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 242 江皇上的夢 文 / 小小桑

    這一晚，江皇上做了一個夢，夢裡他是在一個很神奇的地方醒來，這裡青山蔥翠，綠水環繞，有成群的野獸在奔跑，卻獨獨對他視而不見，讓他一顆吊起來的心又放下，幸好沒有成了野獸們五穀輪迴之物。

    一回頭，身後站著一個白鬚白髮的老者，一身白衣賽雪欺霜，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看向江皇上的目光很是不耐，怎麼看都像是仙人一般。

    「你就是江柱子？」聲音虛無縹緲，卻又很清晰地傳達進他的內心，讓他產生一種心靈上的震撼，發自靈魂深處的觸動。

    「正是小皇，不知仙人是哪位。」江皇上被仙人叫了從前的小名，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拘謹起來，如今整個天下誰還敢喊他一聲江柱子？若不是真正的神仙哪個有這膽子？

    還有這明顯不同於外界的仙境一般的地方，他自然而然就相信，他是無意中進了仙境。

    『仙人』手捻鬍鬚，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許久之後冷哼道：「江柱子，你可知罪！」

    見『仙人』發怒，江皇上嚇的『撲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小皇不知，求仙人明示。」

    暗中卻驚出一身冷汗，對方可是仙人，哪是他惹得起的？何況他已經感受到週身的壓迫感，大概就是傳說中仙人的威壓吧。

    他很相信，若是他讓仙人一個不滿意，仙人抬抬手就能滅了他。

    『仙人』再次冷冷一笑，「既是不知，本尊不妨告訴你，本尊乃是光成溪丹空洞的元天真人，因體查下界凡人苦難，故來渡難，你那死去的兒子正是本尊收下的關門弟子，代師行事，造福一方百姓，待功能之時不但自身功德無量，更能福澤後人，可歎你利慾熏心，竟欲逆天而行，不擇手段、罔顧百姓死活，所做下的一宗宗，一件件的錯事，不但害得本尊那資質上佳的好徒兒慘死，更讓本尊的良苦用心毀於一旦，江柱子，你可知罪？」

    江皇上一聽傻眼了，他一直都當眉娘才是一切神跡的始作俑者，怎麼也沒想到他兒子竟然是神仙的弟子，不過這樣一來不正符合了當初江楚夜在寶河村時的說辭？

    家中有個神仙的徒弟，他的皇位自然是穩如磐石，可如今兒子都沒了，神仙哪裡還會保佑他呢？若不是他想要的更多，一切又怎麼會走到這樣一個不可挽回的地步？

    江皇上當時就坐到地上，想到最鍾愛的兒子因他的野心而慘死，還有如今下落不明的兒媳，江皇上突然覺得他這樣執著於權位的意義何在，放眼整個蒼間國滿目瘡痍，國不成國、家不成家，沒了兒子的神仙師父在背後支撐著，他還能堅持多久？

    最疼愛的兒子沒了，最心愛的女人也下落不明，剩下的兒女都是爛泥扶不上牆，女人也都是膚淺做作，他的身邊再沒有一個能讓他心情放鬆的人了。

    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湧了上來，江皇上狠狠地抓著自己的頭髮，他開始恨自己的混蛋，他當然懂得江楚夜放棄榮耀權力，寧願與他回鄉養傷時的孝心，更能懂得所有子女中，最孝順、最貼心的那個也只有江楚夜，可如今，江楚夜就是因他的野心而慘死了，死後連個屍首都找不到，做爹的怎麼能不傷心？

    只是權勢讓他迷了眼，迷了心，待真正明白他失去了什麼時，再想找回從前江楚夜一直想要維護的幸福，卻發現所有的路都被他自己堵死了。

    江皇上的心境瞬間蒼老了，整個人也迅速的憔悴下去，原來因為他的執著，竟然失去了這麼多最寶貴的東西，若是給他一個機會重來，他還會再把權勢放在第一嗎？

    『仙人』一眨不眨地盯著江皇上的表情看，見他一下子的頹廢，又迅速的憔悴之後，心想：是不是演得過了？

    但這時也不是他想要叫停就能停下來的，重重一歎，好似悲天憫人的神祇一般，「江柱子，雖說你錯得不能再錯，但本尊那仁善的弟子在魂魄未散之時向本尊提出最後一個要求，既然他是本尊最疼愛的關門弟子，這點最後的願望，本尊還是要為他做的。」

    說著，『仙人』長袖一擺，「你且回去仔細想想，尋一處可存放糧食的糧倉，本尊能為天下蒼生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為你留下將糧倉裝滿，切記，本尊只給你十日之期，十日之後，無論你是否找到地方，本尊都會回洞府，再也不踏足這人心險惡的俗世了。」

