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不壞金身 文 / 屢敗屢戰
「如意,如意,隨我心意!」幸好蘇莎還記得有這麼一個「如意環」,就在曲傲向他撲來的時候,一道金光射中了曲傲。這位「鐵勒飛鷹」真得成了一隻鷹,一隻被人折斷了翅膀的鷹。曲傲就覺得身子一緊,全身的真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他運氣實在不好,地上恰巧有塊碎木片,他跌落下來不偏不倚頭正碰到上面,鮮血頓時順著他的額頭流了下來。
曲傲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雖然這些年來因為酒色早就淘空了身子,但破船也有三斤釘,總還是頂尖的高手。若是與別人正經交手,受傷,落敗,流血,都沒什麼了不起,可今天不明不白,自己從半空中跌下來,摔破了頭,傳揚開去只會成為笑柄。曲傲一時氣血上湧,再加上跌落下內臟本來就受了些震盪,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這個情景讓蘇莎想起了淨念禪院那位因為自己破了三十年的閉口禪的了空,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壞心眼了?為什麼總能把這種高手給氣吐血呢?
伏騫,歐陽希夷,王薄看見曲傲這個樣子,心中也是駭然,各自打定主意:與這個蘇莎交手時寧肯一步一步扎扎實實地走,也絕不騰挪跳躍,萬一像曲傲這樣摔下來,鬧個頭破血流,那真是比死都難受。
蘇莎見曲傲精神萎靡,嘴角還不住向外流血,知道他一時之間構不成什麼危險,一招手又把「如意環」拿在了手上,向伏騫三人道:「幾位,曲先生的模樣你們也看見了,不想變得和他一樣,最好讓我輕鬆離開,不然發生什麼事我可不敢擔保。」沒有了「七霞衣」,他的態度也沒那麼囂張了。不愧是宇宙時代的好青年,很懂得見風使舵的本事。
伏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曲傲,冷然道:「蘇先生真會說笑,現在曲先生已經折在你的手裡了,我等的梁子已經接下了,哪有說罷手就罷手的道理?莫不是蘇先生護身寶衣已破,所以有些膽怯了嗎?我們今天不和你做個了斷,難道要等到你把寶衣修復,手中拿著那奧妙無窮的金環再來找我們的晦氣嗎?」
「這個……難道你們不能考慮一下這種可能性嗎?」
「接拳!」
伏騫再不理會蘇莎的胡言亂語,乾脆利落地一拳向蘇莎打來。當然,這一拳同樣運用了先天真氣,要讓蘇莎躲無可躲,架無可架。適才他有寶衣護體可以硬挨自己一拳,現在倒要看看他怎麼化解這一拳。伏騫也想過蘇莎會用那串金環,但歐陽希夷和王薄就在自己身後,只要金環出手,蘇莎就一定會露出破綻,二人便可隨機而上說不定能一舉就擊倒面前這個囂張的小子。蘇莎若是不想露出破綻,就只能憑自己的本事來化解伏騫這一拳。歐陽希夷和王薄眼睛都不眨,死盯著蘇莎手上的金環,只要金環一動,不管目標是誰,另外兩人都會趁機出手,打蘇莎一個措手不及。
蘇莎本人倒沒有想那麼多,甚至對伏騫這運用了先天真氣,無聲無息已臻化境的那一拳都沒有太在意。兩棋手對弈,棋高者一方一眼百步,落一子已計算至其後二三十子之變化,另一方若水平相同,則必定步步小心,時時謹慎,遲遲不敢落子。棋劣者則不然,傻呆呆地一步就是一步,總覺得沒什麼稀奇,膽略過人,落子如飛,絲毫不覺得有何困難。有句俗話叫做「俏媚眼做給瞎子看」,蘇莎現在就是那個瞎子。以他那點淺薄的武學根基,不要說不知先天真氣為何物,就算是伏騫這一拳包含了什麼後著,他也是一概不知。眼見伏騫這一拳到來,他想也不想,揮拳也迎了上去。
