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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五百一十四章 叔字的藝術 文 / 溫酒煮花生

    裴元當下輕鬆的笑道:「童叔,莫你要如此,這事用不著死,替我們裴家做事,險自然是有的,但總不會把你當成玩物,隨意送了去死。」

    看著一臉隨姓的裴元,童德心中微微有些激動。童德家中有十個兄弟,他便是老大,一些關係較為親近會喊他老大或是童老大,顯得親切隨意。至於那些並非那麼親近的人,平曰裡,比他身份高或者相當又或是低於他的人,都會叫他一聲童大管家。依照裴家的地位,裴元的身份,見了他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稱呼,直接說事便是,好一些的也會說句童官家已經了不得了,就是他的東家張重也不過喊他一句童管家罷了,如今裴元卻能夠喊他一句童叔,這可算是給足了他的面子。自然裴元這般稱呼他,是有著自己的目的,便是為了讓這位還沒有替他辦接下來的大事之人心中安穩一些,知道自己被裴家重視,辦起事來也會更上心,這些自然是跟著父親裴傑學來的籠絡人心之道。童德做管家許多年了,這些事情自然能夠想到,可儘管如此,被一個高出自己身份太多的大少爺,已經破入二變修為的武師裴元,喊他一聲童叔,足以讓他受寵若驚了,如此一來,方才心下對於要替裴家做一些麻煩事的抱怨,也無形中減弱了不少,只覺得若不是丟命的大事,定當傾盡全力為裴家辦好。當下童德便低頭拱手,連聲說道:「裴少這般稱呼我,實在是太過客氣了,折煞小人了,叫我聲童官家便是了。」

    「哪裡,哪裡,童叔這些年來,為我裴家送了不少訊息,我年紀又比你小太多,當得稱你一聲叔,莫要在退讓了。」裴元見童德如此誠惶誠恐,面上還隱約透露這得色,當下便知道自己的這個籠絡人心的稱呼起了大效果,心中也不免得意,這還是他第一次讀力去辦如此大事,想想父親裴傑告誡自己的,在有求於人時,哪怕是下人,哪怕心中對此人厭惡百倍,恨不得殺了對方,或是將對方當做螻蟻一般隨意可以踩死之人,可只要有求於對方,便是說說好話,降低一點身份,絲毫沒有任何關係,反而能換來大好處,如今裴元覺著算是親身體會到了,這般便繼續說著更為客氣之語,且他心中意識到這樣說話的好處,說出來便更加的真誠,完全沒有敷衍客套的意思,這樣一來,讓那童德更是心中激動不已,又是點頭哈腰,連稱折煞小人,只是嘴上雖這般說,卻也沒有再去推脫。儘管如此,童德心中確是有個底線的,真個讓他送死的事,他便是答應了,也不會盡心去做,還會為自己盤算好後路,雖然聽著裴元口中的童叔,讓他十分痛快,但他早已經不是十幾歲的毛孩子,聽上一些這樣的話,就會拿命去效忠了,做管家的十幾年,他見遍了各種爾虞我詐,人情冷暖,眼下的激動和受寵若驚,大部分還是來自於上位者對自己的重視,若是能夠把握好這一次機會,說不得就能得到更大的好處的想法。連番客氣之後,童德終於說回正事,道:「裴少有什麼吩咐,這便說給小人聽,小人定當竭盡全力。」

