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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伏一起 文 / 溫酒煮花生

    「好賊禿,消失了五年,這又冒頭了,本狼使今日便捉了你們。」忽然間一聲爆喝,從巨魚殿內衝出一人,正是那人狼使,凌空一躍,一雙斷刺到了手中,靈元湧動處,便要刺向元倉、元虛兩個和尚。

    「住手!」魚機也顧不得什麼人狼使了,大喝一聲,神元鼓蕩,單手一捉,便捏住了人狼使的斷刺。

    「你!阻攔隱狼司辦案,知道是什麼罪麼?」人狼使三變武師修為,在三變武師中算是佼佼者,但和武聖魚機比還是差了許多,拼勁了全力,也動彈不得。

    「叮!」一聲脆響,包括魚機等幾名武聖在內,沒有人看清王羲是怎麼出現的,瞧見他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魚機身旁,伸出手指一彈那人狼使的斷刺,魚機便情不自禁的卸了力。

    人狼使順勢抽回斷刺,對著魚機怒目道:「魚宗主是什麼意思。」

    「來者都是客,為的是審那乘舟,此事之後,你在捉人不遲。」魚機和人狼使早就認識,他巨魚宗有弟子犯案,便是被這人狼使捉了去的。

    方才對人狼使客氣,也不過是表面而為,心中對這人早就恨得牙癢,當下遇見此事,也就索性撕破臉皮。

    「王通兄弟,捉人的事暫且擱下,審訊結束之後,你要捉,我幫你。」王羲在一旁勸道,這天煞雙僧他早有耳聞,極善隱藏,如今既然現了身,就不怕他們在跑。

    現下審訊要緊,省得魚機又有什麼借口。王羲不想節外生枝,才會勸說人狼使王通。

    「總教習的話。王通自會遵從。」王通狠狠的看了眼站在一旁仍舊是一臉無所謂的兩個和尚,他知道魚機要強行阻攔。除非動手,否則帶不走那兩犯下命案的賊僧。

    顯然,此刻要是動手,定會引發兩方武者大戰,定會死傷無數,隱狼司捉拿罪犯,是為了護獵獸的武者們平安,若是毫無顧忌,為捉犯人。大殺四方,隱狼司也不會得到眾多武者門派的信服了。

    因此,王通只能暫且作罷。

    「龐放天縱之才,如今身死,誰都很痛惜,你要請江湖名宿為子討要說法,沒有任何問題,可為何請這等賊僧?是要攪局,還是真的為了你兒子?」

    暫且不捉雙僧。不表示人狼使不聞不問,既然敢請這兩位來,龐桐多半是有什麼目的,自是要質問他一番。看他如何說辭。

    龐桐何等人,比起龐放,更加陰毒。既然請來天煞雙僧,自是早有準備。道:「他二人惡不惡,和審訊之事有何關聯?滅獸營能縱容弟子殺害我那可憐的孩兒。我怕他們今日又縱容什麼人殺我,元倉、元虛兩位大師,收錢做事,我請他們護衛我的安全,有何不可?」

    「安全?」王通冷眼盯著龐桐道:「我隱狼司在此,何人敢無故傷人,便是滅獸營總教習王羲,也不能傷你分毫,你信賊僧,不信我隱狼司的公允麼?!」

    「你們隱狼司當然公允,可你們不收銀錢,不拿好處,說到拚命,我覺著這兩位大師,拿了我的銀子,比起你來,更能助我。」龐桐微微一笑,面帶嘲諷。

    「阿彌陀佛。」依然是高個子和尚元倉說話:「沒錯,我二人收錢殺人,也收錢救人,此乃我佛普度眾生之事,王通施主怕是理解不了的。」

    「笑話!」王通冷笑:「我便出更多的銀子,讓你們在護著龐桐的時候,背後給他一刀,你們不也會做麼?」

    「阿彌陀佛,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元倉還是一副高僧模樣。

    「阿彌陀佛,師兄,若要破了先來後到也不是不行,十倍銀錢便可以了。」矮個子的元虛第一次說話,聲音和他師兄元倉極為相似,若不是兩人就站在一起,單聽聲音,怕是難以分辨的。

