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魂牽兮 308 一語中的 文 / 皇邪兒
劉少夫人回到劉府之後,劉家的人都忙著劉孟良的事情,對於她突然失蹤了半天,都沒有在意,也就沒有留意劉少夫人身邊多了一個與劉孟良年齡相仿的少女。
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被偷梁換柱的劉少夫人的親生女兒。
劉少夫人也是經過了一番驗證才確定這少女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十六年前她生下的女兒被劉家調了包,送到了遠房親戚家,畢竟是劉家的骨肉,也不好賣了,只能送出去。
如今女兒回來了,劉少夫人自然要重新開始計劃一下她在劉家將來的日子了。一旦撕破臉的話,只怕劉家會對她和女兒暗下殺手,她也不知道暗中幫助她的人是誰,只知道那人已經將收養她女兒的人家全都送走了,對外就宣稱是舉家去了其他地方。
劉夫人看看身邊只能暫時當做丫鬟的女兒,再看看被她錦衣玉食伺候了十六年的劉孟良,心中恨意迭起。
就是在年三十那天,劉少夫人暗中在劉孟良喝的藥裡面下了毒藥,雖然沒有將劉孟良毒死,卻是比之前的神經受損更加眼中,劉孟良陷入了長久的昏迷,自此就再也沒有醒來。
自然,這都是後話。
而劉少夫人做的這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再加上面上她是劉孟良的娘親,任誰也不會相信她會是對劉孟良下毒的兇手。
劉少夫人還時不時的在劉家上演一出鬼上身的戲碼,讓劉家的人都以為劉孟良也是沾染了不乾淨的東西才會如此,一時間,劉家每天都有道士做法,只為能讓劉孟良好起來。
可直到過了年,劉孟良還是沒有任何好轉,躺在床上不過是一口出的氣兒而已。
短短一個月時間,李景田彷彿老了十歲。
他的身體曾因為早些年的一場血戰中被對手刺傷,此生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劉孟良是他的命根子,李景田暗暗發誓,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挽救孟良的性命。
可他一邊想辦法為劉孟良遍尋名醫救治,另一方面劉少夫人也在暗中沒少破壞,所以不管李景田出了多少力,都是沒有任何收效,眼睜睜的看著劉孟良一天天昏睡下去,清醒之日遙遙無期。
而劉孟良不醒,李景田也不放心離開,一時間,就僵持在了京都。
李景田也曾想過找林一東合算賬,但林一東合只是拿不出解藥,暗中下毒之人才最可惡,可他這一次依舊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這讓他想到了之前妹妹去世時候的蹊蹺,一封懺悔信交代了一切,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他也懷疑令狐滿月,可他沒有任何證據!
況且他自己都解釋不清楚,令狐滿月是如何找到一模一樣的毒藥,他也對蕭算子用了各種酷刑,蕭算子一直堅稱解藥只有林一東合有,李景田一想到自己既不能去找令狐滿月,也不能親手殺了林一東合為孟良報仇,心中的恨意就與日俱增!
在他離開京都之前,無論如何他都要親眼看著害他李家的人付出代價!
不管是令狐滿月還是林一東合,或者是可能牽扯到這件事的林簡和林一東曜,他統統都不會放過。
如此一來二去,就過了一個月。
還有三天,就到了正月十五花燈會。
——
京郊,羅明湖
寶藍色畫舫在湖中央悠悠劃過,留下一道恍若微笑的清淺弧度,旋即,畫舫朝著前方緩慢行進。
外面裝飾的低調簡樸的畫舫,內裡卻是精細雅致,奢而不華。
畫舫內,檀香裊裊升騰,甲板上絕美少女彈奏的一曲清平調悠悠傳入船艙,薄荷香氣配上靜心曲調,說不出的愜意悠然。
滿月低頭品了口香茗,抬眼看向對面面沉如水的林一東曜,四目交織,她眼底平靜淡然,依舊是不起波瀾的安然氣息,而他的卻是在這一年來的接觸當中,漸漸消融了冰封,褪去了寒涼,在她面前的時候,那雙寒瞳更多的是清冽明淨的曜目氣息。
「從劉孟良回到劉家之後,劉家就沒有一天安穩日子,五殿下真是神通廣大,如此短的時間就能找到劉家掉包的女兒,現在好了,劉少夫人憋著勁的要為自己親生女兒報仇呢。偏偏劉家的人懷疑誰也不會懷疑她。」
這就是以為你不知道,其實你知道,所要面臨的最可怕的後果。
劉家自以為是當年的事情做的天衣無縫,出了事之後只會去懷疑知情的人,而不會去懷疑一個被他們當做傻子蒙在鼓裡十六年的人。
所謂自食其果,就是如此。
林一東曜眸光瑩然,靜靜的看著滿月。
「一個月不見,我以為你有別的話要說,原來就是誇了誇我。」
林一東曜的話讓滿月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這位爺還真難伺候!
