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百六十三章 誰伏誰 文 / 溫酒煮花生
藥雀李聽後,咧嘴哈哈一笑,道:「這可是神仙般的感覺,一般人怎有機會嘗試飛的感覺,我當謝謝你才對。」
洛枚聽他這般說,知道這廝性子隨意,當下也是抿嘴一笑,隨後便沒了什麼顧忌,單手提起藥雀李的衣襟,霍然張開一對潔白的羽翼,沒有任何的扇動,身體一躍,便飛了起來。
此處飛舟距離曲風的飛舟尚有一段距離,藥雀李在洛枚的提攜之下,沒有片刻,就跟著一齊落在了曲風的飛舟之上。
洛枚放下藥雀李之後,這才又拱手對著曲風,道:「門主,洛枚再無什麼大事要辦了,以後當就呆在烈武營中,但有驅使,莫敢不從。」
「洛枚師妹,莫要如此,說得好似外人一般生疏。」曲風先是擺手,隨後又哈哈大笑:「回來就好,回來便表明你那孩兒當已經尋到了,待滅獸營的事情一了,我便請你吃酒,以慶賀這等大喜事。」
末了,又想到了什麼,補充了一句,道:「當然,你若不想讓其他人知曉,就你、我加上十二,咱們三人一齊吃酒罷了,不過我覺著可能的話,你還是告之洛申到洛兄一句為好,他當年……。」
曲風話未說完,洛枚就打斷道:「這一點洛枚自有分寸,不需曲門……曲大哥掛懷,洛枚還要多謝曲大哥這些年的照拂。」
說到此處,洛枚似是想到這數年來自己為尋女兒,而對烈武門的任性,向來英姿颯爽的她。話語中竟帶了一絲哽咽,她自然清楚。若非曲風以門主之威力保,怕是早被其他長老。堂主們聯名要求對她施以烈武門重罰了。
曲風見狀,也不在意藥雀李就在一旁,當下伸手摸了摸洛枚的頭。
雖然第一次見到洛枚時,洛枚還是個小姑娘,但如今的洛枚也有近百歲了。
可曲風卻一如八十年前,他去洛家做客時那般,寵愛的摸了摸這個小姑娘的腦袋,自從洛枚的夫君,烈武門的武聖宗君離世。洛枚就再也沒有稱過他曲大哥了。
烈武門原本有八大武聖,比起其他勢力相合還要多一位,只可惜宗君慘死,對於整個武國的烈武門都是一大損失。
如今,在距離宗君離世許多年後,洛枚又一次稱呼曲風為曲大哥,曲風知道,這個小師妹,算是真正的諒解他了。
…………
時間回溯。
在曲風出發的此前的一夜。也就是洛枚和堯十二飲酒後的當天晚上,謝青雲從靈影碑第六碑中出來,雖然已經在第六碑中征伐了數日,可一直難以突破太多。進展十分緩慢,但謝青雲並不著急,這樣水磨功夫的修行。他早已經習慣,並早已經養成了一顆堅韌的心。
此刻的滅獸城周圍方圓千里。陰雲密佈,晚間若非細看。自然看不到那陰雲,但任何人都能感覺得到月黑風高,有一股子要適合做一些暗中勾當的氣氛。
謝青雲抬頭看了看天色,心中不由好笑,只覺著這老天也要懲治葉文,這等天氣擺明了好讓葉文更加下定決心,要在今夜行動。
沒到這個時候,謝青雲都是最後一批出靈影碑的,今夜和他同時段而出的更是少之又少,只有兩名弟子,兩人也是早出來了片刻,等他到了,三人一齊上了飛舟,由舟衛駕馭,直飛滅獸城。
這些日子,謝青雲依然是不怎麼說話,一眾弟子見了他,也都不會特意去問他什麼,省得勾起他戰力全失的苦痛,任何人都知道,這樣一個天才,在生死歷練之地吃盡了苦頭,好容易出來,修為大進,只等一個大好前途的時候,戰力忽然全失的滋味,儘管沒有親身體會過,但卻能夠想像得到,若是換做自己,或者早已經垮了,哪裡還會堅持著每日來靈影碑中歷練。
