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59五十九、江哲 文 / 戀人未醒
——難道是人獸相奸……不,相戀?!
輕什的第一個念頭實在不甚美好,但緊接著他便覺得這江哲不該是奸生子,否則就算沒有胎死腹中,也不可能平安活到到現在,又被韓朔出手照拂。
「這事你心裡有數便好,切莫出去宣揚,就算是鳳熙也不要告知。」韓朔叮囑道。
「我明白,這事要是傳出去了,那真是整個上界都要震驚的醜聞了,連陸思遠那貨都望塵莫及。」輕什點頭道,隨即又疑惑地看向韓朔,「難道這事您也是剛知道,要不怎麼今日才叫我照顧他?」
「我收他入長老殿的事傳出去後,阮西仙君便來找我,將他的身世直言相告。」韓朔道,「阮西只說這孩子性子木訥,跟誰都不親近,每每被人欺負了也不作聲,有什麼事情也不和人說,讓我多少照拂一下。我當時也沒放在心上,只覺得他好歹也一個人活了一百多歲了,修為又不是極低,授課的時候多指點一下也就夠了,哪用得上照拂二字。」
「那今天……」
「今天授課的時候,所有人都看我演劍呢,他那邊卻突然咕嚕一聲響,竟是餓得肚子叫喚。」韓朔苦笑道,「一個築基期弟子,竟在我的長老殿裡餓到肚子叫,這事要是說出去恐怕都沒人會信!」
「啊!」輕什猛然擊掌,隨即露出一臉忐忑,「這事恐怕還要怨我,他剛來的時候曾找雜役們要過吃食,我沒當回事,還讓雜役們不用準備……」
「這能怨你什麼,沒聽說哪個的長老殿裡還要為弟子準備吃食的。」韓朔擺手道,「不過,以後你還是盡量多關注他一下吧,不管他要什麼,能供給的就盡量供給,供給不了的,告訴我。」
「放心吧,至少不會讓他在您這長老殿裡活活餓死就是。」輕什說著,皺了皺眉,將自己的疑惑提了出來,「可就算這長老殿裡不提供吃食,外山大食堂卻是有的,又不收靈石,他怎麼就會餓到在您面前肚子叫呢?」
「你問我?」韓朔挑眉。
「好吧,當我沒問。」輕什撇撇嘴,轉而又道,「對了,您只說這江哲的外祖和母親都不在了,卻沒說他那……生父的去向,不會也……那啥了吧?」
「阮西沒說,我也不好去問。」韓朔搖頭。
——又是一樁秘聞。
輕什聳聳肩,轉身回去收拾那幾壇已被自己釀成糟粕的「靈酒」。但這幾壇色若泥沼、味如黃蓮的靈酒卻意外地引起了韓朔的注意,當即開口叫住正要將酒倒掉的輕什,「先別倒,拿來給我看看。」
「我先說好,這都是釀糟了的,很難喝。」輕什一邊提醒,一邊將這幾個裝酒的小罈子全都抱到了韓朔面前的桌子上。這幾個罈子便是他讓余望新做的酒罈,個頭都不大,但壇壁裡用暗紋和內嵌的方法加入了擁有聚靈和催化兩種效果的五行法陣,成本倒是比裡面的靈酒還要昂貴許多。
韓朔沒有作聲,自顧自地拿起一個小壇,將裡面的酒水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伸出小指沾了一點,放入口中。
看到韓朔不出意料地皺起眉頭,輕什連忙擺出一副「我都提醒過你了」的無辜表情。
「倒是靈力十足。」韓朔不動聲色地點評道。
「那我若是拿出去賣的話,您會買嗎?」輕什問道。
韓朔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不會。」
輕什立刻撇嘴。
「不過,若是你這酒……水裡的靈力能長久保存的話,倒是真可能會有人不計較它的味道。」韓朔轉而道,緊接著又追加了一句,「你這酒水沒毒吧?」
「反正應該喝不死人。」輕什撓了撓自己下巴,眼珠一轉,「您是說,只要靈力足夠,味道什麼的,其實完全可以忽視?」
「你非要釀『酒』嗎?」韓朔反問。
「我只想賺靈石,呃,順便給望望養身。」輕什道。
