麼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就算偷情也沒這樣倉促的吧?」
——鬼才跟你偷情呢!
輕什翻了個白眼,不過馬上又覺得免費的苦工不用白不用,於是反問道,「你很閒?」
「確實。」郝聞點頭。
「那跟我去幹點體力活?」輕什挑眉道。
「跟你?體力活?」郝聞用異樣的目光將輕什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遺憾地說道,「用這個身子,我恐怕不能勝任呢!」
「放心吧,你保證能夠勝任。」輕什信心十足地說道。
輕什所謂的體力活,便是讓郝聞陪他去勘察望雲宗的靈脈走向。
由於要不斷地移動,而輕什又不肯讓郝聞帶他御器飛行,兩人只能靠雙腿在綿延的山脈中不斷穿行。更有甚者,輕什好歹是全程都在地上,只需耗費體力;而郝聞為了幫輕什探明路徑,避開障礙,不得不在天空和地面之間來回折騰,靈力和體力亦是全部都要消耗。
一個時辰下來,郝聞便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項極為繁重的「體力活」,但也確實是他築基期的身體能夠勝任的——雖然,勝任得很是辛苦。
由於郝聞所做的事情完全可以讓望朔代替,並不是非用他不可,因此這一路,輕什對他其實挺不客氣。每當郝聞露出疲態,輕什便免不了要說幾句風涼話調侃。
但整整三天過去了,無論「走」得多麼辛苦,無論輕什怎麼調侃甚至譏諷,郝聞卻硬是沒提過一句離開的話,任勞任怨地跟在輕什身邊,直到他把望雲宗外圍的靈脈全部勘測完畢,繪製成圖。
到了這時候,輕什對郝聞卻是越發地「看不懂」了,就好像以前在仙楚門時他就看不懂西門郝一樣——他總是搞不懂,這人到底在想什麼,又想要要什麼。
——算了,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
想不出因由,輕什也只能靜觀其變。
但光靠望雲宗外圍的靈脈走向卻並不足以推斷出望雲宗內部的靈脈路線,輕什斟酌之後,還是決定進望雲宗裡面走上一圈。
郝聞沒有阻攔,卻要求與輕什一同進去。
輕什自是不同意的,他也沒跟郝聞囉嗦,直接道,「你把眼睛閉上。」
郝聞不由一愣。
「眼睛閉上,放出神識。」輕什進一步要求道。
郝聞依舊疑惑,但輕什肯讓他用神識盯著,他也不怕輕什搞鬼或者偷跑,於是欣然照做。
見他閉了眼,輕什拿出一張隱匿符拍在自己身上,然後斂息屏氣——
對面的郝聞立即變了臉色。
——不過轉瞬,輕什竟然從他的神識中消失了?
郝聞猛然睜眼,卻驚訝地發現輕什依舊站在他的面前,連位置都沒有動上一下。
郝聞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輕什的身體,確定這並不是一個幻影,然後又疑惑地重新閉上眼,卻發現面前之人依舊無法被他的神識感知。
「這……」郝聞不由得瞠目結舌。
輕什聳聳肩,「你若是也能做到我這種程度,我就帶你一起進去。」
郝聞怔了怔,很快搖頭苦笑,「不必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進去拖你後腿就是。」
「明白就好。」輕什滿意地勾起嘴角。
「我找人帶你進去?」郝聞又道。
「用不著。」輕什搖搖頭,抬頭看了看天色,淡然道,「先休息,天黑了再說。」
「天黑之後戒備更嚴,反而不好進的。」郝聞勸說道。
「他們的戒備對我無用。」輕什摩挲著懷裡望朔,向郝聞得意一笑,「別多問,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有多少本事了。」
郝聞也只好歎了口氣,無奈道,「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輕什自然有本事不讓郝聞失望。
待到天色全黑的時候,輕什將郝聞領到望雲宗的護山大陣外圍,拿出幾塊中品靈石和一些奇怪的佈陣工具,在地上一陣鼓搗,不一會兒就用這些簡單的東西將護山大陣攔截出了一個半人高的缺口。
「你還真是……厲害!」郝聞不由咋舌。
「知道我厲害就別廢話了。」輕什撇嘴道,「這缺口不能維持太久,否則很容易被看守法陣的人發現。」
