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至冰寒川 文 / 江煙孤舟
冷飛雲敗了。
這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男人，自他出道以來從未嘗一敗的冷飛雲，終於敗在了方可的面前。
可以造成萬年寒冰川都千里冰封的極冰寒氣，卻無法終結對手的生命，而至強的水晶冰衣，也在對方一擊之下，片片粉碎。
冷飛雲的信念，徹底崩塌。
星消，雪寂。
整個世界終於恢復了安靜，極冰寒氣所造成的寒冰破壞，星辰爆所形成的流星爆炸，儘管使得萬年寒冰川一片狼藉，但是本來就不分天與地的寒冰世界，總歸會慢慢歸於平靜。
方可靜靜地站在冷飛雲的面前，沉靜地看著他，沒有說一句話。
冷飛雲的臉上，也依然沒有任何的神情。
失敗是痛苦的，信心被崩殂是令人絕望了，但是另一方面，這些卻可以使得一個人，終於徹底看清自己。
冷飛雲便是這樣，當一切都崩塌之後，他卻終於看清了事物的本質。
一直以來的尊高無上，從開始就使得一個人達到了至高的最頂點，這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這一定會造就一個人的目空一切，即便是絕頂奇才的冷飛雲，也一定會被蒙蔽。
因此即便冷飛雲擁有著無數人的尊敬與艷羨，儘管他擁有著最頂級的才華，可以年紀輕輕便抵達戰天王的層次，並且擁有著世間最美麗女子的愛戀。
但是這些卻依然得不到他的滿足，他一直都認為這些本來就應該是他所擁有的，所以他失去了方向，他失去了珍惜。
而在這一刻，他終於開始領悟了。
一直以來，冷飛雲都有著一個終極心結無法解開，自己明明已經達到了至高點，早早就達到了戰天王的巔峰，甚至自己都擁有著手刃仙皇的能力，可是自己一直修煉到幾百年後，為什麼卻一直都無法突破到戰皇呢？
而現在，當冷飛雲被方可擊敗以後，失敗才終於使得他看清了一切。
而終於看清事物本質的冷飛雲，直到此刻，才終於晉陞到了戰皇。
絕大的諷刺。
冷飛雲不由得苦笑一聲，仰望遠端的寒冰世界，思緒奔騰起伏。
其實他一直都很看不起戰皇這個境界，因為他認為這個境界應該是不存在的，或許即使存在，也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就是冷飛雲自己，曾經親手殺死了戰皇級別的仙皇大帝，所以他認為，就連所謂的戰皇都不是自己的對手，那麼自己所達到的戰天王的巔峰，其實就已經是至高點了，戰皇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
但是此刻的冷飛雲，卻終於明白了一切，戰皇確實是至高的巔峰，只不過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終點，所有的一切巔峰，都是用來超越的。
因此修煉一途所設置的至高巔峰，其實也是用來超越的，你超越了至高點，那麼你就是戰皇，可是這個時候，你卻又不得不成了別人要超越的對象。
因此身在至高巔峰的戰皇，一定要擁有著最為關鍵的一點，那就是包容之心。
有容乃大，這才是戰皇的真正意義。
當年目空一切的冷飛雲之所以在戰勝了仙皇，超越了巔峰之後，但是他卻一直都沒有達到戰皇級別，甚至直過了幾百年之後，他也依然沒有晉陞到戰皇，就是因為冷飛雲一直都不明白，而且也不具備這一點，那就是包容的意義。
冷飛雲直到此刻，才終於明白了當年並不是自己戰勝了仙皇，其實是仙皇打敗了自己。
而此刻，當冷飛雲被方可超越，此時的冷飛雲才終於看清了一切，他才終於醒悟，這才終於晉陞到了戰皇。
冷飛雲直到此時，才終於明白了戰皇的意義，雲淡風輕。
「你贏了，方可，殺死我吧。」冷飛雲將目光轉向方可，淡然說道。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當年仙皇在面對自己時，所說的正是和此刻自己相同的話，而之後自己便殺死了仙皇。
冷飛雲的心，一陣陣收縮，絞痛。
方可只是靜靜看著冷飛雲，然後淡淡說道：「我是不會殺你的，我只想知道，悠悠在哪裡？」
冷飛雲複雜的眼光看著方可，問道：「你真的不想殺我？」
「你要知道，殺死我後，你就成了這個世間最至高巔峰的人了，殺死冷飛雲的人，一定是世上最強的男人。」
方可說道：「首先，我想要達到最強，並不必一定要靠殺死你來證明。」
「第二，你是悠悠的父親，我不想讓悠悠傷心。」
冷飛雲的眼中充滿了痛苦糾結的神情，喃喃說道：「恐怕，悠悠早就已經傷透了心，恐怕我是悠悠這個世界上，最恨的人。」
方可搖了搖頭，說道：「你雖是她的父親，但是你卻一點都不瞭解自己的女兒。」
