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24二十四、試探 文 / 戀人未醒
「正是。」恆楚真君問的直接,韓朔便也答的坦然。
「韓師弟果然是福緣深厚啊!」恆楚真君意味深長地感歎一聲,「我派弟子在五霞仙境中守候此靈獸多年,沒成想到頭來卻是師弟先得了它的青睞。」
「凡事都繞不過機緣二字,恆楚師兄還請釋懷。」韓朔不軟不硬地答道。
「師弟放心,我可不是來搶靈獸。」聽出韓朔話語中的拒絕,恆楚真君笑呵呵地挑明,「此靈獸乃是我仙楚門前輩所留,我之所以派弟子前去尋找,也只是因師門前輩留有遺言,擔憂此獸會被閒雜弟子帶出師門。如今它既已被你所得,此種憂慮自然不復存在,我來也不過是想見識下它的真面目罷了——這是麒麟幼崽,不,這是——這是犼?」
「正是。」恆楚真君說的如此誠摯坦率,韓朔也無法再強硬下去,只得伸手拍拍腳邊的望朔,讓它站直身子,以便恆楚真君觀賞。
「可曾起名?」恆楚真君打量著望朔,興致勃勃地問道。
「望朔。」韓朔答道。
「望朔?」恆楚真君不由一愣。
「不錯。」韓朔波瀾不驚地答道,「我欲為此獸起名時,它自行在地上劃出了此名,想來是此獸舊主留下的名字。」
「此獸果然與你有緣。」恆楚真君點頭讚道,忽然間目光一轉,看向韓朔身後的輕什,「此子便是鳳熙仙子的侄孫,將此靈獸帶出五霞仙境的炎輕什?」
「正是,恆楚師兄曾在十三楚那裡見過,不知可還記得。」韓朔不動聲色地點頭。
「記得記得,很有趣的孩子。」恆楚真君笑道,「此子既已被你收入座下,不知打算何時行拜師禮?」
「恆楚師兄或許誤解了,他雖在我座下卻並非我的弟子,他修習的乃是五行法術,怎好拜我一個劍修為師?」韓朔多少猜出了恆楚真君的意圖,頓時臉色微沉。
「哦,難道此子尚無師承?」恆楚仙君頓時一臉驚喜,「不如我……」
韓朔的臉色卻徹底地黑了下來,冷淡地打斷道,「恆楚師兄,莫非你今天是打定主意非要從我這裡帶走一樣不成?」
似是沒想到韓朔會直白到如此程度,恆楚真君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連忙乾笑兩聲,「呵呵,師弟這是什麼話……」
「恆楚師兄,此子既已入我座下,那無論師承還是其他都自有我來為他抉擇,師兄厚愛,敬謝不敏。」韓朔冷淡地再一次打斷了恆楚的解釋。
韓朔此話說的極不客氣,但恆楚真君卻未就此露出惱意,反而饒有興趣地多看了輕什幾眼,然後笑呵呵地站起身,「也罷,反正靈獸也看過了,我也不多打擾師弟了。」
「恆楚師兄慢走。」韓朔毫不客套地起身送客。
「看來我果然是打擾師弟了。」恆楚真君意味深長地長笑一聲,領著夏羽川起身離去。
「他剛才這是想向你討我?」看著韓朔臉色難看地關上禁制,輕什忍不住問道。
「別想得那麼齷蹉。」韓朔冷冷地走回桌旁,「恆楚真君應該是想收你為徒,或是讓阮西一般的座下弟子收你為徒。」
「若這樣想便是齷蹉,那你……咳咳。」輕什習慣性地多了一嘴,隨即便被韓朔的冷冽目光生生瞪了回去,只好轉而道,「那你生的什麼氣啊?」
「我生氣又與你何干?」韓朔冷冷地反問。
「不管怎麼說,麻煩總是我惹出來的。」輕什嘴上這麼說著,臉上卻滿是無辜。
韓朔冷哼一聲,在椅子上座下,伸手把輕什拉到懷裡,剛要開口,卻又發現腳下還站著一隻望朔,動作不由僵了下來。
輕什一時間也有些尷尬。韓朔只是覺得多了只靈獸有些礙眼,輕什卻知道這靈獸有多靈光,再加上靈獸的聽覺和嗅覺本就比人敏銳,他和韓朔的那種關係根本沒法對望朔隱瞞。
想到這點,輕什當即無視掉望朔,逗弄地主動攬住韓朔的脖子,笑嘻嘻地說道,「韓長老是不是後悔收留望朔了?恆楚長老估計尚未走遠,現在送去興許還來得及。哦,對了,恆楚長老住的又不遠,直接送到他洞府就好了。」