同樣的,也有許多人以為,謝青雲來靈影碑就是壓抑和麻木自己的情緒,怕沒有事情去做,才會真個垮了,這般像瘋子一樣,從早習練到晚,且靈影碑之內又不是真正受傷,倒是一個發洩的好地方。
今夜也不例外,那兩名弟子見到乘舟師弟來,儘管沒有其他人了,也並不與他說話,只坐在另一處角落,兩人自己個聊天,自然少不了時不時瞅一眼乘舟師弟。
謝青雲今夜心境極佳,就要讓葉文那幫惡人栽上一個大跟頭,他當然高興,於是興致也來了,主動和那兩位坐在遠處的師兄聊天。
這兩人見謝青雲主動攀談,自是大喜,這些日子,誰都想問謝青雲許多問題,可卻體諒他的心境,不敢也不好去問,如今謝青雲自己個來說了,當然要一解心中疑惑。
謝青雲何等言辭,自不會由得他們發問,自己作答,三兩句之後,就開始海闊天空的說了起來,說得這兩位師兄一個勁的叫好,就和聽書戲一般。
當然,能吸引住這二位,謝青雲說的本就是爹說的書中的故事,這般一路下來,直到飛舟停在了滅獸城的舟域之內,謝青雲下了飛舟,同二人打了聲招呼大踏步的離去,這兩位師兄還回味在方纔的故事當中,
最後還是那駕舟的舟衛催促,兩人才回過神來,下了飛舟,下來之後才想起方才剛和乘舟師弟聊天時,兩人就想問的那兩個問題,其一是乘舟師弟的戰力全失,到底是個什麼程度,有什麼感覺,靈覺是否還在。其二自是什麼時候闖入靈影十三碑,那闖入之後,其中的遭遇還會不會和大傢伙說說。
謝青雲過了一番癮,樂滋滋的向著那古木林野而行,那兩位師兄的問題,第一個他本就不會去回答,後一個關於十三碑的,他早先就提過去了以後。自當說給大家聽,便不會食言。這些日子顯得太過沉悶,忽然就告之兩位師兄。到時候傳了出去,免不了明日去靈影碑,又會引來一群師兄、師姐圍著來問,何況今夜要在這古木林野中發生大事,若是師兄、師姐們一旦圍了來要問自己,自然也不會放過今夜被葉文等人偷襲的事情,那可就囉皂得很了。
這一路行走,和往常一樣,徐逆依然遠遠的跟著。謝青雲在靈覺探到徐逆的行蹤之後,心也便放了下來,儘管他和徐逆十分默契,昨日的話語,也都讓徐逆聽了去,但今夜畢竟最關鍵的一環就在於徐逆這個證人,若是他不到,自己就算能逃脫葉文他們的襲擊,也會變成。各說各辭,沒有法子定了葉文他們的罪責。
不長時間,謝青雲就進了古木林野當中,本就天黑至極。進了林子之後,便更是黑了,若非武者的眼識早開。換做尋常武徒,怕是剛一進來。都要犯懵,有點伸手不見五指的味道。
就這般又走了一會。快到那天遇見高、矮、瘦三人的地方了,此處也是古木林野的中段,前後都距離外面較遠,要想伏擊人,此地也是最佳。
謝青雲的靈覺一直外放,便在此刻,一下子察覺到竟然有二十人,分別伏在不同地方,再加上身後的徐逆,足有二十一人一下子聚集在了自己身周不足幾十丈的範圍之內。
「這葉文還真下足了本錢!」謝青雲心中感歎,這比楊恆所說的八人可要多的多,就算上十字營的五位全都到期,加上那八人之外,也最多應當有十三人,可這一下子卻多了七人,著實是想要將他打得殘了,才會如此。
當然謝青雲堅信,他們不敢真的打到自己殘無可治的地步,更不可能殺了自己,葉文對自己的仇恨再大,再想讓自己去死,也不會選擇在滅獸城中這樣一個地方,他很清楚,葉文心高氣傲,但絕不愚蠢,雖然時常容易被這股子傲慢,激得做出一些錯誤的選擇,但卻不錯到衝動得離譜。
