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4章 皇后酒吧,阿梅飯館 文 / 烽火戲諸侯
看來今晚注定不是一個讓人安心的日子。
就在送走特意來找茬的趙鯤鵬不久,確切的說是外號熊子的上海紈褲離開後的第十四分鐘,守在門口的周小雀擠到吧檯旁邊,再一次打斷了陳浮生和吳煌的閒聊,周小雀面容古怪的俯身附在陳浮生耳邊說道:「陳哥,外面有一個自稱格格的女人找你,她說她是你的仇家。你看要不要我們把她趕走?」
陳浮生聽罷右手叉額苦惱的揉了揉太陽穴,「不用了,我出去看看,那個女人我認識。」轉身又向身邊的吳煌告罪一聲跟著周小雀再次來到酒吧門口。一邊的吳煌暗笑一聲心道:這位在南京混的如日中天的一代新貴還真的是男女老少通吃啊。不錯,他特意從蘇北老巢趕來捧場有一多半原因是來通風報信的,他知道熊子今晚一定會帶人上門找茬,所以提前知會一聲也好讓陳浮生有個心裡準備,他是不希望看見兩人徹底撕破臉的,一方面他吳家跟趙家是世交,兩邊的家長都是一個系統出來的,另一方面他覺得這個能讓曹家女人看上眼的陳浮生確實是個大有潛質可挖的人,而且他知道以陳浮生的性格不會提前準備一幫人來和熊子火拚。如今看來,想找陳浮生麻煩的人還不少啊。吳煌邊想邊小口的喝著啤酒,不知不覺他那張雖談不上不帥氣卻男人味十足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把旁邊不遠吧檯上獨自喝酒的一個年輕少婦看得兩眼放光,舉杯的動作都不覺間豪放了許多。
陳浮生在酒吧門口看見的果然是張兮兮,估計也就只有她喜歡自稱格格。「呦,這不是當年在sd的陳二狗嘛。」張兮兮見到陳浮生第一句話就極盡挖苦諷刺,「看來如今混的不錯啊,換身衣服也裝的人模狗樣了。嘖嘖,都當大老闆了。」彷彿第一次見到陳浮生般,張兮兮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看他那副不痛不癢的可惡表情真是越來越生氣,最後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彎腰大喊:「你就是再混的出息也是個狼心狗肺的陳世美!」引得旁邊路過的酒吧客人和路人不住的偷瞧這個絕似潑婦的漂亮女人。
陳浮生看也不看旁邊的人,只是兩手插兜,低頭,苦笑,左腳尖使勁碾著一個地面,彷彿那裡有一個怎麼也弄不滅的眼屁股。不是他愧對眼前的女人,而是他只要看見這個張兮兮就會忍不住回想起那個那個溫暖的雙人小公寓,那間精緻清雅的房間,那個即使長到三十歲仍然像個處女的女孩,那個一心一意的愛他卻被他深深傷害了的沐小夭。
「小夭……現在過的好嗎?」陳浮生許久未聽到罵聲,也許是張兮兮罵累了,抬頭問道。只見對面張兮兮接過木訥男人孔道德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一杯水,正在猛喝。
話說這個孔道德當真是個怪物,一身武力驚人,卻喜歡掙點錢給太原的妓女贖身,也就只有他會做出這種臨陣資敵的烏龍事件出來。另外,罵人果然是個技術活兒。
「虧你還記得小夭!」張兮兮喝完一杯水似乎又恢復了精神,把水杯隨手丟給孔道德。
「小夭那麼好的女孩子你都忍心這麼折騰她,你還是不是人啊!小夭最近過的很不好,每天照常上學下學,但誰都看得出她眼裡的不快樂。還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就會一言不發的看著摸著手腕上的那根紅繩。如果你是個男人就去找她!」張兮兮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
「張兮兮,上次你給我的銀行卡,現在還給你。」陳浮生從口袋裡抽出一張卡片對欲離去的張兮兮講到。
「老娘不稀罕,留著贖回你的良心吧!」張兮兮頭也不回的走了。
陳浮生楞了一下,繼而微微搖頭,把卡片重新插回口袋,轉身走回酒吧。離去的張兮兮走到酒吧停車場不遠處的一片陰影處,歎了口氣。
「好了,小夭,想看看他也看見了,回去吧。」
角落裡蹲著一個已經哭成淚人的小女生不是沐小夭還是何人,她把身子縮在牆的最角落處,兩手死死的摀住嘴巴,肩膀輕輕的顫抖著,卻倔強的不肯哭出聲音,只任眼淚流淌。張兮兮也在她身邊坐下,雙手環膝,把下巴放在並起的腿上,臉上早已沒有了剛剛的彪悍,就那麼靜靜的陪在小夭旁邊。
兩個人這樣蹲了很久,直到後來沐小夭不哭了,張兮兮起身把她拉起來,沐小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兮兮,剛剛你不應該罵他的,我只是讓你把他叫出來,沒有讓你那麼凶的去罵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你原諒他吧,好嗎?而且,他還是關心我的。」說到最後小夭露出了一個真實的開心的笑容。
