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30章 各取所需 文 / 烽火戲諸侯
見陳浮生沒有講話,孫滿弓哈哈一笑,「出我口入你耳,一句玩笑話,浮生老弟不要介意。」抬頭看了看仍然站在一旁的王虎剩陳慶之,這位內蒙頭號大梟並沒有擺什麼大架子,隨手指了指桌邊還空著的椅子,說:「都是在江湖走動的兄弟,沒那麼多規矩,坐!」一個坐字,威嚴盡顯,讓人沒法拒絕,生不起牴觸的心思。王虎剩陳慶之對視一眼,各自拉出一把椅子坐在離陳浮生較近的一邊。至此,一張小型紅木八仙桌坐滿了一半。
「孫哥打算在山西開條路子?」首先開口的是陳浮生。
孫滿弓臉上還留著一點笑意,「這還要看看你的意見。」一句話沒說完,臉上已恢復了嚴肅的表情,一雙眼睛認真的看著陳浮生。
陳浮生撓撓頭,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後不急不緩的說話了,「孫哥,承蒙你看得起,原本你打算扶小弟一把我做晚輩的不應該不識好歹,只是小弟家裡還有個昏迷不醒的老婆和兩個只知道哭的孩子。」看了一眼對面拿著茶杯把玩的孫滿弓,陳浮生突然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偶爾帶他們出來曬曬太陽,我希望可以是光明正大的。」
孫滿弓聽完陳浮生的話,沒有馬上回話,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只是一隻手慢慢的一寸一寸的捏著掌心的茶杯,眼睛隨著茶杯慢慢移動。約莫過了兩三分鐘,孫滿弓突然抬頭,不怒自威的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陳浮生,看不出喜怒,「老婆姓曹?曹鳳鳴的孫女?」
陳浮生點頭。
「聽說你還有個哥哥,中校?」孫滿弓繼續問。
陳浮生繼續點頭。
原本一些不算秘密的問題被孫滿弓一追問,馬上變了個味道。
「這些問題在別人眼裡神秘,在孫哥眼裡也就是層窗戶紙。」陳浮生面上一笑,不動聲色的搓搓手掌,將手心裡的汗液努力的攤平了擠薄了蒸在空氣裡。
孫滿弓突然又笑了起來,「陳浮生,你覺得我會傻到去拉一個將軍最心疼的孫女的男人下水走黑路嗎?」止住笑聲,「而且你還是義父生前看重的後生。當年我走的路讓義父沒少歎氣。」搖搖頭,這個黑道大梟神情略顯低落。
想起那位喜歡指點自己下棋之道的老人,陳浮生也是一陣沉默。
然後陳浮生猛地抬頭,一字一句的跟孫滿弓說到,「孫哥,以後你在山西的投資,只要是我捧得住的,我全都接著。」
聽到這句話,孫滿弓嘴角彎了彎,然後嗤笑一聲,「陳浮生,說實話我對你的投資也有一點私心在裡面。」頓了頓似乎是等陳浮生的反應,可惜在陳浮生的臉上什麼也沒發現。
胸有奔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抬抬手,陳浮生只說了兩個字,「請講。」
孫滿弓喝了一口有些微涼的茶,「我曾經開了幾百萬的懸賞去買李家家主的一條命,你應該知道吧?」
「對,這個我有所耳聞。我明白你的意思,現在的李家家主是陳龍象,我的父親。」陳浮生面沉如水。倒是坐兩旁的王虎剩陳慶之愣了一愣。
孫滿弓再說:「如果我要去動他,你會不會攔著?」一個問句,尖銳的問題。
沉吟半晌,孫滿弓也不催,然後陳浮生開口,「你想要的不過是李家家主沒人敢坐,而我要問陳龍象幾個問題,其實我們並不衝突,各取所需。」
孫滿弓將茶杯在八仙桌上重重的一頓,「好!」
王虎剩呼了口氣,吊起來的心臟重又放回胸腔。這算是一樁大買賣正式敲定了。
陳浮生突然很好奇,對孫滿弓為什麼這麼恨李家好奇了。
事不關己才能高高掛起,掛上了陳龍象,便連上了陳浮生。
「孫哥,跟李家的這點梁子是怎麼結下的?」隨口問到,似乎是漫不經心的。孫滿弓深深的看了陳浮生幾眼,「還記得教你下棋的孫老爺子嗎?孫老爺子原本在皇城吃軍糧,是幾十年前被當時的李家家主逼走的,然後鬱鬱寡歡一輩子。」等王虎剩給幾人重又續了茶水,孫滿弓繼續說著,「義父離開北京時我還在部隊裡,等我得到消息後直接申請提前轉業出來闖蕩江湖,為的就是替義父討個說法。」喝了一口滾燙的茶水,「可惜我坐到現在的位置的時候,當年的李家家主已經死了。我們孫家也盡了氣數,義父獨自在上海慢慢消磨剩下的年歲。當時我便發誓一定要讓李家就此消失。不管是誰,敢坐李家的家主位置就是我要滅掉的人。」平靜的說這些話,沒有半點的戾氣。
歲月沖淡了的不僅僅是情感,更有仇恨。只是沉積到骨子裡的渣滓雜質,永遠無法去除。
陳浮生恍然大悟,坐在旁邊的王虎剩也是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有陳慶之面不改色,安心喝茶。
孫滿弓再喝一口茶,然後講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告辭,陳浮生三人忙站起身來送這位內蒙老虎出門。
再次回到房間裡,陳浮生扯過一條毛巾仔細的擦了擦手上的汗水,坐回椅子上。
「虎剩,上次李誇父說他們手上有一批煤窯可以用資源優化的名義出售給我們,估計孫滿弓的注資可以應付過去,有了這些煤礦面積的補充,應該勉強達到對方的要求了。」陳浮生還沒等王虎剩坐牢便一口氣說了一串,「這事你不懂,交給吳涼去辦,你在旁邊盯著點。」
王虎剩點頭。在山西這場黑金盛宴裡,最重要的還是資本問題,拿不出足夠的資本一切免談。
還是那間永和食府的包廂,只不過這次換了幾位主角。
陳浮生站起身,朝剛剛走進門來的女人微傾身體,恭敬的喊了一聲傅姨。
被稱作傅姨的女人走到桌邊坐下,然後陳浮生也跟著坐下。
「陳浮生,又見面了。」等坐下後女人首先開口。
「是的,傅姨。」微微點頭,再次見到丈母娘,陳浮生還是有點緊張。不過任誰攤上這麼一個強勢的丈母娘估計都會有些小緊張。
「不知道小李子上次有沒有跟你講清楚,這場遊戲差不多快到收官階段了。」女人叫來服務生給自己添了一杯白水,替換掉了面前的茶杯。
陳浮生再次點頭,「李誇父說過一些。」
女人微微頷首,「我手上一些可以做主放出來的零星煤礦已經由你的公司開始談判收購了,估計這次收夠順利的話,你的硬性條件就差不多了。」
「這些事多虧傅姨關照。我是個東北山裡出來的人,感謝的話不想說也說不好,估計說了您也不愛聽。」陳浮生臉上露出個讓人一看便覺得真誠的笑容,「人在做天在看,您在看我也在看。您希望我做的,我一定做好。」
女人歎了口氣,沒說什麼。
又坐了一會兒,女人起身告辭,走到門口突然停下,扭頭朝陳浮生說話,「陳浮生,有時間就去看看蒹葭吧。帶上孩子,也讓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