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未來佛祖 文 / 墨明金
皇城御書房中,龍椅上端坐一人,正是宋太宗趙炅,趙炅原名趙匡義,後來為了避諱太祖趙匡胤的名諱,改名趙光義。最後太祖駕崩,兄終弟及,登基的時候再改名趙炅。
趙炅膚色黝黑,身體微胖,正在伏案批示奏章。桌下不遠處跪著一人,是當今丞相趙普。看樣子已經跪候了很長時間了。
又過了很長時間,趙炅將手邊的奏章推向桌旁,問趙普:「趙相可否將你上次跟朕說的再說一遍。」
趙普忙站直了身子:「官家,臣認為,金匱之盟可一不可再,兄終弟及雖然出自太后及先皇意願,先皇駕崩後由官家即位,後由永興軍節度使趙廷美即位,最後交由先皇長子德昭即位。可是這樣並非正統,太易引起旁人窺伺天子寶座。也必定會引起朝廷亂局,實為親情而置天下不顧。」
趙炅端詳了趙普一會,開口說道:「趙相本是先皇座下第一能臣,聽說以前也常對先皇說不能將皇位讓給我,不過先皇重信守諾,臨終之前無論如何也要我即位登基。是嗎?」
趙普再次俯首在地:「先皇對趙普恩重如山,微臣也是本著為人臣子的本分,寧做諍臣,不做佞臣。如同現在對官家一樣。如今臣是官家的臣子,必定為皇上殫精竭慮,死而後已。」
趙炅聽到這裡笑了起來:「好,嗯……」沉吟片刻,似乎有些話不知怎麼說出口。趙普忙插言道:「官家有什麼為難之事,但說無妨,臣必定肝腦塗地。」
趙炅望著趙普:「如同趙相所說,我也覺得兄終弟及稍有不妥。但此事是為先皇及母后所定,我也無能為力。何況天子一諾,重如千斤,我豈能做一個不守信諾的皇帝。」
趙普忙開口道:「此事官家不要擔心,臣願意為皇上謀求一穩妥方法,必定兩全其美。不過在此之前,臣有一事稟奏,希望官家恩准。」
趙炅聽到這裡,鬆了口氣,趙普雖然為人不尊儒術,戲稱自己是半部論語治天下。可是研習吏治半生,又智計過人。昔年的「黃袍加身」「杯酒釋兵權」皆是出自他手。他敢如此說,必定有所計較。當下就說:「趙相請說。」
趙普清清喉嚨:「請官家加永興軍節度使趙廷美中書令,開封尹,封齊王。」趙炅聽到趙普如此說,猛的站直了身子,盯著趙普,趙普卻一點也不懼怕趙炅的目光。片刻之後,趙炅又緩緩將身子靠在龍椅上,說:「准。」
北漢皇宮中,英武皇帝劉繼元坐在龍椅上,思緒萬千,趙匡胤在世時,共對他發動三次進攻,第四次即將北伐的時候,趙匡胤去世。北漢雖自詡漢朝後嗣,要重建大漢王朝,可是現實卻是舉步維艱。如果不是前幾任皇帝向遼國稱臣納貢,甚至將遼國皇帝喚作叔皇帝,父皇帝,趙匡胤早就將他們綁到汴梁去了。劉繼元想道,要不是可以依靠遼國。倒真不如和陳洪進,李煜一樣,做個不理朝事的侯爺算了。
劉繼元面對他的大將軍張准,緩緩問道:「宋**情如何?」張准叩首在地:「宋國皇帝趙匡胤去世之後,他的三弟趙光義即位,因為剛剛坐上龍椅,暫時沒有對我北漢出兵的打算。」
劉繼元繼續說:「宋國新皇即位,對我們來說是大好事。張將軍有何打算?」張准說:「宋國滅我漢朝之心不死。他們新皇即位,根基未穩,只是暫時對我們鬆了口氣。遲了必定來襲。臣有一策。」
劉繼元說:「將軍但說無妨。」張准開口道:「倘若我們趁此時刺殺新皇,成功的話,宋國必定大亂,我們再邀上遼國,甚至西夏。共攻宋國,我們伺機而動,則我漢室恢復江山有望。」
劉繼元問張准:「此事交給張將軍全權決策,張將軍可否勝任?」張准叩首:「皇上只請敬候佳音。」
宋朝李府。自從那日段德來過之後,便經常出入李府,教導李玄琵琶技藝。趙炎也偶有來訪,倒是趙緗,有時和段德一起來,有時和趙炎一起來,有時又是自己獨自來。
這一天,李玄在自己北院弄了個竹椅,躺下歇息,房內婷婷和阿蠻正在泡茶,阿蠻將新鮮的雲南普洱倒進茶壺,對婷婷說:「這是新鮮的秋季普洱,普洱除了泡茶飲用外,還是中藥。少爺喜歡吃些油膩東西,用普洱最是合適不過。普洱比其他茶香氣持久,可以經過五六次沖泡,不過一般伺候少爺,三次以後就要換茶了。」說完把泡好的茶具交給婷婷,示意婷婷端出去,婷婷把茶端了出去,放在石凳子上。見李玄並不和她說話,就又回到房裡去了。
