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吃得好好 文 / 羅森
吃飯吃得好好的，忽然被人把饅頭給搶走，孟衍的反應很快，一伸手立刻將那隻小手給扣住，但同時也有第三隻手，搶著扣住那隻小手。
意外的援手，孟衍吃了一驚，發現那隻小手的主人，正是自己剛剛給過銀錠的那個小女孩，而與自己一起抓住她手的人，就是她那個餓到很瘦的哥哥。
孟衍還來不及說話，對方已搶先開口，還把銀錠扔了回來，「還給你，我們不是乞丐，把你的錢收回去。」
「呃，可是……你們看起來，明明就很需要錢啊。」
「我們柳家人自尊自豪，就算沒錢了，也不會淪落為丐，絕不會的。」
「……真是不可思議，我實在想不到，人富了會跩正常，人窮還居然還能窮出優越感？」
孟衍隨口一句話，讓那柳姓少年氣得臉色脹紅，蒼白的面孔一下有了血色，伸手指著孟衍，似要大罵，可小女孩肚裡卻在這時發出一陣飢腸轆轆聲，讓孟衍與那少年都愣住。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孟衍倒是很想看笑話，可瞧那小女孩盯著饅頭，一副想吃得要死的表情，孟衍覺得可憐了，心念一轉，道：「這塊銀錠是我剛剛給你們的，你又扔回給我，姑且不論現在到底是誰的，我們現在就用它來叫份面，找回的錢歸我，如果你覺得這還很傷自尊的話，就當是幫幫擺攤的老婆婆吧，她一把年紀還撐著勞動大半天，很辛苦的。」
柳姓少年聞言，朝那個煮麵的白髮婆婆看了一眼，這位好心的老太太也很配合，立刻嚷嚷道：「是啊，幫著我老太婆多吃兩碗吧，早點賣完，我就能早點回家休息了，我算你們便宜一點好嗎？」
聽見這麼說，柳姓少年不再堅持，讓白髮婆婆幫忙煮了面，給了妹妹一碗炸醬麵，自己卻只要一碗清湯麵，顯得相當有堅持，孟衍看了覺得很有趣，與那邊互通了姓名，這才知道少年叫柳浪，小女孩則叫柳聞鶯，是數百里外柳氏莊園的少爺與小姐。
雖然從柳浪的話聽起來，這兩兄妹都出身於富豪家門，可他們兩個一副餓了很久，都不曉得幾天沒吃飯的樣子，孟衍估計他們若非離家出走，就是家門生變，這才流浪在外，連飯都沒有得吃。
餓了很久的柳浪，幾口就把清湯麵吃光，跟著就看著妹妹的炸醬麵，連吞了幾口口水，任誰都看得出他很想吃，可最後他只是照顧著妹妹，讓柳聞鶯小口小口把面吃完。
「……謝謝。」
柳浪向孟衍一聲道謝，雖然還是一臉的不愉快，但起碼沒有忘記說謝，這讓少年生出了一絲好感。
「吃了這一頓，下一頓呢？」孟衍道：「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的？你帶著你妹妹，也是來這裡拜師入派嗎？」
柳浪冷哼了一聲，斜眼看向孟衍，道：「我與你素不相識，為什麼要告訴你？來這裡作什麼，是我們個人的私事。」
「哥哥說，只要能進千雪峰，壞人就不能再追殺我們……」柳聞鶯冒出來的一句話，讓柳浪臉色大變，連孟衍都有種懊悔的感覺，好像這句話意外捅了個馬蜂窩一樣，但既然碰上了，總不能就這麼掉頭跑掉，那也太丟人了。
「有壞人追你們？這個聽起來有點意思。」孟衍摸了摸下巴，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老氣橫秋，「姑且不論你們去千雪峰求援或拜師，但你們兩個小鬼也太沒江湖經驗了，就這麼直接過去，憑什麼人家肯收你們？你們看起來也不像那種天才啊，那票勢利的女人恐怕……嘿嘿。」
孟衍相信這話不是沒有根據，要不然梅影也不會讓自己梳洗打扮一下再上山，千雪峰挑選門徒，外表儀容肯定是審核首項，如果自己沒梳洗就不行，那這兩個怎麼看都是乞丐樣的，肯定都不行，要是這也行，千雪峰今天的大名該是慈善門派，不是美女門派了。
果然，一句話戳中柳浪的痛處，他握緊了拳頭，面容抽搐，道：「這幾天我們上山過幾次，都被擋在外頭，我不知道為什麼會……」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什麼意思？」
「嘿，年輕人說話客氣點，你向前輩請教，態度是這樣嗎？」
「你和我年紀差不多，算是什麼前輩？」