「那就是了。」韓朔道,「只要你釀出的東西能像那天然的靈泉靈乳一般提供靈力,而且又不像丹藥那般生出丹毒,誰還會在乎它的味道呢?其實上品靈酒之所以昂貴,主要就是因為它能存得住靈力,不像一般的靈泉那樣只要離開靈脈一段時間就會靈力消散,最終變成靈力全無的尋常清水。」
「聽您這麼一說,我倒是想直接賣這酒罈子了。」輕什挑眉道。
「嗯?」韓朔一愣,重新拿起酒罈,一邊打量一邊問道,「這罈子裡還有什麼玄機?」
「我特意找余望煉製的,也算是件靈器呢。」輕什道。
提到余望,輕什忽然心下一動,冒出一個頗為古怪的念頭,不由蹙眉沉思起來。
韓朔以為他在想釀酒的事,也沒出言打擾,繼續用神識審視起手裡的酒罈,很快便因為其中玄妙的法陣和精湛的內嵌工藝而露出驚歎的目光。
輕什很快拿定主意,當即抬起頭,就著剛才的話題繼續笑道,「韓長老看出什麼了?」
「我又不精通雜學之道,你覺得我能看出什麼。」韓朔淡然道,「不過這手藝著實是好的,不次於如今的那幾個煉器大家。」
「那是,余望在煉器這方面絕對是天賦異稟,稱得上是奇才了。」輕什認同地說道,「說實在的,若是宗門肯大力培養,余望就算只是一位金丹修士,其價值也遠勝過那幾位無名元嬰。」
「再怎麼有價值,也要他自己肯上進。」韓朔搖頭道,「光是他不肯拜師這一點,就夠讓人敬而遠之的了。」
——有沒有師承還不都是仙楚門的弟子。
輕什不以為然,卻也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和韓朔爭執,隨口應付了兩句便轉了話題。
第二天中午,輕什正準備去地下室的丹房裡佈置東西,結果一出木屋就看到江哲正站在禁制外面,也看不出想做什麼,就那麼站著,發呆一樣。
輕什正愁怎麼接近他,當即穿過禁制走上前問道,「有事?」
江哲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輕什,開口道,「餓了。」
——靠,你當我是專職給你餵食的啊!
輕什心裡腹誹,臉上也沒掩飾,撇了撇嘴,伸手拿出一瓶辟榖丹,向著江哲丟了過去。
江哲卻沒有接,任由瓷瓶掉在地上。
「這是辟榖丹!」輕什挑眉道。
「我想吃肉。」江哲漠然答道。
輕什不由瞇起雙眼,將江哲從頭到腳重新打量了一番,很快便嘿嘿一笑,「成啊,跟我來吧。」
說完,輕什探手抓起地上瓷瓶,轉身向外山走去,沒有回頭,耳朵卻聽得仔細。江哲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跟了上來,不遠不近地跟在輕什身後。
輕什逐漸加快了腳步。
開始的時候,江哲似沒注意到這點,繼續保持著兩人間的距離,輕什加速他也加速,但很快就像意識到什麼一樣慢了下來。沒一會兒,他便又不再理會兩人的距離,沒有停止跟隨,也不再改變步調。
——沒看上去那麼木訥,更不是個老實聽話的。
想到江哲昨天豬一般的吃相,以及他身上來自獅虎獸的父系血脈,輕什腦子裡便冒出了「扮豬吃虎」這句成語。
——呃,我別是在引狼入室吧。
再想到昨天突然冒出來的那個念頭,輕什不禁有些不安。他原本想著可以把這個江哲介紹給余望照顧,一來全了韓朔「照拂」的意圖,二來將自己從伺候人的活計中解脫出來,三來則是給余望找個牽掛,讓他徹底沒時間去想那隻小魚尾巴。
可今天這麼一試探,再聯想這小子昨天餓到肚子響的時機也未免太過巧合,輕什不由得重新掂量起這傢伙的心智。但轉念一想,輕什又覺得余望既然會喜歡於偉這種慣於裝可憐的,明知他不是個好的也不願斷情,那真正純正善良的好孩子(比如汪小波?)恐怕也未必能討得他的歡心,反倒是江哲這種披著羊羔皮卻長著尖牙利齒的才更可能合他心意。
想來想去,輕什還是決定試上一試,反正結果再糟也不會糟過余望去和陸思遠拚命。