    說完，『仙人』又是長袖一擺，「童兒，且送江柱子一程吧。」

    說完，江皇上聽到耳畔傳來脆生生的兩個字：「遵命！」

    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睜眼時便出現有他的床上。

    夢中的情景太過清晰，讓江皇上想要當成一場夢都不成，想到『仙人』所說的關門弟子和最後的糧食……江皇上雖然心裡堵的厲害，卻還是知道這關係到蒼間國百姓的命運，急急起床，也不管外面天色還晚，讓太監傳旨宣來最信任的臣子到御書院議事，商議起糧倉的佈置。

    離開時他並沒看到迅速出現在他臥室的一道身影，在確定外面沒有人時，那身影乘坐飛毯迅速地離開，完全沒留下任何值得懷疑的線索。

    江皇上自然是滿心都是能夠放糧的糧倉，只有這樣他才不會去想他錯的有多離譜，失去兒子，失去愛妻，他的人身只剩下日復一日的孤寂和悔恨，但路是他選的，即使是錯也怨不得別人，再苦再難，他也得咬著牙走下去。不能在錯了一次之後，再錯上加錯地放任蒼間國的百姓生死由命。

    這樣的地點並不難尋，距離京城二百里外的一座大山裡，便是蒼間國主要存放糧食的糧倉，這樣的糧倉在蒼間國還有幾處，都是歸皇上統一調度，別人無權開倉。

    這些糧倉之大，若是裝滿糧食足夠全體蒼間國人吃上幾年，就是如今天災不斷，裡面的存糧也還有不少，只是都是些陳糧，口感味道都差上不少。

    還有一些是最近這段時間他讓手下在別的城裡搜刮來的好糧，一開始他就認出這些好糧與江楚夜曾經帶回的一般無二，當時只是認定是眉娘有了不得的寶貝，如今有了元天真人的說法，他終於明白了，這些糧食都是元天真人的仙法所化，只可惜他一時失算，把源源不斷的糧食支撐變成了一錘子買賣，但不管是不是一錘子買賣，他還是要盡可能多地得到好處。

    就算不為他的野心，難得的也要為整個蒼間國的百姓想想了。

    至於今後……沒了他最中意的皇位繼承人，這個江氏的江山在他眼中也不似當初那般地重了呢。

    還有十天時間，江皇上看著一望無際的糧倉，這裡除了在外面防守的重兵之外，並不允許任何人到來，糧倉很大，很多，可看在江皇上眼中還是遠遠不夠，若是能得到更多的糧食自然是最好，還有最最困擾蒼間國百姓的水。

    雖然水源還是有的，可流出的水根本就不夠正常的使用，除了熬粥之外，蒼間國的百姓現在吃飯連菜都是不洗的，把葉子上面的泥土扒拉扒拉就直接放在粥裡一起熬。

    再說，都旱成這樣了，能夠吃上一口菜的人，真的是很幸福的人。

    至於，像是洗澡洗衣服這樣奢侈的事，基本上連想都不要想了。

    為了做表率，江皇上都要忍受著在大熱的天裡十天洗一次澡，五天換一次衣服的苦難日子，好在他服過洗髓丹後，身體裡的髒東西不是很多，身體裡的經脈在被清理過之後也不會再有多餘的髒物存留，既是出汗氣味也不是很難聞。

    可江皇上沒了汗臭的擔憂，不代表他後宮裡的女人們也沒這個擔憂，因為限制用水量，就是如今最受寵的妃子最多也是向江皇上看齊，十天洗一次澡都是特別的恩典，入夏後就沒洗過澡，洗過頭的女人在後宮裡比比皆是。受寵的妃子還能用三天發一次的洗臉水擦擦身上的汗水，再用濃郁的薰香薰薰，可大多數的女人只能頂著一身不動薰一個，一動薰一片的汗味在後宮裡晃著，這種濃郁到讓人窒息的味道讓江皇上很難受，可一想到表率的作用，他還是咬牙挺著，最多就是讓那些味道太過濃郁的宮女太監都離他遠些。

    此次若是能解決掉蒼間國人用水的問題，他也就不用再忍受這種就要忍無可忍的味道荼毒。

    不過，當十天後，江皇上等了一夜也沒等到仙人的仙蹤，哪怕是上了床拚命地想要睡，也沒在夢中與仙人相遇。

    江皇上想：難道那日真的只是一場夢？什麼元天真人，什麼關門弟子都只是他的夢，雖然有些失望，卻讓他輕鬆了不少。

    他這一輩子可以說是鐵血了大半輩子，一大把年紀了，突然說他的自私害死了他最疼愛的兒子，也毀了他富強蒼間國的希望，這個打擊比親眼看到兒子死在大火裡還難讓他接受。

    若是能夠證明那個只是一場夢，沒有所謂的關門弟子，也就沒有仙人暗助蒼間國一說，這樣也就沒什麼會讓他後悔不迭的事情，雖然沒有將所有糧倉都裝滿的機會，到底他不是個自掘墳墓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