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百六十一章 紫嬰離去 文 / 溫酒煮花生
謝青雲挨了揍,連連後退,一邊退口中一邊討饒,面上卻是笑嘻嘻的全無討饒之意「師姐見諒,見諒。」
眾人都覺著有些莫名,乘舟師弟說了些莫名的話,跟著這姜秀師妹便笑個不停,好像想到了什麼最好笑的事情一般,雖然笑,卻又說乘舟欺負她,實在有些古怪。
不過片刻,還是胖子燕興第一個反應過來,當下嚷道:「師弟,不會那野人是你這廝假扮的吧。」
姜秀「哼!」了一聲,嗔道:「自然是他,不是他又還能有誰,這小子當日撞鬼嚇唬咱們,你們也都瞧見了,演戲的本事可是一流的,那天裝個野人,頭髮老長,還真很難認得出來,他四重勁力能戰雷同了,當時化作生死歷練之地的高人,來騙我和楊恆這混蛋,確是輕而易舉。」
姜秀道出答案,其餘幾人對應方才乘舟說過的那些莫名的話來,細細一想,這便想得明明白白,當下便都笑。
羅雲搖頭道:「你個乘舟,當日咱們剛見你,吃酒時,師妹就又說起野人之事,你還藏著掖著。」
司寇也是一起搖頭,自然面上也帶著同樣的笑意,道:「你這小子,我司寇能認識你這個師弟,還真是夠帶勁的。」
說著話,司寇又想起當年乘舟在巨魚宗舌戰群雄時候的表現,如今有了那般戰力,去裝作野人戲弄一下楊恆,還真是不費吹灰之力。
子車行一如既往,聽聞乘舟師弟竟是那姜秀口中的世外野人。便在一旁哇啦哇啦大叫:「娘咧,那野人竟是你裝的。楊恆這廝要知道,豈非要傻。這般好玩的事情,下回師弟再要裝扮個什麼,也叫上我唄,做你世外高人門下一童子,也是痛快得很,只要能戲耍惡人,我子車行怎麼都行。」
「你這身形如此特殊,誰都能一眼瞧得出來。」燕興笑道,跟著又叮囑一句:「切不可講此事洩露給楊恆。他要是知道,便會改了計劃,咱們放長線釣大魚的計策就不靈光了。」
「你當我蠢麼?」子車行不滿的回了一句。
燕興嘿嘿一笑,卻不去理子車行,當即顧左右而言他,道:「那什麼,師弟,還有一事得商議一下,葉文那邊見到咱們每夜都有一人去接師弟回來。會不會有所懷疑?」
他這麼一說,羅雲也點頭道:「是啊,若是懷疑了,就算只有一人。他也不會在動手了,你引葉文主動露出惡容的謀劃不久失敗了麼?」
司寇也想到了這一點,微微點頭。看向謝青雲,跟著姜秀也是一般。那子車行聽到這些,也忘記了方纔還和燕興鬥嘴。同樣看向謝青雲,等他的答案。
「不會。」謝青雲搖了搖頭道:「我被那高、矮、瘦三人以醉酒的借口伏擊,而後我便讓你們來接我,他定會覺著我大約對那三位師兄有所懷疑,怕還會遇見這般情境,才會如此謹慎,這更符合葉文所瞭解的我。這樣才會更顯得真實,若被那三人醉酒打了一頓之後,我全然信了他們只是個意外,隨後仍舊絲毫沒有警覺,每夜歸來時,照例一人出入那古木林野,反而不像我乘舟了,如此葉文更容易生疑才對。」
謝青雲這般一說,眾人當下分別點頭,都認為乘舟師弟所言極是。
計謀商定,兩件事情都算是有了方向,只待葉文伏擊乘舟師弟時,便是他被捉住,淘汰出滅獸營之日。而另外一件,雖然不能即刻找到法子懲治楊恆,但楊恆那隱藏在暗處對姜秀的圖謀,也有了法子讓他逐漸浮出水面,不再會和以往那般內心擔憂,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破這樣的局。
