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我的第一次超度 文 / 夜魘
跟王強解釋鬼怪的存在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他並沒有抬槓較真,而且非常合作地告訴了我他父親的安葬處。
十年前陳木是因為皮膚癌而死的,那場讓他毀容的大火終於在二十年後奪走了他的命。陳木潛逃的二十年裡所積攢下來的錢幾乎都花在了王強身上。他給王強找大夫看病、買書學習,到最後死的時候還給王強留下了五萬多塊的存款。
王強說他知道他父親殺過人,也知道他們父子倆全都改名換姓是為了躲警察,在他父親病死之後王強不想讓他父親再背著一個殺人犯的罪名入葬,所以就用拜託當時的房東在郊縣的農村找了個山墳,然後辦了個簡單的土葬。
後來工作了幾年王強有錢了,在居委會的幫忙下他正式有了現在的新身份,後來他又回到回農村僱人把他父親的墓修葺翻新,還立了塊像樣的墓碑。引用王強的一句話:「或許在別人眼裡他是個殺人犯,是個大壞蛋,但在我眼裡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把他能給我的一切都給了我,包括他的命」。
陳木無疑是個混蛋,是個殺人的瘋子,對於這一點我心裡沒有半點動搖,但對於王強和陳木之間的感情我同樣沒有權力評頭論足。
我沒去接王強的話頭,只是用沉默的方式等待著王強從回憶中走出來。等他的眉心稍微舒展開一些,我才問他能不能帶我去一趟陳木在農村的墓,我告訴王強要想讓他父親的亡魂得到安寧就必須做一場像樣的超度法事。
王強考慮了一下,他覺得當年他父親下葬時確實沒有像樣的超度儀式,現在補辦一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所以就同意了,並約好在這個星期天一起去郊縣。
在和王強互相留了電話之後我和唐輝便就此告辭。
當天晚上我在網上問葉鴻到底該如何做超度法事,葉鴻發給我一個完整的超度流程,還給我發了一份超級長的拼音稿,她告訴這是一份入門的超度法,我超度的時候只要按照那個拼音來念,保證一個字都別念錯就能確保超度成功。
那份拼音稿足足有十頁,要保證從頭到尾一個字都不錯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再想想喬偉每次進行超度時都是不拿稿直接背誦的,而且基本一遍成,我已經不由得對他肅然起了敬了。
周天早晨九點我如約到了王強家,然後跟他一起去了安葬陳木的那個村子。王強特意運了一個全新的棺材,我對棺材這種東西並沒有太多瞭解,不過那棺材看起來好像挺高檔。王強說他父親的棺材始終還是十年前下葬時的舊棺材,所以乾脆借這次超度的機會給他父親換個新「家」。
路上王強跟我說他的大腦還是發育不完全,雖然治療有了效果,讓他可以只用一根枴杖就可以走路,但他做什麼事情都不能分心,不然大腦會跟不上。
我本來還想跟他多聊幾句,一聽這話我也只能閉口以免打擾他。
兩個小時後我們就到了目的地,王強很容易便在村裡僱傭到了兩名幫工,然後我們四個人一起到了村外墳崗。
陳木的墓碑在墳崗上顯得非常非常醒目,周圍的墓都是那種非常簡易或破舊的小石碑,只有陳木的墳前立著一塊非常漂亮的大理石碑。我走到墓碑前面看了下,碑上工工整整地刻著兩個名字,陳木和陳忠良。
我指著碑面問王強這是啥意思。
王強回答說:「陳忠良已經不存在了,現在活著的只有王強。」
他這種徹底與過去訣別的方式我在電視裡倒是見過,但真實生活裡還真是頭回遇到,我想我無論如何不會把我的名字刻在墓碑上,除非我死了。
來幫工的兩個人很快挖開了墳,並且將陳木的棺材從地下搬了出來。
我原以為陳木的棺材會是用木板釘成的舊木箱子,抬出來一看我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那棺材除了沾滿了泥土之外一切都很像樣,感覺已經很高檔了,王強根本沒有必要給他爸棺材。不過轉念又一想,他的父親已經不在了,或許他現在能盡孝的地方也只有這塊墓地了。
在開棺之前王強在他爸的棺材前面跪下低聲說了些什麼,他的聲音很小,小得就像蚊子在叫。
他在那嘟囔了大概三分鐘才起身示意兩名幫工把棺材打開。
就像我之前所判斷的一樣,那棺材確實很高檔。陳木的屍體保存得非常完整,並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只是失去了水分變成了一具乾屍,顯然這棺材是做過防腐處理的。我留意到兩口棺材的前端都有一個相同的標記,我想這兩個棺材大概都是品牌貨。
在王強和兩個幫工將陳木的屍體抬到新棺材中後,我也開始了我的第一次超度法事。
第一步我做得還算順利,畢竟在棺材裡撒一些趨吉避凶的東西只要是個人都可以做到。但第二步念那個超度的經文可就難為死我了。我拿著稿子對著陳木的屍體嘟嘟囔囔地念著我自己都不明白什麼意思的咒語,一遍、兩遍、三遍……
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重複了多少遍,在旁邊跟著的兩個幫工都已經打起了哈欠。
中間我喝了四次水,嗓子都要念啞了。在我不知道第幾次念完了那份拼音稿後,我終於看到了從棺材中升起一股淺黃色的煙。我已經不是頭一次見到這場面了,我知道,我超度陳木成功了。
我背對著王強還有兩個幫工長長呼出一口氣,作為一名初學者半吊子陰陽先生,我對這次超度還是很滿意的,畢竟最後我還是成功了,至於為什麼拖了這麼長時間,我對王強的解釋是這樣才夠鄭重。
重新將陳木下葬後,王強又在墓碑前跪下磕了三個頭才決定離開。之前那口棺材王強是想丟掉的,但兩個幫工想要留下它,王強也沒有拒絕,就送給了那兩個人。
回到市裡後我和王強就此道別,同時我的火男事件之行也就到此結束了。
晚上我去馬駿家吃了頓晚飯,夜裡十二點我終於回到了家,至於唐輝和雷啟山,我想他倆還要繼續在那邊待上一段日子,直到這支由全省刑警精英組成的特別調查隊確定了斷頭火男永遠都不可能再出現為止。
我以為這應該就是這次怪異事件的結尾了,但一件讓我倍感意外的事情卻在第二天上午發生了!
我本來打算一覺睡到自然醒,可手機鈴聲卻成了我的鬧鐘,來電話的人是唐輝。
我接起電話懶散地問了聲「啥事」。
唐輝則語氣急促地說:「今天早晨九點,一個大專學校的實驗室發生了爆炸還起了火,有三名學生被困在實驗室裡燒死了。」
「他們的頭沒了?!」
「你說對了!」唐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