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86【鄒老闆的憂心】 文 / 王梓鈞
康劍飛剛來香港那會兒，邵氏出了個「邪」系列的恐怖片，名字很逗，分別叫《邪》、《邪斗邪》、《邪完再邪》。
如此的系列電影，在今年春節檔再次出現，去年高智森導演了一部《富貴逼人》大賣，於是又馬上弄出一部《富貴再逼人》，今年春節期間德寶上映的影片赫然叫做《富貴再三逼人》。
不過由於去年底高智森跟岑建勳鬧矛盾，高智森跑出來幫許氏影業拍片，這部《富貴再三逼人》是冼紀然導演的。
雖然沒有前兩部那麼火，但《富貴再三逼人》的上座率也算不錯，票房賣個1500萬應該沒什麼問題。
至於導演高智森，這傢伙終於還是脫離德寶電影公司，在新寶院線的支持下，自己創辦了一家高智森影業公司。
香港就是這樣，編劇、演員混出頭了就做導演，導演混出名了就開電影公司。誰都願意多賺錢，自己開公司做老闆，總是比給別人打工更強的。
從海外熱錢大量湧入、香港院線數家並立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大導演不再會是大公司的搖錢樹。像當初楚原一年給邵氏拍11部電影，這些片子部部大賣，楚原卻只能拿固定工資和少量獎金，連續大半年吃住在攝影棚和剪輯室的事情，不再可能發生了。
相比起高智森被新寶院線拉攏，洪金保與新寶院線的合作更加令人矚目。
程龍和洪金保從70年代後期開始，就一直是嘉禾影業的頂樑柱。然而就在去年底。洪金保終於答應接受新寶資金的支持，成立了一家名為寶祥影業的公司，其開業作《群龍戲鳳》就在今年春節期間。與康劍飛的《唐伯虎點秋香》同期上映。
當然，洪金保並未與鄒聞懷徹底決裂，他跟嘉禾合作的寶禾影業仍然存在，只不過從此之後這家公司不怎麼拍片了。
至於洪金保腳踏兩隻船，並且偏向於跟新寶合作的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洪金保大哥大的身份搖搖欲墜，自從《東方禿鷹》後一直票房欠佳。反而是程龍電影的票房節節上升，洪金保這個師兄的光彩完全被程龍給壓住；第二個原因就更加現實直接了，那就是新寶院線給洪金保的條件更好。票房分成、檔期和院線宣傳資源都遠比嘉禾給得更多。
整個春節檔，基本上就是夢工廠《唐伯虎點秋香》、寶祥《群龍戲鳳》和德寶《富貴再三逼人》的天下。
準確的說，是《唐伯虎點秋香》獨霸春節檔，《群龍戲鳳》和《富貴再逼人》就是陪跑的。
至於嘉禾影業那邊。由於沒有洪金保和程龍的電影撐場面。那部由元彪、葉蘊儀主演的《孔雀王子》，票房破1000萬都有些勉強。不過這部電影卻會在幾個月後，使得女主角葉蘊儀打入日本電影市場，並在明年獲得日本第17屆電影大獎的「最佳新人」和「最受歡迎的國外女星第二名」。
對於嘉禾來說，旗下的女主角成功地打入日本市場已經足夠了，這意味著大把的日元已經在前方召喚。
而年僅16歲的葉蘊儀，以才在歌壇發展兩年，如今又演電影紅了起來。居然在媒體的炒作下與玉女掌門周惠敏齊名，成為香港娛樂圈又一顆閃亮的玉女明星。
除此之外。有大陸背景的銀都機構也不甘寂寞，居然請到已經加盟萬象影業的曾至偉自導自演了一部《福星臨門》。這部電影一聽名字就是在山寨福星系列，主演除了曾至偉外，還有張學友、劉佳玲、吳君茹等人。
