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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乘舟失蹤了? 文 / 溫酒煮花生

    北面密林,夜色漆黑,時不時傳來幾聲荒獸的低聲咆哮,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慘叫聲,令人不寒而慄。

    大教習王進獨自穿梭在林中,和散落四處的候選弟子不同,在這樣的荒獸領地,他絲毫沒有潛藏的意思,好似在城郡中行走一般,十分隨姓。只是一雙眸子不停的四面觀看,六識已然全開,不是防備荒獸,而是在找人,找那元輪異變者乘舟。

    一頭巨大的蜥獸悄然跟在他的身後,王進就似完全沒有察覺一般,根本不去理會。

    那蜥獸跟了片刻,竟忽然停下了腳步,渾身顫抖起來,王進頭也沒回,冷哼了一句:「到底是頭畜生!」

    說過話,人便繼續前行,很快就遠離了那蜥獸,不一會,正顫動個不停的巨大蜥獸,不知怎麼的,忽然不動了,下一刻,整個身軀竟然從中間斷成了兩截,鮮血湧動。

    身為三變武師,王進面對這樣的高階獸伢,不用耗費任何氣力,便能輕易斬殺。

    …………

    距離王進千里之外,山石嶙峋。

    一條兩三丈長的蜈蚣順著各類怪石,緩慢爬行,背上的金鱗閃閃,印在這夜色下,十分清晰。上萬條蚣腳在爬行時,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異常滲人。

    嗖……

    就在蜈蚣悠然爬行之時,一道半人高的影子從兩塊巨石拱成的凹洞中突然躥出,速度極快,直撲金背蜈蚣的頭顱。

    那蜈蚣根本來不及反應,剎那間就被這道影子落在頸背處,死死摁住。若是有人在附近,也只有到此時,才會發現,這影子竟是一隻紅色長毛、眼睛赤紅的野兔。

    那森然的兔牙發出幽冷的白光,凶蠻的咬入金背蜈蚣的頸上,卡卡幾口,蜈蚣那碩大的頭顱,竟就這麼被啃斷了。

    紅毛兔獸毫不停歇,卡哧卡哧的就開始大肆咀嚼,不到片刻,這條幾丈長的劇毒蜈蚣,就進入了兔獸的口腹之中,就似從未出現過一般,連殘渣都不剩半點。

    「嗝……」兔獸吃飽,滿意的晃悠著肥碩的肚子,爬下了山石,只可惜尚未戰穩,忽然就出現一道刀影,自它長耳劃過,從頭顱斜劈而下,眨眼間,這只凶暴的兔獸便被砍成兩截,當場殞命。

    「鬼兔,運氣不錯。」說話的是身材矮小瘦弱的中年,他正猥瑣的笑著,從黑暗中幽然現身,手中握著一把漆黑如墨的大砍刀,重新插入背後的刀鞘中,跟著提起他那被砍成兩半的鬼兔,十分熟練的剝開了兔骨,抽出兔獸脊背上的一根筋,放入行囊。

    「刀勝,你這龜兒子又獵獸了,趕緊找人!」一個聲音忽然從這瘦矮中年的腰間傳來,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

    瘦矮中年渾身打了個激靈,顯然是被嚇了一跳,不過下一刻馬上就從腰上取下一枚圓形玉玦,放在嘴邊道:「雷同,你才龜兒子,說話也不打聲招呼……」

    「嘿嘿,你個龜兒子膽小鬼,怕了麼?」雷同的聲音再次從玉玦中傳出:「早就說你是個窮鬼命,總教習好容易找大匠師陸角討來這武國僅有的新鮮玩意,你還嫌棄。」

    「趕緊找人,莫要閒聊。」忽然間玉玦中又傳出一個哈欠連天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沒精神。

    不過,就是這個聲音,讓雷同和刀勝同時閉了嘴,儘管在來滅獸營前,他們和總教習王羲都來自不同勢力,但相處這些年下來,對於王羲,個個都十分服氣。

    ………

    嘩!彭!

