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舒發威(二) 文 / 屢敗屢戰
焦雲海聽了閉目的主意,心中暗罵:「好狠的老賊!你這分明是讓我們去送死!且不說我們三人合力也不是許雲封的對手,就算我們當真打亂了他們破法的準備,只怕你也沒那麼好心放我們出來再發動天地洪爐吧?」可若說不答應,只怕閉目現在就要翻臉。他心中猶豫不定,目光自然轉向了飛鏟老祖和閉廬居士。
一直沒有說話的閉廬居士忽然開口道:「真人,您這個主意是剛剛才想出來的呢?還是一早便有了呢?」
「哦?這二者還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有不同了。」閉廬居士道:「若是真人是剛剛才想出這個辦法,那就表示還有得商量,若是早就有這個打算。哼哼,我等三人雖然不如真人法力高明,三人合力卻也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閉目真人看了看已然蓄勢待發的焦雲海,又看了看態度不明的飛鏟老祖,猛地大笑起來:「原來三位是懷疑我存心讓三位去死。好笑啊好笑!三位也不想想,我閉目與三位無怨無仇,害你們作甚?」
焦雲海冷然道:「我們當然不曾得罪過真人,不然,以真人的道行我們也活不到現在。但只怕我們三人早已被烏國國主記在心裡了!也許臨出戰之前,那位黑國主關於我等三人另有些指示呢?」
「指示?你把我閉目當成什麼人了?」閉目真人冷笑道:「貧道豈是那黑沙利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給我下指示,他還不配!我知道三位的心思,焦道友並非烏國人士,完全是被拖進來的,自然不想因為荀烏兩國的事出多大的力。老祖和居士,雖然出身烏國,卻長久居於異鄉,也不願意為這些無聊的事情甘冒奇險。偏偏你們的門人子弟又大多居於烏國,或是卻與情面,或是為弟子考慮才不能不得答應出戰,因此能躲則躲,能避則避,打定了出工不出力的主意,我說得對也不對?」
焦雲海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是修士,這點小心眼也瞞不過誰。真人說我們能躲則躲,我看真人起初也未必想出全力吧?」
「那是自然。」閉目真人道:「貧道雖然出身烏國,但幾百年來從未過問過俗世之事,俗世的家人就算沒有死乾淨,跟我也沒有什麼關係了。我又沒什麼門人弟子,需要人家照顧。看著輪迴幡的份上,我不介意出手幫一下忙,但讓我豁出全力,嘿嘿,難道我閉目數百年的修行真這麼不值錢嗎?」
焦雲海心中一鬆,心道:「只要你自己也這麼說,這事情就好辦了。」雖然他已經豁出一切,不怕和閉目動手,但大羅金仙的威名實在非同小可,能不動手自然還是不動手為好。他道:「閉目真人既然如此說,又為何要提出那個辦法來呢?這豈非是……」
「死道友,不死貧道?焦道友是這個意思吧?」閉目真人臉上竟露出了一絲苦笑:「因為貧道忽然發現,我們實在太過自以為是了。我們以為只要我們出工不出力,將此戰混過去就行了,卻忘了計算荀國修士的反應。在他們眼中,我也好,焦道友也好,和其餘的道友都沒有任何分別,都是受烏國國主之令,前來與他們為敵的!即便我們自己沒有與荀國修士動過手,但他們的同道,好友,子弟,卻有不少喪命於我們的同道,好友手中,除非我們能現在就抽身離去,不然將來動起手來,仍舊難免拚個你死我活。我們出工不出力,荀國那邊可是同仇敵愾,絕不會有絲毫地留情。即便是我們現在能不顧陣裡的其它人,寧肯丟了面子,也要抽身離開,待荀國修士破了大陣之後,也難保不會來尋我等的晦氣。前思後想之下,貧道竟發現自從答應黑沙利出山相助之時,就已經沒有了退路。三位道友若不想今後麻煩不斷,最好的辦法就在碎玉陣裡將荀國修士一舉全殲!」
好半晌沒人說話。不說飛鏟老祖和閉廬居士,就連一向灑脫的焦雲海,心裡也升起了一股無力感。他這才發現自己活了幾百年,想法竟還是如此的天真。是啊,荀國修士有什麼理由會單單放過自己呢?對他們來說,只要是站在烏國一邊的修士就是敵人,不趁著此戰之際一舉將敵人解決,難道隔三差五地費上一番手腳嗎?也許烏國國主黑沙利早就算到了這一切,只要你肯出山,就不怕你出工不出力!