心中正想著,謝青雲忽然咯登了一下,因為他驀然間察覺,多出來的七人,修為遠非另外十三人可比,謝青雲很想用氣機去探,但卻怕暴露出自己已經知道這些人藏身所在的秘密,若是讓他們知道,不是群起而攻,就是先行退走,今夜的計劃也就失敗了,下一次想要釣魚,一舉解決這些後患,怕是難了。
謝青雲並不認為是楊恆騙了自己,以他之前對楊恆的分析,楊恆應當說的都是實話,只因為楊恆為了某種特殊的接近姜秀的目的,是真心要和六字營,和他交好。
這多出來的人,若是敵人的話,多半是葉文沒有將此計劃告之楊恆的結果。
無論如何說,糟糕的是,這多出來的七位,謝青雲無法知道他們具體的修為到底如何,不用靈覺探入對方的體內,探出對方的氣機,只憑借泛泛探查其人所在,只能知曉他們的戰力修為遠勝過其餘十三人。
這樣一來,若這七人為敵,那可就麻煩了,徐逆加上自己也未必敵得過,很顯然,那十三人,自是十字營的五名弟子加上楊恆所說,葉文請來的八位。
而另外七人藏身的手法,呼吸的控制,都和這十三人不同,明顯高了數個層次。
「莫非?」謝青雲忽然想到了什麼,這葉文的本事,想要請來對付自己的,只能是滅獸營中的弟子,而通過靈覺探查這七人的潛藏本事,以及大致的修為勝過其餘十三人來看,滅獸營弟子當中,只有齊天、肖遙勉強能做到,這也只是粗略探查的結果,很有可能真正靈覺探入這七人體內,便會發現他們的戰力早勝過所有的弟子,甚至能和徐逆的三變頂尖修為相媲美了。
這樣的人,弟子當中絕無僅有,怕只有營衛……營衛都很少見,怕只是營將,教習,還是接近大教習,甚至就是大教習才能擁有。
莫非真是大教習他們?謝青雲腦中冒出了這個奇怪的想法,莫非是徐逆先一步通知了大教習他們,早在此等著,省得徐逆自己一個人的見證還不夠真切,這般都叫了來,必然讓葉文他們想要狡辯。也再無可能。
最然這也是個可能,但謝青雲卻無法肯定。便真是如此,他也猜不出這七人到底是誰。所有的念頭,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都是極快的,謝青雲既然走到了此地,便不能停下腳步,省得被對方懷疑。
當然他倒是可以拖延一些時間,多想些法子面對一下子二十個伏擊者的境況,早先他的計劃,只是對付十三個弟子罷了。且這些弟子多半都沒有到二變的修為,在清楚他們潛藏方位的情況下,想要在他們發動第一次撲擊的瞬間躲開,也不算十分難,到時等著徐逆來捉他們便是。
可如今一下子多了七位強者,自要臨機變化,才能應對過去,因此謝青雲又和早些時候,自己獨自來回於靈影城、滅獸城六字營之間時候的習慣。在心神中磨練武技,走起路來一步三搖,晃晃蕩蕩,時而停下比劃兩招。再繼續前行。
當然這一次卻是完全的虛假,他心神之中什麼都沒有去想,更別說磨練武技了。他的心神全都集中在前方錯落分開的二十人的身上。
再如何磨蹭,謝青雲總要走到目的地。終於,在他行到當初被那高個子師兄撞到的地方。忽然聽見有人發了聲喊,叫道:「捉賊啊,這小賊盜了我的靈寶兵刃,趕緊上啊。」
一聲喊過之後,瞬間就有人跟上。
「小賊,你盜了陳師兄的靈寶,還敢來!」
「小賊,不想你真個來了,膽子夠大,我來會會你!」
「小賊,找死麼!」
「小賊,今日必要你不得好死。」
「小賊,今日捉了你,也算回了陳師兄一個人情。」
「小賊,快快將靈寶交出來,否則打死你也是活該。」
「這位賊人,你能在滅獸營盜物,還能留字給我們,定也是滅獸營中人……」
