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許你個官當當 文 / 逗鵝
陳世美頓時傻了眼，眼前彷彿飛過無數只烏鴉，總之一句話：那個冷啊！方才自己那副吊兒郎當、沒大沒小的模樣可都讓皇帝老子看在眼裡了，這下子事情可鬧大發了！不但在真宗皇帝面前出盡洋相，還大言不慚的說人家當皇帝馬馬虎虎！
「這下可完了！老子肯定要被五馬分屍了！希望香蓮不要受到什麼牽連！」陳世美心裡苦不堪言，此刻只希望香蓮能平安無事了。
他此時大腦一片空白，即便是路過太子趙禎的旁邊也沒有絲毫的停頓，直挺挺的走了過去，完全成了行屍走肉一般。
「你剛才都胡說些什麼了？給你嚇成這個樣子？」趙禎有些好笑，回想起這個膽大妄為的姐夫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更是笑出聲來。不過他更是奇怪這陳世美此刻居然嚇成這個樣子，難道真的是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趙禎突然想到，陳世美是自己帶進來的人，如果他真的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到時候自己也難辭其咎。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跟了進去，看看自己的父王會說些什麼。
陳世美哭死的心都有了，第一天到京城便進了皇宮，更是見到了當今的皇上，論運氣自己簡直好的一塌糊塗！也許好運和壞運必定是成正比的，他哪知道皇上居然穿的像遭爛老頭一樣，自己和他胡吹海吹不要緊，居然當他的面子說當今皇帝當的馬馬虎虎。這可是誅九族的話，也不知道方才自己的腦袋是不是燒了，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你們都坐吧！」老皇帝望著一臉蒼白的陳世美，有些好笑，指了指方才龐太師和八賢王坐的椅子道：「既然來了，你就坐下吧！方纔的膽量都到哪去了？」
「草民，啊不！臣不是不知道您是皇上嗎？」陳世美哭喪著臉，哪還敢坐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朕方才可是聽聽的清清楚楚的，你說朕這皇帝當的馬馬虎虎的！」老皇帝臉上露出讓人難以察覺的笑容，站在身旁的黃太監氣息頓時一凜，差點讓跪在地上的陳世美喘不過來氣來。
趙禎一聽自己老子的話，也是倒吸一口氣，自己這位乾姐夫膽子也是忒大了，居然膽敢說皇帝當的馬馬虎虎。如果是背地裡說，自己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他居然在皇上的面前這麼說，這可無論如何都保不了他了。
「我這不是…我這不是說笑的嗎！皇上你老人家大人不計小人過，皇帝肚子能撐船！不要和臣一般見識！」陳世美鼻涕一把、淚一把，如果不知道的以為他受了多麼大的冤枉呢！
老皇帝也許是壓抑了太久的笑意，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自嘲的說道：「我這皇帝也的確當的馬馬虎虎，丟了中原那麼多的土地，愧對列祖列宗啊！」
趙禎猛的跪了下來，慌忙解釋道：「父王，這罪不在您啊！北方大營抵禦不利，朝廷內部又意見不一樣，致使貽誤了戰機！」
趙恆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的兒子站起來，蒼老的臉上盡量擠出一絲笑容，可是陳世美看得出來，他笑得十分勉強。
「北方大營常年士氣低落，糧餉每次都無故推遲，就是潘人鳳有天大的能耐也是沒有辦法的。這點朕難辭其咎！」趙恆劇烈的咳嗽了兩聲，推開了黃太監的手，示意自己不礙事。
「可是父王，這些都不是您的責任！那都是……！」趙禎抬起頭，雙眼裡怒火燃燒，看得出來這其中一定有人作梗。
陳世美倒是不會深想這其中的貓膩，令他驚訝的是當今皇帝居然肯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是任何一個朝代的皇帝都很難做到的。難道他居然比秦皇漢武的認識還高？也許是人快死了，有些事情反而看開了吧！
趙恆斜著眼睛，淡淡的望了望陳世美，威嚴的說道：「你說朕不是一個好父親，朕深感慚愧！往後太子就要靠你照顧了！聽說我兒和你家娘子結拜為異性姐弟，可有此事？」