閉廬居士幽幽地歎了口氣:「閉廬,閉廬,枉我還自號閉廬,竟然被人家一請,就出來了,如今惹下這天大的麻煩,又怪得了誰呢?此次在下若是能活著回到活人林,定然封鎖門廬,從此不踏凡塵!」言下之意卻是同意閉目真人的辦法,決意要入天地洪爐中走一遭了。
飛鏟老祖突然罵了句髒話:「都怪老子當然凡心未盡,在俗世留下了血脈,不然哪用惹這種麻煩?他奶奶的,等回去老子就把那小子和他一家七八十口一起帶回山去,不想吃苦也得給老子吃苦,想榮華富貴,讓他們作夢去吧!」
閉目真人見他們二人都已表示同意,扭臉對焦雲海道:「焦道友,你的意思呢?」
焦雲海咧嘴一笑:「剛才還是三人合力,現在就變成我一個了。我焦雲海修行百餘載,到頭來卻被一個世俗之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若真是這麼低頭認了,那也就不是我焦雲海了!閉目真人,哪怕焦某今天葬身你手,也決不再助烏國一指之力!」
閉目真人眼中閃過一絲殺氣,沉聲道:「焦道友當真不顧大局,意氣用事嗎?」
「意氣用事?好笑啊好笑!」焦雲海揚天長笑道:「焦某三百年前修行之際,最羨慕修士的不是飛天遁地之能,顛倒乾坤之力,而是他們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受身外之物的拖累。沒想到修成修士之後自由自在的日子沒過多久,各種各樣的麻煩倒是層出不窮,早知今日,我還修什麼道,當個俗人快快樂樂過一輩子豈不是好?真人說我意氣用事,卻不知這意氣用事從來就是我焦雲海的作風!真人今日要殺我不難!想讓焦某乖乖聽話,卻是萬無可能!」
閉目真人也沒料到焦雲海能如此決絕,點了點頭,緩緩地道:「原來如此,焦道友既然如此說,不用問,就算貧道不讓道友進入天地洪爐,你也不會再助各位同道了。既然如此,那就別怪貧道無情了!」一抖手擎出了銀鷹劍。
焦雲海哈哈笑道:「真人不必客氣了,什麼有情無情,焦某既然敢說這番話,生死二字早已置之度外。不過真人就算是大羅金仙,想取我的命,只怕也沒有那麼容易。」伸手自懷中取出了一柄絲線快要掉光了的拂塵,在胸前一橫,道:「還有哪位道友要取貧道的性命,儘管出手便是!」
閉廬居士長歎一聲,首先退了開去。飛鏟老祖看了看閉目,見這位真人臉露不豫之色,情知他不願人相助,向焦雲海拱了拱手也退了開去。
閉目真人手中拿定銀鷹劍,向焦雲海一指,道:「焦道友,貧道最後再勸你一次,若是道友肯改變主意,就算不入天地洪爐也可。」若不是心中對焦雲海也有些佩服,他決不會做出這樣的讓步。
焦雲海臉上仍舊是那副常有的笑容:「多謝真人好意,但焦某糊塗了好些日子,今日才算找到了真正的方向,既然找到了就不想再改了!真人,請出手吧!」
閉目真人點了點頭,銀鷹劍一擺,一道劍光直奔焦雲海。他敬焦雲海道心堅定,竟沒有施展神通道法,而是用世俗武學與之相鬥。
焦雲海本已存了必死之心,見閉目真人竟以武學與之相鬥,精神頓時一振,心道:「我以武入道,就算神通不如你,你想不受傷殺我也沒那麼容易!」拂塵一擺向閉目真人雙目便掃。他們二人都是大修士,就算用的是普通武學,施展之際也不自覺地加入了道術。焦雲海這一掃,拂塵上泛起金紫之光,若被他掃中,就算是大羅金仙的不壞之身也要開個口子。