「我既已應諾,就不會反悔。」韓朔面無表情地冷哼一聲,將手環在了輕什腰間,隨即又蹙起眉頭,「你多久沒有洗簌了?」
「啊,你不說我都忘了!」輕什連忙從韓朔身上跳了下來,伸手抓住望朔脖子上的項圈,扯著它就往屋子裡拽,「走走走,趕緊洗澡!」
「喂喂,那人是讓你洗,跟我有什麼關係?!」望朔不滿地大叫,但輕什無視它的抱怨,它又掙不脫輕什的轄制,只好被一路拖進了輕什的臥室。
熟練地佈置好了法陣、浴桶,輕什正要把望朔塞進浴桶,忽然想起這是給靈獸洗澡,不是自己,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不過東西已經準備好了,輕什也懶得再換,直接把望朔丟了進去。
「你真不溫柔!」望朔氣急敗壞地叫道。
「溫柔個屁,小爺我又不是女人!」輕什翻了個白眼,從百寶囊裡翻出一把自己也記不得做什麼用的刷子,重重地插在望朔的毛上。
「溫柔點!我家主人給我洗澡的時候可從不會這麼粗魯!」望朔立刻晃動身子想把刷子甩掉。
輕什自然不能讓它得逞,重重往下一按,連同望朔一起壓進了水裡,同時冷哼道,「別告訴我你那主人竟然還親自給你洗澡!」
「嗚嗚……他就是親自給我洗!」望朔掙扎著把頭抬起了起來,氣憤地辯解道,「每次洗澡的時候他都會給我唱歌,洗完還會給我好吃的靈果哄我開心!」
望朔的話讓輕什聽得發懵,連忙舉手叫停,「等等,等等……你那主人……我怎麼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呢?」
「你才不對勁,我家主人再好不過了!」望朔越發地憤懣。
「等一下,我好像忘記問了,你家主人到底怎麼稱呼?不會是……」輕什冒出一頭冷汗。他壓根沒想到望朔口中的他根本不是他而是她,畢竟上界的高階女修一向稀少,像鳳熙仙子那般結成金丹的就已經是鳳毛麟角了,而化神期的女修更是千百年不曾出現。
「我家主人道號新月!人稱新月仙子!比你漂亮比你溫柔還比你……嗯,肯定也比你更有本事比你厲害!」望朔得意洋洋地答道。
——我吃飽了撐的去和一個女修比溫柔比漂亮。
輕什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倒是明白了望朔為什麼會叫望朔。天天看月牙,可不望朔嘛!再引申一下就是新月仙子身邊跟班的意思!嗯嗯,也只有女修那種傷春悲秋的性子才會臨飛昇了還緊趕著給自己的靈獸搭窩鋪路,更許下要回來接它這種不現實的諾言。也難怪望朔一隻凶犼竟被養出了家犬的性情,有那樣一個主人,估計想凶都凶不起來。
不過,新月仙子……輕什蹙了蹙眉,很快甩頭將某些本應封存的記憶碎片驅出腦海,轉頭向著望朔微微一笑,「你是想說我不漂亮不溫柔不厲害?」
「我……」看著輕什的笑容,望朔本能地打了個冷戰。
「我確實不漂亮不溫柔不厲害,不過——」輕什的笑容越發熱烈,然後猛地拽住望朔的項圈,將它再一次按進了水裡,同時變臉道,「我只要比你厲害就夠了!老實洗澡,少他奶奶滴再廢話!」
「嗚嗚嗚……」
廢了一番力氣,輕什終於把望朔和自己都清理乾淨。一人一獸重新走出屋子的時候,韓朔仍坐在院子中間的椅子上,手裡把玩著幾張傳音符。
「韓長老,您這兩天要是得閒,幫我蓋兩間屋子唄。」輕什沒理會傳音符,逕自在韓朔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什麼樣的屋子?」韓朔隨口問道。
「關鍵先把廂房建起來。您也看見了,我的功法是經常要用藥浴浸體的,以後總不能天天在臥房裡架浴桶。」輕什一邊將半長不短的黑髮攏到頭頂,一邊說道。
「我不在的時候你如何沐浴的?」韓朔蹙眉。
「你不在的時候這裡也沒人來,我把浴桶往外面一架想洗多久洗多久。」輕什綁好頭髮,伸手拿出一張圖紙放到韓朔面前,「還有煉丹房、煉器房、書房、廚房……」
