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三三章 破敗氣息 文 / 羅森
二三三章
小巷裡頭，也有幾個攤子……至少乍看之下確實如此，但看得仔細一點，很快便發現，這幾個地攤上沒什麼商品，有些更只胡亂擺一個破碗，擺攤者無一例外地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有些大半身形隱沒在牆影下，漆黑難辨……橫看豎看，一股荒涼的破敗氣息，籠罩在這小巷裡。
「這不是攤販吧……」藍冰玫道：「怎麼看都是乞討專區……」
「是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伏流城被黑幫掌握，一個吃喝嫖賭都盛行的地方，難道還少得了家破人亡嗎？乞丐多是可以理解的。」孟衍道：「但這裡可不是行善之地，伏流城有規矩的，乞討可以，但不許站、不許坐，因為城內寸土寸金，隨便一條小巷都能擺攤做生意，繳納租金，憑什麼讓沒生產能力的乞丐佔據地方？」
「還真狠啊……」藍冰玫妙目一睜，驚愕道：「那這些人……」
「乞丐也可以擺攤，只要有攤子做生意，就可以找塊地方待著，但別以為隨便擺個破碗在地，說自己是來賣碗的，就可以休息兼乞討了。」孟衍冷笑道：「你覺得這些人在這裡，是來賣什麼的？」
「除了碗、竹簍、草蓆之外……有些還連草蓆都沒有呢，他們總不會賣身上的衣服吧？」
「說了沒那麼容易混過關的，賣脫衣服的地方也不在這裡，這邊……是賣肉的。」孟衍道：「我看過的介紹上說，浮萍居內劃定一些特殊區域，免收租金，供人出賣最後的尊嚴，把自己擺上攤子，只要上了攤，就表示什麼都能賣，心肝脾肺腎。就是砍了頭帶走都可以……很多邪派武者需要這些來修練的。」
「啊？」藍冰玫驚道：「這種買賣太沒人性了吧？怎可……」
「要做有人性的生意，這裡就不是黑暗之城了，你沒注意到，這條巷子的氣氛很不一樣嗎？像是乞兒堆，卻瀰漫著決鬥場的凝重肅殺……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孟衍領著藍冰玫慢慢走過，在這條賣身巷裡的人不多，卻男女老少都有。每一個看來都有一段故事，殘、病、貧、瘋……有人身上染著血污，也有人身上流膿垂死，短短一段路，卻像一眼能掃過人間悲苦，孟衍也不禁感歎。覺得這正是伏流城內最寫實的一個角落。
但孟衍並不明白，那絲奇異的感覺何來？在這巷裡，究竟是什麼東西在呼喚著自己？
「咦？」
藍冰玫低低一下驚呼，孟衍隨著他的目光，來到一處攤子前，獨坐在攤子前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年紀很小，面有病色，不曉得多久沒吃東西了，骨瘦如柴，細細的手腕，貼著一層皮，隱約可以看見血管浮凸，臉蛋本來應該還算清秀。卻因為餓得太瘦了，眼睛看起來特別大，顯得很怪異。
女孩的衣服多處破損，基本上就只是一塊看不出顏色的污穢破布，枯黃的頭髮毫無生氣，但懷裡卻抱著一個娃娃似的東西，用布包住。看來倒還很乾淨整潔，與她身上的骯髒大不相同。
藍冰玫看著這女孩，生出一股不忍的感覺，很想要幫她做點什麼。但孟衍卻蹲了下來，不看小女孩，卻看她攤子上擺的東西。
在這個簡陋到極點的攤子上，擺著一個瓶狀的竹簍，上頭有蓋，沒有開啟，也不知裡頭是些什麼，孟衍就盯著這個竹簍看了老半天，卻不掀開蓋子，眼神還很慎重，後來又變成困惑，旁邊藍冰玫一頭霧水，想說他又不會透視，與其這麼看半天，為什麼不直接問？
就這麼看了半晌，孟衍終於開口了，卻不是問竹瓶，「喂，你啊，怎麼賣？可以整個買嗎？」
藍冰玫被嚇了一跳，本以為孟衍是看上了竹簍裡的東西，沒想到他居然把目標放在那女孩的身上，而且，聽這問話，好像還不是買賣奴隸那樣的買人，而是買一整條屍回去處理……
吃驚太過，藍冰玫忍不住一拉孟衍，想知道他在幹什麼，但那小女孩卻睜著一雙圓圓大大的眼睛，看了孟衍一眼，道：「只零賣，整個……不好賣。」
藍冰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不好賣，只接受切碎得零零散散來賣？那女孩真是這意思？肯定是有什麼誤會，肯定是自己弄錯什麼了……
正自疑惑，就聽見孟衍那邊繼續開口，「零賣也成，心、肝、胃、腸、腦、眼，都有得賣嗎？什麼價錢？」
一句問話打破藍冰玫的誤解期待，她瞪大眼睛，不能理解孟衍為什麼會對買活人器官感興趣？他什麼時候好上這一口的？
「全都有得賣，也不用多少價錢，只要大哥哥拿得起，帶得走，能拿多少就拿多少，燭華衷心感激。」
藍冰玫的理性又一次被動搖，出賣器官是人被逼到了絕境，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之舉，這女孩出賣自己器官，不要求金錢，只要喜歡就能拿走，還能得到她感謝，這是什麼邏輯？難不成……碰著了什麼變態人物？
一時間，真怕聽到孟衍會答應，然後直接上演活摘心腸的大戲，幸虧孟衍搖了搖頭，道：「說得容易，拿得起就隨便帶走……那麼重，鬼才拿得動咧……」
藍冰玫鬆了一口氣，卻不解其意，更不會知道在孟衍的眼中，女孩的形影不同於表面皮相，而是有著驚人的變化。
打一開始，孟衍看到這女孩，就覺得她的長相……很怪異，忍不住多看兩眼，看了之後，生出一種錯覺，好像這女孩不是個人，而是一尊銅像，看得越久，越無法判斷這究竟是人？還是銅像？
恍惚中，孟衍發現這女孩身上，有一種極度「靜」的感覺，很像自己體內那尊千手觀音巨像，彷彿在她的周邊，萬籟萬物都寂靜停頓下來，或許就是因為這種感覺，自己才會覺得她很似一尊銅像。
而當注視的時間更長一些，孟衍更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這女孩體型雖小，存在感卻很大，特別是在她身後，還有某些異物在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