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隱靈山卷 第二十一章 醉酒 文 / 花驚雲
俞鴻臣等人身影轉過岩石,消失不見。歐陽秋忽然閃身至陸靈楓身旁,抓住他的衣領,問道:「《隱世書》可在你身上?」陸靈楓掙脫歐陽秋,怒道:「《隱世書》在我身上如何?不在我身上又如何?」歐陽秋冷冷說道:「你不配帶著這本書,只有歐陽世家才配擁有它!」
妙音甩袖微怒:「好似你們歐陽世家多大的家族,若是有能耐,自己便去找,這裡誰會給你編出一本什麼《隱世書》來?」喬不二道:「這位公子,據說《隱世書》是一本奇書,既然是奇書,又怎麼會在這幾個年輕後生身上?」
「若《隱世書》不在他身上,為何濁靈谷之人口口聲聲要帶他們回去?」歐陽秋面帶冷笑,道,「定是在你們幾人身上!若不交出來,我立時便把這人帶走!」
花月影忽然站出來,道:「聽母親說歐陽先安前輩是淡泊名利之人,終日修身養性,為何到得你這代,只知道貪圖功業?」她本是心性淡泊之人,這時見歐陽秋威逼陸靈楓,說話的聲音竟高了幾分。
歐陽秋看著花月影,眼神忽然變得柔和,說道:「你又怎知我心中所想?我歐陽世家存在隱世幾千年,都不曾沒落。而今卻落得只能在雪山之上四處躲避,讓母親惶惶不可終日。作為歐陽世家子孫,自是要光復歐陽世家的大業,復興隱靈師稱霸隱世的時代!」
陸靈楓歎了一口氣:「這便是你尋找《隱世書》的目的?區區一本書而已,又怎麼能幫著你復興大業?」歐陽秋眉頭一展,笑道:「其中秘密,自然不能讓你知了!你我雖都為隱靈師後人,心志及力量卻極是不同!憑借你的力量,也只能四處躲藏自保而已!」
黑衣人歐陽夏將大刀綁在背後,說道:「兄弟,自是同路人,何必苦苦相逼?」歐陽秋看向歐陽夏,眼中俱是失望之色:「大哥,你這樣整日追著我,又不幫著我,只是到處阻攔我做事,難道這便是父親交代給你的?」
歐陽夏哈哈一聲苦笑,走近歐陽秋道:「命有天定,隱靈師已然灰飛煙滅,再也不可現往日輝煌!若是你以為得《隱世書》而得到天下,那也只是一片焦土而已!」歐陽秋哈哈大笑道:「你怎知會是焦土而非萬民朝聖?我傾盡心力尋找這本書,又怎會只是還給我一片焦土?」
陸靈楓聽兩個兄弟對話,已明白了七八分,心道:「一個想著恢復大業,一個只是百般阻攔,難道《隱世書》真藏有驚天的秘密?這兩人雖都為歐陽先安之子,但相貌秉性差異卻如此之大,真教人不敢相信。」
歐陽秋和歐陽夏理論了一時,見說不過他,心中已不耐煩,閃身過來,又要抓陸靈楓,說道:「有是沒有,抓去了一搜便知!」花月影擋在陸靈楓身前道:「你不能帶走靈楓哥哥!」
歐陽秋滿臉猶豫,皺眉說道:「你竟然幫著他麼?我早知你定是要幫著他的!」花月影道:「若不是靈楓哥哥,月影這時還在古墓之中,哪裡能夠見到這樣的世界?此時余老太也被賊人殺死,我身邊親近之人也只有靈楓哥哥。你若將他帶走了,我可怎麼辦?」說完,想及自己的父母以及那些古墓中獨自一人的時日,心中不禁暗暗悲傷,眼睛忽閃了兩下,鼻子一酸,眼淚便流了出來。
陸靈楓怒道:「歐陽秋,你若想要《隱世書》,你我大戰一場,若是我輸了,便將那幾頁給你便是,又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
歐陽秋看著哭泣的花月影,慢慢後退了兩步,說道:「莫……莫哭了!我不帶走他就是了。」花月影猛抬頭道:「真的?」歐陽秋歎了一口,說道:「若我這點事情都不能答應你,還能為你做些什麼?」花月影破涕為笑,卻哪裡聽得出歐陽秋的弦外之音?