「你到底是誰,出來露臉,交還了靈寶,未必會對你處以極刑。」
「跟他費什麼話,打了再說!」
一連串的聲音,此起彼伏,謝青雲從中聽見了葉文、陶壺、白蠟、胡凡和景堅的聲音,他們都是十字營的弟子,尤其是葉文、白蠟和景堅,謝青雲對他們的聲音再熟悉不過。
而隨著這些聲音的出現,十幾條身影,或是極速,說是稍微慢那麼一點,都發狂的撲向自己,這手法和上回被高個弟子撞到,又被矮個弟子壓住的法子幾乎一樣,都是要在最短時間內制住自己,狂揍一頓,讓自己根本沒有機會開口反駁。
謝青雲自然早就做好了準備,口中吞下一枚下品氣血丹,直接三重身法施展而出,達到了影級中階的水準,這一下以他准武者的體魄根本承受不了,渾身上下的髮膚細孔,都滲出了鮮血,不過眼下正是深夜,葉文等人撲擊的又急,一時間沒有人注意到謝青雲的身上已經像是受傷了一般,流了很多血。
但很快,這鮮血便被氣血丹的功效給止住了,而謝青雲也完成了連續四次影級中階的身法移動,見足足十三個身影的撲擊,全都躲了過去,而且躲得十分巧妙。
有了氣血丹支撐,他也能勉強做出那《九重截刃》中的小挪移身法,這讓那十三人只看得一陣眼花繚亂,一個個都撲了個空,再要看時,謝青雲卻站在他們兩丈之外的地方,滿臉冷色,道:「諸位師兄,你們這是作甚,我是六字營弟子乘舟,你們……」
說話的語調急切中帶著極大的苦痛,顯是像受了重傷一般。
這時候,十三人才都看清了謝青雲的武袍已經被渾身上下滲出的血液染紅了,只是他們並不知道,謝青雲已經不出血了,這般看著,還像是在不斷流血一般。
「你……」高虎本就和謝青雲沒有什麼仇怨,他憎惡的只是子車行罷了,眼下見謝青雲如此,忍不住問道:「又沒人傷你,怎生流了這許多血。」
「這不是高虎師兄麼?」謝青雲滿目痛苦的點了點頭:「你們忽然撲擊而來,我察覺到巨大的危險,就強行用了影集身法,結果靈元運轉不夠,身體也只有准武者的修為,一下子撕裂了筋骨,才會出這許多的鮮血。不過只是皮肉傷罷了。」
一口氣說了許多話,謝青雲還倒抽了一口涼氣。隨即瞧見人群中,那葉文一言不發。當下就惱怒的伸出手來,指著葉文道:「好哇,怎麼你們十字營全都在這裡,是要今夜附近我,殺了我麼,城中擊殺武者,無論武國還是滅獸營內,可都是死罪,重罪!你們十字營的人都瘋了麼?!」
不等他們答話。謝青雲的嘴巴像是連珠箭一般,不停的說道:「高虎師兄,還是你,你,你們幾位師兄,我乘舟和你們無冤無仇,你們怎生聽了葉文的教唆來對我不利。」
方才高虎說話的時候,葉文心中已經在猶疑了,面色也是陰晴不定。直到此時,他怕再拖下去,便永遠沒了機會,而且已經沒有第一時間將乘舟這混蛋撲擊倒地。由他說了許多,便是不對付他,也有可能要受到處罰。不如賭上一回,最多去了律營。各執一詞罷了。
當下不等高虎他們接話,葉文就朗聲說道:「管你是誰。有一小賊盜取了陳師兄的傳家靈寶,留下字條,今夜此時、此地相見,眼下這裡除了我們,就你一人,不是你還有誰。」
「你!」謝青雲聽了葉文的話,「氣」得渾身打鬥:「好啊,我知道了,前些日子在這裡,那高、矮、瘦三位師兄醉酒揍了我,也是你安排來試探的吧,今日又來,還叫了這許多師兄來,藉著什麼捉賊的名義,是要擊殺我麼?」
「老子告訴你,老子絕不是什麼賊,莫要栽贓陷害,你葉文想打便打,老子沒了戰力,也不怕你!」
