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黃沙 文 / 龍天恨
輪轉王頓了頓，欲言又止，不知道這話該不該說。想了許久，方才道：「其實，還有一點。這個叫風庭幽的狐妖。就是當年你從地府救下的陳傾玉。因果輪迴，所以就算真有什麼不測。她也不過只是還你的恩。一切，都是注定的。」
「陳傾玉？」溫鈺心裡一驚，隱約還記的，當初跟雪狐剛剛認識的時候，她曾經說過她叫傾玉，自己還以為只是隨口說出。沒想到她的前世竟然就是當年在大榕樹下苦等千年的那個癡情女子。
溫鈺愣愣的走出陰陽洞外，出神的瞇著雙眼，看著不遠處那遮天閉日的榕樹。心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也許，一切都已經注定吧。
瀚海，烈日如一個巨大的火苗，映紅了整個天空。
孔雀長翎刀上的鑽石倒影著陽光，一閃一閃著發出奪目的光芒。它的主人，一個擁有傲人身材的紅衣女子，重重的喘息著，不時吹起蒙在臉上的絲綢面巾。
她抬頭看著頭頂刺眼的光芒，再次重重呼了口氣，緊了緊手中那把長刀。
空氣中不時發出「嗶剝嗶剝」的聲響，凌雪微微瞇起雙眼，看著前頭牽馬駝背行走的那個男子，忽然她有種不詳的預感。
鬍鬚這翩翩書生帶錯了路？輕輕張了張嘴，卻又覺的不便發作，一則他跟自己進來沙漠已屬不易，再則自己本是沉默寡言的人。
就在兩人的步伐漸漸變得踉踉蹌蹌的時候，他們突然看見前方出現了一片集市，人群攘動，小攤前擺滿熱氣騰騰的食物和新鮮瓜果。
凌雪和韓干同時發現了這沙漠中的情景，飢渴早已經令他們兩人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兩人同時翻身上馬，縱馬朝集市狂奔。
那集市卻始終遙不可及，不管他們如何催促自己的坐騎，和集市的距離久久未變，直至漸漸變得飄渺，最終完全消失。
這時，他們方才頓悟自己所看到的不過是一場海市辰樓，沮喪地從馬座上齊齊跌落下來。重重的喘息著。
此時已是正午，烈日當頭，他們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韓干嘴唇蒼白的乾裂著，眼前金星亂閃，汗水從額頭劃入眼中，夾雜著一絲沙礫，隱隱生疼。而凌雪的承受力，彷彿也已經到了極限。
就在韓干感覺著自己的神智離自己漸漸遠去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大喝：閃開！
就如條件反射一般，他激靈的一個哆嗦，立刻閃身一滾。正自他努力睜開雙眼，拚命的將離開自己的神智拉回自己腦海中的時候。一聲巨大的嘶鳴彷彿將要震穿他的耳膜一般，平地而起。
只見一匹棕色的俊馬仰天一吼，奮力舉起前蹄，卻也不跑，只是緩緩彎倒前肢，倒了下來。
「你做什麼。」韓干一把將凌雪推倒在地，眼淚早已經止不住流了下來。這馬是他一手帶大的，感情就如朋友一般，今日卻死在了這個女人的手裡。韓干憤怒的轉過身來，正想發作。
接下來的事情卻更是令他瞠目結舌，她竟然開始生吃馬肉。只見凌雪一刀割開那匹俊馬的腹部，直接伸出頭來，貪婪地一口一口將鮮紅的馬血吞入肚中。繼而一刀將馬肉割出，深吸了口氣，一口一口將血淋淋的馬肉嚥入腹中。
半晌，她吃飽喝足，方才重新轉過頭來，嘴角尚有鮮紅的血液，斜望他一眼，皺眉道：「還不過來吃？」淡淡的嫣紅染紅她的嘴唇，一旁的韓幹不由發抖。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他簡直出奇地憤怒了。他開始懷疑自己會忍不住掐死這個可惡的女人，這個女人還是人嗎？
凌雪輕笑一聲，仰頭望向遠處的天空，烈日彷彿從未停止過般燒灼著兩人的身體，低頭冷冷道：「你不吃，就只有死在這沙漠裡了。這馬，心裡是願意我們這樣做的。」
他知道她所說的句句屬實，也知道這馬之所以連死都不做掙扎，就是已經決定了犧牲自己來拯救主人。
他硬著頭皮吃下第一口馬肉，強烈的血腥味，他差點沒嘔吐出來。他吃得自己滿臉的淚水，卻強忍住心頭那份揮之不卻的噁心感，一口口硬生生塞入腹中。
「噫……」一旁的凌雪忽然發出一聲驚疑之聲。
韓干順著她的目光向前看去。只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輕輕的靠在馬腹那道裂開的口子上，一口一口撕咬著馬身血淋淋的**。讓凌雪奇怪的是，在這茫茫瀚海中，竟然會出現一隻狐狸。並且是一隻如此漂亮的白狐。
白狐的眼神仿似如人一般傳遞著信息，空洞，麻木，茫然。吃足喝飽之後，一聲不吭，就想離去。身旁的兩人，彷彿從未存在一般.
「捉住它！」
凌雪一把推開猶自愣神的韓干，紅衣一閃，手中已經出現了那只雪白的小狐。回頭狠狠朝韓乾瞪了一眼，冷哼一聲。道：「方纔你聽不見我說什麼嗎？難道你真的希望我吃了你不成？」
韓干嘴角露出一絲無比苦澀的笑容，就如行屍走肉一般，緩慢的向前行走著。他根本不知道此時自己該說什麼，也不想在說什麼。人心，有必要這麼惡毒嗎？
凌雪抬起頭來，無言的望著漸行漸遠的韓干，在心底長長的歎息一聲。一刀在馬身處狠狠落下，鮮紅的血就順著傷口流入凌雪手中的壺中。直到灌滿以後，凌雪方才遲疑著蓋上壺蓋。看了一眼懷中猶如死物般的白狐，苦笑一聲，大步向前趕去。
黃沙吹進凌雪眉間,隱隱感覺到一絲溫熱和刺痛。輕輕的皺了皺眉，抬眼看向走在自己前面的韓干。一路走來足足幾日幾夜，這個年輕人從頭到尾再也沒跟自己哪怕說上那麼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