如此,六字營眾人心中也都暢快之極。
楊恆今夜一來,對他來說,覺著自己不虛此行。對於六字營一眾弟子來說,更是歡欣得很,他這一來,只讓六字營眾人能夠將計就計,兩大難事也都變得簡單無比。
接下來幾日,六字營的一眾弟子依照計劃好的,每天都安排一人,在晚間去那滅獸城的舟域等待,等乘舟師弟一下飛舟,便迎接上前,接他回來,所行之路,有時候是大路,有時候又是古木林野。
而每回見到謝青雲,都會熱情的招呼,讓在場之人都瞧見,也讓身後隱藏的探查者看見、聽清。
至於時而走大路,時而走古木林野,卻是全然沒有任何的規律,許多時候都是路上乘舟裝出和師兄打鬧,說笑間決定了走哪條路。
這幾日下來,謝青雲全然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白蠟一直在身後追蹤於他,這廝開始還小心翼翼,過了兩日,發現謝青雲他們似是全然沒有察覺,只以為謝青雲的靈覺也真個隨了他戰力消失不見了,這便靠得更近,卻不防謝青雲一直都將他的行蹤通過靈覺印入心神之中,對他的行動自是瞭如指掌。
當然,謝青雲可不會放過白蠟這般跟蹤自己的機會,從第一天發覺到這廝在身後起,謝青雲就會和一同回六字營的師兄去說:「明日便不用來了,今晚上又沒有什麼事端,老是來接,我覺著讓同舟的其他營的師兄們瞧見,真有些丟人。」
而同行的六字營弟子,似商議好的一般,會接上一句:「不可不防,那天你肋骨被打斷,未必就是巧合,這還是你自己猜的,如今卻又不覺著有什麼了。」
「我現在想來,只覺著應當就是巧合,也何當我倒霉。我戰力消失,自有那些瞧不慣我的人幸災樂禍,楊恆首當其衝,不過我以為他不敢在滅獸城中對我不利,哪怕是晚上。我只要不出城,應當什麼事情都沒有。」
「還有葉文,還有十字營。他們和咱們嫌隙頗多。」
說到此時,謝青雲就會很不屑的應道:「葉文麼。哼,這廝膽小的很。戰力又遠不如楊恆,楊恆都不敢,他便更不敢了,我還真瞧不上他。」
這樣的對話,每日都會發生,只不過表達的言辭每日都會不同罷了,都是謝青雲不想被接,師兄或是師姐不願答應,而最關鍵的每次提到葉文。不是謝青雲不屑,就是師兄師姐不屑,這聽在白蠟的耳中,也覺著是對他們十字營的侮辱,這葉文可是十字營戰力最強之人,更是他們的隊長,自己等人耗費這許多功夫來盯著乘舟,就為找他麻煩,卻被他如此看不起。這換做誰,心中都會壓抑不滿。
於是每天,白蠟都會把夜裡跟蹤謝青雲的所見、所聞都告之葉文,好在謝青雲早就計劃好。每日送自己的都是不同人,這些話雖然差不多,但卻是對不同人說的。而且言辭的次序、表達都不一樣,任何人聽了都不會覺著是故意反覆說起的。
這般做。自然是要激怒這葉文,謝青雲很清楚葉文的脾性。心高氣傲,如此在不見他的情況下,背地裡瞧不上他,對他來說定然是極大的折辱,如此一來,葉文定然不會放棄暴揍謝青雲一頓的機會。
三五天下來,謝青雲還發現了十字營的一個巨大的疏忽,每隔一日,十字營便要和六字營等一起出外獵獸,而這一天歸來之後,六字營要派出一人先來等著謝青雲,等謝青雲的師兄或是師姐所獵荒獸自然要交給其他師兄代為上繳核算武勳,而每一次,白蠟也都會在這一天提前離開,也同樣由葉文代他上繳核算。