謝青雲像是瘋了一般,跳來跳去的指著葉文大叫,這模樣顯然是在遮掩內省的恐懼,自然,這種遮掩都是做給葉文看的,就是要逼得這廝說上幾句蠢話,便是承認了要故意對付自己,讓徐逆聽去,也就可以了。
葉文冷笑一聲,卻不去理會謝青雲,道:「大伙上啊,這小賊囂張至極,咱們打死了他,也不過是錯手!便是不揍他,就認了,也要被這小賊誣告咱們想害他……」
眾人一聽,就知道葉文是豁出去了,便是打死了乘舟也是不怕的,雖然葉文的後半句話沒有說,但是高虎等人都聽得出來,若是打了乘舟,到時候只需要說,沒看出來是誰,真當成了小賊便行了,這和早先計劃完全一致。
若是不打,這般認了只說搞錯,這乘舟也定會去大教習處說上一番,指責他們,到時候仍舊少不了處罰,且同樣也是被大教習們懷疑,自己等人是有意去找乘舟麻煩的。
既然已經沒能第一下就撲倒乘舟,制住這廝,那無論如何都要去律營、去大教習處爭辯一番了,便不如通打乘舟一頓,甚至打死了他,到時候眾人一口咬定,倒更是暢快。
這些,自然是一瞬間掠過高虎等人的腦子,眾人相互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大家心思相同,這便再次衝了過來,而這一次,更是亮起了靈兵。
葉文那說了一般的話,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其中一句,打死了也不過是錯手,說過之後,就跟著一群人一起衝了過來,只這一點,也足以定他的罪責了。謝青雲當下再次閃開,幸好氣血丹藥力尚在,這一次閃躲,只流了一小部分的鮮血,就止住了。
而閃開的同時,謝青雲口中就大喊了起來:「徐營將,快來,這廝要殺人了,快來救我,捉了他們去律營嚴懲!」
他這麼一喊,那些撲擊再空的眾人一下子愣住了,當下四面看去,靈覺也跟著四處去探,只恐這乘舟早就得到了消息,請了營將來此捉他們的證據,心下自然有些害怕起來。
葉文修為最強,白蠟靈覺也不弱於他,這二人相識看了一眼,隨後便由葉文嚷道:「諸位師兄弟,這廝詭詐之極,這是在糊弄咱們呢,四周哪裡還有他人,他就算是喊破了喉嚨,今夜也逃不出咱們的手掌心了,他那身法,用不了多久,自己變回崩潰,再來機會,只能束手就擒。」
葉文幾句話頓時穩住了人心,十字營的五位弟子當先再次撲擊,高虎則帶著其餘七人跟上從不同方位,包圍謝青雲。將圈子越縮越小。
「徐逆,你這個混蛋。我要死啦!」謝青雲狂吼亂叫,一邊跑著。可是一如既往,怎麼喊也沒有人出來。
那葉文不斷冷笑,雖然三擊不中,卻絲毫不棄,繼續攻擊,手中長劍也是一劍快似一劍的刺向謝青雲。
「刀勝大教習、王進大教習,司馬大教習,伯昌大教習,你們都在麼。快來啊,這下證據夠了吧,葉文是要殺我,快來救命!」謝青雲越喊越是瘋狂,嗓子都似要喊破了一般。
方纔這十三人一出,他就猜到另外七人有很大的可能是徐逆請來的大教習等人了,只是具體是誰,他尚未得知。
而方才一開口就先喊徐營將出來,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謝青雲也一下子猜到了徐逆的意思,多跑幾步,多躲閃幾回,這般胡亂大喊。自會引得葉文說話,葉文說得越多,自是會暴露他觸犯律則的心思也就越多。這樣,證據也就越足。到時候捉住葉文等人,定死了他們的罪責。便再無可能翻案。
