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黑暗氣息 文 / 羅森

    強大的黑暗氣息，能夠造成天象異變，但如果是出自個體的力量，那起碼也是霸皇，甚至武神級的絕頂強人，才有能耐作到，或是同級戰器的完全釋放，也有這樣的效果，但在這個強人盡歿的時代，要憑個人實力做到，可能性已經很低，比較大的可能，是靠一些大型的黑暗祭禮。

    這些祭禮通常殺生極重，累積怨氣非同小可，影響周邊磁場，造成天地異象，而殺生也會伴隨著屍氣，讓天色變得陰霾，吹起冷冷的陰風，所以部分古戰場、古墳場之中，屍氣化怨氣，千年不散，成為陰森險地，那邊的天象更從來沒好過。

    但即使是這樣，那些古墳場、古戰場的上空，頂多就是陰雲不散，遮天蔽日，遠遠說不上化白晝為黑夜，伸手不見五指，可現在出現在三月山外的，無疑就是這麼一個樣，無盡的黑氣沖天飆起，直入雲霄，跟著擴散開來，把整個白晝染成不見光的黑夜，無邊無際的黑暗，讓每個人心頭如受鉛壓。

    黑氣衝霄之後，就是由黑翻紅，蒸騰的血色，翻翻湧湧，將大片天空染成赤紅，彷彿隨時都會滴下血來，山下的人們相顧駭然，一些馬匹、戰獸更本能地驚惶躁動，怎麼安撫都平復不下來。

    「這是屍氣……不是戰場或墳地，怎會散發這樣強烈的屍氣？」

    「剛剛有人從三月山中衝出，屍氣就是從此人身上釋放的，我親眼所見，絕不會有錯。」

    「好恐怖，這麼強烈的屍氣，那是累積了多少的殺孽啊……」

    凡是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殺人之後，必會沾染怨氣，屍氣也有，卻不多，因為人死後要散出濃烈的屍氣，怎麼都要幾個時辰，除非是特別吸納屍氣來練功的邪人，否則普通殺人沾到的屍氣有限，而這樣要累積出足以驚天動地的屍氣，那個量怎麼想都非常驚人。

    「不只幾百，也不是幾千……」一名倍受尊重的江湖耆宿，摸著長長的白鬍子，仰望天上血雲，深有憂色，「起碼過萬，甚至數萬……數以十萬計……真是恐怖，我此生從未見過這麼強烈的屍氣，這……怎麼可能了？」

    不光是血雲遮天，在大量的屍氣翻湧之下，空中紅雲凝化下雨，開始灑下一片又一片的紅雨，點點滴滴，直落地上，在血雨落地的瞬間，怨氣結合地氣，方圓數十里的溫度狂降，吹起來的陰風如刮骨毒刀，讓每個人打從骨子裡發著寒顫。

    血雨造成的影響不只如此，在大範圍降溫之後，許多人覺得頭暈目眩，血雨中發散著腥味，中人欲嘔，即使是武者也覺得呼吸不暢，昏昏欲倒，而若在此時倒下，後果肯定嚴重，因為血雨落到皮膚上，造成一陣陣灼痛，這充滿怨氣的紅雨，赫然會侵蝕血肉，造成傷害，要是雨勢旺盛些，把活人直接融蝕成白骨，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太可怕了，一個人怎麼可能造成這樣的殺孽？手染如此多的血腥？這、這還是人嗎？」

    長著白鬍鬚的老人，愣愣地望向天際，一臉的恐懼，讓周圍的弟子門徒也深感不安，就聽他用嘶啞的聲音叫道：「這是天劫，蒼天給予人間的災劫啊……這必是將來血染天下的災星，不，是魔星啊！」

    老人的話，很快點醒周圍眾人，三月山的魔星傳說，一下子在人群中轟傳開來，地上騷亂成一片，人人在慌忙逃命中，把對魔星的恐懼深深烙在心中。

    但在天上，身為引發這一切的源頭，孟衍也給嚇到。飛離三月山後，先是自己體內積存的死氣爆發，狂衝上天，那個量能之大，孟衍覺得……就算自己這些年來，每天收屍一具，頂多也就幾千具屍體，應該不至於搞到那麼驚天動地吧？難道，因為裡頭有些宣稱活了幾千、上萬年的老怪，壽命太長，死氣也比正常人濃郁千倍萬倍？這實在沒什麼道理啊？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啊？」坐在孟衍前方，葉潔琳同樣也被這一幕給嚇到，「你明明是個好人，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屍氣？收屍收得出這樣？」

    「我哪知道？還有這應該是死氣，不是屍氣，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天曉得，秘笈上又沒說。」