尋常看起來自然沒有什麼,若是事發之後,律營的案衛細細去查,定然會將此事作為一條線索,定那葉文的罪。
發現了這一點,謝青雲自是高興,對於捉住葉文等人,便更有把握了。
直到第六日,來接謝青雲歸營的是胖子燕興,這已經是他第二次來了,白蠟在不遠處悄然潛行跟著,又一次聽見謝青雲提出明日不要再來的說辭,而這一次,燕興卻沒有徹底拒絕,點頭道:「六天都沒人來,應當不會發生什麼事了,這每日獵獸核查武勳,少個人還挺麻煩,教習也說了好幾回,不如這樣,獵獸日咱們就不來接,不獵獸的時日,咱們都有時間,便來接你。」
不等謝青雲接話,胖子燕興又搖頭道:「這般也不妥,不如這頭幾天,咱們獵獸日接一回,隔幾天再非獵獸日接一回,若真有人想找師弟麻煩,也摸不清咱們的規律,他們不可能閒著沒事,日日跟著師弟,就算日日跟著,剛發現這天無人來接,也來不及再用諸如醉酒一類的法子蒙騙伏擊,總要提前準備召集人手,可提前準備,卻不知道咱們什麼時候來接,什麼時候不來,除非他們真敢直接攻擊師弟,而不怕觸了律則。」
謝青雲也點了點頭,道:「這法子不錯,就依師兄說的來,明日咱們便不用來接了,後日也不用,大後日再叫司寇師兄過來。」
白蠟聽在耳中,心中冷笑,只覺著這兩日便是個機會,這等時機拖得越久越是麻煩,這幾日聽城中教習說,幾個大勢力的統領應當都要來看看乘舟這廝的戰力是不是真個消失了,據聞鎮東軍的大統領陳鎧好像已經到了,有人在前日晚間瞧見他的飛舟過來,但卻未瞧見其人真身出現。
一旦大統領們齊聚,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若是給乘舟治好了,那可再沒機會報復這個可惡的混蛋了。
這幾日聽夠了六字營瞧不起十字營的話,白蠟心中的憎意也是越來越強,他想著一定要說服葉文,就在明、後日動手,抓住這個機會。
謝青雲和胖子燕興這番說辭,自然是一唱一和,燕興雖然知道是說給白蠟聽的,可卻不不知道白蠟身在何處,他一邊和謝青雲說話,一邊講靈覺釋放到極致,可惜依然感覺不到白蠟的方位,心中卻是不自覺的讚歎這白蠟人不怎麼樣,潛行術卻是一流,自己和乘支了許久,也知道潛行精髓,這白蠟明明就在自己靈覺範圍內,卻始終探查不到他。也難怪白蠟會被隱狼司看中了。
心中暗歎過白蠟,燕興瞧了一眼謝青雲。更是對他佩服不已,只道這師弟真是個天才中的天才。這樣的白蠟,他都能探出對方的一舉一動,這等靈覺實在是不可思議。
以前沒有比較,只知道乘舟師弟的潛行術極高,乘舟師弟的靈覺很強,如今親身見識了白蠟的本事,自歎遠遠不如之後,驀然發現白蠟更是遠不如乘舟師弟,這才更加的佩服乘舟。
兩人一路前行。過了古木林野,直到謝青雲感覺到白蠟已經離去了有一會了,這才不去做戲,只對燕興說道:「打個賭如何,他們明日就會來襲我。」
燕興卻搖頭道:「何以見得,我覺著後日更穩妥,明日是第一次沒有人接你,他未必會信,還是會派那白蠟跟著。而且要和另外八人談妥細節,總要一些時間,明日卻剛好準備。」
謝青雲道:「我也不是非常肯定,所以才和你打賭。若是鐵定了,你也能猜到,那便沒得賭了。」
