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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74七四、郝聞 文 / 戀人未醒

    輕什緩慢地站起身,疑惑地看了一眼沈卜城,「定做靈器的就是這位仙君?」

    「這個……」沈卜城臉上閃過一絲遲疑。

    「我只是代人來取罷了。」棕衣男修微微一笑,翻手將一張牛皮紙的契約書按在桌面上,緩緩推到輕什面前,這個動作,與西門郝送他九流令時一模一樣。

    輕什不動聲色地拿起契約,心裡卻已是翻江倒海——難道眼前這個就是郝聞的真身?!

    「我去備茶。」沈卜城敏感地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找了個理由溜之大吉。

    輕什沒理沈卜城,將那張契約掃了一眼便隨手放下,淡然道,「不知這位仙君如何稱呼?」

    「在下姓郝,單字一個聞,聞名遐邇的聞,不知『輕什師弟』可曾聽說?」棕衣男修盯著輕什雙眼,意味深長地答道。

    ——果然!

    輕什心下瞭然,臉上卻依舊是波瀾不驚,「郝仙君太客氣了,我哪有那般臉面與您稱兄道弟?不過,郝仙君的大名,前陣子我還真是聽說了不少。」

    「莫不是,從韓真君那裡聽說?」郝聞翹起嘴角,拉開身旁椅子坐下,明顯有長談的趨勢。

    「郝仙君與我家韓真君相熟?」輕什微微一笑,挑眉反問。

    「可不敢如此妄言。」郝聞笑著擺手,緊接著又意有所指地說道,「不過輕什師弟與韓真君的關係,卻是比我以為的還要深厚呢。」

    「郝仙君真是愛說笑。」輕什眼皮都沒眨一下,只抬手點了點桌上契約,正色道,「郝仙君,恕我冒昧地提醒您一句,這契約書上可是寫明了,只有下定之人親自持契約前來,仙品堂才能與他完成交易,因此您今日雖拿著契約過來,我卻不能將靈器相交,還望仙君見諒。」

    「哦?」郝聞明顯愣了一下,很快便失笑地拿起桌上契約,仔細地看了一遍,自語道,「還真有這麼一條,倒是我疏忽了。」

    「抱歉了,郝仙君。」輕什極為誠懇地說道。

    「沒關係,我讓他自己來取就是。」郝聞收起桌上契約,正要開口再說什麼,猛地目光一沉,斜眸瞥向房門。

    輕什也注意到了停在門外好一會兒的腳步聲,只不過眼前有位元嬰大修,門外的卻只是個築基老頭,他自覺犯不著多此一舉地提醒,便全當沒注意到一般繼續廢話道,「仙君大量,實在讓人感激不盡。」

    郝聞轉回視線,沒有接言,只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門外的沈卜城似乎也覺得自己站得有點久了,終於抬手敲了兩下門,然後端著茶盤走了進來。

    看著沈卜城將茶盤放下,輕什神色淡漠地向郝聞道,「勞煩仙君空跑一趟,實在歉意不已,仙君不妨留下喝杯清茶?」

    「不必了。」郝聞笑著搖了搖頭,起身便向茶室門外走去。

    「沈掌櫃,送客。」輕什也不挽留,高聲遣沈卜城送人。

    沈卜城雖不明白輕什為何對一位元嬰修士如此冷淡,但他自己卻是不敢怠慢的,連忙躬身為郝聞引路,將其送出仙品堂。

    他們倆一走,望朔便忍不住問道,「那傢伙怎麼會管你叫師弟?」

    「一會兒跟你解釋,這裡不方便。」輕什道,「對了,一會兒回去的時候估計還會碰到那傢伙,你放鬆點,別被他嚇到了。」

    「嚇?他為什麼要嚇我?」望朔疑惑地問道。

    「他不是要嚇你……算了,一會兒出去了再跟你解釋。」輕什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緊接著,門外便傳來了樓梯被踩動的聲音。

    ——這會兒不躡手躡腳了。

    輕什不由撇嘴。他對這個城伯實在沒有好感,不過不得不說這傢伙在經營上確實有一套,他都做好虧本個一年半載的準備了,結果三個月下來,沈卜城愣是賣出好幾件靈器,把鋪子裡的收支給抹平了。