世人不都是喜歡誇獎嗎?
誇他還不對了?
「殿下想聽別的話?」
「嗯。」低沉的一聲,哪怕只有一個字,卻依舊充滿磁性,渾厚好聽。
滿月眨眨眼,視線落在林一東曜臉上,不覺唏噓。
林家的人,包括那個該死的林一東合在內,其實都是標準的人中龍鳳,氣度不凡。就算那個最差勁的林冉,其實穿起一身錦衣華服,也是人模狗樣的,人群中也能做到鶴立雞群。
見滿月盯著他看,林一東曜歪著頭,沉聲提醒她,
「原來你我之間一個月不見的話,也沒有多少話說。你不說,那我來說。」
一聽林一東曜要開口,滿月急忙擺擺手打斷他。
「電線不必客氣,這一個月來殿下又是忙著水路漕運,又是忙著解決聖蓮教,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見我,臣女感激不盡。又怎麼好說些別的事情叨擾殿下呢。」
滿月也知道自己說這些林一東曜不會相信,可她是知道林一東曜一會要說什麼的,那正是她這一個月來都犯愁的事情,真是能不提及就不提及。
只不過林一東曜今兒既然來找她了,目的就是奔著那件事來的,又怎麼會允許她搪塞過去呢。
林一東曜把玩著手中翡翠玉杯,看向滿月的眼神似笑非笑,即便如此,卻還是給她巨大的莫名壓力,讓她不由自主的將視線移開,看向別處。
「後天晚上,龐銳會去侯府相與,聽說還準備帶去龐侯府的全部家當,看來你的鼎鼎大名,那個落魄侯爺也聽說了,對你是勢在必得了。」
林一東曜在提到龐銳的時候,語氣是說不出的犀利冷冽。
連帶著對面的滿月也莫名感覺到陣陣寒意襲來。
「五殿下這表情,難道是要在暗中剷除了龐銳?殿下三思。」
滿月此話一出,林一東曜臉色不由自主的變了變,
「你捨不得?你見過龐銳嗎?」他很少有如此冷冽質問的時候。
滿月輕舒口氣,淡淡道,
「正因為沒見過,是騾子是馬也要拉出來溜溜,說不定是個幫手呢!總不能一面不見就把人給否決了,如此——實在不公平。」
說到最後,滿月的語氣是一絲難得的輕鬆俏皮。
某位爺唇角不由得抽了抽,對面小女人說這話明明是逼著他摔杯子的節奏。
滿月卻是一臉無辜的表情看著他。
上一世,這個龐銳最後是死在了大漠,並沒有回到京都這一說,滿月也就沒有見過這個所謂的落魄侯爺。如今他回來了,整個京都都是議論紛紛。
龐侯府的鼎盛都源於三代之前的龐氏祖先,立下過赫赫戰功,才能為龐家打下今日低位,可這個只有二十歲的龐銳卻是個無權無靠的主兒,如今回來,很有可能也是在大漠混不下去,想在京都討點好處,如此一來,更是不受待見。
自然,這都是京都其他人的看法。
滿月總覺得這個龐銳這時候回來,恐怕是要在京都掀起一番動靜的。
就目前收到的消息來看,龐銳在大漠實在是沒什麼作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著大漠的風沙狼煙過這艱苦心酸的生活。
外界對於他的脾氣性格乃至習慣特點,知之甚少。
越是如此,在滿月心中,反倒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能從十二歲那年就守著大漠過了八年苦日子的人,滿月實在好奇,究竟真的是個一無是處的草包,還是一肚子獠牙的猛獸!