沒給胖子燕興接話的機會。謝青雲再道:「我覺著葉文這人心高氣傲已經到了遠勝過常人的程度了,咱們這幾日如此辱沒於他。他定是氣急了,多等一天也未必願意。且時間越久,對他們越不利,他們還擔心我的戰力是不是又恢復了,恢復了卻不暴露出來,畢竟距離那高、矮、瘦三人探查的時間越長,那次探查的可靠性也就逐漸減低了。再說聽聞鎮東軍的陳鎧大統領來了,數日之後,其他統領也要來為我瞧瞧這戰力消失的毛病,到時候他們又怎麼敢動手,所謂遲則生變,葉文定然明白這個道理。」
胖子燕興細細聽著謝青雲詳說,聽過一周,一拍腦門,道:「師弟所說有理。」跟著嘿嘿一笑,道:「那不如我也押在明日他們就會動手之上?」
「少來,這般還賭什麼,就咱們兩人。」謝青雲笑罵。
「那算了,必輸的事情,賭著沒勁,你不如直接管我要銀子得了。」胖子燕興語氣意興闌珊,面上卻是笑嘻嘻的。
「未必就一定會輸,葉文雖然比一般人心高氣傲,但也比一般人謹慎,這人的思維,你越是肯定,就越是不一定,有時候臨機一個決定、一個什麼小事情,就可能改變他的選擇,所以誰輸誰贏還不知道。」謝青雲又說。
胖子燕興聽過這個,想了一會,又忍不住點頭道:「言之有理。」
不過剛說完,就意識到了什麼,忙道:「我去,你這廝又耍我,前後左右都是你說的,說的還偏偏都很在理。」
「哈哈……」謝青雲大樂:「這叫辯辭,你個死胖子也算是能說回道了,說不過我,就是看書看的少,多瞧瞧聖賢經一類,辯辭自會大進,古時候的先賢,可都是一流的一張好嘴巴,我爹說起過,這玩意叫『哲』,聽著名字倒是挺好聽,不過我也不是很明白。」
「看書麼?」胖子燕興搖搖頭,道:「我只愛看醫書,看上十天十夜也都不打緊,給我看聖賢經,三兩下也就睡過去了。」
「聖賢經大用我就不說了,只說你辨言若是強一些,陣前罵敵都不帶髒字,還能氣得對方心浮氣躁,當然是在對手心胸不怎麼寬廣的情況下,若是這時候他和你戰力相當,卻先心浮氣躁起來,必然會敗給你了。」謝青雲認真說道,他自不會去提什麼讀書明心見性的大道理,這雖然是他希望燕興去讀聖賢經的真正原因,但他知道燕興和大部分弟子一般,都是看到這類文縐縐的書卷,就會犯困,看不進,讀不進,自然說這些大道理一點用都沒有。
所以謝青雲才胡謅了一番,雖是胡扯,但道理卻未必不對,讀書多了,辨辭自會增進許多,辨言增進,陣前想要氣壞對手,到還真有這個可能。
果然,燕興聽到這一點,眼睛卻是亮了,忍不住道:「還有這等功效,那我也要好好讀讀聖賢經,改日等我看得通透了,再來和你辨辭,看看誰更厲害。」
「好好,隨時恭候。」謝青雲見婉轉的法子,說動了燕興,心中自是高興,這聖賢經真讀透了。無論對習武還是修習他的針法、醫道,都是極有好處的。這一點,謝青雲深信不疑。自也希望好兄弟,同樣能夠從聖賢經中得到這些。
兩人又說笑了一陣,這便來到了六字營中,就要分開回各自庭院時,燕興忽然問了一句:「這幾日,那徐逆營將也都跟著咱們麼?若是沒有,要不要先去告之他一聲,明日咱們幾個就不會來接你了。」
謝青雲笑道:「自然是跟著,那白蠟沒走。他便不會走,他跟著,更多的是為了探那白蠟,而不是你我。」
燕興聽後,這才明白徐逆為何會這般護著乘舟師弟,之前還覺著這徐逆雖然和乘舟師弟共同力挽回滅獸城的大難,但若是擔憂謝青雲的安慰,每日跟在隱處的行為,還是有些古怪了。現在清楚,以戰營營將的身份,幫乘舟這位曾經合力對付過雷同的天才弟子,懲戒葉文這一群弟子中的惡人。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