    「東家,人送走了。」沈卜城象徵性地敲了一下房門,隨即推門而入。

    「哦。」輕什應了一聲,伸手將郝聞今日來取的靈器拿了出來,隨手放在桌上,「這件靈器就先放你這裡,正主兒來取的時候直接給他。」

    沈卜城一愣,「您沒把它交給那位仙君?」

    「就是真君來了,也不能壞了店裡規矩。」輕什冷臉道,「你知道他這訂單到底是怎麼來的?萬一是偷來搶來的,到時候正主兒再露面要貨,咱們怎麼辦?」

    ——堂堂元嬰修士怎麼可能會貪圖這麼一件下品靈器?

    沈卜城雖然不以為然,卻也不好跟輕什爭執,再說人家當事人都不計較地走了,他又何必平白多嘴惹東家嫌棄?

    輕什也沒心情和沈卜城多言,只隨便又交代了幾句,然後便帶著望朔離開了仙品堂。

    輕什本想去登仙樓等郝聞來找,畢竟那裡的私密性極好,不虞有人窺探什麼的,但略一思索便又覺得那裡私密性未免好過了頭,與郝聞的關係又明顯很不一般,萬一郝聞又和登仙樓裡的某人聯手算計他的話,韓朔可趕不及過來救人。

    斟酌了一下,輕什決定還是順其自然,走最保險的路線——直接返回仙楚門,至於郝聞要怎麼和他碰頭,那就是郝聞的事了。

    拿定主意,輕什便領著望朔往仙楚門的山門走去。

    但出了坊市沒多久,輕什便記起今天不是休沐日,煉氣期的弟子大多無法離開宗門,築基期以上的修士又習慣了高來高去,根本不會走這羊腸小道,這條歸山的必經之路上,如今竟是再無第二個人影。

    ——這條路才是與人「私會」的最佳場所。

    輕什這樣想著,耳邊已傳來一聲似曾相似的輕笑,正是那日在西門郝屋子裡傷他之人。

    「輕什師弟,我等你很久了。」

    聽到這個聲音,輕什不由停下了腳步,轉頭向路的右邊望去。

    果然,一身棕色罩衫的郝聞正雙手抱胸地斜倚在一棵樹旁,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輕什動了動耳朵,確定周圍再無旁人,當即拍了一□邊的望朔,領著它向郝聞走了過去。

    「郝仙君。」輕什走到郝聞面前,拱了拱手,緊接著便又加了一句,「或者,西門師兄?」

    「呵,這會兒怎麼不裝了?」郝聞噗哧一笑,「別叫仙君,這稱呼聽了就讓人起雞皮疙瘩,我更願意你叫我郝聞,郝兄,或者,郝哥哥。」

    ——最後那個稱呼才是真的會讓人起雞皮疙瘩吧?!

    輕什心下腹誹,沒接郝聞的話茬,繼續問道,「你和西門郝,果然就是一個人?他是你的……身外身?」

    「你還知道身外身?」郝聞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不知道的,不會問嗎?」輕什淡然道。

    郝聞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蹙眉道,「我的事,你和誰說了?韓朔?」

    「我為什麼要幫你隱瞞呢?」輕什反問。

    郝聞沒有回答,瞇起雙眼打量了輕什一會兒,很快又釋然一笑,「也是,若不是你和韓朔說了我的事,那日他也不會親自到登仙樓外堵我。不過,就仙楚門如今這悠閒模樣,你恐怕也沒有把話說全吧?還是——你說給了韓朔,而韓朔卻自行隱瞞了一部分?」

    輕什聳聳肩,同樣沒有作答。

    「輕什小弟,那韓朔可都將你作餌來誘我上鉤的,你就不生氣?」郝聞挑眉問道。

    ——當然氣,不過已經氣過了。

    輕什撇了撇嘴,「郝仙君,你來找我,就是為了挑撥離間?未免太過無聊了吧?」

    「無聊?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們就直接談正事好了。」郝聞微微一笑,「你肯在這裡與我相見,想必是願意將那小東西賣給我了?」