陳世美又是嚇的一愣，跪在地上的雙腿不停的打顫，不清楚這老皇帝說這話的意思。
對這位方才膽大無比的窮書生，趙恆只是感覺有些好笑，此刻也懶的說什麼，可是從身上散發出皇者的威嚴仍是讓陳世美感到顫慄。
「確有此事，那都是內子不懂事！太子不忍心而已！」陳世美很是聰明，此刻並沒有把太子的情分算進來，他知道如果把趙禎拉進來會引起皇帝的反感。
果真皇帝對陳世美的回答很是滿意，剛想說什麼，便看到趙禎突然跪倒在地。
「父王，都是兒臣一時興起，不管我那香蓮姐姐的事情！還望父王恕她無罪！」趙禎對香蓮自然是百般維護，此刻他以為趙恆龍顏大怒，所以連忙跪地請罪。
「你那內子可知太子身份？」趙恆突然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陳世美迅速搖了搖頭，一臉期望的望著老皇帝，心裡正在犯嘀咕，這個老皇帝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既然沒有，那就改天把她叫進宮來吧！既然是禎兒的乾姐姐，怎麼也得是個郡主啊？」趙恆望了望跪在地上同樣是一臉緊張的趙禎和陳世美，慢慢說道。
陳世美開始還沒緩過神，猛掐了自己幾下後才發覺這是真的，這才磕頭謝恩。
趙禎聽到自己父王的安排也是很高興，高喊著：「多謝父王開恩！」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也終於露出符合他年齡的笑容。
「陳世美，朕看你剛來京城，不過牢騷都是發了不少，這京城人心難測是怎麼回事啊？給朕說說！」趙恆一看陳世美那副無奈的樣子，心情就說不出來的好，此時倒是有了胃口，任由那黃太監將掰好橘子送入嘴中。
陳世美哭喪著臉，不知道如何是好，這老皇帝果真是給個甜棗就馬上打自己一棍子。只不過這棍子來的太快，自己差點沒接住。不過要是告訴皇帝老子自己打了他的三兒子，保不準人家大怒把自己亂棍打死。
「說這京城人心難測不假，可是那都是官員們的事情，老百姓還是純樸的很的！」陳世美滴溜嘟嚕的轉著眼睛，充分發揮著嘴皮上優勢，心裡卻尋思著如何逃脫皇帝的盤問。
哪知道老皇帝根本沒有打算放過他的意思，繼續問道：「那你倒是說說這京城的官員如何人心難測啊？」
「問到這才是今天問題的關鍵，這皇帝正在探自己的口風，想必是想聽聽自己驚世駭俗的看法。能否讓皇帝滿意在此一舉了！」陳世美暗自尋思道。
「陛下，自古以來，京城都是最繁華的地方也是最講究的地方。舉個簡單的例子，這守備京城的城門官在京中的雖算不上什麼大官，可是在外地的官員眼裡可是個肥差。進京述職的外地官員或多或少都會孝敬一下！」陳世美說到這裡，故意頓了一頓，看到老皇帝依舊是波瀾不驚，趙禎依舊是費解，不知道自己若有所指。
陳世美盡量把聲音放低，語速稍慢的講道：「試想一下，一個小小的城門官每年都收這麼多銀子，可想而知那某某太師府裡、某某王爺府裡會成什麼樣子？有句話不知道陛下聽過沒有！」
「什麼話？」趙禎倒是搶先問道。
「太師府富可敵國！」陳世美說出這句話後他可不敢再看老皇帝的顏色了，連忙把自己的頭壓低，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
良久只聽到趙禎劇烈的喘氣聲，而皇帝那面好像沒什麼動靜。陳世美微微抬起頭，翻著眼睛向上望了望，發現老皇帝一臉笑意的望著自己，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陳世美，你好大的膽子！」老皇帝溫柔的把這句話說出口。
「我日，溫柔一刀！比那憤怒之劍的殺傷力還大！」陳世美暗叫不好，臉上裝作無辜的表情，不停地磕頭，也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次，突然發覺自己怎麼用力都磕不到地面，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抬起頭望向老皇帝身旁的太監，頓時心如明鏡，沒想到這老太監居然是個高手。
「陳世美，你居然磕頭都不仔細！看來定你個欺君之罪是不足為過了！」老皇帝神色一凜，怒聲說道。
陳世美身體猛的一顫，頓時有苦難言，想抬起手指著老太監，辯解一番。可是一想，人家那麼高的武功，捏死自己比捏死只螞蟻還要容易。想到這，陳世美也放棄了辯解，頹廢的癱坐在地上，猶如死魚般一動不動。