「什麼?」葉文眼睛忽然瞪得大了:「確信沒錯?」
「沒有!」白蠟堅定的點了點頭:「明天和後天,他們不會去接乘舟那廝,且應當仍舊會從古木林野而行。」
「會不會他發現了你。故意這般說?」葉文疑道。
「不可能。」白蠟搖頭,「若是他有這個本事。早就和那死胖子一起返身呵我出來了,他又不清楚咱們又這般詳盡的計劃。在得知身後有人追蹤的時候,哪裡還會想到故意說什麼,除非他早就清楚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們計劃的每一個細節,可連那八人都不知道,除非是葉師兄你,或者我又或者楊恆師兄把事情告訴他們。」
不等葉文回答,白蠟繼續道:「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咱們三人都恨不得乘舟這廝去死,又怎麼會告訴他這些,楊恆師兄雖然不肯參與,那只是他要明哲保身罷了,但躲在背後瞧著咱們痛打乘舟,他的心性,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去背後出賣咱們。」
這番話,葉文自也是十分清楚的,只是連續幾日見六字營有人接乘舟,忽然不接了,覺著有些突兀,雖然這不接的理由也十分充足,而且還要故意迷惑有可能找乘舟麻煩之人,隔幾天接一回,就更是真實可信的了。
但葉文還是想要從白蠟口中得到和自己一般的想法、分析,這樣才會更加踏實。
「你怎麼看,明日動手還是後日動手?」葉文看著白蠟,算是信了他的說法,這便又問了下去。
白蠟點了點頭,道:「我以為明日最佳,既然咱們確信他們明日、後日不接乘舟未真,那越早動手越好,拖得時間越長,越容易出差錯。」
葉文也同樣點頭,道:「可那八位雖然前幾日都有大致商議過,也都見了那高、矮、瘦三個蠢貨的現身說法,最後答應了與咱們合作,先搞乘舟,再搞六字營,但還沒最終說好一切,明日……」
白蠟聽到此處,確是斬釘截鐵的打斷葉文道:「葉師兄多慮了,明日咱們不用外出獵獸,那八人中也有五人不需外出獵獸,不如今夜就將他們八位一起喊出來,先說好一切,明日等那三位歸來,便一齊來古木林野伏擊乘舟,依照乘舟這廝每日從靈影城回來的時間,三位獵獸的師兄弟回來之後,也有足夠的時間趕過來,氣力什麼的自不用擔心,有氣血丹便可,再說對付乘舟這一個只有准武者戰力之人,又何須如此,八個加上咱們十字營的幾位一起上,不過是為了人人都踹那廝幾下,痛快一番,也好拉上一群和咱們同仇敵愾之人。」
葉文「嗯!」一聲,獰笑道:「自然還有一層,便是人越多,若是出了事,咱們所受的罰便會越小。」
白蠟聞言,哈哈一笑,讚道:「還是葉師兄高明。」
「話不多說,現在子時未到,去請了他們八人,酒肆相見。」葉文看了看天色,出言說道。
「師弟這就去了。」白蠟一拱手,便出了葉文的院落,葉文也隨後離了自己的庭院,十字營剛剛核算好今日獵獸的武勳,就各自散了去,葉文則回了居住的庭院,等白蠟前來報他探查乘舟的消息,這些天。他和白蠟都是在這院中相見的。
