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風波後,愛到深處 文 / 期海飛魚
柴大少見菜團帶人離去,想到自己還要幫好友裴湛做些善後工作,就安慰了林詩語幾句,也道了別。
杜若蘅和林奕知道林詩語和裴湛經歷這麼一出驚心動魄的綁架案後,肯定有些悄悄話想說,也很是識趣的在病房門口駐足,林詩語也不扭捏,就單獨進了病房。
似乎是擔心他們夫妻再次遇險,醫院的廊間裡被四少和五少派來不少穿黑衣服的保鏢。
裴湛住的是裴氏醫院裡單獨為他設置的專屬病房,是個一室一廳的套間,林詩語穿過會客廳直接進入裡間,入目的是躺在病床上、上身裸露出性感的胸膛、肩胛骨處雖纏了繃帶卻染了血跡的裴湛。
林詩語在原地站了良久,直到裴湛從迷濛中清醒,她才緩步踱到床邊,拉過椅子坐在他跟前。「裴湛。」她輕輕喚了一聲,然後伏下身來,握著他的手,把臉頰貼上他的掌心,合上眼輕輕摩挲。
好半響,她才輕柔道,「我真的恨你。」微微沙啞的聲線帶出無人知曉的恐懼。
裴湛面色很是蒼白,他輕咧嘴角,「我知道。」音嗓同樣沙啞。
「不,你不知道。」她輕吻他的指尖,每一根,然後逐一噬咬,「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記住,在我的恨沒有消除之前,你不能死,不能走,不能有事。」
裴湛蹙眉,疼惜地看著她,「你恨我,是怕我……死?」
「單方面的愛無法維持太久,很容易就會被時光沖走,如果愛和思念沒有變成又深又痛的恨,十年來也許我早已經遺忘了你……」她俯身,第一次主動的靠近他,微悄氣息在他的唇邊徘徊,如同亟欲勾魂,「所以,你也恨我吧,用你愛我的心來恨我,用你的恨來牢記我,用我曾痛徹肺腑的思念,來還給我……用你的恨,來還我的恨吧。」
「寶貝……」裴湛心疼的抓緊她的手,他明白她說的恨是什麼,那是愛,就算魂飛魄散也化不掉的愛。
她喃喃細語,「阿湛……你不明白,若是愛一個人愛到無比痛恨,恨到自己幾乎發狂,恨到了錐心刺骨萬念俱灰求死不能,只有嘗過那種滋味你才會領悟,我愛你多深……只有當你恨我,當你的心經歷我所經歷過的,你才會瞭解,這些年來我想你想得多苦,曾多痛和多絕望……」一滴溫熱透明的水珠,從她一動不動的長睫,滴落在他的掌心。
「就算是千針齊刺,也比不上十年前知你離開後我心頭萬分之一的慘傷……你知道嗎?如果你不出現,這一生我無法復原。」
裴湛作聲不得,胸腹中湧起的疼惜堵得心口幾乎不能呼吸,只想牽她的手去撫自己的臉籍此讓她心安,想告訴她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為保護她而不得已分離的十年裡會傷她這樣深,想擁抱她撫慰她,想和她傾談很多很多說話。
她反握他的手,站了起身,手掌既眷戀不捨又絕然地,輕輕從他的指縫間滑走,只有語聲依舊輕柔,「你以為,你把生的機會讓給我,我就能活下去嗎?你錯了,其實我能從十年前那場慘案裡活下來,從來不是為了責任和復仇,我為的,只是能在百年終老前與你再次遇見。」
「寶貝……」她的手被裴湛反握住,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我錯了,因為愛,我用錯了方式!」
林詩語只得站住,但仍是倔強的別過臉去,「放手!」
裴湛不但不放反而抓得更勞!因為他明白,他的女人心裡是真的生氣了,但他不能放手,因為一放手,她在山上打開的心門就會再度關上!經歷有生以來最大傷劫,靈魂往他世轉過一趟後人似被點化,心胸豁然徹悟,只覺世間種種都不及真正的擁有來得美滿,若真的陰陽兩隔,所謂天長地久可真就是一場鏡花水影。
「寶貝,我,我嗓子疼,心跳很快,眼前也一陣陣發黑……」裴湛皺眉,顯得很虛弱。論起演技,他自認不遜於菜團。
「真的?你放手,我趕緊去叫醫生再過來給你看一下,免得昨晚沒有檢查仔細……」林詩語終究無法真的狠下心懲罰他對他自己的不珍惜,但她剛一掰開的裴湛的左手,右手又被裴湛拽住,「寶貝,我不要醫生,我要你!」
眼看裴湛肩上的白紗布被他扯到傷口浸染得越來越紅,林詩語連忙坐回去,又驚又怒又心疼地拿了個枕頭墊在他的背後,「都傷口裂開了,還不放手?!」
裴湛這才鬆開手,聽話的靠在床頭,深深的看著嘴上說著狠話,但動作卻很溫柔的人兒,她的臉色也還沒放晴,然而那一點怒色卻完全被擔憂覆蓋。
林詩語轉身倒了杯水,先自己試了水溫,確定不燙後,才遞到他的嘴邊,「不是嗓子疼麼,多喝點水。」
裴湛聽話的低下頭,就著她的手,喝完了杯中水。然後以牙齒輕咬著杯子沿,眼睛卻直勾勾地望著她,看得林詩語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撫摸自己的臉,「怎麼了?」
「沒事。」他的音嗓含笑,然而,只笑了會兒,便接過杯子放在一邊,然後握住她的雙手,「寶貝,你真是倒打一耙,我還沒說你呢,你恨我不珍惜自己,可是你呢?我明明讓胡斐帶走了你,你為什麼還要再回來?你知不知道看到你折返時我有多恐懼?就算我佈置的再周密,可古話不是說百密一疏嗎?萬一蕭恩狗急跳牆,你可能會沒命的,你懂不懂?」
「生命誠可貴,我當然懂!可你又為什麼要去呢?」林詩語看著他,紅了眼眶,「你能為我做到的,我為什麼不能為你做到?!」
裴湛一時被她說得心頭一陣激盪,是啊,他的不顧一切以及她的去而復返,不外是為了一個目的--生和死,只想和對方在一起!