閉目真人見他來勢兇猛,銀鷹劍轉攻為守,化為一道銀虹擋住了焦雲海的拂塵。
焦雲海佔得先機,得理不饒人,將手中拂法當長鞭使用,一時之間金紫之光大放異彩,將閉目真人逼得只有招架之功,無有還手之力。若是不知二人身份的人看見了,還以為焦雲海是大羅金仙呢。
閉廬居士眼見了焦雲海佔了上風,卻搖頭歎道:「大羅金仙終究是大羅金仙,道行相差半分也強求不得。即便是不曾施展神通道術,閉目真人現在也已經控制了局面,焦道友攻勢雖猛,終究也是無能為力。」
飛鏟老祖道:「這還用說嘛!我看焦道友也沒有想過能贏,現在只是拚命找機會給閉目真人一記重擊,就算讓他擊中又能怎麼樣呢?唉,看看下面,人家荀國修士正同心協力想要破陣,我們呢,則在內訌,這仗還怎麼打?」
閉廬居士道:「我們是主動挑釁,人家是被迫戰,道理在人家那一邊。荀國的修士都是主動來助陣的,不比我們是被人請來的,誘來的,逼來的,當然不一樣了。」
焦雲海招數越來越緊,拂塵越揮越快,心中的鬥志卻是越來越小,到後來忽得一聲長歎,把拂塵向空中一拋,雙手背於身後,道:「閉目真人,多蒙你手下留情,焦某若再打下去,也未免太不知好歹了!真人也不必多費手腳,焦雲海任你處置便了!」他唯一的打算便是能給閉目真人一記重擊,誰料一交手才知道,自己真是差著人家老遠,若當真動手,只怕反手之間就可將自己誅殺當場。明白了這一點,焦雲海又哪裡還有心再鬥下去,乾脆認命。
閉目真人收銀鷹劍,心裡正拿不定主意如意處置焦雲海,忽見前方紅光大盛,他心中一驚,心道:「難不成其餘幾路荀國人馬已經殺到此地了?若是他們和許雲封裡應外合起來,可就麻煩了!」前方來人速度極快,他心中只是略一猶豫,來人已經到了百丈以外。閉目真人注目凝神,仔細一看,心中頓時一鬆。
只見來的乃是一前一後二人。前面那人是一名身穿道袍的孩童,頭上髮髻已被削掉,身上有道袍也被燒出了幾個窟窿,右手拿一柄寶劍,左手持一把羽扇,本來白皙如嬰兒的臉上也滿是焦黑之色,神情之間甚是狼狽,明顯是被人追趕。
後面追他那人腳踏風火雙輪,手持火尖槍,前面那孩童快,他也快,那孩童慢他也慢,既不過於逼近又不放那孩童逃走,一邊追一邊嘲笑道:「早就告訴過你別來惹我,你偏不聽,現在想走哪有那麼容易?若是哪個人來招惹我之後都能安全離開,回到處裡豈不被人笑掉大牙?我勸你還是停下來,好好和我打上一場,讓我扎你幾個窟窿,不然就算你跑到天邊,早晚也要被我追著!」
若是蘇莎看見這個人必然會高興地大叫:「雲組長,你怎麼現在才來啊,我可算見到親人了!」來人卻是時空總署六處,行動組組長雲天舒,前面那個被他追趕的則是荀國三位大羅金仙之一,天障山遮目嶺的鹿化元。
鹿化元領許雲封之令,和光照嶺采霞道人,披翠林戀玉道人率領七八名修士暗中潛入「碎玉陣」,伺機出手。他這一隊人數雖少,但個個都是高手,又是暗中出手,竟是無往而不利,僅僅付出一人重傷,一人戰死的代價便連拔碎玉陣六處陣壇。連戰連勝之下鹿化元難免就生出了輕慢之心,他對采霞戀玉二人道:「兩位道友,烏國修士把碎玉陣吹上了天,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我們不妨加快腳步,放過其它直撲主壇。若能將主壇撥掉,豈不省了其它幾路道友的事?」