不過福星系列電影的票房潛力已經被挖盡，這部電影的票房才幾百萬，只是讓銀都機構小賺了一筆。
萬象影業的春節檔電影同樣是曾至偉導演的，不過編劇卻是黃白鳴和林嶺冬合作，拍的是一部類似於《我的野蠻女友》的愛情都市喜劇。裡面的喜劇部分由黃白鳴負責編劇，藝愛情部分則由林嶺冬執筆，男女主角分別是張國容和李佳欣。
之所以選李佳欣做女主角，是因為這部電影在去年10月份就開始策劃，那時候李佳欣因緋聞炒作火得一塌糊塗。
結果開機之後，黃白鳴和曾志偉才發現李佳欣有點坑，那演技簡直讓人無法直視，往鏡頭前一站，就是一根漂亮的木樁子一樣。
好在李佳欣夠漂亮，在電影裡當花瓶就足夠了，而且已經簽了合約，黃白鳴也不好半路換人。
結果很明顯，如果是在喜劇片、功夫片裡當花瓶，李佳欣是肯定夠格的。但問題是這次黃白鳴、曾至偉拍的是愛情喜劇，很大一塊戲份需要李佳欣撐起來，拍出來那效果慘不忍睹。
好吧，有張國容和李佳欣這一對俊男靚女吸引觀眾，萬象影業這部叫做《花心情聖》的愛情賀歲喜劇片，在香港還是賣出了1100多萬票房。
……
由於是過年，各大電影的員工基本上都放假了，鄒聞懷也難得有幾天閒功夫可以好好休息。
不過嘉禾在春節檔的糟糕表現，讓鄒聞懷憂心忡忡，其實他更生氣的是洪金保居然跑去給新寶院線供片。
大年初三，鄒聞懷坐車來到九龍一棟別墅，這是另一個家庭每年聚會的日子。
許多男人都喜歡性感的女人，鄒聞懷卻唯獨喜歡才女，這棟別墅就是當年鄒聞懷送給一位才女的。
那個才女叫做武淑芳，鄒聞懷認識她時，武淑芳的身份是女作家和女記者，並且已經有了丈夫，而那個時候鄒聞懷還只是邵氏的製片經理。
已婚的鄒聞懷揮起鋤頭狠挖牆腳，終於拆散別人的家庭。讓這位才女做了他的外室，並且還給他生了兩個私生子，可惜那位才女在小兒子4歲時就病逝了。
 
鄒聞懷一共有二子一女。兩個兒子都是那位才女所生，並交由才女的姐姐一家人撫養長大。
「姑爺來啦，快請坐！」大姨子也已經六十多歲，非常熱情地扶著杵拐棍的鄒聞懷到沙發坐下。
鄒聞懷的大兒子已經在美國成家，是一個土木工程師，這兩年過年都沒有回港。小兒子鄒忠瑾是做醫生的，倒是可以經常陪鄒聞懷聊聊天。
「爸。春節快樂，身體健康。」鄒忠瑾走到鄒聞懷面前作揖鞠躬。
「好好，你也坐。」鄒聞懷鬱悶的心情好了許多。摸出個紅包給已經26歲的兒子，只要兒子還沒結婚，在他眼裡都是小孩子。
大姨子家的孫子、孫女也過來拜年，鄒聞懷把準備好的幾個紅包全部散出去。才跟自己兒子聊了起來。
「工作還順利吧？」鄒聞懷問道。
鄒忠瑾點頭道：「還行。」
鄒聞懷說道：「行就是行。還行就是做得還不稱心。」
鄒忠瑾猶豫了一下說：「爸，我想從醫院辭職，自己開一家醫務所。」
鄒聞懷問道：「想清楚了？」
鄒忠瑾說：「想清楚了。」
鄒聞懷其實很想讓兒子來接手他的電影公司，可惜兩個兒子都對電影不感興趣，倒是原配生的女兒念的是斯坦福大學電影專業，明年就電影碩士畢業，可以回香港到公司來幫忙了。
「你現在也是成年人了，既然做了決定。我也不便多問，」鄒聞懷頓了一下。還是問道，「開醫務所的錢夠嗎？」
鄒忠瑾點點頭：「這幾年我也存了些錢，在銀行再貸一些，差不多夠了，先開個規模小一點的就行。」
鄒聞懷說道：「要是錢不夠的話，你就告訴我一聲。」
鄒忠瑾低聲道：「我會的。」