「我這裡有煉丹房和煉器房,你無需再建。」韓朔道。
「哎?在哪?洞裡?」輕什愣了一下,隨即搖頭,「不行,你那洞挖的太高,我上不去。」
「架個梯子就好了,難道你連梯子都不敢走?」韓朔道,「我洞裡的東西都是師傅以及師傅的師傅留下來的,不過我對雜學一道向來無感,所以一直都荒廢著,給你,也算是物盡其用。」
「那,梯子得做成實心的,最好是坡道。」輕什想了想,點頭道。
韓朔冷哼一聲,卻也沒有拒絕,翻手將兩張傳音符遞給輕什,「鳳熙讓你過去見她,估計是要問問你在五霞仙境的經歷。還有一張是你那友人沈沉舟的,只說要見你。」
「應該也是問五霞仙境的事。」輕什接過傳音符,很快又想起另一件事,立刻抬頭向韓朔道,「對了,韓長老,你上次不是在第一峰選中了幾個跟你學劍的人嗎?其中有一個叫蘇方的惹到我了。」
韓朔瞥了一眼輕什,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那又怎樣?」
「他讓我看不順眼,難道你還打算讓我以後日日看他?很明顯,別讓他進你的長老殿。」輕什撇嘴道。
「他做了什麼,讓你看不順眼?」韓朔蹙眉道。
「他想利用我去算計沈沉舟。」輕什直言相告。
韓朔又沉默起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所以,你這是為那個沈沉舟出頭?」
「當然也是為我自己,他可是想利用我的手去害人。」輕什挑眉道。
韓朔不置可否,卻轉而問道,「你知不知道,若我突然改言說不要他,他會有何種下場?」
輕什輕蔑地冷笑,「他起了心思,就得承擔後果。現在雖是他逞兇未遂,可若是他的算計得逞,那沈沉舟又會是何種下場?」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要我為沈沉舟出頭,我又會如何看待那個沈沉舟?」韓朔沉下臉道。
「你如何看他與我何干?」輕什嬉笑著反問,見韓朔臉色更黑,這才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道,「你若是因此惱了沈沉舟,那我也沒轍。不過這事的起因是蘇方而非沈沉舟,就算沒有沈沉舟,那蘇方也可能會中傷他人,甚至很有可能他現在就已經算計了很多人,只是因為我只與沈沉舟親近,不知他是否在旁人那裡也做過類似的事情罷了。」
「為何你就偏偏認定這蘇方是個惡的?」韓朔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輕什自嘲地笑了笑,「我在這種人身上吃虧太多,現在只能是寧殺錯,勿放過。當然,這事也不是一定要您出手解決。只是有些話提前說開總比事後鬧騰來得省心,我看他不順眼,以後難免會為難他,我這人還是不死不休的性子,萬一事情鬧大了,還不是要您出面收場。」
「鳳熙真是把你給慣壞了。」韓朔嘴上訓斥,臉上卻已恢復了常態,「這事我記下了,不過那人品性如何我要親自評鑒,若真是如你以為的那般惡劣,我就如你所願;可若是你看走了眼,我也不能任你隨意毀他。」
聽到韓朔這樣說,輕什不由低頭輕笑。
「這樣你還不滿意?」韓朔有些不悅地問道。
「無所謂滿意不滿意,我只是在想,若是您那位無憂仙君,不,也不一定非得是那位無憂仙君,就假設是您很親近的人好了。」輕什翹著嘴角,神情卻有幾分疏離,「若您親近的某人和一個不太熟的人起了衝突,您會向著哪一邊呢?」
「我會先搞清前因後果。」韓朔果斷答道。
「這答案聽起來像是幫理不幫親。」輕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那麼,若您那親朋不是占理的一方呢?您就不幫他了?」
韓朔沒再回答,沉下臉反問道,「你到底想問什麼?」