「好了，你站起來吧！過兩天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郡馬，別動不動的就跪下！」老皇帝隨意提醒了一下，然後又把後背靠在了床上。
別看這陳世美前言不搭後語，開始說什麼京城的水很渾，又把話題轉移到了城門官，最後提到了龐太師。這其中的意思很明顯了，拐著彎在說龐太師貪銀子。可是這事難道自己不知嗎？不是不想管，而是管不了。現今皇帝、八賢王和龐太師三足鼎立，很好的維持了這個平衡。這樣這大宋朝才勉強的維持下去，可是如果有一家率先打破平衡都會讓另外兩家感到不安，或聯合或混蛋。總之這外表光鮮內地裡孱弱無比的大宋朝是無論如何都經不起這場大動盪的。
「陳世美，你站起來吧！」老皇帝精明的眼睛帶著一絲容智，他心裡早已經想好了陳世美今後的出路，只是不知道這個人對趙禎有多麼的忠心，各個方面還要考察一番。
「你說讀書人讀書是為了什麼？」老皇帝問了個帽子很大的問題。
陳世美露出小狐狸般狡詐的笑容道：「為了大宋崛起而讀書！」
眾人震驚，他們哪知道陳世美這廝居然不要臉的抄襲幾千年後偉人的話。
「為大宋崛起而讀書！好！只要這次春試你金榜題名，朕破格提拔你！」陳世美也沒料到自己這句話居然能讓老皇帝刮目相看，不過既然是皇帝說的話，自然有了一定的保證，自己也不用怕被某些背景比較厚的人黑下去了。因為自己早就有了全天下最深厚的背景－－皇上。
而後陳世美喜滋滋的被老皇帝趕了出去，他知道老皇帝要交代趙禎一些事情，這些事情當然不是自己現在能夠旁聽的，目前還沒有這個資格。不過趙禎回去的時候會不會找他商量，這就難說了。
反正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陳世美決定飛奔出宮，把那個好消息告訴自己娘子。因為過兩天老皇帝就要冊封香蓮為郡主了，到時候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如果自己真的有一天又穿越回去，想必香蓮也會寢食無憂了吧。
不過陳世美這種想法越來越淡，因為他漸漸愛上了這個朝代，雖然充滿著爾虞我詐，雖然有著殘酷的勾心鬥角，可是他依然感到無比的開心和放心，因為香蓮就生活在自己的身邊，還有什麼令自己更開心的呢？
陳世美走後不久，宮裡的一對父子又開始了長談。
從陳世美走之後開始，老皇帝一直都閉著眼睛靠在床上，也不說話。趙禎終究是忍不住了，試探性的問道：「父王觀此人如何？」
「馬馬虎虎吧！」趙恆說完這句話，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方才陳世美也是這麼評價真宗皇帝的。
「這人也太大膽了！平日裡和兒臣就說話沒大沒小的，只不過兒臣都讓著他，哪知道居然和父王也這麼說話，當真是無法無天。等兒臣回去，必定好生教育他一番！」趙禎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用教育替代了教訓，這裡面的意思當然不一樣。
當然老皇帝是不會拆船自己兒子的，只是歎了口氣，略微笑了笑道：「宮裡有一個這麼大膽的人也有好處，總會找點快樂！」
「這個…這個倒是這麼個理！不過……！」趙禎哭笑了一聲，無奈的回道。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對你忠心！」趙恆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兒子。
趙禎皺著眉頭，醞釀了很久開口說道：「兒臣自認帶他不薄！他也卻是幫了兒臣不少忙！總的來說，這個人還是可信的！」
趙恆死死的盯著趙恆兩眼，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柔聲道：「父王知道你心軟，不過你要記住！你是將來是皇帝，只可利用人，而不能全部相信人！」
「皇帝是不能有朋友的！」老皇帝的話猶如利劍般穿透了趙禎的心。
「皇帝是不能有朋友的，皇帝是不能有朋友的！」趙禎走回自己府內的時候，一直喃喃的說著這句話。
「難道做了皇帝就真的不能有朋友了嗎？」趙禎頹廢的坐在自己的靠椅上，雙瞳說不出的黯淡。
也許這就是身份皇子的悲哀，也許也是將來成為帝王的悲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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