戀玉道人一向閉門苦修,與世事有些生疏,采霞道人卻是老成持重之般,聞言忙勸他道:「鹿道兄切莫大意,我等雖然仰仗道兄神威,連戰連勝,但至今為止連一處陣中要害都未撥除。那主壇乃是重中之重,烏國修士定然派有重兵把守,眼下火龍真人和甘林道長都還未到,我等不宜輕舉妄動。」
鹿化元一笑道:「采霞道友過慮了。正因為我們直到現在也沒尋到一處陣中要害,所以我才要省些功夫直撲主壇。我想此刻碎玉陣中定然已是狼煙四起,烏國修士四面迎敵尚且不及,怎麼還會想到有人會直撲他們的主壇?就算是他們有些防備,難道還防得了貧道和各位道友嗎?」「各位道友」不過是順帶,他自恃神通不把烏國修士放在眼裡才是真的。
采霞道人苦苦相勸,鹿化元只是不聽,最後方道:「既然道友如此持重,那我們不妨兵分兩路,貧道一人先去探探那主壇的虛實,幾位道友則緩緩而行,這樣總行了吧?」
采霞道人見他執意如此,也只好點頭答應。鹿化元拋下眾人,輕身前進。他是大羅金仙,又是有意隱藏身形,竟當真被他摸到碎玉陣主壇附近。看見主壇他才知道采霞道人所料不差,烏國修士果然是防守嚴密,坐陣主壇的除了若山道人之外,竟還有二十八名修士,按二十八宿方位而坐,更還有十餘名異能者四下巡視。若是當真動手,就算鹿化元乃是大羅金仙也難討得好去。
鹿化元雖然長年苦修,養成了自大的毛病,卻並非一意妄為,一見烏國這個陣勢就知不可硬敵,但無功而返,又有點失面子。前思後想之下,他便潛在一旁,想要伺機而動。忽然發現那巡視四方的異能者當中有一人明顯有些敷衍了事,該查的地方不查也就罷了,竟還不時打著呵欠。
鹿化元心中奇怪,心道:「主壇是何等緊要的所在?若山道人向有知人之明,怎麼能用這樣的人來把守。」心裡這麼一想,不覺就湊近了那人身旁。以鹿化元的身份,自然不屑向一個異能者出手,湊過去也只是想仔細看看此人。
忽聽那人道:「沒事離我遠點,只要別惹我,想幹什麼我都不管。」
鹿化元心中一愣,四下查看,沒有別人啊,難道此人有自言自語地毛病不成?他又向前湊了湊。
「喂,沒聽見我說話?我讓你離我遠點!」那人不耐煩地道。
鹿化元心中一驚,這才知道此人竟然是對自己講話。他自命隱匿之法天下獨步,就算同是大羅金仙想發現他也非易事,怎麼一個異能者竟能發現他?他心生疑惑,不知不覺間又向前走了幾步。
發現他的那人自然便是雲天舒。這位行動組組長這幾天心裡一直很鬱悶。當初他讓蘇莎單獨行動只是想鍛煉鍛煉他,也沒想到烏國修士會鬧出這麼大的陣仗,擺出了一個什麼「碎玉陣」。本想幾天之內就能完成任務,結果拖到現在任務還沒真正開始呢。這要是回到處裡,還不得被夜慕白罵死?人一鬱悶,火氣就大,鹿化元還偏找這個時候來惹他,又能有什麼好結果?
幾次發話,鹿化元總是置若罔聞,雲天舒當時就火了,二話不說,挺火尖槍向著鹿化元就是一槍。鹿化元手疾眼快,手中寶劍向外一撥,才免去了穿心之禍。這一動手,鹿化元就明白了,原來敵人不是異能者,同樣是大羅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