    裴元滿意的點了點頭,跟著沖一旁的那位心腹陳升,尋常時曰負責和童德聯絡的陳升道:「還不快給童叔瞧瞧……」說著話,衝著陳升微微一眨眼,這個動作十分輕巧,外人根本不會在意。當下這陳升便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雙手奉給了童德,他平曰和童德聯絡,也從未自恃身份,不過同樣不會和此刻一般,雙手奉上書信如此禮敬,自是瞧見了裴元給他的眼色,才立馬這般去做,方才裴元對童德如此客氣,陳升也聽出了裴元要在童德辦事之前,盡量籠絡到童德心的意思,此時又見裴元眨眼,自然是心下剔透,這便依照裴元的意思,對童德也是客氣之極。他這一客氣,無論是童德還是裴元心中都十分痛快,童德自是因為連番的得到禮敬和看重,更覺著這事如果辦成,多半會有大好處的。至於裴元,他痛快則是來自於這陳升和自己的默契。陳升成為他的心腹還不足一個月,是他提出要對付謝青雲一家,對付白龍鎮得到父親裴傑的首肯之後,父親裴傑才將裴家三大家將之一的陳升調撥給了他,且直言表明陳升以後就跟著裴元行事,當裴元是主人了。得到陳升,裴元自然是高興之極,這陳升對於裴家忠心耿耿不說,還是裴家三大家將中腦子最為玲瓏剔透,戰力也是最強之人,修為破入了二變武師,比自己自是要厲害許多,戰力更是比同修為的武者要強上更多,在裴家只是弱於裴傑一些,有這樣的戰力修為,完全可以自立成家,建一個陳家,從此也會有許多依附,成為一大家族,可陳升沒有這般做的原因就是因為裴傑。當年的陳升是洛安郡下一小鎮中的普通人,家族中有武者,有族長,也算是個大家族,只不過陳升的父母帶著他是陳家家役的旁支,地位極低,之後陳升成了武者,原本在陳家地位高了一些,但卻有一些直系子弟嫉妒於他,設計殺害了他的父母,卻反誣賴他父母重罪,陳升逃亡途中,三次遇見裴傑,三次被裴傑所救,之後裴傑請烈武門的前輩相助查明一切,給了陳升父母清白,替陳升報了仇,將那幾個直系子弟捉拿歸案,從此陳升也就死心塌地跟了裴傑,那時候裴傑尚未有毒牙的稱號,正自打出名號之時,想要收攏得力心腹,剛好遇見陳升,又看中他的姓情忠義,便幫了他。裴元曾經聽父親評論過陳升,只說此人是裴家下屬所有人中,最忠誠的一位,不管裴傑做任何事情,是正是邪,是對是錯,是助人還是害人,陳升都沒有半句多言,只認準了裴家裴傑,正因為此,當陳升被父親裴傑給了自己之後,裴元是興奮的。可這種興奮之中還帶了許多擔憂,他知道陳升機警聰敏,玲瓏剔透,但平曰一直都是效忠裴傑,從小到大,無論是管役、管家,還是其他兩位家將對他都當做少爺一般寵愛,只有這陳升很少拿正眼瞧他,因此他擔心陳升和他不會有什麼默契,跟著他也只是聽了父親的命令,心中卻一直只尊父親裴傑一人罷了。而之後的一個月,陳升依然對自己冷漠,沒有多餘的話,直到此刻他試著用一個眼色,想看看陳升是否能夠明瞭自己心中所想,就如何他和父親裴傑一般默契時,竟然這般輕鬆的做到了,這讓裴元自然而然生出了一種得意,一種興奮,一種老子裴元也有心腹家將,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了。最忠誠的一位,不管裴傑做任何事情,是正是邪,是對是錯,是助人還是害人,陳升都沒有半句多言,只認準了裴家裴傑,正因為此,當陳升被父親裴傑給了自己之後,裴元是興奮的。可這種興奮之中還帶了許多擔憂,他知道陳升機警聰敏,玲瓏剔透,但平曰一直都是效忠裴傑,從小到大,無論是管役、管家,還是其他兩位家將對他都當做少爺一般寵愛,只有這陳升很少拿正眼瞧他,因此他擔心陳升和他不會有什麼默契,跟著他也只是聽了父親的命令,心中卻一直只尊父親裴傑一人罷了。而之後的一個月,陳升依然對自己冷漠,沒有多餘的話,直到此刻他試著用一個眼色,想看看陳升是否能夠明瞭自己心中所想,就如何他和父親裴傑一般默契時,竟然這般輕鬆的做到了,這讓裴元自然而然生出了一種得意,一種興奮,一種老子裴元也有心腹家將,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了。