李玄正在沉思,自己幼時家境不好,根本不像現在這樣悠閒,也不可能像現在一樣生活富足。那時自己和母親一年能存下二兩銀子,現在自己一個月的月錢是二十兩。那時母親千叮嚀萬囑咐要自己熟讀詩書考取功名,現在自己可以門蔭入仕。一切似乎有些不可思議。可是老天讓自己活下來為了什麼,母親讓自己活下來又是為了什麼。李玄想起外祖父在忻州城樓上對自己說:「答應我,別讓你母親的心思白費,也答應我,永遠記住城門下的這個地方。」李玄突然心中隱隱作痛。正思索間,聽見耳邊有人說話:「在想什麼呢?」
李玄抬眼望去,原來是趙緗,一身男裝,眼睛裡似乎永遠都有那麼一絲不屑,又好像促狹一般的神色。李玄心中一動,口中說:「想你呢。」趙緗啐了一口:「呸,你我皆是男子,想什麼呢想。」
李玄伸手拉住趙緗的手,竟在手中摩挲了兩下,趙緗登時臉就紅了。微掙了兩下,卻沒有掙開。李玄說:「其實……我第一次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女子了。」趙緗大窘,用力掙開李玄,一溜煙的跑了。李玄在後面看著趙緗,哈哈的笑了起來。
撇開愁思,李玄站起身來。對房內喊了一聲:「凝香,阿蠻,去逛街吧?」房內傳來凝香的聲音:「少爺,我正忙著呢,就不去了,你和阿蠻婷婷去吧。」
三人出了李府,阿蠻問:「少爺,今天我們去什麼地方呢?」李玄說:「自從唐朝滅佛以後,寺院凋零。想去寺院只有去大相國寺吧。」兩個小丫鬟這是卻滿臉的不情願:「原來少爺想去寺院。」
傳大相國寺原是戰國時魏公子信陵君的舊宅,北齊文宣帝天保六年建成寺院,稱為建國寺,後毀於戰火。唐長安元年,僧人慧雲來汴梁,托辭此處有靈氣,募化款項,購地建寺。動工時挖出了北齊建國寺的舊牌子,故仍名建國寺,唐延和元年,唐睿宗李旦為了紀念他由相王即位當皇帝,遂欽賜建國寺更名為」相國寺」,並親筆書寫了」大相國寺」匾額。唐武宗時實行滅佛政策,大相國寺被封閉,僧人被解散。玄宗時廢除滅佛政策,大相國寺才又開門。招攬僧人。
三人一路慢行,快到大相國寺的時候,便看見兩邊都是低矮的茅草屋,黑爛破舊,和汴梁城中其他地方大不相同。等到了大相國寺,李玄抬眼望去,並不是很大,僧人也並不多,倒是門口兩邊躺滿了乞丐,戰亂時的傷殘人,老弱病殘。李玄緩緩望去,這些人都有一個相似的地方,眼神之中麻木呆滯,沒有一點生動。看到李玄到來,也並不上前討要。
李玄從正門進去,有一大殿,匾上寫著大雄寶殿,李玄三人進去,大殿正中塑有一尊彌勒佛坐像,李玄叫阿蠻上了二兩香油錢,向旁邊伺立的僧人要了三炷香,將香點燃,插上香爐。問僧人:「師傅,這尊佛像是什麼佛呢?」
僧人忙答道:「這是未來佛,兩億四千年後他將代替我佛如來來到人間,普度眾生。」李玄聽到普度眾生這個詞,心中只覺諷刺:「普度眾生。師傅,門口的眾生,佛祖是否可以普度。」
那僧人停頓一下:「不怕施主笑話,鄙寺本身都朝不保夕,如何照顧得了這麼多眾生。再說佛祖度人,也度在內心。皮囊所受之苦,佛祖認為只是物相,無關緊要。」
李玄聽到這裡,嘴裡說了一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倒是不假。」
因來時在門口見到那麼多無所依靠的人。再與這僧人說了兩句,李玄心情鬱悶。領著丫鬟向外走去。行了二十來步。又折了回來,問那僧人:「我想在相國寺門口搭個粥棚,也需要些人手幫忙,想請寺裡的和尚們幫忙,不知道行不行。」僧人說:「施主所做是大善事。我們必定鼎力相助。」便叫了幾個僧人跟著李玄。
李玄讓阿蠻婷婷回李府,將自己的月錢領了十兩出來,接著領著幾個僧人,在汴河兩岸最繁華的地方購置搭棚所需的東西。購置好了,叫幾個僧人先拿回去,又領著剩下的僧人和兩個丫鬟一起去米店購置糧食。
李玄等人從米店出來,正要向前走。忽然傳來一陣嬌柔女聲:「李兄?」李玄循聲望去。只覺眼前一亮,原來是趙未晞。
趙未晞身邊跟著一個丫鬟,幾個護院似的人物。李玄沒想到趙未晞還能記得自己,對趙未晞說:「原來是趙小姐,趙小姐這是去做什麼?」
趙未晞回道:「我來隨便逛逛,恰巧看見李兄,李兄又是做什麼?這一行人可是引人注目啊。」說罷掩口輕笑一聲,笑聲輕柔嬌美。
李玄回身看了看自己一行人,有僧有俗,有男有女,確實特別。也呵呵的笑了起來:「我想在大相國寺搭個粥棚,這些都是相國寺的僧人。」說完向趙未晞一拱手。領著一行人轉身走了。趙未晞一直看著李玄走遠,這才移動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