    「龐桐,你聽見了?」王通轉眼看向龐桐。

    「這廝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龐桐陰毒一世,請了這兩個渾僧來,當真可笑。」

    這一下,不只是六大勢力的來人,連七門五宗之人也都小聲議論,還傳來零星笑聲。

    「兩位大師,這是……」龐桐也有些惱火,這一次他自己請來的人只有魚機,其餘七門五宗都是看在魚機的面子上過來壓陣。

    事實上,龐桐也很清楚,所謂看在魚機面子,不過是個說辭,更多的是為了責難滅獸營,獲得更多利益。

    而他龐桐並不是想徹底得罪了滅獸營,只希望把那殺子的仇人交出來,他當然知道陷龐放服用狂極丹的人是罪魁禍首,但是以他的為人,這陷害龐放的定然要查要死,那殺了龐放的乘舟,無論是什麼原因,同樣要死。

    可要這般,他龐桐自己辦不到,只好請了魚機,依靠七門五宗。但他還是有些小心思的,說到底,這些壓陣的沒有一個是他的朋友,他也沒有什麼朋友,請來的其他門派的都不夠七門五宗看的,而且同樣是許以重利。

    關鍵是,那些門派的武者,都有自己的打算,便是得了重利,也未必向著他龐桐。

    於是龐桐索性花銀子請來還算有交情的天煞雙僧,算是他唯一的自己人,這天煞雙僧無門無派,五十年前自北原來到東州武國,就沒有離開了,拿錢做事,簡單直接,比起那些個錯綜複雜的門派、勢力,龐桐覺著更讓他放心。

    可卻沒想到,這兩個渾僧,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就讓他下不來台。

    「龐施主莫要這般看貧僧。」元虛還是那副表情,一點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施主也說過,我們收錢辦事,更公平,很簡單的道理。」

    「龐桐。賊僧如此,你還有何話好說?」王通冷笑。

    龐桐不知如何應答。拿眼去看那魚機,魚機卻看都不看他一眼。龐桐請這二僧前來,他是一點也不知道,而且他對這等惡僧也是十分防備,既然如此,那便由得你龐桐自己解決。

    「張口賊僧,閉口賊僧,想不到你們六大勢力誣賴起人來,這般不要臉。」龐桐尚未回答,一個中正平和。尋常人聽來都覺著有股子親切之意的聲音,便在此時發出。

    此人一開口,眾人皆回頭尋聲去看,但見人群中一個武袍中年,生著一幅憨厚模樣,神色和他那聲音一般,中正平和,就這麼在所有人的矚目下走上前來。

    但聽此人語調,十分舒坦。再看此人容貌,是放在人堆中就找不出來的那種,尋常之極。

    憑借這兩點,每個人都覺著此人屬於人畜無害。老好人一類的人物,可他言語之中說的意思,卻是不驚人不休的那種。

    「這是誰?」

    「怎麼幫那惡僧說話?!」

    「不認識。瞧樣子不像是什麼成名人物。」

    眾人議論紛紛,無論是六大勢力一方。還是七門五宗一方,許多人都不認識此人。連龐桐也是一臉的茫然。

    魚機和天放還有七門五宗之中神蒼門的堂主卻都面露喜色,知道這人一來,但凡是嘴皮子的事,就都好說了。

    人狼使王通一見到這人,當即面色鐵青,半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卻見那人忽然笑了,走上前道:「王通王大人,多年未見,近來可好?」

    「葛松,十年不見你蹤跡,今日卻又跑來作甚!」王通面色依舊鐵青,甚至還有些咬牙切齒,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和這葛松有很深的嫌隙。