真相,拭目以待。
只是,她好奇見到龐銳只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想到的是,龐銳回到京都之後卻是在太后面前留了話,要在京都相與一位千金閨秀成親。
太后面上說著耽誤了他這麼多年,其實早就該成家立業了,心裡頭卻盤算著這家不行那家也不可,而龐銳卻是提到要到侯府坐一坐,面上是因為這天朝京都是雙候鼎力,自然要走近一下,可龐銳準備了那麼多禮品要帶去侯府,這分明就是要跟侯府結親。
一時間,滿朝文武都瞪起了眼睛,看著令狐鴻熹如何下這一盤棋。
若真是雙候鼎力的局面,那強強聯合之後,擔心的是皇上和太后,可現在分明是日後要接近和資助的對象,令狐鴻熹雖然不是小氣之人,可侯府能出嫁的女兒目前也只有滿月和令狐平雪,一旦提到令狐平雪,只怕李景田會找借口大罵,畢竟滿月才是長女,按順序來也該滿月。
可滿月如今的地位不同往昔,豈能隨便的嫁入龐侯府?
令狐鴻熹現在也沒有個主意。
眼看著時間一天天的推進了,如果後天龐銳到了侯府,相與了滿月的話,那麼一旦龐銳在皇上面前開了這個口的話,皇上和太后打幾下自己的小算盤,十之**會應允了龐銳的要求。
首先,皇上和太后多多少少看出來,太子和林一東曜都對令狐滿月不錯,若是將令狐滿月指給其中任何一人的話,對另外一個人都不好解釋,而且太后最忌諱這種理順不清的情感糾葛,當初給滿月一個女官身份就是為了避免她繼續跟林簡或是林一東曜拎不清的關係。
如今龐侯府落魄,太后也不擔心出現強強聯手的局面。
若是皇上和太后有心安撫令狐鴻熹的話,一可對侯府加官進爵,二可在將來封賞侯府其他子孫,如此一來,既是穩定了侯府的人心,也是將令狐滿月成功安插在了龐銳身邊。
太后雖然仍是不太相信滿月,可比起龐銳來,好歹滿月的父親在朝中,弟弟又在太子身邊做伴讀,太后打的譜是滿月不敢輕易跟龐銳為伍,禍害了侯府。
太后眼中,令狐滿月沉穩有加,聰明伶俐,很多時候卻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角色,心中有數,面上無波。這樣的少女本就少見,若是利用好了,必定是比令狐鴻熹還要成功,可如果她有了異心,也將是難以制服的脫韁野馬。
可有了令狐鴻熹和令狐驚烈在朝中和太子身邊,太后自認自己的勝算就大了很多。
所以一旦龐銳開口,太后多半會答應下來。如果龐銳不開口,那最好不過了,太后也會安排自己信得過的人留在龐銳身邊。
所以龐銳主動提出要去侯府這個要求,太后並沒有反對。
只是太后不反對,令狐鴻熹難以表態,卻是將難題都留給了滿月。
大仇未報,她如何能去大漠之地?
她更加不想嫁給任何人!
這一世重生,她挾裹著沖天恨意和殺氣,就算是報了仇,她也不會出嫁!
如今龐銳的事情來得太快,她思索了好幾天也沒個可行的法子。昨晚上滿月總算想明白了一點,她之所以對於即將到來的龐銳沒有任何辦法,就是因為她對這個人完全不瞭解,不但她沒有任何瞭解,就是隱秀調查回來的消息,也沒有多少有用的。
當你對一個人毫無瞭解的時候,你空有三十六計卻不知道如何施展。
龐銳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就是如此。
所以這一面必須要見,而見了之後就要隨機應變了!
這正是滿月要逃避的!
「我自然有法子讓龐銳去不成侯府,可你未必想我這麼做。」
林一東曜這一刻似乎是看透了滿月的心思,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