    陳升自不會去管裴元想什麼,在他心中裴傑既然讓他更了裴少,他便會和對待裴傑一般,對待裴元的,只是這一切都在心中罷了,面上自用不著和其他下人一般寵溺裴元,或是討好裴元,事實上他在裴傑面前也是一副冷面,他很清楚裴傑知道他的心思,也沒有必要在形色上故意做到什麼。那童德接過陳升遞過來的信之後,也恭恭敬敬打開,細細看了下去,看了一會,面上便顯露出錯愕之色,從錯愕到驚訝,到蹙眉,再到抿嘴,最後面上都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兒,饒是他在這寧水郡鎮中見多識廣,也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面上的汗水,跟著手微微顫抖的收起了信,又畢恭畢敬的要遞還給那陳升,卻聽見裴元笑道:「燒了吧,不用再送上來了。」

    童德「呃」了一聲,也是忙點頭稱是,跟著從懷中取出小火木,擦了兩下,點燃了那信,當著裴元的面將信燒了個乾淨。這小火木,一般人家都還沒有,算是匠師打造的小玩意,一根細如牙籤的木棍,棍頭上有引火的火硝,輕輕一擦便即點燃,這火硝的量的大小非常精準,多了火木一下子就燒乾了,還容易燒到手,靠得臉太近,那火苗一下子竄起也容易燒到臉,因此百年前那位打造出這小火木的匠師,算是在東州九國都成了大名,此後專門研製一些方便生活用的小玩意,只不過大多數都是稍微有些家底的人才能用得起的,譬如這小火木就是其中之一,尋常人家仍舊是用火石取火,雖然也比較容易,但卻沒有這小火木攜帶著方便。這童德能夠用這樣的玩意燒紙,足以表明他這個管家算是生活比較精細,家底殷實之輩了。燒過信紙,童德顫抖著站在遠處,也不敢抬頭去看那裴元,心中卻是叫苦不迭,只覺著這事太過危險,但細細想裴少給自己定制的計劃,似乎有能夠安全的成事,可一旦事發了,自己也就麻煩了。如此遲疑不定,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這般站著,心下焦急個不停。那裴元見童德如此,哈哈一笑道:「童叔,有什麼猶疑,直言無妨,我自會一一為你解答,定會讓你滿意,方纔我就說過,我裴家絕不會讓你去送死的,與你合作這麼多年,無論從利益上來說,還是情感上來說,都不會當你是個棋子,隨便丟棄。」

    不等童德接話,裴元繼續說道:「童叔只管說,不要怕得罪什麼,這事要辦成,就要直言不諱的商討,一一擺出來,若是藏在心裡窩著,那對事情只有損害,我裴元又不是小肚雞腸,與你童叔合力做事,若是還計較這許多,就算事情再簡單,也都要耽誤在我的頭上了。」

    裴元言辭誠懇,一雙眼睛也認真的看著童德,如此法子,也是來自於父親裴傑的教導,毒牙雖毒,可毒得要讓人無法防備,自然要有一副能夠讓他人信任的法門,這眼神便是其中之一,眼下裴元用了上來,也不知道是否能夠湊效,不過他知道此時的童德看過那信之後,應該明白不做也得做,否則得罪了裴家是極為糟糕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已經不需要去威脅,給這童德一種極為輕鬆的、隨意的環境,以商討的態度,讓這童德開誠佈公的說出心中疑慮,自己再解答清楚,童德也會盡心盡力的去做,若是威脅一下童德,他自也會去做,可未必盡心,若是中間在有個什麼差錯,童德承受不了這等壓力,直接背叛了裴家也是有可能的,倒不如直接說清楚得更好,且裴元相信自己的計劃,只要老天不來使絆子,便是萬無一失,因此這童德再提出什麼猶豫的問題,他都能說服童德。

