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每次進來 文 / 羅森

    「……我說啊，你這是怎麼搞的？每次進來，都是看你一副變把戲的樣，就不能弄點別的臉嗎？」

    內世界之中，孟衍雙手插腰，直直瞪著在前頭騎獨輪車的舞丑，而這句話一說，眼前陡然一亮，整個空白的世界瞬間變樣，成了一個富麗堂華的大房間，牆面上掛著大幅壁畫，柱子上懸掛著獸頭、獸皮，到處都是金銀器，一張大桌橫在屋子正中央，足六米長的翡翠桌面，碧綠生光，上頭的銀燭台、銀餐盤、銀茶壺，不僅樣式華美，還有著細緻的雕刻，華麗到讓少年快睜不開眼。

    在餐桌旁，站著一個全身穿黑色套裝的人，紅色頭髮梳得平順，黑色外套末端形同燕尾，手臂上掛著一條白得發亮的毛巾，非常恭順地向孟衍鞠躬行禮。

    「偉大的主人，您的願望，就是我的無上命令。」

    「這樣也可以？你不是都要作小丑打扮，戲法變不停的嗎？」

    「藝術源自於生活，生活的本身就是一場鬧劇，我用心生活，演好每一場鬧劇，就是稱職的小丑。」

    「說得和真的一樣，既然要變樣子，就別只換衣服，卻還留著臉上油彩和紅鼻子，這樣子看起來不僅怪，還很變態耶。」孟衍皺眉道：「我進來也幾次了，連你到底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就不能弄點正常的外表嗎？」

    「我是您腦中的一組電波，外表、性別，於我沒有任何意義，設定為舞丑，只是造物者藉此提醒，希望系統的使用人勿忘世界乃是荒謬這一事實，如果您有需要，隨時可以改動設定，看是需要彪形大漢、絕代戰神，還是婀娜多姿，妖嬈艷女，都絕對能滿足您的需求，依我所見，您對胸部大的女性似乎情有獨鍾，所以，完全可以配合您的喜好，變成……這樣！」

    舞醜的形態開始變化，孟衍嚇了一跳，還以為舞丑要變成什麼**艷女，但當形態變化定下來，孟衍卻瞬間呆住，看著眼前那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長髮、亂須遮住大半張臉，明明看不清楚面孔，卻又讓自己無比熟悉的人，聽著他發出熟悉的聲音。

    「孩子，你好嗎？我們父子很久不見了，你終於……」

    話沒能說下去，就被孟衍的不死劍氣給打斷，甚至打爛，怒湧而出的漆黑劍氣，連發如同暴雨，把眼前的人影打得稀巴爛，如同蜂巢，失控的劍氣亂掃出去，把整個長桌、大廳都給打爆，直到一切不存，少年的動作才停了下來。

    「不准再對我開這樣的玩笑！」

    孟衍吼了一聲，看見重新組起來的小丑面孔，濃墨油彩下，一副笑吟吟的模樣，曉得自己的威脅沒有意義，而假若不能壓下這傢伙，恐怕以後會很難過。

    一個念頭閃動，孟衍毫不猶豫，豎起五指，對著自己的頭，不死劍氣如暴雨亂轟，剛才打滅舞醜的一擊，一下就把他的頭打成蜂窩，一瞬間，舞醜的動作頓住，表情也僵住，直過了好一會兒，少年的身影重組完畢，揉著自己的頭，道：「原來被轟掉腦袋是這感覺？他媽的有夠痛說……」

    「你……到底知不知道……」舞醜的聲音有了一絲凝重，甚至可以說有了一絲人味，「意識空間內發生的事，與現實**有相當程度的關聯，你剛剛做的事，有很大可能傷及腦部……不，如果不是我及時阻斷了部分連結，你現在已經死了，當然芯片也會跟著毀掉……為什麼要作這麼危險的事？」

    「這還用說嗎？我不喜歡被人玩弄，也不喜歡被人操控，如果我對你嗆聲，說惹怒我的話，我會把自己腦袋打爛，扯出**的鬼芯片，你會覺得我在鬼扯，然後冷笑吧？那我們直接跳過這可笑的一步，證明給你看，不是比較省時間？」

    「只是一個立威警告……但你很可能運氣不好，剛剛就死掉了。」

    「那又如何？我不曉得你懂不懂人類，但人類就是講運氣的，我馬上就要離開三月山了，到外頭以後，會有更多的危險，更容易送掉性命，說不定一出去就死了，還活不到明天，要克服這些，需要的可不只是運氣，我就寧願在這和你賭一次，要是我真那麼衰到爆，這樣就沒命了，就證明我根本不是那塊料，犯不著出去丟人現眼，就他媽的在這裡與你同歸於盡，看看你這個專門嘲笑世界的小丑，還笑不笑得出來！」

