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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三章 彷徨 文 / 以文為刀

    「什麼?欽差大人丟了?」孫知府驚叫了一聲,從剛剛坐下的大帽官椅上跳了起來。

    天啊∼∼!欽差大臣丟了,還是在陝西省境內丟的,而且這位欽差大臣的身份可是不一般啊!堂堂瑞王府的小王爺,當今皇族中人!現在不要說皇上那裡,單單是瑞王爺那裡要是追問起來,自己這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小知府就吃不了兜著走啊!這可怎麼辦?

    「王大人,你······你是說真的嗎?」孫知府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所聽到的,顫著聲音又問了一遍。

    「當然!」王勇不提還好,原本這一路行來看到太安府內的景象,心裡還算是緩過來一點。可是現在這麼一體,頓時那股怒氣就又升騰了起來。王勇見孫正文好像還不相信自己的話,不禁冷冷的哼了一聲,「這種事情我敢亂說嗎?」

    孫正文當然知道王勇說的肯定是事實,可是心裡害怕,所以才又問了一遍,此時被王勇這麼一訓,哪裡還敢放個屁啊!頓時像撒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到了椅子上。

    「王大人,這該······該怎麼辦啊?」孫正文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問道。

    說實話,王勇現在也是沒有什麼好辦法了,尤其自己的隊伍就是在這陝西境內受到的突襲,不能不說和這些陝西的官員也有些關係,要是平時他們能夠將流寇剿滅,自己的隊伍又怎麼會被偷襲。可是話又說回來,自己這次來就是要協助地方剿滅流寇,要是人家自己能搞定,朝廷還派自己來幹什麼?

    所以,王勇心裡雖然對這位同是陝西官員的孫大人有些怒氣,可是也覺得他有些冤枉,只好說道:「孫大人,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只能馬上通告陝西的各城各縣,立即派出人馬搜尋欽差大人,但願欽差大人平安無事,我們的搜索還能來的及,不然······哎∼∼!」

    王勇說完重重的歎了口氣,而那位已經是躺在椅子上的孫知府,現在連歎氣都歎不出了,只能在心裡不住的求神拜佛:「佛祖啊∼∼!菩薩啊∼∼!天上滿天的神佛啊∼∼!您可一定要保佑這位小王爺不能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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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滿天的神佛不知道是不是存在,不過我們的小王爺現在可是有滋有味的活的好好的。就在王勇到達太安府的時候,鄭倫和林樂詩也在同福客棧住下了。而當幾乎全陝西的各個官府,派出人馬四處查找的時候,我們的小王爺和林樂詩也開始再次上路了。

    「喂,小姐。我們為什麼每天只走半天的路程啊?」鄭倫坐在馬上一臉鬱悶的問道。

    「廢話,我們兩個人都騎在馬上,要是不讓這匹馬好好歇歇,每天都這麼一直走下去,根本到不了太安府,我的馬就得累死掉。」林樂詩依然坐在後面,臭著臉將鄭倫頂了回去。

    「那∼∼我說在鎮子上要再買一匹馬你又不讓?」鄭倫倒是不死心繼續問道。

    「你有錢嗎?」林樂詩撇了撇嘴不屑道,「再買一匹馬,那你下個月的月錢也不用想要了。」

    「屁∼!本王爺我會要你的那點月錢?」不過鄭倫也就是心裡爽爽,嘴巴只是動了動,就不再說話了。

    其實,小仙子真正的心思並不是像她說的一樣,不過她心裡的原因是不能對鄭倫說的,至少現在還不能說。

    兩個人就這麼默默的一起騎著馬在通往太安府的官道上走著,只是鄭倫並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的好朋友王勇帶領著他的隨行隊伍,也是在這條官道上走過的。近幾天以來,林樂詩和鄭倫已經比較少吵架了,這一方面是林樂詩感到自己怎麼也賴皮不過鄭倫,另一方面也是鄭倫最近越來越沉默了。

    越靠近太安府,鄭倫的心中就越發的難熬,總是既企盼又害怕。期盼的是到達太安府後,能夠見到王勇,能夠見到王勇救下了冰兒,而害怕的是一旦到達太安府後,見不到王勇或是見到了王勇,王勇卻並沒有救下冰兒,要是那樣的話,鄭倫覺得自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由於懷著這種複雜的心情,所以最近的鄭倫變得有些沉默起來。但是,這並不表明他就不會和林樂詩頂牛了,如果小仙子大發小姐脾氣的時候,鄭倫還是一樣會使出殺手鑭——無賴**,好好的氣一氣林樂詩。

    其實也正是因為這兩個人一起同行,不時的鬥上一鬥,才使得這兩個各懷心事的人在這一路上不會那麼寂寞,心裡不會那麼難受。

    兩人走了大約有半天的時間了,漸漸的身邊不時的開始走過一些人,開始的時候還只是一些看起來比較窮苦的普通百姓,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後面越來越多的都是一些明顯是逃荒的流民和討飯的乞丐。再次在這官道上遇到大批的乞丐,這不禁使得鄭倫和林樂詩感到心中驚奇。