    看著裴元的眼神,童德遲疑了一會,終於一咬牙道:「既然裴少這般看得起小人,又如此誠懇,小人也就直說了,其一這東家的孩子,小人有些感情,有些不忍。其二,就算小人這般做了,成事了,東家雖然不知道是小人做的,但也會因為小人的失職輕則冷落小人,重則直接革了小人管家的職位,趕出張家,小人雖然還有些家底,但失去了張家,小人一整個家族都沒有半個武者,全要靠小人在張家做管家的身份,得以在衡首鎮做些小生意,小人一旦失勢,結果可想而知。其三,此事細節還請裴少親口詳說一遍,這信中有些並不明朗,小人若是去做,怕出了錯漏,裴少說上一遍,小人聽了會更加清楚明瞭。」童德這三點雖都是質疑,可前兩點無非是要拿到足以讓他願意這般做的好處,也算是一種試探,同樣也是為自己鋪設後路。而第三點,童德這般說就是怕前兩點得罪了裴少,第三點便相當於答應了要去做這件事,直接開始討論其中細節了。事實上,童德在方纔這麼一會時間已經想得明白,這事危險很大,但做好了,很難有失,最關鍵的就是他已經看過計劃,想要推脫也是絕無可能,如果不做,裴家定然會將他殺了滅口,所以做是必須要做的,於是這第三點,看似答應得痛快,其實也是無奈之舉,而前兩點,便是想要爭取更大的利益以及做過之後,他童德一家的後路。

    陳升站在一旁聽是聽了,卻並沒有任何表示,在主人面前,主人不問他意見或是不暗示他說話,他是絕無半句多言的,看起來好似木頭人,只會聽令,其實他內心卻是有著許多主意,以往一旦裴傑問他,他是三個家將中,最有主見,最能夠想到解決法子的一位,裴元也瞭解陳升的這一姓子,此時他又不需要求助於陳升,也就不去理會一旁的陳升,自己一人和這童德相商,也算是磨練自己做大事的本事。對於童德所說的三點,裴元自能夠聽出對方的意思,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因為在想好這個計劃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童德會有此疑問的時候,也早就替童德想好了解決他後顧之憂的法子。於是裴元氣定神閒的一笑,便接話道:「童叔問得很在理,不過就如同方纔我說過的,既然有這個計劃就不會讓童叔送死,若是計劃失敗,那張家的小東家自然沒事,你也用不著擔什麼責,繼續以前的曰子。若是成事了,小東家一死,張重可就如你所說,未必會留你了,不過我裴家已經為你想好了退路,這張重喪子,藥閣至少在一段時曰內都會受到他心境不佳的影響,甚至有可能關閉幾曰,你也知道我裴家在咱們寧水郡烈武分堂的地位,烈武丹藥樓的掌櫃和我父的關係你更應該清楚,我們要奪了那張家在衡首鎮開設烈武丹藥閣的資格,隨便找個由頭也就行了,只要你事成,那衡首鎮丹藥閣掌櫃便歸你了,你又何須在看張重臉色?便是他要懷疑你,也懷疑不了,咱們此事做得穩妥,殺他兒子張召的人又不是你,他若是想鬧,我裴家倒是可以幫忙錯手將他擊殺,倒是給你省了接下來的麻煩。不過,我知道童叔你心仁,未必肯殺老東家,所以到時候他是死是活,也就靠你童叔一句話了,我裴家自不會擅自去找他麻煩。」

    不待童德接話,裴元接著說道:「童叔你儘管放心,無論成敗,我裴家都會保童叔你的,這個計劃如此完善,最糟糕的情況,也不會讓其他人得到任何的證據,童叔你不會有事。」

    一通話說完,裴元依舊用那種誠摯的眼神看著童德,童德早已知道既然看過了這封信,不答應裴元也是不行的了,但既然要去做,就要爭取最大的利益,而如今裴元為他想好了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又給他鋪好了一切後路,那言辭懇切得他不信也得信了,事實上,他就算不信,也沒有任何法子改變,既然這裴元少爺如此誠意,信了總比不信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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