鄒聞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的兩個私生子跟他的關係一直有那麼一層隔閡，或許是跟他們的母親早死有關，也有可能是忙於工作和原配那邊的家庭，缺少了對兩個兒子的關愛。
吃過中午飯，鄒聞懷又在大姨子家呆了一個多鐘頭，便坐著車子打道回府。
回家沒多久，鄒聞懷就接到女兒的電話，說是需要一筆錢拍碩士畢業電影。鄒聞懷沒問是多少，就叫人給女兒匯了50萬美元過去，跟邵一夫的摳門比起來，他對身邊人是非常大方的。
處理完瑣事，鄒聞懷一個人呆在書房裡思考起來，思考嘉禾未來該如何發展。
洪金保的背離只是個開始，鄒聞懷感覺嘉禾的搖錢樹程龍也快要走了。現在港片市場這麼繁榮，以程龍的票房號召力，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投資給他拍電影，而程龍與鄒聞懷之間又只有口頭約定，是並沒正式簽經濟約的，他隨時可以走人。
說實話，就算程龍馬上離開嘉禾，鄒聞懷也不會記恨他，因為程龍留在嘉禾這麼多年已經夠仗義了，你還能阻止別人賺錢不成？
但嘉禾的經營思路必須轉變，不能再將大量的電影資源壓在程龍和洪金保身上了。
問題是，誰又能接下程龍的擔子？
鄒聞懷思來想去，還是把目光投向了康劍飛的東方娛樂公司。康劍飛欽點的四大天王周閏發、周星池、李練傑和梁家輝，隨便挖一個過來，都足以撐起場面。
可是，真的挖得動嗎？
四人當中，梁家輝在夢工廠拍的片最少，但卻頗受歐洲導演的喜愛，經常跑去歐洲拍戲，賺的英鎊、法郎可比港幣值錢。
其他三人更是片約不斷，根本不可能挖得過來，嘉禾只能在東方娛樂公司那些一線演員身上打主意。畢竟一家公司資源有限，不可能顧及到所有人，只要嘉禾肯出價，總有那麼幾個願意跳槽的。
但普通的一線演員鄒聞懷又看不上眼，他要的是那種有潛力做台柱的演員，這樣的演員實在可遇而不可求。
左思右想之下，鄒聞懷終於想明白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嘉禾在程龍、洪金保離開以後，想要拍大卡司的話，只能跟其他公司一樣，跑去東方娛樂公司請大牌明星，這是最省力、最穩妥的辦法。
「唉……」
鄒聞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個現實讓他很無奈。
其實嘉禾的底子已然深厚，按照每年電影票房的總值來說，嘉禾、夢工廠是在二雄爭霸。其他說起來大出風頭，比如什麼德寶、萬象和影之傑，但每年公司的票房總額比嘉禾差遠了。
鄒聞懷鬱悶的地方就在這裡，明明是個康劍飛一個級別的影壇大鱷，以後拍大卡司卻不得不請康劍飛旗下的藝人。
至於嘉禾自已培養大明星，鄒聞懷不是沒想過，只是這種事情沒那麼容易，嘉禾旗下的元彪、惠英紅、張蔓玉都很不錯，但也只能止步於一線藝人的行列，距離公司台柱子還有一點距離。
鄒聞懷拿起電話，撥通個號碼問道：「小李，康劍飛那部新片票房多少了？」
「差不多已經要2000萬了。」電話那頭傳來答案。
「這麼快？《唐伯虎點秋香》才上映10天啊。」鄒聞懷著實吃了一驚。
今年春節檔的票房非常邪乎，《唐伯虎點秋香》上映之後一路領跑，而其他同期上映的片子全在後面吃灰。
按這個情況下去，《唐伯虎點秋香》的票房很可能破4
000萬，而同期其他電影的票房卻沒一部超過2000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