「少他娘的亂喊了,實話告訴你,今日我們就是要捉了你打一頓,你又能如何!」景堅脾氣急,一撲又空之後,忍不住大叫道。
「老子不是小賊,你們憑什麼打我。」謝青雲一邊回擊,一邊又大叫:「殺人啦,快來人那,王羲,王總教習,有人滅獸城殺人了,你還管不管。」
「你他娘的瘋了麼,乖乖的讓我們揍一頓,一切便沒事,未必就要你死!」陶壺忍不住開口道:「小賊不小賊的,說也說不清,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們對付的是你!」
「住口!」葉文意識到陶壺這話有些承認他們故意設下陷阱的意思,雖然都已經幾乎擺在明面上了,但說出來和不說出來卻又是不同。
「呃……」陶壺自是聽葉文的話,當下便不敢多說,又一次拿著靈兵,衝向謝青雲。
「都聽見啦,王總教習,這幫人是故意設下陷阱害我的,快出來吧。」謝青雲覺著到了此時,已經可以坐實了十字營的罪責,但並不清楚徐逆他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算,只能一邊跑,一邊繼續喊著。
「乘舟,莫要再浪費口舌了,還是束手就擒吧!」高虎大喝一聲,眼見乘舟速度慢了許多,一個虎步就衝了過來,一拳砸向謝青雲的腦袋。
「咯啦!」緊跟著便是一聲脆響,高虎眼前的謝青雲已經不見了,高虎本就不以身法見長,謝青雲便是不施展三重身法,只依靠兩重身法也能躲開他這一拳。
緊隨其後的就是高虎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手腕徹底彎折了過來,跟著就是一陣劇烈的疼痛,顯然他的手腕在這一拳之後,便算是斷了,而下一刻,他才發覺自己眼前站著一個俊朗的年輕武者。
「徐……徐營將!」有人認識徐逆,當下忍不住喊了出來,這一聲喊過,一眾弟子明知道跑不掉,卻還是忍不住下意識的四處要跑。
結果卻是彭彭彭彭彭彭之聲,不絕於耳,十二個包括葉文在內四面逃竄的傢伙,分別被人,一個個拎起,扔到了已經痛得出不了聲的高虎腳下,疊了起來。
十二人摔得不算特別痛,心中都十分納悶,這徐逆仍舊站在原地,怎麼他們就被人攔住了,扔在了地上,當下都半趴著,抬頭去看,這一看之後,頓時冷汗直冒,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刀勝大教習、王進大教習、司馬阮清大教習、伯昌大教習分站在四面,律營營將羅烈則站在幾位大教習之前,冷冷的盯著他們。
而最讓葉文痛苦的是,羅烈的身旁,站著的是西門守衛營營將,曲荒,他的師父,在滅獸營中,對他最好的師父,教授了他許多武技的師父,正用一種憤懣不解、又有些痛苦悵然的眼光看著他。
這麼多種情緒,在一種眼神中透射出來,尋常人自然看不太精細,只有深知師父對自己的期望的葉文,才知道師父這樣的眼神下代表著什麼,那是一種痛心。
葉文不敢再去接觸師父曲荒的目光,他知道這一次自己是真的完了,最糟糕的可能被處以死刑,而被淘汰出滅獸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想當初,師父還要自己好好的習武、做人。將來會為他爭取參加滅獸營的入營考核,成功的話。就可以留在滅獸營,留在師父身邊做營衛,再升到營將,可是這一切都沒了。