別的不說,蘇莎的這種膽魄還是很值得稱讚的,若是寇仲在這裡,赤手空拳之下也未必就敢硬接伏騫這一拳,同樣擅長拳法的徐子陵也絕不會這樣傻呆呆地硬衝上去,但蘇莎就這麼做了,而且做得毫不猶豫,那一拳拳風呼呼,論威勢真是比伏騫大得多了。
歐陽希夷看到蘇莎這一拳,眼裡露出鄙夷之色。這個仙人的弟子,明顯不通武功,或者說只是通了一點皮毛。這一拳純粹只是使用蠻力,力道再大也是有限,如何能和有先天真氣的伏騫相比?這就好比一個小孩子和一個大人比力氣,無論小孩子如何氣勢洶洶,總勝不了大人。看來這個蘇莎除了身上幾件寶貝了得,自身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神通,伏騫一人就可手到擒來,總算這番苦血沒有白費。他看了一眼現在還暈倒在曲傲,不由歎了口氣,今天不管能不能制服這個蘇莎,這位「鐵勒飛鷹」卻是鐵定威名掃地了。
不說歐陽希夷如何感慨,卻說蘇莎這一拳如同長了眼一般向伏騫的拳頭碰去。他心裡還高興呢,誰說我本事不行?別人能像我一樣把拳打得這麼真嗎?我只是隨便這麼一打,就跟條直線似的,直奔著那個大鬍子的拳頭,沒點本事能打得這麼準嗎?他哪裡知道這完全是伏騫先天真氣在發揮作用,讓他除了這條直線之外再也無法從任何一個角度攻擊。
見蘇莎傻傻地向自己迎來,伏騫眼中閃過一絲殺氣,這一拳他要先震斷蘇莎的手臂,再震傷他的內臟,進而再一拳要了這個囂張小子的一條小命。和蘇莎交手到現在,伏騫一直都覺得有點鬱悶,對方本事不大伏著有幾件寶貝竟然大言不慚要說借自己成名!最可恨的是自己一人還真奈何不了他那些寶貝,好在自己幾方勢力早早達成了協議,不然說不定還真就成了別人的踏腳石了!一想到這些,他怎麼能不恨蘇莎?
蘇莎的拳頭和伏騫的拳頭終於碰在了一起,伏騫的先天真氣毫無阻礙,長驅直入,順著經脈就攻入了蘇莎的體內。伏騫還未來得及高興,只覺得一股大力從拳上湧至,逼得他站立不穩,連退了六七步。再看蘇莎,卻好像沒事人一樣看著自己。伏騫又驚又怒,欲待要揮拳再上,忽覺得拳上一陣疼痛,低頭看去手背上鮮血淋漓,幾見指骨,竟被連皮帶肉削去了一大塊。
歐陽希夷一見大驚,道:「這,這……這不是功夫!」他說得對,蘇莎這一拳跟什麼功夫都不沾邊,非要說的話,那也只能算是「一力降十會」的功夫。
當日白樂天教導蘇莎的時候就一直發愁,越是高深的功夫,越不容易入門。這個小子的天賦實在不好,自己時間又緊,不可能一步一步慢慢傳授。思來想去之下,白樂天想出了一個笨方法,什麼理論都不說,什麼功法都不講,什麼先天後天,神法道術,吸引天地靈氣,煉化肉身一概不論,只教蘇莎一樣:有效地調用自己體內的時空能量。不要小看這個方法,若沒有大見識,絕想不出這種化繁為簡方法,沒有大神通大功夫,就算想得出來也無法真實地做到。只有既擁有時空能量,又學習過多種功法,對於使用能量的方法及理論無所不知,爛熟於胸的人物才有這樣的手筆。宇宙雖廣,平行時空雖多,能做到這一步的也不過只有三個人,白樂天就是其中之一。
經過白樂天的教導(摧殘),蘇莎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聰明才智,拚死拚活,總算在差一口氣就要被白樂天玩死的時候,把這個方法學會了。學會是學會了,離使用純熟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氣隨意動的境界固然達不到,運氣護體地本事也是八字差了一撇,但運勁傷敵的本事他還是會的。此時用將出來還真讓伏騫吃了一個大虧。時空能量沒有轉化為內勁,而是以臂力的方式表現了出來,在歐陽希夷看來這當然就不是功夫了。