    「成品,十塊上品靈石一個。」輕什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報價道,「圖紙,拿你的身外身功法來換!」

    「身外身功法?你可真敢開口!」郝聞失笑。

    「捨不得就買成品好了。」輕什滿不在乎地答道。

    郝聞笑了笑,「你怎麼會對身外身的功法有興趣?你不知道那是邪派功法,得用自家血親的肉身才能煉製?」

    「既然你不願給,又何必多此一問?」輕什淡淡說道。

    「你若願拜我為師,我倒是可以考慮教你。」郝聞引誘道。

    「免談,還是直接說你要買多少成品吧。」輕什想也不想地拒絕。

    「真遺憾。」郝聞露出一臉失望,但緊接著便正色道,「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只有一打,一百二十塊上品靈石,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輕什翻手拿出一個玉盒,托在掌中。

    「成交。」郝聞也拿出一個小巧的儲物袋,點數了一番後,將袋子口向下翻轉,倒出一小堆上品靈石,然後向輕什微微一笑,「不多不少,一百二十塊。」

    ——你真的很無聊!

    看到郝聞這讓人無語的舉動,輕什忽然有點懷念以前那個嚴謹的西門郝。

    「望望,把靈石撿起來。」輕什一邊向望朔吩咐,一邊將手裡玉盒丟向西門郝,同時提醒道,「用的時候再打開,那玩意遇到聲音就會自動收錄,錄滿之後不能清空,等同報廢——這點相信你已經試驗過了。」

    「是呢。」郝聞接住玉盒,看也不看地收了起來。

    望朔也趁機將地上的一攤靈石全都收進項圈,縱身躍回輕什身邊。

    「還有,這東西不要用在仙楚門裡。」輕什補充道,「否則,後果自負。」

    「怎麼,仙楚門裡有人認識這東西?不會又是韓朔吧?」郝聞瞇起眼,明顯生出了些許不悅。

    輕什再次聳肩,沒有否認。

    「你對他還真是不遮掩。」郝聞冷笑起來,「難道今天你與我交易一事,你也打算告訴他?」

    「如果他問的話。」輕什淡定地答道。

    「呵呵,你這麼一說,我倒想看看若是他發現你這東西被裝在了仙楚門某位長老身上,他會有何表情了。」郝聞意有所指地說道。

    「很遺憾,他只會懷疑是你仿造。」輕什不慌不忙地答道,「他知道我裝在你身上的那塊沒有拿得回來。」

    「那可真是遺憾。」郝聞故作失望地拉直了嘴角。

    「郝仙君,若無他事,恕我告辭。」輕什漠然道。

    「莫急,還沒說下次的交易時間呢!」郝聞輕笑道,「難道你只打算與我做個一錘子買賣不成?」

    「我覺得我們還是少見幾次面為好。」輕什認真道。

    「我可不這樣覺得呢。」說著,郝聞低頭向輕什臉側貼去,似乎打算耳語一番。

    輕什卻不願與他這樣親近,身子一閃便躲到一邊。

    郝聞的腦袋頓時撲了個空,不由皺了皺眉,很快又轉頭笑道,「你就那麼怕我?」

    「您可是位仙君,而我,不過是個築基初期的小修士。」輕什撇撇嘴,「話說,你就不問問你那奇貨可居的蘇方如今是什麼境況?」

    「不就是被送到靜思谷閉關去了嘛。」郝聞不在意地答道,「正好幫他收收心,省得整天光想著怎麼攀權附貴,一步登天。」

    「你對他還真是瞭解。」輕什冷笑。

    「我對你也很瞭解。」郝聞微笑道,「比如,你親近的人都叫你輕什而不用那個炎姓;比如,你從不使用靈器,更不會御器飛行。」

    「被你瞭解,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呢!」輕什冷哼一聲,不想再與郝聞糾纏,再次向後退了一步,漠然道,「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你若再想交易,至少三月後再來。」

    「三個月,太久了。」郝聞盯著輕什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會想你的。」

    ——靠,這是調戲嗎?!