「好,你快去快回,我在這裡等你。」郝聞點頭道。
「別等,我最快也要明天夜裡才能出來。」輕什道。
「這樣……」郝聞皺了皺眉,「那我一會兒換主身過來,你若是在裡面遇到麻煩,就盡快往這邊跑,我幫你接應。」
「接應個頭,你可不要咒我。」輕什翻了個白眼,卻也沒說郝聞多事,拍拍腳邊望朔,把它趕進靈獸環裡藏好,接著身形一矮,從缺口處鑽了進去。
輕什穿過法陣後便將豁開缺口的靈石的和工具都收了起來,又向郝聞擺了擺手,然後便轉回身,快速而輕盈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望雲宗的宗門佈局和仙楚門很像,都是以群山峻嶺為依托建造的殿宇屋舍,山多樹多,地廣人稀。這便給輕什的行動提供了很大便利,他幾乎時時都可藏身於樹叢山石之中,根本不虞被人發現。
但輕什也沒敢太過張狂,白日裡盡量保存體力,晚上才出來勘察。花了近三個晚上的時間,輕什終於將望雲宗內部的靈脈走向也摸了個七七八八,再對比郝聞提供的消息和地圖,對自己要找的目標基本已是心裡有數。
眼見著差不多可以走人了,輕什卻又覺得有些不夠滿足——俗話說得好,賊不走空,他這麼靜悄悄地來,又靜悄悄地走,那也未免太沒意思,太便宜了望雲宗吧?
一生出這樣的心思,輕什的壞心眼便不由自主地活絡起來——
偷點東西?不行,偷東西最麻煩不過,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再說他也不知道望雲宗有什麼寶貝,更不知道這些寶貝在哪。
殺幾個金丹元嬰削削望雲宗的面子?也不好,殺人最容易給人留下把柄,而且他今天心情不壞,根本沒有殺人洩憤的必要。
去把司徒邈……更不行,韓朔都千叮嚀萬囑咐了,他總得給韓朔面子,更何況化神修士也不是想宰就能宰得掉的,他現在的肉身對境力的承受亦是有限,萬一宰掉司徒邈後便沒了逃脫的勁力,那可是很容易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的。
輕什思來想去,很快就把目光轉到郝聞給他的地圖上。
——對了,望雲宗裡還有一個病怏怏的肖克傑呢!
想到這個人,輕什立刻有了主意,當即不再耽擱,起身便往肖克傑養傷的洞府奔去。
肖克傑的洞府如今也是望雲宗裡的一處禁地,一般的元嬰修士都不得靠近,再加上此時又是深夜,方圓近十里之內都是黑漆漆靜悄悄地,完全見不到一個人影。
輕什沒進肖克傑的洞府,甚至沒有靠得太近,只依據自己剛剛探測完成的靈脈圖,將經過肖克傑洞府的那條靈脈找了出來,然後脫下鞋子,從腳指上的儲物指環裡翻出一個極小的玉盒,拿出裡面的一枚黑色靈種,將其深埋在這條靈脈之上。
這顆名為「血毒籐」的靈種,是輕什從自己洞府裡帶出來的毒物之一。它只能在靈氣充裕的靈脈上生長,但在生長的過程中卻會吸噬大量靈力,並向自己根下的靈脈釋放出同樣具有噬靈效果的毒氣,如某些獸類用尿液佔據地盤一般,用毒氣將整條靈脈據為己有。
這樣一來,同樣依靠該靈脈修行吐納的修士或者靈獸就會在不自覺間將血毒籐的毒氣吸入體內,最終被毒氣耗掉全身靈力,導致修為折損甚至境界跌落。
——為了讓世間生靈免遭塗炭,肖真君,你就犧牲一下吧!
——雖然,就算你跌回元嬰境界,仙楚門那邊也未必能放得過你。
——但最起碼,三界可以多安穩一陣兒不是?
看著毒血籐在靈脈中生根發芽,輕什勾起嘴角,笑逐顏開。
不管輕什多麼討厭仙界以及仙界裡的那幫傢伙,但在控制化神修士數量這件事上,他卻是不得不與他們立場一致。
仙界的人再怎麼不想讓他活,也未必能殺得了他。可若是化神修士的數量超過九個,導致上界負擔過重,以致於靈氣紊亂,空間崩塌,三界歸一,重回混沌——
那可真是想逃都沒地方逃,只能大家一起玩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domitory看官、凝霜看官的地雷轟炸!
昨晚寫著寫著,忽然有了讓韓朔和輕什be的衝動……嗯……安啦,只是衝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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