十年,他們已經分別了太久。
「寶貝……」裴湛幽喚一聲,半晌,滾燙的手掌覆上她的臉頰,不顧肩上疼痛的將她擁入懷裡,他輕吻了她的唇角,額頭抵住她的額頭,聲音很輕很輕,「你該明白,為了你,我一定不會讓自己有事。」
林詩語眼眶一熱,捲翹的睫毛撲閃,淚水無聲滴落,「可是你中槍的時候,我真的恐懼到了心臟停止跳動,我怕你真的離開……」
「那我現在不是好好地在這裡嗎?」裴湛吻去她臉頰的珠淚。
林詩語難得的伸臂圈住他的脖頸,「哼,好什麼好?這那裡是我家健康健美的裴湛,明明就是半個殘廢!」
她能說出這話,自然表示心頭怒已如雲煙散去,裴湛心頭一陣激動,面上卻做出不依不饒的樣子。
「喔,這是誰家的夫人?難道先生殘廢了,她就不想要了?譴責,我代表夫人肚子裡的小寶貝一起譴責!」
林詩語聽裴湛提到孩子,就心頭泛起一陣漣漪,下意識的把臉埋進他的胸膛,卻又小心翼翼地不去觸碰他的傷口。
「現在是新社會,拋夫的女人多了,誰知道是誰家的。」她吃吃笑著胡亂應一句。
裴湛的眉眼含了寵溺的笑意,「你不知道?慘了,難道某人想讓小寶貝沒有爹?」
看到裴湛笑得別有深意,林詩語就想和他對著干的回了一句,「哼,誰說沒有爹?後爹也是爹。」
雖然明知道是一句玩笑,但裴湛依然忍不住心頭慌亂的醋意大發,他在電閃間將她轉身,柔軟唇瓣壓了下來,「後爹?我看誰人敢當著我的面做我家小寶貝的後爹!」
她怕觸動他傷口不敢掙扎,但唇間流淌出來的聲音卻因微顫而近似賭氣般嚶嚀嗔怨,「那你就趕快好起來,否則……」
「否則怎麼樣?嗯?」
「否則,我--」
林詩語的話還沒說完,裴湛就猛然將她橫腰壓在自己腿上,薄唇輕輕覆上她柔軟的唇,他吻她,那樣輕,那樣細緻,無比耐心地安撫她因恐懼自己死去而引發的不安的情緒,逐漸誘引出她幾不可察的羞澀回應,唇舌纏、綿中他暖熱雙掌撫刷過她全身肌膚,極度動情而無限憐愛地輕柔逗引,將她惹得不由自主地失魂微囈,他的一隻手就慢條斯理地探了進去……
虛掩的病房門,胡斐站在那裡,僅是聽細微的聲音就能幻想出裡面的甜蜜場面。
只是那場面,注定和自己今生無緣。
即使他為她不顧一切,她心裡眼裡在乎的也只是那唯一的男人。
廊間窗外,驕陽依舊,胡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還在那裡,只是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壓得他好難受,喘不過氣來。
那是她的感情,她對裴湛至死不渝的感情,彷彿他心頭上的一道疤。
「胡總……」
身後,總助卓然擔憂地喚了一聲,看著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胡斐收回惆悵的視線,「我們走吧。」
他邁開腳步,走路有些踉蹌。
「胡總,不用和林小姐告別嗎?要不我替您進去說一聲?」
卓然是胡斐爺爺胡老先生親自挑選出來的人才,跟在胡斐身邊多年,看他踉蹌的步伐,就知道他沒有見到林小姐。胡老先生昨晚下了最後通牒,如果身為斐域總裁的胡斐再不回北美,他就要飛到江南親自和林詩語談談了。
胡斐一記冷然的目光掃過去,強硬地制止了卓然的好心。
「我們之間,不需要那種疏離的告別。」情深緣淺,看見就好,這個見,無論是眼見還是心見,那份沒有的回應的感情都會一直在那裡,隨著以後天各一方的歲月,只會越積越深,不會淡了半毫。
卓然面上無波無痕,但心裡卻為自己癡情的胡總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唉,真真是現實版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