    「龜兒子的王八蛋,敢偷襲老子。」雷同將手中玉玦放回懷中,轉頭雙拳齊出,砸向了一頭高高躍起,向他撲來的三丈長的巨虎。

    巨虎口中,兩根泛著白光的獠牙極長,露在口唇之外,幽森森的,直戳向雷同的腦袋,不過卻被他一拳砸在側臉腮處,不止打斷了牙根,還直接打爆了巨虎的頭顱。

    「龜兒子的,浪費老子兩拳,拿你兩根虎牙,不足為過。」雷同一臉煞氣,撿起落地的兩根虎牙,塞回了行囊。

    跟著四面東張西望,六識遠遠放出,聽見西面,忽然發出一聲呼喝,忙施展身法,彭彭彭的就似犀牛群過境一般,踏著大地,匆匆跑了過去。

    他這身法,聽起來雖然頗為沉重,可速度卻絲毫不弱。

    雷同走後不久,便從遠處走來了一個駝背老頭,手中拿著一桿長長的旱煙,吧嗒吧嗒的吸著,隨後極其享受的深深吐出了在體內轉悠了一圈的煙氣,這才聳了聳鼻子,到處嗅著什麼。

    「真臭!」聞了一會,駝背老頭忽然閃開老遠,搖頭大歎:「倒了八輩子霉了,竟然和雷同走重了路!」

    「臭?」老頭身上的玉玦傳來刀勝那尖銳猥瑣的聲音:「伯昌你真是倒了霉了,雷同這廝還說我,他不也獵獸了麼,他那拳法臭氣熏天,藏都藏不住。」

    「閉嘴,龜兒子,劍齒巨虎要吃老子,老子還給他吃麼。」雷同的聲音傳來。

    「鴰噪。」駝背老頭伯昌蹦出兩個字,轉而道:「總教習,我告狀……」

    話未說完,雷同和刀勝立刻沒了聲音。

    …………

    西南鬼野,處處沼澤。

    落到此處的候選弟子也算倒霉,很容易直接墜入澤泥之中,被各類鱷獸,直接襲擊。

    五位大教習中,唯一的女子司馬阮清便是來這個方向尋找乘舟。

    一路上,遇見了幾個營衛,順帶救起了幾個受傷到無法再戰的候選弟子,自然這些被救的,便失去了繼續總考的資格。

    這總考的第一項,一考經驗、二考勇氣、三考鎮定,三天內能夠只靠著自己,堅持下來的弟子,便算是過了這一關。

    「呃啊……」一聲爆喝徒然間從南面發出,司馬阮清幾乎在聲音傳到耳中的同時,便化為一道黃影,直掠而去。

    她的身速在五大教習中,算是最快,不長時間,就趕到了那聲音的附近,她並沒有即刻現身,救人也要看這名弟子是否陷入生命危險,直到弟子無法自救,她才會出現。

    否則貿然而出,若弟子能夠應付,那就等同於告訴了那位弟子,假墜舟的把戲。

    如此,即便這位弟子繼續下去,也會因為心中知道是在測考,能想到此地不會有獸卒出現,那勇氣和鎮定兩項,就無法體現出來了。

    彭!彭!彭!彭!

    四頭赤猿,連接被四拳直接震死,身上看不出太多傷痕,可依照司馬阮清的眼力,還是能猜出這施拳之人的力道,接近了准武者的一石之力。

    所有候選弟子,幾乎都是先天武徒,有近准武者力道的只有一人,便是中部四郡,清河郡烈武門的子弟,也是這次通過舉薦名額參加總考的弟子之一,姓齊名天,年紀剛過十四歲。

    除了剛被震死的四頭,地上還躺了十二具虎鱷的屍身,而這附近除了齊天和司馬阮清自己,再無他人,足以見得出這齊天的戰力有多強。

    可惜了,這等好苗子,學成後也必回烈武門。司馬阮清暗自歎了口氣,儘管滅獸營教習自入營起,便不能和原先的勢力再有瓜葛,免得造成對弟子教授的不公。

    可規矩只是規矩,即便沒有人違背規矩,但教習心中還是略會生出一些偏心,譬如司馬阮清來滅獸營前,是隱狼司的一名游狼衛,自然想著如果有好天才,學成後,能讓隱狼司招攬,那是最好。