「您可真沒耐心。」輕什歪著身子,向椅背靠了靠,淡淡一笑,「好吧,我其實是在想,若是那無憂仙君與您的師門成了水火之勢,您會怎麼做?為他叛出師門?還是宰了他向師門請功?」
「你怎麼會想到這種事情?」韓朔臉色驟變。
輕什沒有回答,神色淡然地繼續說道,「當然,還有其他選擇,比如將那無憂仙君悄悄抓來囚了,讓你的師門傷不到他,也讓他無法再與你的師門為敵,更讓他斷掉羽翼只為你一人禁臠。」
「我不會做那種事。」韓朔斷然道,「哪怕叛出師門,我也不會做出那等私囚他人的卑劣行徑!」
「哪怕叛出師門?你竟然願意為他叛出師門?」輕什因這句話驚訝地直起身子。
「我……」韓朔正要解釋,輕什卻已將身子靠了上來,伸手摀住他的嘴巴。
「不用多言,又沒真的要你叛出師門。」輕什翹起嘴角,笑容滿面地說道。
「你也不要隨便舉例,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若是。」韓朔拉開輕什的手臂,冷然道。
「那可不好說,誰知道……」正說著,輕什卻猛然變了臉色,一把推開韓朔,飛快地向水潭那邊奔去,邊跑便喊,「望朔你個笨蛋,不許喝那水!!!」
韓朔被他鬧得愣愕,轉頭看去,卻見那只犼不知何時去了水潭邊上,一副正要低頭喝水的模樣。但就在它的嘴巴即將觸到潭水的一剎那,輕什已然到了它的身邊,一把抓住它脖上項圈將它生生拽離了潭邊。
「我喝口水又怎麼了,不就是靈泉嗎?喝一口又不會幹掉!」望朔鬱悶地叫道。
「你以為什麼水都能喝嗎?這水你喝了就是死,當場爆體!」輕什氣惱地敲著望朔的腦袋,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這水不能喝?」
「你怎麼知道這水不能喝?」
兩個聲音在同一時間發出了同樣的質疑。
輕什轉回頭,發現韓朔也走了過來,正一臉古怪地看著自己。
「我在這裡又不是白住的。」輕什撇撇嘴,鬆開望朔,「我試驗過很多次了,這水雖靈氣充沛卻不能直接飲用,一滴就能讓第五峰上養的中階靈獸爆體而亡,喝得越多死的越快。望朔品階雖高,可胃口也大,這麼一口進去……結果就不用我說了。」
「你,你不是嚇我的吧?」望朔不由後怕。
韓朔聽不懂望朔的吠叫,直接問道,「那這水能做什麼?你也試過了?」
「可在煉丹煉器時做輔材,反正不能直接入口,哦,洗澡也行,不過太浪費了。」輕什答道,然後瞥了韓朔一眼,「難道你不知道?」
「……我辟榖已久,只偶爾喝些靈茶。」韓朔漠然道。
——就是說,您老人家已經忘了水是可以喝的。
輕什不由滿頭黑線,忍不住吐槽道,「幸虧我不像望朔這般魯莽,若是我也試也不試便喝了這水,那您就等著回來收屍——不,搞不好屍首都沒得收,全炸成渣了!」
「好了,你不是沒事嗎?」韓朔尷尬地皺了皺眉,隨即轉移話題道,「這潭邊的樹你可認得?」
「不認得。」輕什想也不想地答道,但很快又看了韓朔一眼,補充道,「不過您若是想瞭解這樹的習性和用途,我也可以試著研究,只是樹這東西生長太慢,若是想瞭解得徹底,搞不好得幾年或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盡力一試吧。」韓朔道,「此樹連同這水都是我在一處古仙洞府中尋獲的,絕非凡品。」
「那我就試試看了,萬一搞死了,您別心疼。」輕什聳聳肩。
「我用龍牙犼都沒能傷及此樹,我倒想看看你能用什麼法子搞死它。」韓朔挑眉道。
「這事可不好說。」輕什嘿嘿一笑,「不過眼下您還是先放我去見我姨姥吧,讓她等急了,我的耳朵又要遭殃了。哦,還要去食堂給望朔找點肉吃。」
「嗯,你去吧。」韓朔點頭道。
「晚上我再好好伺候您。」輕什湊到韓朔耳邊低聲輕笑,然後轉身出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