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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俠骨柔情 第六十九章 荒野寒風 文 / 豐郎

    康茂才渾身浴血,正與傲敦打馬戰在一處。兩人武藝旗鼓相當,傲敦卻是勝在身大力不虧,未及一百回合,康茂才已是額頭見汗。身旁明軍將士一個個的倒在了血泊之中,康茂才看在眼裡更是心如刀絞。

    刀已斷,槍已折。忠魂西去,血流成河。只不肖半個時辰,明軍已傷亡近百人,既便是如此,元軍也不好過。比之明軍的傷亡,元軍猶有過之。

    這二百明軍乃是康茂才的死忠,更是久經戰陣死人堆裡滾三回的老兵。

    康茂才曾為徐達部將,跟隨徐達滅陳友諒,破張士誠,可謂戰功彪炳。今日一戰,方顯英雄本色。元兵以重敵寡,尚且是以刀盾在前,長槍在後。長槍手每每由縫隙裡抽冷子刺出一槍。明軍吃虧就在於此。

    正當兩軍交戰難解難分之際,外圍響起一片慘嚎。

    原來大奎單槍匹馬衝到近前,竟是飛石擊出連傷數名元兵。元兵遭此變故剛剛回頭,已被大奎殺入人群。

    只見大奎鐵槍一擺,刺出數點寒芒,身前七八名元兵咽喉中槍,紛紛撲倒在地。元兵此刻皆是下馬步戰,這便讓大奎得了先手。

    殺入人群,大奎再不遲疑,長槍再刺。竟將一名元兵將佐當胸刺穿,大奎大吼一聲,雙膀叫力,竟是將這元兵將佐的屍首挑起,揮槍摔入人群。一時間元兵大亂,紛紛四散。

    大奎心知要想亂其軍心,就要一鼓作氣拿下傲敦。主意已定,大奎打馬上前向著戰團正中衝殺過去。雖是短短數十丈遠近,大奎一路衝來,手上長槍接連攢刺,兩側元兵紛紛撲倒在地,皆被一槍刺喉。

    這一番廝殺,大奎只覺雙臂痛入骨髓,加上腿上帶傷,多少有些力不從心。大奎心知不能久戰,當務之急是要速戰速決。

    傲敦正與康茂才交戰一處,猛然耳邊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傲敦何在?張大奎前來會你。」

    傲敦聞言大驚,驚魂未定一點寒芒已到眼前。恰在此刻康茂才一刀也直奔腰際砍到,傲敦情急之下側身便倒,手上大刀使個『橫掛鐵門栓』正擋在康茂才砍來的刀頭上。『當』一聲大響。傲敦竟是側身翻下馬來,期間右腿踢出正踢在康茂才的心口上。

    傲敦與康茂才雙雙落馬,大奎卻是心中一驚。驚得是傲敦如此身手了得?難怪湯大哥說此人是個難纏的角色。

    大奎一槍刺空,竟是在馬上縱身而起,手上長槍抖起數朵槍花,身形如『蒼鷹搏兔』直撲地上的傲敦。大奎這一式乃是全力施為。使得是槍術中的絕技:『金雞萬點頭。』大奎當年在亳州一戰,與答失八都魯大戰之時,曾在這一招上吃了大虧,其後細心揣摩勤加苦練,終成殺手鑭。

    「納命來。」大奎聲到槍到,傲敦只覺四面八方皆在槍影的籠罩之下,大刀使個車輪式,妄圖攔擋大奎的鐵槍,哪成想右臂猛地一震劇痛,竟是被大奎一槍刺穿。

    四周皆有傲敦的親衛,兩名元兵見到主將危急,各持長槍上前救援。大奎長槍不及拔出,已由兩條長槍刺了過來。

    劍光出,血光現。大奎左手拔劍,一記橫斬已將傲敦斬首。長槍尚不及身,大奎已飄身而退。只這一瞬間,全場皆驚。本是喧囂的戰場一片死寂。

    傲敦死了,元軍群龍無首了。明軍頓時轉守為攻,頃刻間元兵不戰已亂,丟盔棄甲四散奔逃。明軍奪了戰馬足足追殺了數里,沿途隨處可見元兵屍體。這一仗明軍以少勝多,可謂險中求勝。等到明軍將士返回山坡,只見大奎仗劍而立,眼望遠方。雖是不言不語,卻是不怒自威。

    一名兵士上前抱拳稟道:「大將軍,元軍殘兵不足三百望北敗退,我等追殺數里方還。」

    大奎依舊不言不語,聽到這句話卻是身子向後便倒。眾將士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住大奎身子。

    另一邊康茂才亦是受了重傷,心口吃了傲敦一腳,竟被踢得口噴鮮血昏死過去。

    眾將士此刻哪裡還顧得其他,先將兩位將軍抬到了山坡避風處,這才查看二人傷勢。只見大奎整條右小腿的褲子已被血濕透,此刻正沿著褲腳滴血。雙手滿是鮮血,起初眾將士以為是敵人的血,後來才見到是沿著胳膊淌下來的。康茂才被喚醒後,得知大奎受了重傷,竟是不顧自身傷痛爬到大奎身邊,細心指揮著屬下給大奎裹傷。

    等到將大奎傷處的血止住,康茂才這才吩咐道:「張大人已不能騎馬,你等且以槍桿繩索造一副擔架,抬著張大人走。」眾將士領命,各自分頭準備去了。

    直到此刻,大奎仍是以虎皮褥子當做披風,躺在擔架上的時候,虎皮褥子被解了下來,蓋到了大奎身上。

    等到大奎悠悠醒轉,只見藍天白雲暖陽高照。側目再看青山林蔭冬草青黃。

    隊伍列成一字長蛇陣向西緩緩行進,抬著大奎的是兩個身材壯碩的兵士,見到大奎醒了,後面的兵士高興的叫道:「康將軍,康將軍。張將軍醒了。」

    康茂才伏在馬鞍上,聞言扭頭來看,見到大奎醒了,不禁笑了笑勒住了馬匹。只等大奎到了身邊,這才緩緩策馬前行。

    「張大人果然名不虛傳,虎將虎威也。」康茂才由衷的讚歎道。

    大奎卻是呵呵笑道:「為何叫我張大人?小弟今年三十有四,想來康將軍年長些。」

    康茂才聞言卻是一臉的苦澀:「張大人何出此言,記得我曾經說過,我對身邊的人皆是以官職相稱,從不稱兄道弟。難道張大人忘記了?」

    大奎淡淡一笑,這才答道:「患難與共的不是兄弟是什麼,明日自有明日的事,生死有命而已。若是一味的板著臉孔,豈不是讓人覺得過於冷漠?」躺在擔架上,大奎望著康茂才笑著說道。

    康茂才微微一笑,卻突然一陣急咳。接著竟由嘴角淌下血來。接著康茂才雙眼一合,就此摔下馬來。大奎見狀大驚,連忙號令隊伍停止前行。

    康茂才與傲敦大戰之時受了傷,看樣子內傷很嚴重。大奎深知其理,故此命兵士再造一副擔架,將康茂才一併抬了走。只盼望走到村鎮等有人的地方,尋個郎中來給康茂才致傷。

    一路西行,終於遇到了一座小村。明軍就在小村落了腳,請來郎中細細查看康茂才的傷勢,過了許久老郎中才道:「心脈受創,命不久矣。」說完歎息一聲逕自離去,竟是連診金也不取一分。大奎聞言直如五雷轟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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