「我擦!小夭你搞搞清楚,是你被他甩了,不是我!」眼看著張兮兮又有要發飆的跡象,而且已經有路人循聲望了過來,沐小夭像個兔子一樣急忙拉著她跑回不遠處張兮兮的那輛寶馬120i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處在不同位置的人,有的看見硬幣的正面,有的看見反面。處在不同心境的人,有的看見了狼的凶殘,有的注意到了狼窩裡的溫暖。
皇后酒吧在上海的開業第一天還算順利的過去了,營業額在各方面大力捧場下也算博了個開門紅,上了七位數,但是遠遠比不上南京密碼開業時的火爆。上海畢竟是個深水池,像他們這種外來的和尚一頭猛扎進去能濺起個水花已是難能可貴。
隨後皇后的管理便由江亞樓的管理團隊接了過去,而袁淳則留下來積累經驗,為杭州的酒吧開業做準備,繼續她的夜場皇后生涯。
這天下午,陳浮生把孔道德留在酒吧,由周小雀開車二人來到了阿梅飯館。故地重遊,陳浮生已經不是那個初到上海什麼都不懂的二狗,但阿梅飯館還是那個老樣子,生意不溫不火,肥胖的老闆娘依舊停在櫃檯後面,眼巴巴的幻想著門前什麼時候停下成片四個輪子的大傢伙,所以當周小雀把車停在門前,陳浮生走下車,她居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那麼愣愣的看著當年的小夥計搖身一變人模狗樣的出現在面前。直到陳浮生走進店門走到櫃檯前就那麼靜靜的臉帶微笑的看著她,她才回過神來,急忙扭頭沖後面大喊:「老頭子,出來一下!二狗回來了。」那聲線依舊是那麼的充滿霸氣。
乾瘦的老闆從後廚跑出來看到陳浮生也是楞了一下,然後便是一個開心的笑容。說張勝利從上次二狗你離開上海也換了地方,李晟去上學還沒回來,晚上在店裡吃,老哥請客。陳浮生說不用請客,今晚他要在這裡請人吃飯,老闆也不爭,只是搓著手連聲說好。這個同樣從東北出來的男人,沒有東北男人的強壯身板,就連脾氣也被生活的壓力消磨的差不多了。
趁著晚飯前的時間,陳浮生打了一個電話,然後來到當年孫大爺教他下象棋的地方。還是那顆大樹,一張小桌橫在樹下,卻不見了那張籐椅,那房間也住進了別戶人家。物是人非啊,就在陳浮生感歎著並想找個應景的詩詞什麼的來描述一下時,後面傳來了聲音。
「狗犢子,你終於肯回來了!」不是李晟那小兔崽子還能有誰。
陳浮生轉身,看見撒歡似跑過來的李晟臉上一道一道一槓一槓的顯然是跟人幹架了。
「又跟人打架了?」
「哼!一個娘們似的小白臉敢泡我姐,我見他一次打他一次,這次不知道那牲口從哪裡找來一群癟犢子,把老子堵住了,看下次我不幹死他娘的。」李晟明顯的不服氣。
陳浮生樂了,想當初這小兔崽子打架還是自己教的呢。
到了吃飯的時間,二人回到店裡。李晟端著個大碗坐在樓梯上大口的往嘴裡扒飯,眼睛不時瞄一下一個人坐在桌子前的癟獨子二狗。期間李唯放學回家,看見了飯桌前的陳二狗顯然很吃驚,但也沒說什麼,然後狠狠瞪了李晟一眼徑直走上樓去。陳浮生同樣不言語,只是感歎小妮子幾年不見又變化了很多,當年還想娶她做老婆,雖然想法幼稚但眼光著實不錯。
將近晚上七點的時候,終於從外面走進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是竹葉青,男的是光頭大蒙蟲。竹葉青一進來就徑直走向陳浮生那張桌子,坐下。
李晟看見這兩個古怪的人尤其是那個頭上紋著妖艷紅蓮的可怖男人走進店子,臉色一變,放下碗筷就往樓上躲,一不小心順著樓梯顛下來也顧不得疼,繼續連滾帶爬的跑上樓去。
陳浮生舉起酒瓶給對面的竹葉青倒上,很普通的二鍋頭,倒得滿滿的,但又一滴都沒灑出來。
「皇甫姐姐,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只是想謝謝你,謝謝你酒吧開業那天給我解圍。不是什麼好酒,你也別嫌棄,這間飯館是我來上海後的第一站,也是在這裡認識了孫老爺子,同樣是在這裡第一次見到你。」陳浮生邊倒酒邊不緊不慢的說著。
「不用謝我,我只是去看看熱鬧,你跟趙家小子的恩怨與我無關。」竹葉青還是那樣古井不波的面容,讓人完全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其實,有些人僅僅是看看熱鬧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還是要謝謝你。我先乾為敬。」陳浮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想起那個在趙鯤鵬手掌心游移的小紅點實在很難和眼前的這個紮著馬尾辮的安靜女子聯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