    輕什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強忍下出手揍人的欲|望,卻著實掩不去臉上的寒意。

    「那你就慢慢想吧。」輕什冷冷地撂下一句,轉過身,領著望朔向仙楚門的方向走去。

    郝聞卻明顯不想這樣放他回去。

    「沒人教過你,把後背留給敵人是極不明智的嗎?」郝聞一邊高聲說著,一邊已伸手向輕什抓了過去。

    「嗚——」跟在輕什身邊的望朔立刻發出警告的低吼,作勢欲撲。

    郝聞並沒把望朔這麼一隻金丹期的靈獸放在心上,望朔也沒有真的向他撲來,而郝聞伸出去的手也同樣沒能抓到輕什的一根頭髮。

    如同背後長了眼睛,輕什輕輕一閃便讓郝聞的算計再次落空。

    郝聞不由愣了一下。

    「郝仙君,玩笑過了火就不好笑了。」輕什頭也不回地繼續前行。

    郝聞沒有再追,只站在原地大笑起來。

    輕什也沒理他,扯著望朔趕緊跑路。他說的硬氣,心裡卻是全然沒底的,若郝聞不依不饒,他也只能暫且纏住郝聞,讓望朔趕緊去韓朔那裡求救了。

    但郝聞終是沒有再做什麼,輕什很快便一路安然地踏進仙楚門的山門。

    ——還是有點冒險了。

    輕什在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一點後怕。郝聞畢竟是位元嬰修士,以自己如今的能力,跟元嬰修士硬碰硬還是危險了點。何況這裡是仙楚門的山腳,一旦驚動宗門裡的高階修士,自己的身份就等同於暴露,再想在仙楚門裡棲身,恐怕就只能以囚徒的身份了。

    但一想到成本只有幾十塊下品靈石的聲卡換來了一百二十塊上品靈石,以後還可以持續交易,輕什便又覺得這險冒得值了,當即轉頭對望朔道,「喂,靈石可以給我了。」

    「誰稀罕你的破靈石。」望朔不屑地哼了一聲,低頭將靈石從自己的項圈裡拿了出來,用靈力裹成一團,朝著輕什便砸了過去。

    輕什嘿嘿一笑,輕鬆地伸手撈住,順勢塞進了自己耳環。

    「人怎麼就喜歡這些破石頭呢!」望朔不解地嘟囔了一句,馬上又追問道,「對了,你不是要跟我解釋那人為什麼叫你師弟嗎?倒是說呀!」

    「這事說來話長,等找個合適的地方,合適的時間再跟你詳談。」輕什搪塞道。

    「不想說就不說,找什麼理由嘛!」望朔不悅地抱怨道。

    「啊,可以不說嗎?那我就不說了哦!」輕什欣然一笑,大步向無名谷走去。

    「你,你,你,你騙我!」望朔趕緊追了上去,憤憤地叫嚷道,「騙人的是壞蛋!是小狗!生孩子沒□!」

    「哎呀呀,你是人嗎?」

    「你這個壞蛋,你也不是人——」

    回到韓朔洞府,輕什沒提見到郝聞的事,只說訂貨的人沒有親來,卻來了位元嬰修士。

    韓朔並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仙楚門有元嬰修士來訪算不得什麼稀奇事,再說坊市裡有自家宗門的高階修士常駐,若那人形跡可疑,自會加以注意。

    輕什這時候也不會再主動提醒韓朔提高警惕——西門郝是可能會威脅到他身邊人安危的傢伙,剷除是必須的;郝聞卻是可以為他帶來利益的人,掩護也是必須的。

    ——下次見面,或許可以將他們的交易內容再擴展擴展。

    輕什盤算著,一時間倒是忽略了郝聞對他口花花又試圖動手動腳的事,卻想起了郝聞對仙楚門現狀的瞭如指掌——其實也不能算作瞭如指掌,蘇方去了靜思谷的事,以及仙楚門如今的風平浪靜,都算不得什麼秘密,只要稍稍打聽便能知曉,並不需要將釘子埋得多麼深。

    只是,輕什能猜到郝聞在仙楚門裡留了後手,卻想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目的。

    ——釘子。

    ——總不會,也是一種生意吧?

    輕什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該推進時間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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