都沒了,這都拜乘舟這個混蛋所賜,想到這裡葉文忍不住恨恨的去看乘舟,那個讓他恨不得碎屍萬段的小畜生,就站在不遠處,也同樣看向他。只不過對方的眸子裡,透露出來的,卻是陣陣得意。
「夠了!」曲荒一直看著自己的弟子,看見葉文的眼神中方纔還有一些悔恨,可轉瞬間就將這股悔恨化作了仇恨瞪向了謝青雲,他原本還有這一絲的期望,期望葉文能夠改過,即便被淘汰出滅獸營,只要還留著性命。將來仍舊是一條好漢,可如今見葉文如此,他已經徹底的失望。
「葉文,你覺著這一切都是乘舟師弟造成的麼?」曲荒冷眼道:「平日你氣傲一些。師父從不說你,有這個本事,便應該有如此傲氣。可現在我才知道,你這哪裡是傲氣。你這是傲慢,自以為是的傲慢。以至於你已經完全認不清自己,才會坐下這等愚蠢之事。」
「師父,乘舟這廝多次羞辱於我……」葉文激憤不已,知道自己完了,索性不管不顧的去辯駁。
其餘幾位大教習、營將,都沒有插話,就這般看著這兩位師徒辯辭,他們知道曲荒此時的心中有多麼痛悔,便由他自己去解決這件事端。
「住口!」曲荒怒道:「早年他羞辱你,是你先折辱於人,我記得這一次乘舟歸來,我和你談過此事,你都已經意識到了,且還當著我的面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你不會再去掛懷,為何這一次又來尋乘舟的麻煩!」
葉文十分不甘,大聲嚷道:「師父,你不知道,乘舟歸來當日,我去尋他,在他庭院之外,他又一次當眾折辱於我。」
曲荒蹙眉道:「什麼,又是你偏激想法麼?乘舟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師父絕不相信。」
不等葉文接話,謝青雲就搖頭道:「曲營將,弟子確是折辱了葉師兄,只因葉師兄帶著一群人想來看弟子的笑話,想看看弟子是不是真個回來了。」
沒有任何停頓,謝青雲繼續道:「曲營將說得沒有錯,傲氣應當有,可傲慢和傲氣,葉師兄分得不清楚,傲氣是為自己的本事而傲,傲慢是瞧不上他人的傲,我以為葉師兄最大的問題不是傲慢,而是傲慢錯了地方,對比他本事還要大的人,也就是我來傲慢,那結果只有自己受辱,有一句話你應當聽過……」
謝青雲看著葉文,嘴角露出絲絲笑容道:「辱人者,人恆辱之。殺人者,人恆殺之。」
末了,謝青雲又故意說了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其實弟子我也會傲慢,譬如幾次羞辱葉文師兄時,也算是傲慢的一種,儘管每一次都是葉文師兄先找了弟子的麻煩,想要羞辱弟子,可弟子反過來羞辱葉文師兄,也的確不算是什麼傲氣,也的確是瞧不起葉文師兄,也的確是一種傲慢,不過弟子遠勝過葉文師兄的地方就是,弟子的傲慢用在比弟子要差勁許多,還想要反過來羞辱弟子之人的身上,可不像葉文師兄,主動找麻煩不說,還不自量力,找了比自己強百倍、千倍之人的麻煩,這不是自取其辱的螻蟻,還能是什麼?」
謝青雲一番話說得極為重,而且是當著曲荒的面說的,儘管早和曲荒合力挽救過滅獸城,雙方也已經盡釋前嫌,但在這一點上,謝青雲始終因為客氣,而沒有說透,早些日子,曲荒等人在戰營的地下室中,還和謝青雲說過,希望他能和楊恆、葉文和好,當時謝青雲不置可否,如今卻是接著這個機會索性直言不諱,好讓曲荒知道,他看中的、教出的弟子到底是什麼人。