    知道呼喝殺猿之人不是乘舟,且完全沒有危險,司馬阮清便換了個方向,繼續潛行,她和其他幾個教習不同,一路上都施展潛行術,盡量不與任何荒獸接觸。

    …………

    和司馬阮清完全相反的方向,一個壯碩的男子,滿臉疲倦的邁步行走在丘陵林地之間,他走路走得很慢,但若是認真看,會發現就是這麼慢的步伐,卻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行進很遠,好似那地面自動縮短了一般。

    這人,正是滅獸營總教習王羲,除了行進古怪之外,他所到之處,沒見他有任何動作,那些距離他稍微近一些的獸伢,像是見到鬼了似的,紛紛避讓而開。

    王羲似乎全然未覺,依然緩慢的行著,一邊走,一邊像是在欣賞夜景,四處看看,瞧瞧。

    就這般尋摸了大約有半個時辰,王羲掏出玉玦,問道:「可有什麼發現,尋到乘舟了麼?」

    「沒有。」刀勝似乎是個話嘮,第一個從玉玦中傳聲而來:「司馬,你呢,不如咱們打個賭,我先尋到的話,你那美人酒不要全部,只要一口,如何?」

    「去你的,說過多少次了,美人酒誰都不能喝。」司馬阮清回道,跟著不無擔憂:「這許久時間,還未找到乘舟,他只有外勁巔峰修為……」

    「是啊,總教習,不如請三位滅獸使也分頭尋找如何。」王進跟著插話。

    「咱們只有六塊玉玦,滅獸使幫忙,也沒法互通消息。」雷同粗豪的聲音接上話道:「伯昌,你那邊呢。」

    「沒有。」老頭伯昌就兩個字,簡單的很,跟著就傳來他抽旱煙的聲音。

    王羲還是那懶洋洋的道了句:「司馬你身法快,去叫滅獸使不要在管其他候選弟子了,普通教習和營衛已經足夠,讓三名滅獸使分頭去找乘舟,找到了帶回飛舟,你則在滅獸使間傳遞消息。」

    「總教習,這個……會不會太累了,司馬一個人要傳遞三位去不同方向找人的滅獸使之間的消息。」王進忍不住插話。

    「是,總教習。」司馬阮清自己倒是沒有任何意見,接受的很乾脆:「我身法最好,乘舟干係重大,雖然只有咱們幾個知道他的底細,但萬一有事,可不得了。」

    「辛苦司馬了。」王羲淡淡了應了一句。

    …………

    謝青雲從下了飛舟起,就做出了最好的選擇,離開蛋椅,深入密林,其實他落地的位置和羅雲相距不遠,不過兩人卻走了相反的方向。

    一路上,謝青雲施展的都是聶石教的潛行術,呼吸、行走的節奏幾乎全都化做了莽蛙。他不清楚此地,到底有什麼戰力的荒獸,他能夠學到的,潛行最佳的荒獸,也只有莽蛙了,這個時候學蛙行再好不過。

    至於角蟒,善於潛伏一處,可也只能騙過高階獸伢,若有獸卒在,學蟒伏,怕也要遭殃。

    幽影靈貓則勝在身法極快,用於偷襲鬥戰最好不過,此刻謝青雲最主要的是得避開荒獸,到白天時,尋到離開這片區域的法子,找到稍微安全的地方,等待滅獸營前來救援。

    所以眼下,蛙行才是最好的法子。

    一路蛙行之後,謝青雲發覺自己甚至能超越莽蛙的行進法子,更加隱蔽,更加的接近自然。

    也因為此,謝青雲腦中,忽然得出一個新的想法,他覺著怕是蟒伏、貓襲兩種,練得到極致後,也會精進到勝過角蟒、勝過幽影靈貓。

    有了這個想法,謝青雲忽然明白了老聶為何選這三種獸伢,讓自己個學。

    顯然,他表面上學的是獸伢,實際上則是在學潛伏,閃襲,和行走的三種方法,這三種方法不斷的精進之後,便能達到老聶的那種境界,和自然萬物化為一體,再無區別,令人難以察覺。