    孟衍現在確實遺憾，自己學東西全靠秘笈，囫圇吞棗，沒有個好的老師，很多地方雖然練成，可理論基礎欠缺，精微之處理解得不夠，要不然也就不會答不上來了，天幸底下的大鶴沒受影響，要不然……地上那麼多馬啊虎的被嚇得亂跑，如果大鶴也這樣，自己和葉潔琳肯定這麼直摔下去，沒有好結果。

    不過，孟衍很快就發現另一個異狀，繼體內的死氣狂湧沖天後，自己全身血湧如沸，眼中所見儘是赤紅，跟著就是奔騰血氣宣洩而出，連接著體內的死氣，直衝上天，將整片天空化為血雲無限。

    血氣是生命之本，常人這樣血肉精氣離體，至多不過數秒，就會成為乾屍一具，但在孟衍身上，情況有了不同，他覺得自己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打開了，那條無盡血河、血瀑，似乎從空間的另一端，透過自己的身體湧現，筆直衝天而去。

    萬邪血瀑以這樣的形式再現，怨血沖天，整個世界陰風慘慘，隱約可以聽見神鬼哭嚎，天上血雲之間，更不時見到虛渺的魂影穿梭，成千上萬的怨魂，透過血瀑沖天而現，一時間，真分不出這是人世？還是幽冥？

    孟衍不明白這些異象的源頭，只能隱隱感覺到，這與三月山有某種關連，天地異變同樣也蔓延到了三月山中，造成了一些反應，自己一時說不准就是了。

    「看！有人過來了！」

    葉潔琳一直注意著四面八方，兩支能飛天的戰騎部隊，分別包夾過來，首先就被她注意到。

    「從下面靠近過來的巨鷲，是絕命崖的獅頭鷲，絕命崖雖然是部落形式，但戰力不弱。」葉潔琳道：「伏藏在雲裡的明光孔雀，是監利城的異種戰騎，近身搏殺不怎麼樣，卻長於團隊佈陣，如果讓牠們布下結界壓制，我們就別想走了。」

    「嘿，還不止呢。」孟衍笑道：「七道封鎖網，才只出來兩道，還有五批人馬躲起來不露面，想撿便宜，不過再多也不怕，來多少我都讓他們灰頭土臉回去。」

    「真的？憑什麼？」葉潔琳遲疑道：「單就我們目前的力量，根本就無能與之相抗，別說眼前這兩隊，哪一隊我們也敵不過啊。」

    孟衍心想天知道，一切只靠舞醜的保證，口中仍強硬道：「這個妳別問，反正我有足夠信心，區區這幾道封鎖線，別想攔得住我們。」

    說話時，那十幾頭明光孔雀已經到了，果然是結陣的王牌保證，環狀隊形散開，雀屏張開，大放明光，慢慢逼過來，還有幾百米遠，孟衍就覺得動作不太順暢，要是被靠近，估計連大鶴都拍不動翅膀，正感頭痛，忽然腦袋微微一暈，身不由主揚手指天，大叫一聲。

    「萬邪無上，滿天魔血！」

    一句話喊出去，結果卻是連孟衍自己都呆住，因為這句話喊完，天上血雲驟生感應，居然飄起雨來，點點邪血，如霪如霧，飄降下來，那些明光孔雀所放射出的白光，登時受到壓制，暗淡下去，而更遠一些的獅頭鷲，被血雨澆著，狀況惡劣，立刻就被融蝕血肉，連同上頭的御者，一起慘嚎著往下摔去。

    受牽連的還不只是這些，血雨一下，波及範圍從雲端直至地面，不僅地上的所有人都遭殃，雲層中還有兩三支隊伍，本來藏得很深，現在卻一下逃了出來，還片刻不敢停留，一離開雲層，立刻化作強光，飛空而去，竟是不敢公開露臉。

    「哼，鼠輩，這樣就逃了，我還沒有認真呢……」

    打落水狗，孟衍沒忘記再補上一句，虛張聲勢，事實上連他自己也納悶，不能肯定血雨的落下，究竟與自己有沒有關係？

    不過，接著發生的事，少年就敢說與自己絕對無關了，因為在血雨之後，三月山內赫然發出巨大的轟隆聲響，最初，孟衍還懷疑會否是打雷之類的狀況，但聲音迅速變大，轉眼間就震動天地，跟著，三月山主峰的頂端，在一陣劇烈搖晃後，轟然一聲震天響，竟然炸開了。

    彷彿火山爆發，連續的轟響，在三月山內的九處山頭發生，九座山巔同時炸開、噴發，噴向天空的不是岩漿，而是大量的血漿，整個爆發性地噴向空中，又散落下來，將三月山周圍百餘里都染成血世界，九座赤紅山巔更噴出血色光柱，貫天而起，在直入雲霄的血色光柱照耀下，三月山百里之內的世界，慢慢停頓了下來，一滴雨、一粒塵，從空中飄落的速度，越來越慢，終至完全停頓……成了一個死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