眼下十字營的其他幾位弟子都未歸來,獵獸一日。許多弟子都喜歡在逛滅獸城的夜市,喝酒吃肉。或是買些丹藥、靈材。
葉文先去了街面之上,四處尋摸,見到景堅,將他一起叫了來,他和景堅、白蠟是十字營最老的三人,那八人答應一齊對付乘舟的條件之一就是拉上十字營的一眾弟子,葉文自然全都應承下來,其他幾位後來的弟子,當然也要參與其中。不過夜晚聚在一處,太多人了,免不得引人懷疑,十字營三位老弟子同到,便足以表明誠意。
很快,葉文帶著景堅來到了他們常去的那間酒肆,尋了最大的雅間,點上了酒菜,只等著白蠟帶著那八位弟子前來。
這酒肆相對其他店面。極為偏僻,聚在這裡,倒是最不會引人懷疑,且酒肆的掌櫃和葉文關係極佳。葉文平日獵獸時在外得了什麼好的獸材,都會給這位掌櫃送上一些,因此。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大事,葉文相信。這掌櫃知道點什麼,也都會護著他。並不說出實話。
也就是說,若是乘舟被他們揍了,明日以後東窗事發,有律營案衛來調查,掌櫃多半不會說出他今日請了這許多弟子,來此飲酒。
而酒肆因為位置很偏,此時並沒有其他客人,自不肖說今夜在此聚著會被別人洩露出去了。
這比起請了那八人去十字營所在聚集要更好得多,八個人一同去十字營,一路上免不了又人瞧見,若是事發,反而會惹人懷疑猜測。
不長時間,八人一一到來,即便是有幾人一同到的,也都分開進了酒肆,自是為了掩人耳目。
白蠟沒有進來,人少一個,便能低調一分,白蠟親自去請了這八人,已經表明十字營的誠意了,且之前幾次商議,白蠟也都在場,如今便沒有必要再來湊這個熱鬧了。
「諸位師兄弟……」葉文見眾人到齊整了,便舉起酒樽先乾為敬,之後才道:「那乘舟明日晚間就要獨自一人去古木林野了,正是咱們的好機會,所以葉文鬥膽在這個時候把諸位師兄弟叫到此處,只為商議明日大計。」
「明日麼?這般倉促?」
「倉促個鳥,早就和咱們說好了的,能提前一晚上來告之,已經不錯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
「那葉師弟具體是什麼計劃,現下可說給咱們聽了吧。」
「是,說說看。」
「葉師弟自是要說,不過我再囉嗦一句,包括我在內,咱們八人誰要是洩露了半句,就不得好死,咱們七人但凡還在這世上,定要追殺此人到底。」
「用得著這般誇張麼,又不是殺人放火,揍那小子而已。」
「你以為呢,揍他一頓,依照滅獸營律法,足以將咱們所有人都淘汰,本可去六大勢力的,咱們這般品性,定然不會在收咱們,官門自也不會再要,只能去一些二流的江湖門派了,這可是配上一輩子的事,還小麼?」
「說得對,誰要是洩露,剩下的七人只要活著,就追殺他到底。」
葉文見群情激奮,探討熱烈,也不說話,只在旁邊笑著、聽著,任由這八人去講,好一會之後,終於等到了安靜,他才道:「諸位師兄弟有此信念和決心,又怎會怕此事不成,對付乘舟不過是第一步,教訓了他之後,在野外獵獸時,就要有六字營的好看,我知道諸位和乘舟矛盾未必有多深,大都是乘舟失蹤之後,和六字營其他弟子接下的矛盾,諸位相助我葉文、相助我十字營對付乘舟,那葉文和十字營一定會全力配合諸位對付六字營。」
