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十三:陷阱還是必然 文 / 墨筱笑
如果這個時候白瀟在家,看到母親一臉憔悴,父親也抱著頭坐在沙發上儘是頹然,她肯定會無比驚訝難過的。
變故驟然而來,它毫不給人準備的機會,又似乎因果相連,處處都透著必然。
蘇雅放下電話,在一張小矮凳上坐下,怔怔地出神。白瑾風也不再說話,他偶一抬頭,眼睛裡卻是佈滿了血絲的,這樣子,彷彿隨時都可以從裡面滲出血來了。
良久,白瑾風有些嘶啞乾澀的喉嚨才又發出聲音:「雅,總有辦法的,但是這個事情,不能讓瀟瀟出面。」
「哼!總有辦法的?你說得好輕巧!」蘇雅頭微側著,眼睛不知看響哪裡,「如果不是你一心犯傻,被你那個『好朋友』騙,今天我們會這麼為難?」她說著話,力持平靜,眼角卻有些濕潤了。
「我犯傻!」白瑾風忽然大吼一聲,豁地站起身來,一向儒雅的臉上此刻顯出無比的憤怒和傷心,「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們,為了這個家?你說我犯傻,那你那個時候怎麼又同意我把錢投進去!」
「錢?」蘇雅呆了呆,極難過,反而笑了,「是啊,難道我沒勸過你嗎?我說了那個姓岳的傢伙不是個好東西,你就一定要信他!哼,你還真以為天上有餡餅掉啊,活了這麼多年,你腦袋還不清醒?他那個什麼按摩器一看就知道是傳銷,你就犯傻,說什麼都信他!」
「如果……」白瑾風佈滿了血絲的眼睛又深又濁,聲音沙啞,「如果他不是那麼多年的好朋友,我會信他?我,我,你以為我信的是他的花言巧語?難道你不知道,我信的是我們的交情!」
「哈哈……」蘇雅忽然大笑出聲,她也站起來,緊緊地盯著白瑾風,聲音透髓的冷,「是啊,多年的交情,你跟他妹妹是交情深厚啊,深厚到人家拿塊有毒的糖來逗你,你就像個三歲小孩一樣巴巴地湊過去。虧你還為人師表呢,你真以為自己返老還童,智商倒退幾十年了?」
白瑾風猛地倒退幾步,臉忽然就僵硬了,他僵硬著臉,連連說:「好好好……」然後再轉一步,四顧這個家,這個以明黃為主色調,雖然很小,但卻佈置得明亮溫暖的家。但是此刻,他覺得有點冷了。
「你……」不信我。
「不信我」這三個字白瑾風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口。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沒資格說這句話,如果他處在蘇雅的這個位置,他就會不置疑嗎?更何況,對於那個人他真的就沒有一點想法?雖然,他的初衷,他最大的想法,是為了這個家。雖然,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會背叛蘇雅!
蘇雅歎息一聲,似笑非笑地望著白瑾風,她只覺得自己心跳微弱,像被沉在一潭死水裡。死水微瀾,而這死水之外,畢竟她還是在乎著這個家,更掛記著自己女兒的。
那就要做點什麼。
可是她能做什麼,白瑾風又能做什麼?
門鈴突兀響起,打破了兩人的相對沉默。蘇雅有些機械地走到了門口,將門打開,門外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穿的似乎是某種制服,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
他輕輕點了點頭,伸出手來。蘇雅也下意識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c市商業銀行的客服工作人員,盧軍,這是我的名片,請問你是不是蘇雅女士?」蘇雅勉強笑了笑,接過他的名片,將他讓進屋內,心中開始升起強烈的不祥預感。
「請坐。」白瑾風淡淡地說著,也回到沙發上坐下。
盧軍並不客套,而是從文件袋裡拿出一疊資料,開始直奔主題。
「白先生,蘇女士,這些是你們的信用資料,一個月以前,你們在弊行貸款10萬元人民幣,但是就我們現在所知,你們的信用出了點問題。你們可以看看,這些信用資料有沒有遺漏。」他說著話,臉上的笑容並沒有變,語意卻是冷冰冰的。
白瑾風和蘇雅都是心中一慌,忙將資料接過湊到一起看了起來。
資料上的數據足夠讓任何普通工薪階層的小市民觸目驚心。
白瑾風夫婦當初為了白瀟的手術四處貸款,共借了30萬人民幣。這其中,債權人有親戚,有朋友,也有銀行。可是光這些,也就罷了,這夫妻兩個都是有穩定工作的人,雖然工資水平並不高,但只要有時間,節儉一點,慢慢還總還是能還上。
問題就出在白瀟回學校以後。
兒子沒了,家裡憑空多出一個女兒,熟悉白家的親戚朋友沒有不疑惑的。這其中也不乏大嘴好打聽的八卦人士,來來去去,傳言也就有些不堪起來。白瑾風受不得這樣的氣,更想到女兒回家將要面對的種種異樣目光,就思量著要搬家。可是搬家不是個容易的事情,最重要的,也就是錢。
錢哪裡來?為了白瀟的手術,這個家現在不但沒錢,更是負債纍纍,甚至連他們現在住的房子,也抵押在了銀行。白瑾風是個普通的中學教師,蘇雅在一個小銷售公司做一個小文員。兩個人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本改善這種經濟狀況。
就在這個時候,白瑾風多年不見的一個朋友岳國輝帶著他所謂的投資方案出現了。同時出現的還有他的妹妹岳薔,那是白瑾風的初戀情人。
過程就不贅述,總之他們最後是說得白瑾風對他們能賺大錢的計劃信以為真,還再次在岳國輝的介紹下以房子做抵押向一些不怎麼乾淨的人借貸了人民幣10萬,然後將這些錢投到了岳國輝的皮包公司裡去。結果是岳國輝是一個大騙子,騙了白瑾風10萬,也騙他欠了高利貸10萬。這感覺,就好像白瑾風夫婦白丟了20萬一樣。
對這個小家庭而言,這已經不止是雪上加霜了。
可還有更為嚴重的。
白瑾風因為兒子變了女兒,最近心情不好,結果短短幾日之內,就把學校裡的領導和同事們都給得罪了個遍,也受到了他們不少排擠。白瑾風是個典型的文人脾氣,酸腐而驕傲,最受不得委屈。那個時候岳國輝的出現對他而言,簡直就是一根巨型的救命稻草。白瑾風投了錢以後,心情就放鬆下來,也不再猶豫,竟然一鼓作氣跟學校把工作辭了,也想學很多的前輩們來一出下海淘金。
金沒淘到卻淘出了個幾可滅人性命的狠毒陷阱,就是白瑾風現在的寫照。
白瑾風的手有些顫抖了,他想說什麼,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盧軍只管他的任務,可不管現在白家夫婦的心情。他接著道:「白先生,想必你還是記得,你在銀行貸款的時候是以房子做的抵押,可是以你們現在的經濟狀況,銀行很不放心。這樣吧,一個月之後,我們將再次調查你們的信用度。」他說著也不管白家夫婦手裡的資料,提起公文包就往外面走去,一邊說:「今天就這樣吧。」他走出門,還順手將門帶上。
白瑾風和蘇雅就好像脫力一般,互相對望著,幾乎是癱在了沙發上。
美好一天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