    「葛松?」

    「人狼使的敵人……」

    「莫不是武國第一訟師,銅牙葛松?」

    有人驚呼,武袍憨厚中年耳朵很尖,聽了去,微微衝著人群一拱手,道:「正是在下。」

    跟著繼續看向王通:「王大人,何必這般看我,怎麼說當年我也助你們隱狼司辨過不少案子,懲過不少惡徒不是?!」

    「可你後來為了銀錢,也同樣助惡人訟案,這也就罷了,最後竟還替獸武者翻案,你這等訟師,和那兩個賊僧有何區別!」王通怒目而視。

    與此同時,人群之中,瞭解銅牙葛松的也已經把他的身份傳了開去,加上王通這一說,在場眾人,都清楚了這葛松是個什麼人了,二變武師,無門無派,靠著一張嘴,混在武國各大衙門,專為銀子辨案之人。

    現在瞧他這架勢,多半是龐桐或是七門五宗請來的,為定死乘舟殺龐放一案的訟師了。

    於是六大勢力之中,一些三變武師一臉凝重,都覺著今日滅獸營可麻煩了,有這樣一位人在,這銅牙葛松定能要那乘舟完蛋,甚至於能助七門五宗,讓滅獸營下不來台,從此達到他們安插人手進滅獸營的目的。

    武國在東州九國之中,各勢力門派算是最齊心合力的,才有如今的安定,無論戰力多強,至少明面上都是共同抗擊荒獸為先。

    若是被七門五宗利用乘舟殺龐放事件,加上這位葛松的三寸不爛之舌一說,七門五宗一旦佔了道理,哪怕動武也在所不惜,而六大勢力除了烈武門,都是武國國君陸武的屬下,可包括烈武門在內,最擔心的就是動武,讓武國生靈塗炭,也就很有可能因此而妥協,那可就糟了。

    司寇年紀雖只有十五,但看事情透徹,聽聞葛松的事跡之後,當下就想到這些,滅獸營若是在理法上說不過葛松,很可能為了阻攔七門五宗安插人進來,犧牲掉乘舟。

    這讓司寇心下十分擔憂,轉而看了眼彭發,這廝和他一般,都想到了此處,臉上卻顯露出得意之色,還很挑釁的瞥了一眼司寇。

    只有劉豐沒有想這麼深,依然似看熱鬧一般,看著場中之事。

    「王大人,你脾氣還是這般不好麼,方才都說了,不要左一句賊僧又一句賊僧的,這二人可曾定罪?沒有定,不過是嫌犯而已。武國律法,任何嫌犯都不能算賊。否則的話,今日也不必審了。直接要那乘舟上斷頭台便可。」

    頓了頓,葛松繼續道:「照我看來。這兩個和尚,所殺的的人,反而都是獸武者才對,據我所知,他們最值得稱道的一次,殺的就是獸武者,還替你們隱狼司除去了一大禍害。今日這事引發六大勢力,七門五宗,怕是關聯到整個武國了。審訊早點開始最好,就不用再此浪費時間了。」

    「阿彌陀佛,這位葛松施主說話中聽,與我佛有緣。」元倉雙手合十,道了一句,這時候他也不犯渾了,事實上,這兩人並非一直犯渾,而是性情向來囂張。為了錢可以不要性命,這才接下龐桐護衛的活計,自然龐桐是付了足以讓他們眼饞的重金。

    能夠如此,也是因為二僧身有佛家靈寶一件。這靈寶也只有配合他們兩人合力的武技,才能發揮效用,便是在武聖之中。也能來去自如,靠這件靈寶。這二僧殺過一名武聖,因此而聞名武國。