    「喂,鄭廣之,你看到了嗎?」林樂詩用兩根纖長有力的手指在鄭倫的別後捅了捅。

    這個小娘皮,怎麼這麼大的勁兒啊!鄭倫心裡不住的咒罵。林樂詩雖然並沒有太用力,可是那兩根指頭就像是兩根木棍一樣,捅的鄭倫的背後生疼。

    「看到什麼啊?」

    「人啊!」林樂詩奇怪的說道,「這麼多的人你難道沒有看到啊?」

    「當然看到了,怎麼了?」

    「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官道上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多的人啊?」

    鄭倫一隻手握住馬的韁繩,另一隻手在耳朵上搔了搔。現在鄭倫和林樂詩是一前一後的騎在馬上,原本林樂詩故意靠後一些和鄭倫拉開了一點距離。可是剛才林樂詩一時忘記了,說話的時候不覺的靠近了鄭倫,小嘴中呼出的熱氣噴到了鄭倫的耳朵後面,感覺有些癢癢的又有些怪怪的。

    「這條官道本來就是開出來給人走的,現在有人在官道上走,有什麼奇怪?」

    「鄭廣之,你是不是裝傻啊?」林樂詩有些感覺出來了,這個該死的傢伙,還以為他這兩天變好了,果然現在又開始和自己對著幹上了。

    「嘿嘿∼∼」鄭倫尷尬的笑了兩聲,他知道現在這位小仙子可是學聰明了,基本上不再和自己鬥嘴了,如果說不過自己,她就要發揮雌老虎的本性了。

    所以,鄭倫是見好就收說道:「是有些奇怪,不過也不管我們的事,你要是真的好奇,就去問問。」

    「嗯!」林樂詩點了點頭,又捅了捅鄭倫,「停下,停下。」

    林樂詩待到鄭倫將馬勒住,輕巧的從馬上跳了下來。鄭倫看到不禁心中暗歎一聲:這只雌老虎真是厲害!這身手,難怪自己也就只有挨打的份。

    林樂詩當然不知道鄭倫在想些什麼,下馬後便伸手攔住了一個正低頭趕路的乞丐:「喂!站住!」

    這一聲叫聲,頓時將這個乞丐下了一跳。乞丐趕緊停住腳步,害怕的問道:「小······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我問你,你們這麼多人,都是從哪裡來的?」

    其實林樂詩這句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這官道是通往陝西首府太安府的,每日裡來來往往的不知道從各個地方會有多少人經過,你要是問其中一個,都是從哪裡來的,他要是能回答那才是怪了。

    可是今天就偏偏發生了怪事,那個乞丐聽到林樂詩的問話,不但不覺的有問題,而且還十分自然的回答道:「小姐,我們······我們是從太安府來的。」

    「你是說∼∼你們都是從太安出來的?」乞丐不覺的奇怪,林樂詩自己到有些奇怪了。這麼多的人難道都是從太安出來的?

    「是啊!小姐,小的不敢偏您。」乞丐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那∼∼你們這麼多人怎麼會都從太安跑出來了,不會是有流寇敢去攻打太安吧?」

    「流寇?」乞丐搖了搖頭,「什麼流寇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去打太安啊!要造反麼?」

    「不是流寇,那是怎麼回事?」

    乞丐看林樂詩的樣子,今天要是不把事情給她說明白了,自己恐怕是走不了了。所以,乾脆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出來。

    「哎∼!我們其實原本都是在太安府裡的,您看到那些平民百姓了嗎?他們就是太安府裡的百姓,我們就是在太安府要飯的叫花子。原本在那裡呆的好好的,可是前兩天官府突然傳出了消息,說是朝廷裡要來一位什麼······什麼欽差大人,說是要來太安視察。官府的大老爺們為了能讓欽差大人高興,讓欽差大人看到一個繁榮······繁榮安定的太安府,所以,從前幾天開始,把所有太安府裡的叫花子全都趕出了城,說我們會影響太安的形象。至於那些百姓嗎?沒辦法,誰讓他們也都是窮光蛋,比我們也強不到哪去,所以也都一起給趕出來了。」

    「您說說,他什麼欽差大人要來就來唄!我們這是招誰惹誰了,就因為他要來,所以我們就得滾蛋,您說這還有沒有天理了。」乞丐顯然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氣,現在給林樂詩這麼一講,自己也開始發起了牢騷。

    「你是說官府就因為欽差要來,所以把城裡的所有窮人就全都趕出來了?」林樂詩簡直被乞丐的一番話驚呆了,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可不是嘛!哎∼∼!」乞丐歎了一聲,見林樂詩似乎沒什麼問的了,便悄悄的走掉了。

    混蛋∼∼!王八蛋∼∼!這幫狗官,還有那個什麼狗屁欽差,簡直就是一幫畜生!就為了讓自己的政績漂亮點,讓欽差看了高興。就不顧百姓的死活,逼迫這麼多的人拋家撇業、背景離鄉,不得不離開自己的家園。這些窮苦的百姓,原本生活就在大災後難以為繼了,現在又要被迫離開自己的家園,這讓他們還怎麼活下去?根本就是在逼他們去死啊!