    又行了片刻,謝青雲聽見前方不遠處有人呼叫,先前他聽過幾次慘嚎,可等他趕過去時,原地只剩下幾隻荒獸的屍身,人早已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是跑了,還是被其他更厲害的荒獸逮住吃了。

    如今再次聽見人聲,謝青雲絲毫沒有猶豫,加快了步伐,極速潛行。

    這一路上,謝青雲用靈覺極少,他怕到處都是獸卒,獸卒的六識一開,很容易查到有人以靈覺探路,就能順著他的靈覺一路追蹤到他。

    因此想要完全隱形起來,只以蛙行,不動靈覺是最好的。於是,在夜路當中,謝青雲只能靠另外五識,去聽、去看、去感受週遭的危機。

    這一次,聲音相對較近,終於在謝青雲趕到時,瞧見了一位候選弟子,正被四頭虎鱷圍住,拚力掙扎。

    那弟子顯然受了重傷,就要支持不住了,半隻胳膊都耷拉著,只剩下一點皮肉相連。

    謝青雲正要上前搭救,卻忽然看見不遠處一位勁裝青年悠然而出,輕易出了四劍,點死了那四頭虎鱷,瞬間便救下了差點被其中一頭虎鱷咬斷喉嚨的那名弟子。

    緊跟著,勁裝青年塞了一粒藥丸給那弟子,又迅速從行囊中拿出醫者繃帶,給那弟子的手臂接駁在了一起,最後才道:「我是滅獸營營衛,方才給你的是氣血丹,很快就能恢復,胳膊也能重新長好,不過可惜,你已經被淘汰了。」

    最後半句話,不只是那弟子驚訝,謝青雲也驚愕不已。

    「什麼?!」那弟子驚怒交加,只是傷勢太重,儘管服下了氣血丹,也不是立即能好的,一聲吼只叫了半句,就沒了氣力。

    「莫要著急。」營衛安撫了一句,似是放出靈識,四面探查,另外五感也全都打開,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存在,這才道:「考核,明白麼,三天內還活著,沒有像你這般的垂死,便能過這第一關。」

    一句話說過,伏在三丈外的謝青雲頓時瞭然,原來墜舟遇襲都是假的,是總考的第一關。

    了然之後也覺奇怪,剛才那營衛放出靈識的時候,他的靈覺雖然沒開,卻能微微體悟到,可對方是營衛,最少也是一變武師,竟然沒能發現自己。

    這讓謝青雲更加佩服聶石所教授的潛行之術了,這樣習練下去,怕是將來,只要自己想藏,連武聖也未必尋得到自己。

    聽過營衛的解釋,謝青雲不再逗留,轉身再以蛙行悄然離去,那營衛依然沒有任何察覺。

    三天時間麼,這才過了半個夜晚,還有許久。謝青雲覺得這種測考,果然挺刺激來著,難怪聶石要自己學那麼多,估摸著對總考第一關能猜出個大概,只是不肯提前告訴他,應該是為讓他以最真實的狀態、戰力,來應對這個總考。

    又行了片刻,謝青雲只感覺到眼前一花,一道黃色的影子飄然而過,那速度之快,謝青雲以為,比他所見過的滅獸使柳輝還要快,似乎有一些老聶三重身法後的模樣,若是要以此襲擊他,他根本無法躲開。

    莫非是大教習?

    能有這種身法的,不是滅獸使就是大教習了,至於總教習,謝青雲沒有去想,聶石提過那王羲有一道分光化影的身法絕技,十分強悍。

    只要施展,不只是看不清的問題,而是壓根就看不到王羲,命就被對方給取走了。

    「咦,怎麼她也無法瞧見我?」謝青雲一路小心翼翼,看著那黃影越行越遠,心中越發驚訝,這潛行術的蛙行已經練到了遠遠勝過莽蛙的地步了嗎,連有影級高階身法之人,都沒能發現,實在不可思議。

    一邊想,謝青雲一邊仔細體悟自己的每一個動作,就這般走了兩個時辰,終於讓他發現,伏擊、閃襲不談,只說這行走一途,他還真的勝過了莽蛙許多,早已經脫離了蛙行的範疇,變得更加靈敏,更加的溶於自然萬物,似乎差不了多遠,就能達到聶石所說的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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