    恰巧。那名武聖是獸武者,所以葛松幾句話,就說中了元倉、元虛心中最得意之事,且最後一句,暗示元倉、元虛此事牽扯太大,若想繼續掙錢,就別鬧過頭了。

    天煞雙僧只是囂張,又不是蠢人,聽過葛松的話之後,也就配合著應了一句。

    銅牙所以稱之為銅牙,除了能言善辯,更善揣摩人心,這也是他這位無門無派,只有二變武師修為的武者,能夠讓武聖見了,都為之變色的因由了。

    「王通兄弟,莫要和這等人廢口舌,咱們先進去再說。」王羲識得葛松,一見到他出來,就皺起了眉頭,他知道再為天煞雙僧的事情說下去,也毫無意義,便再次出言勸道。

    「總教習說得是。」王通拱了拱手,再不去看那葛松半眼,轉身就進了巨魚殿。

    七門五宗的人也知道葛松是來相助自己的了,頓時一陣起哄叫好,那葛松生得老實模樣,卻也不低調,笑呵呵的衝著大家拱手:「多謝諸位抬愛,先進去再說,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莫要讓滅獸營拖到明天。」

    說過話後,葛松又和魚機、天放答過禮,便進了大殿。

    很快,殿外眾人魚貫而入,魚機和天放也不再一一寒暄,每個人都是一拱手了事。七門五宗的人個個臉露喜容,而六大勢力遣來的武師們則都面顯憂心。

    而其中卻有一個人例外,龐桐並不知道魚機請來了葛松,這一見之下,先是有些驚喜,但此刻朝深裡一想,就覺得事情未必會如他所願。

    那葛松多年未現了,魚機能請他來,勢必是為了他們七門五宗和滅獸營的糾葛,若是真的逼迫滅獸營讓出了幾個大教習的位置給七門五宗,那他龐桐可就和六大勢力徹底撕破臉皮。

    龐桐的心思只是想殺兩個人,一個是乘舟,一個是陷他兒子龐放服下狂極丹的罪魁禍首,並不想和滅獸營翻臉,如今看來,或許以後是不得不和魚機站在一處了。

    說不得今日之後,龐家便要投靠巨魚宗,才能生存在這江湖之中。

    龐桐無奈,其他人可不知道他怎麼想,一切照常進行。

    不多時,在巨魚宗弟子的安排之下,兩方相互分開坐下,且按照身份地位,都排好了座次。

    巨魚殿極大,這許多人排列坐好,也不過只佔滿了整個魚頭,魚腹、魚尾依舊空蕩蕩的,儘管如此,陽光倒是通透,從那透明的魚鱗石外中投射進來,倒並不會因為殿宇太寬闊,而顯得冷清。

    「今日之事,想必諸位都已清楚,龐桐之子龐放死於滅獸營試煉場中,這是多年來都再未發生過的事。其中因由,會由滅獸營律營大教習王進詳細說來。」魚機見眾人都已落座,便放聲說道,其中暗自用上了神元,瞬間便讓有些嘈雜的聲音安靜了下來。

    「我魚機和龐桐小友算是忘年交,他曾對我有恩,這喪子的大事,老夫自然不會坐視不理,這便請來天宇門的天宗主,還有七門五宗的兄弟,一齊來為龐家討要個說法。」魚機再道:「訟師葛松,作為龐家主問,想必滅獸營沒有意見吧。」

    「意見是沒有,要看葛松是否願意了。」便在此時,一直沒有出聲的烈武門武聖洛申到,忽然開言,漫不經心的看著葛松,道:「十年前臘月初一,大雪山下,三變獸卒,你可還記得?!」

    「什麼?!」葛松一聽,面色大變:「你怎麼會知道,你是誰,那日蒙面的是你?」

    「是我。」洛申到微微點頭:「雖然當日我沒有應過你,不把此事說出去,但我確是沒有和任何人提過,可今日的事情,是關係到我六大勢力、滅獸營的大事,我便不得不做一回小人,你若還想保此秘密,便退回七門五宗給你的好處,自行離去吧。」

    洛申到的幾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是一頭霧水,跟著又是一臉驚訝,誰也沒想到,今日代六大勢力而來的唯一的武聖洛申到,竟然掌握著葛松的秘密,而且瞧葛松的神色,似乎他還真顧忌此秘密,不敢有什麼違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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