輕什和江哲來到大食堂的時候,正趕上午間飯點,來這裡進餐的煉氣期弟子絡繹不絕。其中不少都是輕什認識的,見他過來,一個接一個地主動過來招呼。
輕什笑呵呵地一一頷首,然後將江哲安置在一個不算太顯眼的位置,自己轉去後面廚房找那幾個相熟的廚子。
下界是有錢好辦事,上界也是有靈石就好辦事,何況輕什的身份也不尋常,在後面當廚的弟子們自然樂意捧場,馬上拍著胸口應下加餐的要求,並承諾一定盡快做好,給輕什送到前面。
打點好廚子,輕什轉身回了前麵食堂,正在想今天江哲的胃口會不會像昨天一樣好,別自己準備太多他又吃不下,抬起頭卻看到四五個煉氣期的年輕弟子正圍在江哲桌旁大聲嘲笑。
「喲喲喲,大飯桶竟然又來食堂蹭飯了!」
「不是拜在太上長老座下了,怎麼還跑來大食堂和咱們這些煉氣期的小弟子搶吃喝啊?!」
「還能因為什麼,肯定是他這飯量把人家太上長老嚇到了,一氣之下把他趕出來了唄!」
「喂喂,說你呢,低著頭幹嘛?!」
「就是,就是,趕緊抬頭讓大伙都見識見識飯桶長啥熊樣!」
這幾名年輕弟子越說聲音越大,三言兩語間便引發一片哄笑,勾得整個食堂的煉氣弟子都朝江哲這邊看了過來。只是他們說歸說,卻也沒有敢上去動手動腳的,也不知是懼怕江哲的修為,還是家教良好,即使欺負人也懂得恪守分寸二字。輕什倒是更傾向於前者,畢竟他們若是真有那般嚴謹家教,就不會選在食堂這種公眾場合行這肆無忌憚之事了。
而江哲卻依舊是一言不發,垂著頭盯著桌面,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
畢竟人是自己帶來的,輕什也不好在旁邊看熱鬧,邁步走到其中一名弟子身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讓讓,好狗不擋道。」
被輕什打擾了興致的弟子立刻因這句「好狗」轉過身來,正要發脾氣,卻一眼看到輕什身上築基期弟子才能穿著的青衣,立刻將到口的髒話硬生生吞了回去,「你……你有何事?」
「讓路,聽不懂?」輕什挑眉喝道。
旁邊一名弟子似乎認出了輕什身份,連忙拉了這人一把,並朝著輕什討好地笑了起來,「炎師叔,您怎麼也到大食堂來了?」
「你認識我?我怎麼不認識你啊?」輕什歪頭打量了這人一眼,雖已想起他應是第三峰的弟子,卻還是裝作不認得的模樣質問起來。
「弟子是第三峰的,我入門的第二年您便築基離峰了,不記得我也是正常。」這名弟子呵呵笑道。
「原來你也是第三峰的——不對啊,按你的說法,你入門都十年了,怎麼還是煉氣中期的修為?!可別是偷懶耍滑啊,修行上最容不得的可就是懈怠!」輕什故作關懷地問道。
「弟子不敢,弟子實在是天資愚鈍,無法和炎師叔您這樣的天才相提並論。」這名弟子連忙答道。
「知道自己天資愚鈍還不專心修煉,還有閒心在這裡胡鬧?!」輕什收起笑臉,冷冷警告,「江師兄可是你們前輩,對前輩不敬要受何種處罰,你們是不是都忘了?用不用去刑堂裡找人好好問問?」
「弟子不敢。」幾個人連忙垂手低頭。
輕什瞥了旁邊江哲一眼,見他還是無動於衷的淡漠模樣,也懶得幫他討什麼公道,逼這幾名弟子賠禮道歉,當即揮了揮手,將這幾個沒事找事的弟子趕走,然後逕自坐在了江哲對面。
那幾名弟子哪還有留下吃飯的心思和膽量,轉身便飛一般地逃出了食堂。
江哲這時卻抬起頭,看了輕什一眼,開口道,「威風。」
「怎麼,羨慕?」輕什翹起嘴角,戲謔地笑問道。
「嗯。」江哲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這威風你是效仿不來了。」輕什直言不諱地說道,「不過,你若是能進階金丹,倒是可以比我更加威風。」
江哲沒有接言,面無表情地看了輕什一會兒,再次低下頭去。
——真不招人喜歡!