    孟衍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你可以不把我的底線，甚至不把我當回事，但我也告訴你，沒準哪天，我也會瘋狂，到時候，人發狂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底線會在哪裡……」

    「是，小的失分寸了，您的膽識讓我意外，更讓我佩服，僅在此向您致歉，我的表現是小丑嘲弄世界的一種演出，並無意冒犯您。」

    舞丑深深鞠了躬，道：「將您召喚進來，是有事要向您報告，關乎您的個人安危。」

    「哦？什麼事？」

    「身為系統的管理精靈，我負責記錄您所經歷的一切……」

    舞丑說著，周圍的世界變成無數方格，每一個方格中，都放著一個影像，包括著孟衍的生活，還有這一天之內進行的多場戰鬥，每一個細節，全都展現出來。

    「什麼意思？你是超級病態的偷窺狂？」

    「您要這麼理解，當然沒有問題，但作為系統精靈，我與您即是一體，除了記錄您**機能的每個細微變化，也對您週身所發生的事隨時存檔，我想告訴您的是，離開不是問題，包圍也不是問題，您早前治好的那頭鶴，有足夠能力帶您衝出去，哪怕方圓百里內，有七道潛伏的空中攔截網，都擋不住您……」

    「百里內的動向你都知道了？你這偷窺狂還真不是普通的變態。」

    「真正麻煩的問題，會在您離開之後發生，您大概不太理解，雖然我將您帶到了三月山的邊界，但直到目前為止，您仍受這座山的不名能量所遮蔽……」

    「是你把我們弄出來的？」孟衍有些意外，心裡的不快少了大半。

    「是的，而我想要對您提出的警示，就是您一步踏出，正式出山的那刻起，將會徹底脫離這股能量的屏障，屆時，您體內積存的能量，將引動一些外界變化，至於具體的後果，這個就暫時計算不出了，您可以再做考慮，或者……就沒事了。」

    「就為了這個叫我進來？你真無聊！行啦，讓我離開吧，我趕時間呢。」孟衍道：「差點忘了，你開口系統，閉口系統，這個系統有沒有名字的？」

    「有的，根據創造者的概念，烙印在芯片內的系統，被命名為古蘭德葩。」

    「古蘭德葩？啥意思？」

    「一般是理解為祖父或是外祖父，但以概念來說，您可以理解為老爺爺。」

    「……就是老爺爺系統的意思？」

    「是的。」

    「……我去你的老爺爺系統。」

    一聲輕笑，孟衍雙眼一睜，回到了現實世界，雙臂一展，道：「小睡了一下，精神很好，快把大鶴都叫下來，我們要走了。」

    葉潔琳與梅影都感意外，兩頭大鶴早已在半空盤旋，這時稍一作哨，兩頭白鶴俯衝下來，梅影的那一頭倒還好，葉潔琳的那一頭，認得孟衍是救命恩人，表現得著實親熱，過來連連用頭、頸磨蹭，像是見到了親友。

    梅影道：「剛剛我和師妹商量過了，騎鶴走，我先往西行，若有人潛伏空中，必會攔截我，我引著他們西行，你們趁機往東闖，這恐怕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不用那麼麻煩，跟著我們走就對了，我有信心。」孟衍帶著葉潔琳，一起騎上大鶴，「緊跟著我們，直線往前衝，那七隊人馬拿我們沒辦法的。」

    「七隊人馬？」葉潔琳奇道：「你怎麼知道有七……」

    話沒問完，大鶴已經沖天飛起，轉眼間就離開山崖遠遠的，孟衍有些好奇，不曉得會有什麼狀況，卻也多少有些感慨，因為打這一刻開始，自己就真正離開自小生長的地方，要迎向全然空白的未來了。

    葉潔琳道：「你緊張嗎？我覺得你好像有些……」

    「我緊張？才不呢，是這個天下要緊張，因為我提早入世了。」孟衍道：「有傳說為證，我可是……」

    說話聲中，異變忽生，孟衍驟覺四肢百骸之內，湧出無邊無際的沛然能量，是自己這些年來吸納的死氣，之前戰鬥，自己只覺得這些死氣充沛之至，但激戰之下，還是會耗竭，全然不曾想，自己能夠使用的、會耗盡的，只是這些年來吸納總量的冰山一角，真正的死氣泉源，全都封鎖在筋骨深處，隱而不現，如今，離開三月山，脫離神秘能量的庇護，這股驚人的死氣，赫然爆發，衝霄而起。

    無比濃烈的黑氣，直衝雲霄，將半邊天空染成赤紅，朵朵血雲蔓延開來，遮天蔽日，邪氣化作點點血雨，無邊無際灑向地上，日月無光，驚怖天下，地上各門各派的人馬，集體震動，駭然望天，驚惶不已。

    血雨連下七日夜，百鬼晝哭，震動四方天地的魔星傳說，在江湖的流言蜚語中，迅速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