「悠悠從來都沒有真正恨過一個人，即便這個人再如何傷害她，她也不會恨他，因為悠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恨，悠悠和她的媽媽一樣，心中永遠都充滿著愛。」
冷飛雲的眼淚，流了下來。
他凝視著方可，說道：「我沒有想到，你竟比我更加瞭解幽夢和她的女兒，方可你說的沒有錯，一直以來，我太過自大，我太自私了，我傷害她們母女，傷害得太深了。」
「我已經沒有資格再見到悠悠，即便她的母親可以復活，我也再沒有臉面去見她。」
「方可，你真的決定不殺死我麼？即使是你的妻子悠悠，可能因為我的無情與自私而死去了，你也都不恨我麼？」
方可大吃一驚，急聲說道：「你說什麼？悠悠已經死去了？你殺死了悠悠？」
冷飛雲的神情因為深恨自己，而變得無比痛苦，他顫聲說道：「我將悠悠封在了萬年寒冰川的冰底，是我親手將自己的女兒，給冰封在了永遠也無法化開的至冰寒川！」
方可只覺自己的頭忽的一暈，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原來心急自己至愛的人，真的是會吐血的。
方可嘶聲大吼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為什麼要將悠悠冰封在至冰寒川！你是萬年寒冰川的主人，你是應該知道的，那裡是寒冰的結界，那裡是永遠也不可能化開的結界啊！」
「你將悠悠冰封在那裡，這無異於是親手殺死了她！你為什麼要這樣狠心？你為什麼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
「冷飛雲，我一直以來都認為，你是悠悠的親生父親，你便是再絕情，也不可能殺死自己的女兒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這十年之中，我一直沒有來找你，那是因為我在累積自己的力量，我一定要將自己擁有超越你的力量時，我才來找你，正因為你是悠悠的父親，所以我才一定要向你證明，我是有資格娶悠悠為妻的，我方可是配擁有悠悠的！」
「可是你卻為什麼連十年也等不得，你為什麼一點機會也不給我！你為什麼這樣絕情啊，再怎樣悠悠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冷飛雲低下頭去，神情無比絕望，痛苦說道：「你殺了我吧，為你的妻子報仇吧！」
方可舉起自己的手，他的手在顫抖，他的心充滿了無比絕望，一口鮮血再次噴出！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冷飛雲神情痛苦，眼睛之中，充滿著內疚與絕望，他緩緩說道：「我和你一樣，是為了自己的妻子，才這樣做的。」
「我對不起悠悠，我不配做她的父親，我全都錯了，什麼都錯了，一直以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錯的！恐怕幽夢現在，也是無比地深恨我吧。」
「為什麼只有我現在還活著，為什麼我所至愛的人，卻一個個都死去了，我恨我自己！」
方可口中的鮮血在不斷的流淌，臉上的肌肉全都糾結在一起，嘶聲說道：「你是說……你是為了幽夢公主，才將悠悠給冰封在了至冰寒川之底？」
冷飛雲眼神渙散，喃喃說道：「三百年前，那時的我，和你現在一樣年輕，成為了戰天王，甚至達到了戰天王的巔峰。」
「那時的我，意氣風發，不可一世，擁有了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子，幽夢。」
「我以為自己已經擁有了一切，我以為自己達到了人生的巔峰，我應該滿足了，但是我終於還是為自己的一己私慾，釀成了痛苦一生的大錯。」
「我為了要成為戰仙界的至高之尊，背叛了戰仙界，殺死了仙皇，終於使得幽夢對我徹底絕望！」
「其實當初在我殺死仙皇之後，我就立刻已經後悔了，我知道幽夢恐怕是再不會原諒我了，但是當時我還存了一線希望，我想時間是可以掩蓋一切的，只要我今後好好用心去愛幽夢，真心彌補我所犯的錯，她一定可以原諒我的。」
「但是我錯了，天荒道大戰之後，除了我和幽夢，仙皇和其的戰天王全都死了，我為了挽回幽夢的心，放棄了戰仙一界的仙皇之位，帶她來到極北之地萬年寒冰川，我希望這個的清淨冰冷的世界，可以使她熄滅怒火，冷靜下來，可以原諒我的過錯。」
「但是對我徹底絕望的幽夢，卻在我的面前，自刎於萬年寒冰川，幽夢的死，徹底擊垮了我的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