蘇莎一拳破敵,心中得意,笑道:「怎麼不算功夫?能打倒人的就是功夫!大鬍子,你小心,我可又來了!」又是一拳向伏騫打了過去。
伏騫一言不發,身形一側,手成虎爪一帶一扯,頓時在蘇莎手臂上留下五條血痕。原來蘇莎的勁道只能用到拳頭正面,側面就顧及不到了。好在他的身體到底是受時空能量淬煉過的,這一抓只傷了皮肉,沒有傷筋動骨,或是換了別人,被伏騫這樣抓中,胳膊早折了。就這樣蘇莎也疼得吸了一口涼氣,氣極敗壞地又是一拳向伏騫打去。
伏騫試出蘇莎只是「天生神力」,心中頓時一寬,當下避實擊虛,利用巧妙的招數將蘇莎的拳頭引到一邊,看準破綻「砰砰砰」三拳打在了蘇莎身上。
這三拳非同小可,任何一拳都能取人性命。蘇莎雖然不同一般人,挨了這三拳也覺得體內一陣氣血翻湧,嗓子一陣發癢,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出來似的。他的經驗不多,也知道這是要吐血的表現,急忙連退數步與伏騫拉開距離,按白樂天傳授的方法調動體內時空能量來平靜氣血。
伏騫哪裡會給了喘息的機會,揉身而上揮拳猛擊,非要了蘇莎的小命不可。他拳頭剛打出去就聽見一句很熟悉的話:「如意,如意,隨我心意!變!」。伏騫心叫不好,抽身要走,那裡還來得及,早被金光一道套了個結結實實。蘇莎也不跟他客氣,掄起拳頭照著伏騫沒頭沒腦地打了過去。就算他不敢殺人,沒敢調動時空能量,但經過時空淬煉之後他的拳頭到底比一般人硬得多,一頓暴打把伏騫打得面目全非,額頭上腫起老高的一塊,鼻樑也被打斷了,鼻血流得滿臉都是。伏騫甚是硬朗,雖然被打卻是一聲不吭,心裡卻氣得也快要吐血了。
按說蘇莎發動「如意環」之時,歐陽希夷和王薄就應該趁機進攻,這樣伏騫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壞就壞在剛才蘇莎一拳逼退了伏騫,讓二人產生了錯覺,以為他真會憑拳腳上的功夫和伏騫見了個高下。等後來看到伏騫大佔上風,二人就更是鬆懈了下來,以為憑伏騫一人就足以制住這個古怪的小子。誰知蘇莎沒有一點道德觀念,吃了一點虧,馬上就又把「如意環」發動起來了,二人被他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等反應過來伏騫已經是那副慘樣了。當然了,這也可能是兩個人年紀都大了,反應慢的緣故。
二人反應過來之後,看見伏騫那副模樣又不敢上前了。現在沒有了伏騫牽制,蘇莎又表現得「天生神力」,他們實在沒有什麼勝算。勝不了還好說,若是萬一不小心落得像伏騫那樣,被人打個鼻青臉腫,那多少年的名聲不就丟光了嗎?
蘇莎打得正爽,忽聽一人笑道:「蘇先生好厲害的拳腳,但這樣打一個不能還手的人,也是神仙的作派嗎?」
蘇莎回頭看去,只見這間房間的主位上坐著一位翩翩公子,手中搖著一把美人扇,顯得甚是瀟灑。他們幾人是撞破牆壁打過來的,此人應該是原本在這個房間裡的客人了。查了一下資料之後,蘇莎知道這個人叫侯希白,正是「邪王」石之軒的弟子。
要說蘇莎最討厭什麼樣的人,那無疑就是英俊瀟灑的富家公子了。英俊是相貌,瀟灑是風度,富家是身份,是地位,是財富。這三樣蘇莎哪一樣都沒有,所以他特別恨三樣俱全的人,更不要說這個人還是石之軒的弟子,是自己的仇人了。要是沒有石之軒,蘇莎早完成任務,回到本源世界了,哪裡還用待在這個鬼地方?