「江湖中人，達者為先，你已經身在江湖了，我當然就是你的前輩。」孟衍忍住笑，正色道：「沒有我，你一世也進不去千雪峰，難道這還不值一聲前輩嗎？」
「前輩……」這一聲，柳浪說得咬牙切齒，但叫了出來，他也就下了決心，對著孟衍恭恭敬敬地一拱手，「請前輩教我。」
初次被人這樣行禮說話，孟衍相當刺激，過了一把當前輩的癮，但受了人家的禮，就不能沒有表示，「嘿，我告訴你，想要在面試中無往不利，最起碼的就是要先有個好外形，你們兩兄妹先要吃飽，然後梳洗梳洗，再來……最好能有點禮物，面試時候賄賂主考官之類的……」
柳浪一揮手，斷然道：「千雪峰是名門正派，不會來這一套的。」
「嘿，你這窮鬼拿不出禮物才是真的吧？不過呢，禮物還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禮物，信物的威力可比禮物更大。」孟衍拿出了自己的雪花符令，「就像這個，只要亮出來，保證千雪峰客客氣氣地迎你進去。」
「這個是……」柳浪和柳聞鶯瞪大眼睛，他們雖不識得這是何物，但雪花符令上陣陣寒氣撲面，肯定不是凡物，說是千雪峰的信物，確實有幾分像。
「……謝謝前輩。」天真的表情，柳聞鶯伸出一雙小手，準備接過符令，瞬間讓孟衍表情僵掉，想到自己犯了大錯，剛剛架子擺得那麼高，讓人家以為自己會送佛送上西，現在才要說沒這意思，只是單純給他們看看，沒有要送他們，這好像很差勁、很丟人。
「這個……光拿信物，不太穩妥，你們等一下跟我一同上山，我好人作到底，親自送你們上去。」
孟衍拍胸說著，心裡暗道無奈，梅影給自己信物的時候，沒說這東西可以多人使用，希望等一下不會讓自己丟臉吧。
這時，街道的另一端，傳來喧鬧聲，一支人馬橫衝直撞，推開兩旁行人過來，看那架式，應是門派中人，柳家兄妹一見到那夥人，立刻露出恐懼的表情，孟衍看了也明白過來，「這就是追你們的壞人？」
柳浪沒說話，柳聞鶯卻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看那夥人到處拉著人問，還有人往攤子這邊的方向指來，估計不久就會找過來，孟衍一擺手，果斷道：「你們先走，這邊我來應付，千雪峰大門口見，不見不散。」
「好，我們等你！」
柳浪應了一聲，抱著妹妹，迅速轉身離去，孟衍鎮定地坐著，旁邊聽著這一切的賣面婆婆，抹了抹臉上的汗珠，過來擦小桌子，對著少年笑道：「你好像很厲害啊，不知小哥你打算怎麼應付？」
「婆婆妳還挺有好奇心的，其實事情很單純，人家是衝著他們來的，我就一路邊吃麵的，他們兩個走了，人家怎麼會來找我麻煩？自然就不用應付了。」
「咦？你剛剛說得那麼霸氣的樣子，我以為你要當大俠，大殺四方，幫他們打跑壞人呢。」
「婆婆妳俠客故事聽太多了，這世上哪這麼多人吃飽了沒事幹，成天大殺四方的？再說，誰知道哪邊才是壞人？他們兄妹狼狽，別人凶巴巴，別人就是壞人？搞不好就是他們兄妹偷看別人洗澡、順手牽羊或是吃飯沒給錢啊。」
孟衍道：「橫豎他們已經跑了，婆婆妳的炸醬麵很香，我看剛才小聞鶯吃得很過癮的樣子，不如也給我來一碗吧。」
「好好，多謝小哥照顧老婆子生意，馬上給你來一碗。」
賣面婆婆收走了碗，孟衍才忽然發現，自己的雪花符令沒有了，驚道：「婆婆，我的東西呢？」
「什麼東西？」
「我的信物啊，那個六角冰晶的符令，要拿去面試用的。」
「哦，那個啊，剛剛你不是給了小姑娘嗎？她哥哥抱她離開的時候，我看見她拿在手裡的。」
「……我靠！果然順手牽羊！」
孟衍罵了一聲，一巴掌拍在竹桌上，正想馬上起身去追，忽然幾個人來到面前，開口就喝道：「小子，有沒有看到一對兄妹？別想隱瞞，對你沒好處的。」
「有啊，那兩個都是賊，偷了我的東西，跑得不見人影了。」
孟衍正考慮著是否該為他們隱瞞，那幾個人已飛起一腳，將他面前的桌子蠻橫地踢上天，碎裂散開。
「他媽的，賊小子，別想胡扯混過，有人看見你和他們一起吃麵，你們定是一夥的，今天不交代下落，別想活著離開。」
聽著這劈頭蓋臉的一頓喝罵，少年像是被那暴力行為嚇傻了，愣了片刻，附近的人們也被嚇到，紛紛閃讓開，怕惹麻煩上身，直過了幾秒，他們才看見少年笑了起來。
「……我錯了，大殺四方不是吃飽了沒事幹，真是有人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