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86章 挑釁 文 / 烽火戲諸侯
張梟滑的話音剛落,童心臉上還沒來得及反應,酒吧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隨後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人。也虧得現在酒吧裡人少,陳浮生伸手推開面前站著的王虎剩陳慶之走到來人面前。
一聲嘶啞到極致的聲音從來人的嗓子眼裡鑽出來,卻是一句嚴重走調了的「陳哥!」。來人是吳涼。
此刻的吳涼一臉憔悴滿嘴水泡甚至頭髮上還沾著一層細密的黑煤渣,往日西裝革履的沉穩成功人士形象蕩然無存,手裡甚至還死死的捏著一張用過的飛機票。眼見陳浮生走過來吳涼雙腿一軟跪坐在地,「陳哥,我對不住你。」一句話說完眼睛便死死的盯著地面。
陳浮生擰著眉頭深深的盯著吳涼一直沒有說話,甚至吳涼跪在自己面前也沒有眨一下眼皮。過了大概一根煙功夫陳浮生低聲吩咐了王虎剩一句很隨意的蹲在吳涼面前。
王虎剩招呼了一下酒吧裡的工作人員把酒吧裡已經落座的客人客客氣氣的請了出去然後又在酒吧門口打出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張梟滑童心安安穩穩的坐在座位上居然沒有一個人去打擾他們,不知道是王虎剩私下裡吩咐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陳浮生蹲在吳涼面前,掏出一包煙自己先點著一根然後用手捏著調轉了個頭把過濾嘴塞進吳涼的嘴巴裡,再抽出一根自己點燃慢慢抽著。
吳涼抬手捏住嘴裡的煙狠狠的嘬了三大口,彷彿落水者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雙茫然的眼睛裡慢慢有了一絲鮮活氣。
陳浮生等吳涼把手裡的煙一口一口的抽完然後才開口,淡然的語氣沒有一絲急迫,「說說吧,老吳。」
吳涼聽完這話手裡一哆嗦把煙屁股掉在地上,剛想撿起來卻被陳浮生伸手抓住了手腕,陳浮生語氣慢慢變得有些生硬,「我認識的吳涼是在後備箱裡裝上幾麻袋錢就敢往北京闖的爺們,你可是有點不像。」
吳涼終究是抬起頭來,「陳哥,我完了,這下算是徹底的完蛋了。」抬眼看了一下陳浮生,對方依然是一副似笑非笑陰陰的表情,吳涼心一橫接著開口,「陳哥,咱的礦井塌了一座。」再次抬頭看了一眼陳浮生吳涼顫著聲音又接了一句,「陳哥,我栽了就栽了,幾年前就該栽了,是陳哥拉了我一把,現在我就怕連累了陳哥。」一席話說的悲悲慼戚讓人難辨真假。
陳浮生狠狠的抽了一口煙再緩緩噴出來,一雙眼睛似乎被煙氣嗆到了瞇成了一條縫,眉頭卻是越皺越緊,「裡面有多少人?」
吳涼把話說出來後明顯精神了不少,這副擔子他一個人扛了太久了。雖然從時間上來講才僅僅幾個小時。
吳涼低頭,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從他嘴巴裡飄出來,「118人。」
陳浮生怒極反笑,原本就是蹲著的姿勢,順勢坐在地上,伸腿把吳涼踹出去兩米遠,「大同出事了你tm巴巴的跑上海來,你給我講講這是什麼意思?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回山西,把118個人也好屍體也好一個不落的全都挖出來,少一具你就自己躺進去充數!」
「陳哥,大同現在有錢書記派去的人看著,我專程送這個回來的。」吳涼一臉苦澀似乎早就料到了陳浮生的反應,嘴唇抖了抖,伸出自己一直死死攥著的左手,張開手指,手心裡赫然是一塊小型電子存儲卡,陳浮生伸手捏起來,濕漉漉的已經被吳涼手心的汗水濕透了,陳浮生眉頭一擰,吳涼趕忙接話,「這東西防水的。」
早有餘雲豹搬來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擺在陳浮生面前的地上,陳浮生把存儲器插進電腦,存儲器上一陣電子燈光閃爍,然後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段錄像。
吳涼坐在陳浮生旁邊慢慢解釋,「從辦礦一開始我就堅持在礦場的各個角落安裝攝像頭,就怕出了什麼事弄不清楚,這個是今天中午拍攝下來的一段視頻。」
畫面是黑白的,正對著礦坑的門口,剛過中午,已經陸續有工人乘著升降梯進入礦井,然後從畫面左側走過來一個帶著棒球帽的年輕人,肩上挎著一個不小的背包,一身休閒裝很像是個外地的遊客,剛到礦井口便有一名保安走過來盤問,青年抬手彈了彈帽簷抬腿就是一腳,畫面沒有聲音陳浮生卻能想像出這華麗的一腳側踢肯定帶上了低沉的風聲。站在青年對面的保安沒有絲毫防備的受了這一腳乾脆利落的斜著飛了出去撞在雜物上吭都沒吭一聲直接暈了。