「還是那個問題,我們三人又無法和你們一齊獵獸,對付六字營的時候,我們又如何能出口惡氣。」
景堅在這個時候插話道:「早不是說了麼,我們找了六字營的麻煩,還要讓他們有苦說不出,自然會搶了他們丹藥、獸材,到時回來分給你們,或是折算成玄銀分給你們。」
「可還是沒有親手揍那司寇來得痛快。」
「就是,羅雲給老子的痛苦,老子永遠記得。」
「姜秀那妞兒不屑理我。我也要讓她知道我的厲害。」
「囉皂個屁,玄銀不少分你們。又不用你們在外出力,這等好事。你們還想怎地?」八人之中,高虎算是已經鐵了心要和葉文合力了,這時候自也幫著葉文說了兩句。
他一開口,就有人附庸道:「正是如此,還囉皂什麼,明日揍了乘舟,就讓你們多踹他幾腳,他反正也是六字營的,你踹他。他那些兄弟也會不痛快,就當解恨了。」
高虎在這八人中,戰力算是比較強的,好幾位弟子都想要和他結交,如此自然會幫他說話。
那三位見眾人都這般說,心中就算還想著抱怨,卻也只能作罷,畢竟他們也不想退出,能有機會揍那乘舟。總是好的,且之後對付六字營還能分些丹藥或是玄銀,說不得奪了六字營弟子的靈寶,拿來化入熔爐。得到靈材,更是爽快。
一頓酒食吃下來,已然過了子時。眾人靈元醒酒之後,便又分散開來。一個個分別出了酒肆,隨後才是景堅離開。而葉文則走在了最後。
回到十字營居所自己的庭院之內,葉文便見到那幾位新來的弟子都過來了,自然是白蠟方才找到了他們,一起回了十字營。
葉文這便將明日晚間對付乘舟的計劃詳細的說給了他們聽,每個人如何動作,誰站在什麼方位,都一一提醒了一遍,這些話,方才在酒肆時,也是和那八人細細商議過後的結果。
…………
寧水郡北,青鸞山麓腳下,一乘瘦黃馬上,一位灰袍女子坐在上面,慢悠悠的揮動這馬鞭,駕馭這馬前行。
女子體態略微豐盈,瞧上去二十七八的模樣,肩上挎著一布袋行禮,腰間還挎著一個葫蘆,若是白龍鎮的人瞧見,定然會認出,她就是這些年教了白龍鎮所有孩童的女夫子,為了白龍鎮許多家人療病的女夫子,還幫了白龍鎮賺了不少銀錢的女夫子紫嬰。
數日前,紫嬰從老聶那裡得知謝青雲無事,心中自是高興之極,兩年來的壓抑也是一掃而空。
事情已了,她留下了幾年的銀子給了謝寧夫婦,傍晚的時候,留了一封書信放在學堂之內,便悄然離去。
這一夜幾個時辰的狂奔,終於到了青鸞山下。
「小狐狸,來了。」紫嬰騎著黃瘦馬行進了沒多久,就見到前方樹下,盤膝端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老聶,準備好了麼?」紫嬰微微一笑,問道。
小狐狸,是老聶面對他和夫君鍾景時,對她的稱呼,如今兩人相處時,也是這般喊她,老聶比她和鍾景年歲都要大上許多,每回聽見老聶這般叫自己,紫嬰就生出了一種親切之感,好像回到了幾年前,她不再需要自己一人闖蕩江湖,到處落腳。
「自然好了。」聶石說著話,一躍而起,跟著長長的吹了一聲口哨,一匹通體好似黑炭一般的矯健馬兒從林間跑了出來。
「咦,這不是烈武營的寧水郡分堂堂主的馬麼?」紫嬰瞧得清楚,這馬腦門上的一簇黑色烈焰的標識,這黑色烈焰和馬兒本身的黑色相融,若是沒有眼力,根本看不出來。
「正是,你要遠行,自要用上最好的馬,我便盜了它出來。」聶石全無任何情緒一般,淡漠道:「雷火馬中的翹楚,騎上它,不過三個時辰,你就能趕到洛安郡地界,再向西走,去那禹江,沒有人能夠認得出這馬是寧水郡烈武分堂堂主的馬來。」