    這些該死的王八蛋,他們簡直就不是人!我林樂詩對天發誓,我一定要殺光那些狗官,還有那個更該死的欽差!小仙子站在那裡心中惡狠狠的咒罵道。

    「啊∼∼阿嚏!」鄭倫坐在馬上看著站在路中間,橫眉立目、一臉殺氣的小仙子,不禁揉了揉鼻子,「你娘的!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又在說我了。」

    這陝西的天氣和環境如果比起皇城來的話,只能有兩個字形容「惡劣」。原本已經過了本應該炎熱的夏季,可是現在的感覺卻仍舊是乾燥,炎熱。滿地可見的黃沙被一陣陣的熱風吹起,在空中不斷的飛舞,人的皮膚在風吹過後,帶走最後的一點水分。火熱的日頭已經慢慢爬到了正當空,無情的炫耀著它的光芒和威力,完全不理會在地上已經惹得暈頭轉向的人們。

    川流的人流依舊不停,不斷的有人從其在馬上的鄭倫和林樂詩的身旁經過,抬頭看去遠方長長的隊伍似乎是沒有盡頭的。一位看起來相當年邁的老人拉著一個大約有五、六歲的孩子在旁邊緩緩經過,老人的頭上現在已經連汗水都沒有了,只有一片油光光的的痕跡。孩子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帶領自己是要走向哪裡,一蹦一跳的更著不知道是爺爺還是姥爺的老人走著,讓人有些羨慕小孩子的天真和不知疲倦的體力。

    「你在想什麼?」

    坐在馬鞍後邊的林樂詩已經平靜了下來,剛剛站在路中間時的怒火似乎已經慢慢消失了。此時正看著坐在前邊的發呆的鄭倫問道。

    鄭倫默默的沒有回答,臉上的神色卻十分的憂鬱,兩條眉毛已經緊緊的擰到了一起。剛才小仙子已經將那個乞丐的話全都轉述告訴了鄭倫,當然林樂詩自己做出的那個決定並沒有說,她心裡並不想將鄭倫牽扯進來。

    這還是自己瞭解的那個大鄭帝國嗎?這還是自己印象中的那個大鄭朝廷嗎?鄭倫心中不停的詢問著自己。

    兩省受災、百里荒蕪,百姓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生活已經無以為繼,這一切的一切難道那些作為當地父母官的官員們能夠熟視無睹嗎?鄭倫不禁想起自己一路來所見到的情景。胡家集的所見,潭溪鎮的所聞,還有這身邊川流而過的行人,都深深的震撼了鄭倫的心。

    自己的父親和皇伯伯在朝中每日為天下蒼生勞心勞力,朝中的大臣每天為國計民生殫精竭慮,可是他們到底知不知道,就在這陝西省當然甘肅應該也不會好到哪去,就在這裡這些地方的官員,這些朝廷政策的執行者和百姓生活的管理者,已經**骯髒到如此地步了。

    「是啊!官府會這麼好心?放糧?他們不逼著我們交糧就謝天謝地了。」乞丐苦笑著說。

    「人?都被流寇殺光了。」胡大娘木然的說。

    「您說說,他什麼欽差大人要來就來唄!我們這是招誰惹誰了,就因為他要來,所以我們就得滾蛋,您說這還有沒有天理了。」有一個乞丐氣憤的說。

    這一句一句的話語不斷的在鄭倫的腦海中盤旋。荒民百里、流寇叢生,這些百姓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都並沒有什麼更多的要求,他們只求能夠讓他們活下去。可是這些朝廷的官員是怎麼做的?流寇?不去理他。反正又沒有來殺我。大災?收稅,加重收稅。這就是他們的答案。

    **有時比天災更加可怕!

    又是一陣風沙吹過,迎面而行的鄭倫被空中的黃沙撲了滿臉,細密的帶著灼熱的沙子鑽進了鄭倫的口中、鼻中、耳中。

    「該死的老天∼∼!」鄭倫用手撲了撲臉,吐了口吐沫狠狠的咒罵了一句。而坐在後面的林樂詩這次卻並沒有和鄭倫鬥嘴,只是別有深意的看了鄭倫的背影一眼。

    「廣之,你有什麼事嗎?」

    「嗯∼∼我在想這次陝甘之行,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啊!」

    「嘿∼∼不用多想了,到時候你去賑災,我去剿匪,咱們雙管齊下,必定是馬到成功啊!哈哈哈∼∼」

    鄭倫想起了自己出行時和王勇意氣風發說出的一番豪言壯語,現在想一想還真是可笑啊!

    雙管齊下,馬到成功?當初說的還真是簡單啊!自己此次離京目的就是要賑濟百姓,剿滅流寇。可是現在呢?自己這個剿匪欽差卻被自己要剿滅的流寇追殺啊跳崖逃生,同時也是自己這個賑災大使卻使得太安城中的百姓被迫流離失所、遠離家園。嘿∼!自己這個欽差大使做的還真是成功啊!想到這裡鄭倫不禁咧了咧嘴苦笑了一聲。

    流寇,可以絞殺,那麼這些不顧百姓死活的官員呢?自己又該怎麼辦?鄭倫迷惘了,真的迷惘了。

    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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