「你是侯希白?」蘇莎怒氣沖沖地道:「你來得正好,你老師石之軒破壞了我的任務,才讓我落到這般田地。我打了你,不怕你老師不出來!如意……」他張口就想念暗號,讓「如意環」也把侯希白套住,再像打伏騫一樣也把這個小白臉揍上一頓。等他鼻青臉腫之後,看他還英不英俊,瀟不瀟灑!
侯希白臉色一變,知道絕不讓蘇莎把咒語念完,不然那道金光自己決計躲不過去。他是花間派的傳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瀟灑,若是像伏騫那樣被人飽以老拳,那真是比殺了他還難受。手中「美人扇」疾揮,桌上的一隻酒杯快如利箭般向蘇莎射去。侯希白口中笑道:「初次見面,我這作主人理當敬酒一杯,還望蘇先生不我駁了我的面子!」
打架就打架,這麼裝腔作勢,生怕別人說你不瀟灑嗎?蘇莎看見他這副瀟灑自如,不知能迷到多少少女的樣子,心裡就一陣嫉妒,竟然放著「如意環」不用,東施效顰起來。他把時空能量運到拳上,向飛來的酒杯碰去,道:「侯公子的盛情,在下心領了。不過在下不擅飲酒,還是回敬給公子吧1」時空能量的威力果然不小,這酒杯被他這拳頭一碰,立時變了形狀,以比來時快了三倍的速度又向侯希白射了回去。
蘇莎美滋滋地想;「裝酷有什麼了不起?我也能裝!這一招真是太好了,以後有了機會一定要跟一些熟人講述一下。」他心中正在得意,忽覺得背上一痛,一股大力狠狠擊中了他的脊椎,打得他大叫一聲,身子離地摔了出去。這卻是歐陽希夷看出便宜,悄悄從背後出手,給了蘇莎一記狠的。
蘇莎身在半空還沒來及運用時空能量治療傷勢,侯希白的美人扇已經點在了他的胸口。這小小的一把扇子力道卻不亞於千斤鐵錘,只這麼一點,就把蘇莎打得墜向地面,砸穿了兩層樓板還砸碎了數塊石磚。這一掌一點一摔,任何一下都能讓人丟了半條命,就算蘇莎的身體再不一般也有點吃不消,就覺得眼前發黑,四肢無力,躺在地上一時動彈不得。
他摔下之時王薄也跟著躍了下來,這位知世郎身在半空之中,手中軟鞭就已化為數十道鞭影向蘇莎打去,不給他喘息之機,生怕他又拿出什麼稀奇古怪的寶貝出來。
蘇莎躺在地上,被軟鞭打得皮開肉綻卻連移動一下手指的能力都沒有,漸漸地他的意識也模糊了起來。他就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時空能量層,身體正不斷地經受著時空能量的沖刷,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個碩大的光球,散發出柔和而又冷峻的光芒。蘇莎下意識地伸手向光球摸去,一股意識順著他的手衝入了他的大腦。蘇莎就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被撐炸了,發出一聲嘶吼,竭力抗拒著這股意識流。在他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個聲音,不停地在問他:「想一想,你現在最需要什麼樣的功法,想一想,你現在最需要什麼樣的功法!」
「什麼樣的功法?我要那種挨打之後不會疼的功法!」
蘇莎那不能動彈的身體散發出了一層金光,彈開了王薄的軟鞭,侯希白的美人扇和歐陽希夷的雙掌。隨著這層金光越來越強,蘇莎緩緩睜開了眼睛,身上的傷勢也都痊癒了。他雙手合什,竟高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那層金光幻化成一尊金身羅漢,附在了蘇莎身上。
遠在本源時空的夜慕白停下了手中批閱文件的筆,喃喃地道:「學的第一樣功夫就是不壞金身,這真是個吃不了苦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