曲荒能看中葉文,除了葉文的本事、天賦之外,也是因為葉文的脾氣和他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他做人有底線,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去做,可那種所謂的傲氣,其實上也是心胸狹隘的一種,曲荒是謝青雲的前輩,謝青雲不便直接指摘,且人都有不同的性情,有底線原則的曲荒絕非惡人,也完全可以算作滅獸城的好將領。
但在這一方面,卻因為自己的性情,選錯了徒弟,有他這般傲氣的狹隘之心,未必會有他這般原則和底線,而他這樣的性情,若是從小時就沒有反覆提醒,或是以身作則的去培養,很容易變得極為偏激,他若想真正教授出一個和他性情相近的弟子,必然要時時提醒,點撥,而不是忽略掉這些,才對。
聽過謝青雲痛罵葉文,甚至帶著無盡的嘲諷的話,曲荒整個人都怔在哪裡,只覺得謝青雲的每一句都似乎罵在了自己的心上。
對於曲荒,羅烈和徐逆最為瞭解,比幾位大教習還要瞭解,只因為他們都是暗營中人,此刻見曲荒如此,也都沒有去勸慰,只等著他自己個去想,想明白了就明白了,想不明白,他人也幫不上什麼忙。
拋開教授弟子不說,暗營的幾位暗衛,都覺著曲荒的心性有時太過狹隘,這樣對於一些事情的判斷,會出差錯,平日說起時,卻都無法讓他在意,且一直在滅獸營中,不會有什麼大的戰事,他倒是不會出什麼事情,若是在外間江湖行走,曲荒這般性情,多半要惹上許多麻煩,只是他自己不在意罷了。
謝青雲也不再理會曲荒,由他去想,怎麼說他都是自己的前輩,其實想不通,謝青雲也不覺得有什麼,曲荒一生之中,定會有其他暗衛相照應,他有自己的底線,便已經足夠。
「都是葉文指使,我等乞求大教習從輕發落。」陶壺忽然高聲嚷了一句,他這一喊,另一位十字營的弟子胡凡也跟著嚷道。
卻讓景堅和白蠟吐了口唾沫,惡狠狠的看著他們,不過緊跟著另外被葉文請來的八人,也都此起彼伏的喊了起來。
「我願意佐證,葉文當日請咱們吃酒,就說過此事。」
「是的,當時還為說得明白,後來幾番聯絡,咱們才漸漸有了決心。」
「沒錯,直到那日排名最後的那三個撮鳥,都成功的藉著醉酒伏擊了乘舟,咱們才徹底下定決心跟著葉文來這裡對付乘舟師弟。」
「咱們和乘舟都沒有什麼仇,只是和六字營的一些弟子有嫌隙,我們就是不服六字營,其實也沒有什麼,弟子之間相互不服,才會有更勤修的想法,可葉文卻說得我們幾個越聽越覺著六字營可恨,於是答應幫他對付乘舟,之後他會幫咱們在野外獵獸時,找六字營的麻煩。」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卻是氣得白蠟和景堅無話可說,而那葉文方才被謝青雲斥責一通,已經麻木了,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只是發呆,比他那師父曲荒,還要愣上太多。
「住口,你們方纔的行徑我都瞧見了,你們又不是三歲孩童,葉文說什麼你們便做什麼?」就在眾人將所有罪責都推向葉文的時候,又一個身影突兀的出現在幾位大教習的身側,大家連眼花都沒有感覺,就看見這人像是憑空而來一般,站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