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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五十九章 :誇下海口 文 / 上山打老虎額

    金陵。

    近來太平無事,似乎京師之中少了個『禍害』,大家自然相安無事。

    諒山那兒,距離金陵實在遙遠,而緊接著,卻不曾想到那兒很快就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

    暹羅之事已經上奏,諸多交趾土司已是義憤填膺的上了奏書,無非就是一個字,戰!顯然這件事在土司們眼裡尤為嚴重,因而態度極為強硬。

    自然,郝家的意思才是關鍵,而碌國公的奏書也已送到,碌國公的意思也很明確,請朝廷發兵。

    本來邊境上的些許衝突可謂不知凡幾,大家習以為常,這種事總是有的,可只是因為些許摩擦就大動干戈,顯然對於朝中諸公來說,實在有那麼點兒匪夷所思,因而反對的聲浪不少,尤其是以內閣最是激烈。

    這倒不是解縉人等為反對郝風樓而故意為之,實在是朝廷沒錢了。

    沒有錢,拿什麼大動干戈?一旦動兵,數十萬人調動,不知糜費多少錢糧,況且那暹羅多林莽,有大小城鎮數百,大軍深入,沒有數年之功,哪裡能拿下暹羅?這暹羅的國力相較當年的安南還要強盛一些,解縉敏銳的感覺到,郝家在這其中必定有所圖謀,至於圖謀的是什麼,他雖是不知,卻也不願意讓郝家如願。

    倒是戶部那兒聽到一點風聲,說是這兩年,朝廷大肆操練新軍,郝家獲利不菲,究其原因。無非是新軍的火銃、彈丸之類,為了省卻麻煩,往往都是向諒山訂購。這數年來。糜費高達數百萬之多,戶部那兒早已不堪重負,屢有不滿。只是陛下既已下旨,無奈何被那郝家宰割,卻也只能放任。

    解縉猛地醒悟,難怪那些個土司,還有那郝家。有如此大的動作,多半是為了圖利而已,朝廷動兵。所需糜費不知幾何,假若自金陵調撥,路途遙遠,實屬浪費。而聽聞諒山那兒的許多物資都是堆積如山。這些人打的莫不是借此大發橫財的主意?

    想到這裡,解縉並沒有急於把消息放出去,而是先試探一二。

    如今就在這暖閣,幾個內閣學士,還有各部的部堂都到了。

    坐在這裡,唯一礙眼的怕就是那刑部尚書周力帆了,大家刻意的與周力帆保持距離,而作為刑部尚書。許多事,周力帆本本就沒有任何發言權。因此坐在這裡,很有幾分重在參與的意味。

    可是周力帆卻是不以為意,自從經歷了上一次的變故,周力帆心理清楚,蛇鼠兩端必死無疑,既然如此,那麼不妨安安心心的做他的陳學先鋒罷,近來他讀了許多陳學的書,和趙王走得也頗近,態度不言自明,在別人眼裡,卻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味。

    朱棣近日的精神還算不錯,此時他高坐御案之後,口裡和大臣們說了幾句閒話,緊接著,朱棣的目光一閃,進入了主題,道:「暹羅之事,諸卿怎麼看?」

    解縉不做聲,倒是有人繃不住了。

    夏元吉如今已從兵部調任戶部,如今任戶部尚書一職,自從進了這戶部,他可謂是殫精竭力,一絲不敢懈怠,只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一年來不知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

    現在朝廷又要大動干戈,他當然是不肯的,而解縉也料到戶部的反彈最是激烈,解縉很想知道陛下對此事的看法,自然不願做這出頭鳥,就等這位德高望重的夏公站出來反對。

    夏元吉正色道:「陛下,微臣以為,萬萬不可,暹羅在交趾與我大明雖有摩擦,可是是非曲直尚且還沒有定論,況且暹羅乃我大明藩國……」

    「咳咳……」一旁的周力帆突然插了一句:「安南當年也是我大明藩國……」

    夏元吉臉色一冷,卻不理會:「再者,朝廷錢糧不足,拿什麼來進兵,這幾年,國庫年年虧空,歲歲捉襟見肘,本就難以維持,若是再用兵,既使這四鄰側目,朝廷這邊也難以承擔,還請陛下明察。」