然後青年扯過一塊大帆布把保安遮住拍拍手也乘著升降梯進了礦洞。
過了十分鐘,青年從礦井裡出來,身後已經沒有了那個背包。
青年剛走出視界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退了回來,伸手摘下帽子對著鏡頭咧嘴笑了一下。出現在電腦屏幕上的是一張妖艷的漂亮臉蛋,讓人分不出男女,咧開的嘴巴裡兩排潔白的牙齒卻是很詭異的上面少了一顆下面少了三顆,讓這張精緻的臉充滿了一種未知的壓迫感。然後畫面震動了一下,青年抽身離去。不一會礦坑門口便圍了一圈的人,亂七八糟,再然後便是一陣雪花攝像頭被人關掉了。
陳浮生卻知道這個人肯定是個男的,趙鯤鵬!趙家被陳富貴和曹野狐聯手整垮了,綽號熊子的趙家獨苗趙鯤鵬卻不知怎麼的出現在山西大同,而且一出手就打在陳浮生或者說是打在錢子項的七寸上,在這個緊要的關頭。陳浮生打死都不會相信這事沒有人幫他。
不知什麼時候張梟滑已經站在陳浮生的身後,一陣陰陽怪氣的嘲諷語氣,「陳浮生,我今天給你送來的這兩份禮物不錯吧?」說完看了童心一眼又看了筆記本屏幕一眼,一陣大笑,「你看見熊子的那幾顆缺牙了吧?那都是拜你哥哥陳富貴所賜,熊子曾經說過,要敲掉你的滿嘴牙去給他補缺口。」
一旁的陳慶之伸出右手捏住了張梟滑的脖子,胳臂發力幾乎把原本不算矮的張梟滑整個的提離地面,張梟滑伸手去拉陳慶之的手掌,紋絲不動。
陳浮生合上筆記本,單手撐地站起身,拍了拍雙手,三分笑容一臉陰氣的站在張梟滑面前,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對方在陳慶之的手上掙扎。
張梟滑只有一雙腿可以發力,但是他不敢去踢陳慶之,他同樣明白陳浮生不會在這裡把他幹掉,所以他只是在掙扎,好讓自己能稍微舒服一些。站在張梟滑身後的童心眼神複雜的看了看陳浮生又看了看半吊在空中的張梟滑終究是選擇了沉默。
陳浮生伸手拍了拍陳慶之的肩膀,陳慶之鬆手把張梟滑扔在地上。
張梟滑捏著脖子彎腰咳了很久才緩過勁,挺起身子依然是一臉笑意,「陳浮生,如果是你出手我會更高興。」
陳浮生目光陰沉的盯著張梟滑,抬手指了指門口硬邦邦吐出倆字,「滾蛋!」
張梟滑伸手把身後的童心摟在身側朝門口走去,只是路過陳浮生的時候突然湊在陳浮生耳旁說了一句,「你把我哥毀了,我就把你過去的初戀毀了,再把你未來的事業毀了。」說完一陣大笑走出酒吧。
陳浮生目光陰沉咬了咬牙隨便尋了個座位坐下。陳慶之瞇著一雙涼薄的狹長眼睛開口了,「浮生,只要你一句話。」這一句話自然指的是對付張梟滑,陳浮生忍得下陳慶之卻是憋不住。白馬探花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陳浮生抬手使勁搓了搓額頭和臉頰,抬頭目視陳慶之,「慶之,他的目的就是讓我們自亂陣腳,尤其是這個節骨眼上,稍有不慎滿盤皆輸。所以,這口氣忍了。」幾句話說的心平氣和不帶絲毫火氣,讓一旁的王虎剩都不禁點了點頭。
小不忍則亂大謀。
忍不住夜晚的蕭索孤寂,又怎能看得見漫天的煙花燦爛?
走出酒吧的張梟滑臉上絲毫沒有剛剛的那種輕佻浮誇,童心掙脫張梟滑的胳臂,兩個人坐進離酒吧門口稍遠的一輛毫不出眾的黑色奔馳車裡。張梟滑發動汽車慢慢滑進車流。
童心坐在後排靠右窗的位置,右手背支撐著自己的下巴,任由窗外的霓虹映在自己的臉上,交織出一片光怪陸離的色彩。她盯著車窗玻璃中的自己,似乎感覺有些陌生。
「經過這次的事,齊東吳就算能出來也已經殘了。」張梟滑一邊駕車一邊講話,「不是生理上的,是心裡殘了。恐怕一輩子也沒法再爬起來。」童心不講話,讓張梟滑猜不猜她的心思。「在中國,什麼都大不過天,做什麼都要遵守法律。可以踩線卻不能越線,可以鑽空子卻不能挑戰法律,這個基本的道理誰都懂,只有閒自己命長的人才會去玩,齊東吳就是個不知死活的蠢貨。幾十億社保金不是誰想玩就能玩得起的。」
童心終於把頭轉過來,衝著張梟滑甜甜一笑,「你到底想說什麼?」
張梟滑笑了幾聲,「我想說的是,何必總想著在一棵樹上吊死?齊東吳完蛋了,以你的智商不會看不出。」
童心嘴角往上勾了勾,「你的意思是讓我踹了他然後跟你?」
張梟滑突然一個急剎車把車子停在路邊,回頭很嚴肅的跟童心講話,「這個是個建議,你可以仔細的思考一下再答覆我。」
張梟滑再次發動車子,童心幽幽開口,「如果讓我來選,無論怎麼看陳浮生比你的機會都要大一些。」
聽完這話張梟滑腳下下意識的一踩頓時引來後面一排的喇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