紫嬰見聶石說得鄭重,忍不住撲哧一笑,道:「堂堂兵王,當今右丞相、三藝經院總院院首鍾書歷的弟子,書院的教師夫子,竟然偷馬,說出去,也太又意思了。」
紫嬰本就是妖靈,性情活潑,偶有乖戾,做了夫子,才不得不露出一副穩重形象,這和聶石相處,卻又回到了本性,也沒有任何顧忌。
「夫子又如何,懲惡揚善,偷了惡人的馬給好人騎,這又有何不妥?」聶石還是沒有什麼表情,言辭卻是隨意反駁了紫嬰的說法。
紫嬰聽他這般說,又是咯咯直笑,動聽之極,一邊笑,一邊翻身下馬,又是一躍,直接跳上了那雷火馬的馬背。
這一上來,就忍不住「咦」了一聲,道:「這馬為何不鳴不叫,也不嫌棄我,莫非我天生就和它相合?」
「盜馬香,三日之內,它自會服服帖帖的。」聶石將一個小香囊扔向了紫嬰,紫嬰伸手接住,道:「這等稀奇事物你也能弄來,不愧為兵王。」
這盜馬香,當世稀有,是一種靈草,燒了成灰,便成了香。這香料塗抹在馬的身上,它便會聽從身上同樣帶有同一株草焚燒後的香料之人的話,自然時效只有三日,並不會永久。
聶石便是用了這樣的香料偷來這匹神駿的雷火馬,又一路騎到這裡等著紫嬰,路上馬兒也熟悉了聶石,聽得明白他的口哨,所以方才一聲口哨,它便服從的從林中出來。
而紫嬰騎上了它,只要聶石不說,它便不會將紫嬰轟下來,如今聶石又將那袋子香料給了紫嬰,它便更會聽從紫嬰的號令了。
「走吧,多保重!」聶石沒有理會紫嬰的稱讚,當下拱了拱手,這便上了紫嬰騎來的瘦黃馬,反身就走。
紫嬰看著聶石的背影,也道了聲:「保重!」這便雙腿用力一夾馬腹,馭馬而去,那速度果然極快,瞬間就沒了影子。
紫嬰所以要離開,只因為半年之前,他就發覺到似乎有人打探鍾景的消息,而這打探的極有可能是隱狼司懷疑起了夫君鍾景的行蹤,才會派人前來,自從得知謝青雲活著回來之後,隱狼司的查探也巧合的在此時更加頻繁起來。
這讓紫嬰覺著夫君的死更應該和隱狼司有著莫大的干係,眼下謝青雲也沒了什麼事,這裡的一切可以由老聶先行代為照看,極陽花已經到了手中,也早已經送到了鳳寧觀的秦寧手中,原本打算直接以靈元化藥力送入謝青雲母親的體內,但秦寧看過極陽花後,決定煉製成丹,能減少大部分危險,來治癒謝青雲母親寧月的舊傷,於是便留下了極陽花,這些日子都在全力煉製極陽丹,好在極陽花多,雖然是第一次煉製,也有試煉的本錢。
自然在極陽丹未煉製好之前,紫嬰和老聶都沒有打算把此事告之謝寧夫婦,省得他們說出去,被人聽見,又節外生枝。
只等那丹藥煉製好了,聶石便會請了寧月去鳳寧觀醫治,醫好後,再送回白龍鎮,其中自然會叮囑她要守住其中的一些隱秘。
一切都安排妥當,紫嬰這才打算遠行離開,自己的傷雖然沒有痊癒,但行走江湖,不怎麼與同境界的敵人動手,也算能夠過得去。
這一次遠行,紫嬰並不打算繼續尋找郡鎮做她的夫子,只是四處雲遊,免得又被察覺到行蹤,雲遊半年左右,和聶石約好,悄然潛回,自然這半年時間,聶石會幫她關注有無隱狼司的人或是其他什麼人來探查她的行蹤,若是一切正常,她便再回到白龍鎮,做她的夫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