輕什暗暗腹誹。
後廚很快就將輕什點的飯食送了上來,江哲也不客套,端起飯碗便大口地吃了起來。
輕什早就沒了口腹之慾,只在旁邊冷眼看著,可沒一會兒,和他相熟的廚子就急匆匆走了過來,很不好意思地貼在他耳邊說道,「麻煩您跟我走一趟唄,趙管事有事和您商量。」
輕什一怔,廚子口中的趙管事應該就是大食堂的主管趙丙清,不過他倆一向沒多少來往,一時間也猜不出他找自己能是何事。
「等我回來。」輕什向江哲說了一句,然後便起身去了後廚。
請輕什去後廚的趙管事正是趙丙清,見輕什過來,連忙拱手見禮,客套了幾句後便挑明了請他過來的因由。
「炎師弟,咱們這大食堂雖是免費供應吃食,可一般來說都是只供給煉氣期的弟子,築基期的師兄弟們是並不包括在內的。」趙丙清一臉為難地說道,「尤其是江哲師兄這樣的……你也見識過他的食量了,那實在不是一般的大!一次兩次倒也罷了,可若是天天過來,那用不了一周他就得吃光我一月的庫存,我、我實在是供應不起啊!」
輕什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趙丙清,反問道,「他築基之後沒來這裡吃過飯嗎?」
「也是吃過幾次的,不過……」趙丙清看了一眼輕什臉色,「經常有弟子因他的飯量以及他的年歲笑話於他,三番兩次地,他就不來了。」
「這些笑話他的弟子不會是趙師兄你安排的吧?」輕什半開玩笑地問道。
「當然不是!」趙丙清連忙撇清,「炎師弟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我就是隨口一說,趙師兄你也不用當真嘛!」輕什呵呵一笑,「放心吧,江師兄現在好歹也是韓長老的入殿弟子,吃飯也不是非來這大食堂不可,趙師兄大可不必這麼為難。」
「炎師弟能理解我們的苦衷就好!」趙丙清訕訕笑道。
能在大食堂這種油水頗豐的地方做管事,趙丙清自然也是有著靠山背景的。輕什不想因為江哲和他結樑子,他也不可能真的天天陪江哲過來吃飯,而且就他看來,江哲也未必是真的需要天天這樣大吃大喝,試探的意味倒是更大一些——就像一隻剛被送到陌生環境的小獸,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試探著新主人對它的寵愛和看重,若是主人的態度讓它滿意,便向前靠近幾步,反之,便徹底龜縮回陰影。
——一會兒就把他送給余望去養吧,我是不伺候了!
輕什笑呵呵地給了趙丙清不會再帶江哲過來吃飯的承諾,打消了趙丙清的顧慮,然後便轉身回了大食堂。
江哲還是繼續吃著,速度倒是比昨天慢了不少。
輕什也不催促,耐心地等他將所有飯食全部吃完,這才開口問道,「回去?」
「嗯!」江哲點頭。
「那就走吧。」輕什站起身,領著江哲返回了長老殿。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就像某位看官大人提到的,俺真的該好好順一順時間軸了。
不過,貌似一時半會用不上的說……咳咳。
俺能記住的並且已經在文中敘述過的大概是這樣:三十多年前韓朔閉關,二十多年前無憂和玄子陵見最後一面,很多人猜測十多年前無憂便已經失蹤。
嗯嗯,差不多就是這樣,更多的就不能講了。
總之,劇透是萬萬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