妙音自是聽得明白,揮袖長歎道:「人間自是處處芳菲,只可惜有人不能心知啊!」陸靈楓迷惑道:「你這話時什麼意思?」妙音嘻嘻一笑道:「只你這樣的人才不懂他的話!」陸靈楓細細回味,心中亦是明白了幾分,心道:「原來這歐陽秋看上了月影!」
歐陽秋看了陸靈楓一眼,說道:「你既是說戰上一場,若輸了便將《隱世書》給我,可說話算話?」陸靈楓豪氣沖天,拍著胸脯道:「那是自然!雖不知你落花的招數還有哪些,莫道我陸小俠就不敢和你一戰!」歐陽秋笑道:「既是這樣,我定要好好跟你打鬥一場才是。但是,憑借你的力量,現在也難接我幾招,還是留著日後再說!《隱世書》殘章散落在隱世各地,我自是要去尋其他殘章的下落,你這份先替我保留著,日後一戰,定會歸我!」
陸靈楓哈哈一笑道:「我只等著你!」歐陽秋看看花月影,又看看陸靈楓,說道:「若你不能保護身邊之人,便愧為男子漢大丈夫!」說完,縱身而去。
歐陽夏見歐陽秋忽然間離開,亦拱手道:「各位,後會有期!」腳下發勁,亦追著歐陽秋而去。妙音說道:「真是奇怪的兄弟兩個!」陸靈楓聽得歐陽秋臨走之話,心道:「難道他是說我不能保護身邊之人麼?」想及已死去的老九、陸老三及余老太,心中只覺得這三個人都是因自己而死,而自己卻不能救他們,眼睜睜看著他們離自己而去,不禁心灰意冷,愈覺活著無多大意義。
喬不二見陸靈楓發愣,在陸老三屍身旁叫道:「靈楓,愣在那裡做什麼?你大叔屍骨未寒,好好安葬才是!」
陸靈楓這才走至陸老三身旁,長歎一聲:「大叔,雖殷弩已被殺死,但事情終究是因靈楓而起。靈楓還未報養育之恩,您便匆匆而去,這不是讓我心有不安麼?」妙音走至陸靈楓跟前道:「靈楓,大叔在天之靈定想你好好活著。他早望你能建立一番事業,若看不到你馳騁沙場,大叔心中也會不安!」
花月影道:「靈楓哥哥,我知你現在傷心之極。我母親離去之時,我便覺得如天塌下來一樣,想及日後再無人給我說故事、給我梳頭和說心裡話,心中便覺得不若也隨著母親去了罷。可是,母親臨走之時,直囑咐我要好好活下去。我想陸大叔心中亦是這樣的想法!」
陸靈楓聽得兩人之言,不答話,只將陸老三背了起來,直往飛花洞走來。喬不二背了余老太,妙音拿了陸老三的玄天棍,花月影在喬不二身後扶著他背上的余老太,一起往驚雲小築走來。
在飛花洞石道內,原來還有一處直上直下的索道,不一時,幾人來到驚雲小築。幾轉來回,到得綠榭亭台。陸靈楓森然道:「這處極是安靜,想來大叔不是一個安於寂寞之人,便在文兒墳前安放,好有一個伴兒。」
幾人忙亂一陣,將余老太挨著文兒埋了,又將陸老三葬在兩墳之前。陸靈楓在石碑之上寫道:父親大人陸老三之墓。這幾個字,自是將陸老三視作了父親。
陸靈楓在墳前呆了多時,眼見夜色降臨,卻仍不願意離去。妙音及花月影前來要勸,陸靈楓擺擺手,卻回到了屋裡,閉門不出。
妙音及花月影都心知陸靈楓心中難受,不便打擾,都回各自屋中歇息。喬不二看三人表情,自言自語道:「人生自是要經歷生死才知生死的脆弱之處!但願靈楓能夠想明白,但願能夠想明白……」
陸靈楓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夜色慢慢降臨,眼前漸漸變得黑暗起來。心中愈想愈覺得憋悶,便拎了幾罈酒,來到綠榭亭台。坐在亭內,將酒罈打開,倒滿了兩碗酒,端起其中一碗,對著空氣一碰道:「大叔,靈楓年紀已是不小,您卻常常告誡靈楓不能貪酒。靈楓未聽您的話,偷偷跟老九在別處喝酒!如今您已去了,靈楓本想著有一日與您暢飲一番,卻再也不能!若您地下有知,靈楓這碗酒敬您了!」
說完,將一碗酒一飲而盡,胸前已然被酒水打濕。又倒了一碗,亦是敬了陸老三,一飲而盡。如是再三,不知喝了多少,那幾罈子酒幾乎快要被喝完了。陸靈楓只覺腦子昏昏脹脹,模糊中看到一個人影,以為是陸老三,一把抓住人影的手道:「大叔,您……您既然捨不得……靈楓……又回來了,可不能……再走……再走了!」
那人影道:「靈楓哥哥,你快快醒醒吧,怎麼喝了這麼多?」陸靈楓鬆開來人的手,奇怪道:「為何大叔說話變成了女子聲音?難道……難道是前來……前來帶走大叔的黑白無常?黑白無常是女子,哈哈,黑白無常是女子!」
那人幽幽歎道:「靈楓哥哥,你是喝酒醉了,還說糊話。秋露易傷身,還是趕緊屋裡歇息去吧!」陸靈楓搖搖晃晃站起來,指著來人道:「慢著!你定是要帶著我走是不是?哈哈,正合我意……咱們……咱們趕快走,還能趕上大叔!我還要跟大叔……跟大叔豪飲一番,哈哈!」
那人道:「你跟著來,自然就能見著啦!」陸靈楓晃晃悠悠跟在那人身後,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自言自語道:「大叔,你……你慢些走,靈楓這就……這就來啦!」
不一時,便覺身子如飄在大海之上,週身都是軟綿綿之物,嘿嘿笑道:「原來黃泉路還有這樣的一段。」眼皮一閉,便昏昏睡去。那人在陸靈楓床前,將被子給他蓋好,搖搖頭道:「靈楓哥哥一定是思念大叔心切,沒想到會醉成這樣。」說完,將屋內的酒都帶了出去,輕輕關上門,只剩下陸靈楓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