    朱棣微笑,道:「是麼?夏卿所言不是沒有道理,其他人呢?」

    大家紛紛表態,自是不肯的多,唯有解縉依舊高坐,並不吭聲。

    周力帆道:「陛下,臣卻以為,若是恣意縱容,不免讓人輕視,暹羅人畏威而不懷德,若是放任,遲早變本加厲。」

    「唔……」朱棣頜首點頭,其實郝風樓突然在諒山鬧起來的時候,朱棣就明白,郝風樓的懷柔政策已經失敗,這是要打算鋌而走險了,只是真要動兵,卻不免讓朱棣也有些動搖,這事兒太大,牽涉到的事實在不小。

    朱棣沉吟道:「可是碌國公在奏書中說,交趾上下已是同仇敵愾,若是糧秣不足,交趾有識之士願自籌軍餉,資助軍用……」

    解縉猛地捕捉到了什麼,那眼眸不由閃動一下,這郝家好大的口氣,難道他就不怕他們做了第二個沈萬三麼?資助朝廷軍需不足,他們有幾個膽子?

    卻又聽朱棣道:「他們已下了軍令狀,說是三月之內便可大功告成,其實所費軍需委實不多……」

    夏元吉不由震怒,忍不住道:「三月拿暹羅,未免太過可笑,微臣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即便是交趾,亦是曠日持久,交趾軍馬不過數萬,加上郝家的護衛,亦不過五萬而已,一旦進兵,糧草先行,大軍開拔,單單準備,短短三月亦未必能敲定,何來的三月大功告成,這必定是他們先誇下海口,到時戰事一起,朝廷拖下了水,何日終戰,誰又說得清,微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這郝家前幾年,大發橫財,都是因為朝廷連年征戰的緣故,現如今他們這是想要故技重施罷了,陛下,如今四海昇平,何必要妄動刀兵,以微臣愚見,暹羅之事,只需委欽差一員,申飭即可,郝家於國固然有功,可是日漸驕橫,朝廷也不能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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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的臉色不由微變。

    其實夏元吉若是好聲好氣,朱棣本就有些猶豫不定,或許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可是暹羅之事本就是朱棣暗中托付郝風樓,郝風樓才有如此動作,可是在夏元吉口裡,郝家竟如此不堪,這不免讓朱棣生出反感。

    朱棣冷笑:「是麼?可是朕倒是信他,既然碌國公要試,那麼就不妨一試罷,諸卿,朕意已決,爾等退下。」

    意思就是告訴大家,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們說什麼也是沒用。

    朱棣的態度突然強硬,卻是打了所有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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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縉人等從暖閣出來,夏元吉臉色很不好看,追上解縉,道:「解公,陛下這是何意,莫非當真信那郝風樓的鬼話?」

    解縉含笑道:「你看,有人吃了這麼多虧,可是到現在依舊還是不長記性。」

    這話很是嚴厲,頗有些指桑罵槐的意思,夏元吉臉色鐵青,想要發作。

    解縉背著手,卻是道:「為何屢屢朝中有人與郝風樓相爭,可是到了最後卻往往功虧於潰,夏公沒有想過麼?」

    「解公的意思是……」

    解縉歎口氣:「無它,只是我們都忽視了郝風樓這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正因為他是錦衣衛指揮使,所以才有我們所不知的機密,甚至與陛下分享了許多的秘密,聖意難測,這是對我們,而不是對郝風樓,郝風樓的優勢就在於此,就比如這一次,交趾那邊突然鬧得不可開交,郝家為何如此強硬,非要出兵不可?難道只是因為他們貪圖私利,又或者是一時衝動麼?我看不是,這或許就是陛下的心思,只不過是借了郝家之口說了出來而已,夏部堂明白了麼?所以有時候,咱們是非戰之罪,並非是我們不如郝風樓,而是這郝風樓的背後就是天子,天下可有做臣子的,胳膊扭得過大腿的麼?」

    夏元吉驚訝地道:「解公的意思是,這是天子的意思,可……」

    解縉神情落寞,其實有些道理,他現在才想明白,於是他微微一笑,道:「天子神機莫測,豈是你我能夠猜度,所以咱們還是放任自流吧,噢,話又說回來,有些時候,人誇下了海口未必是什麼好事,你越是阻攔他越是反受其害,反倒不如讓他誇下這海口,咱們隔岸觀火,拭目以待,且要看看,他拿什麼大功告成。」

    夏元吉似有所悟,卻還是有些不甘:「只是……戶部……」

    解縉淡淡的道:「戶部沒有錢糧,那就沒有,巧婦尚且難為無米之炊,真要沒有,拿不出來,又能如何?要大動干戈的是什麼,誇下海口的又是他們,這些事自然該他們去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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