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52【家教】 文 / 王梓鈞
香港中環。
整條大街像是血栓阻塞一般，車流匯在一起後就沒法再散開，半個小時過去也開不了幾米遠。
一輛計程車內，李佳明不停地沖母親抱怨道：「早說讓你提前出來，週末這邊本來就堵，現在趕過去肯定遲到了。」
李母抬腕看了看手錶：「遲到就遲到吧，這只是準決賽，去不去都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準決賽也是很關鍵的，有我們在台下給她鼓勁，小妹肯定能發揮得更好。小妹要是當上選美冠軍，我們全家就發達了。」李佳明喊道。
李母說：「去了也沒用，觀眾席黑乎乎的又離舞台那麼遠，小妹在台上根本看不到我們。」
計程車又超前挪了半個車位，那司機無聊地打了個哈欠，轉頭問道：「你們家裡人也有人參加東姐？」
李佳明炫耀般地說道：「是啊，8號李佳欣是我妹妹。」
「原來你是李佳欣的姐姐啊，難怪這麼靚。」司機笑著說道。
李家三母女當中，李佳明的外貌是最平庸的一個。如今她20歲正青春，勉勉強強能打個80分，不過保質期實在太短，再過十年臉型都長變了，一張馬臉70分都欠奉。
反倒是李佳欣的母親，40歲出頭依舊風韻猶存，她年輕時曾被邵氏的星探請去拍電影，只是為了照顧家庭而拒絕了。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李佳明的心情越來越煩躁。到後來司機跟她聊天也懶得理了。李母卻是一點火氣沒有，優哉游哉地看著街景，偶爾與出租車司機聊兩句。
李母是戰後才隨家人到香港的。迫於生計嫁給一個比她年長不少的葡萄牙鬼佬，後來又定居澳門生下李佳欣姐妹兩。最開始她的婚姻生活還很幸福，老公雖然年紀大但英俊健壯，而且對她還算不錯。不過好景不長，那葡萄牙鬼佬很快就有了別的女人，最終拋棄她們母女三人跑了，直到去年才回來正式與她離婚。
李母獨自一人將兩個女兒拉扯大。住過棚戶區，撿過爛菜葉，什麼苦頭都吃過了。這點堵車的小事她哪會放在心上。
母女倆來到太平戲院時，準決賽已經開始了40多分鐘。兩人的座位在觀眾席第二層，距離太遠都快看不清舞台上的人臉了。
賽事已經進入了提問環節，評委們所提的問題。一般都是東姐選美組委會提供的。然後由評委任意選擇提出。當然，如果評委有興趣的話，也可以自己向參賽佳麗提出個別額外問題。
10個評委在舞台下一字排開，坐中間靠右的倪振顯得格外引人注目，因為他實在太年輕了，再加上老爸倪匡和姑姑亦舒的光環罩著，他自己又英俊帥氣，不想吸引人都難。
等到李佳欣中規中矩地回答完問題。倪振突然拿起麥克風說：「李小姐，我還想再問一個問題。」
李佳欣愣了一下。隨即微笑道：「倪先生請講。」
倪振笑道：「在來做評委之前，我看過準備賽每一位小姐的詳細資料。你在學校的成績好像非常優秀，考試經常拿3個a、4個a，這樣的成績每年香港會考也就三四百個。按你的學習成績來說，考大學沒有一點問題，你如果當上了選美冠軍，還會不會繼續讀書？」
「哦……」這個問題問出，觀眾席裡突然爆發出起哄聲。大家起哄的原因無非有兩個，一是對李佳欣這樣的美女考試拿4個a感到驚訝，二就是倪振的提問太過明顯，前面那麼多個選手你不提問，偏偏輪到李佳欣時問出額外的問題，而且還對人家的學習成績就那麼瞭解，傻子都知道他對李佳欣有意思。
李佳欣非常決絕地搖頭道：「不會，不管我在選美大賽中拿到第幾名，我都不會繼續考大學。」
「為什麼？」另一位評委搶在倪匡之前，好奇地問道，「萬一你在今晚被淘汰，你也不去考大學嗎？這對你來說很可惜啊。」
李佳欣非常的精明，瞬間就意識到這是個推銷自己的好機會，她臉上的笑容掩去，黯然地說道：「因為我生長在一個單親家庭，幾歲的時候，父親就拋棄了我和媽媽、姐姐。記得很小的時候，我從公寓套房搬到鐵皮屋，夏天太陽照著鐵皮，整個屋子就像是一個蒸籠；冬天冷風從縫隙往屋裡灌，要把全身縮進被子裡才睡得著。最難過的就是遇到颱風，半夜根本不能睡覺，我們母女三個整晚都要守著盆子接雨水，屋頂更是隨時有可能被風吹走。這樣的困苦生活教會我堅強，我知道母親的不容易，如果我選擇念大學的話，我媽媽還要再辛苦幾年。所以我不想再讓她操勞了，我已經長大了，可以找工作賺錢養家。」
「啪啪啪啪……」倪振帶頭使勁地拍手，他只不過是想通過特別提問來引起李佳欣的注意和好感，哪想到居然引出李佳欣的這番話來，不由地大聲讚道，「說得好，真是個孝順女！」
觀眾和評委們都被李佳欣這番話感動了，座位席中，李母聽了小女兒的話，突然有一種掉淚的衝動。
李佳欣本來是故意說那番話來引起觀眾同情的，但說著說著，她就想起從小到大受的苦，看到同學有玩具有新衣服她只能在一邊羨慕，種種委屈使得她弄假成真，說著說著居然自己就真地開始掉眼淚。
「原來李小姐還有這種經歷，真是讓人唏噓啊。」女司儀林建明走到李佳欣身邊，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林建明是麗視時代的老人，參加麗視十多年前舉辦的沙灘小姐而出名，在電視台的資歷非常老。所以被許多人稱作「大姐明」。不過林建明曾一度跳槽去過tvb，混得不好才又回的鳳凰台，不然以她的老資格就是去主持決賽。而不是跟陳百祥一起主持準決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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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百祥也走到李佳欣身邊，笑呵呵地說：「什麼困難都會過去的，你看看現場有多少人替你鼓掌啊。」
李佳欣在得知是陳百祥和林建明主持準決賽之後，就向人打聽過他們，也知道陳百祥曾經身家千萬一朝破產，翻身之後去年又在股災裡賠得底朝天。她擦乾眼淚，擠出個勉強的笑容說道：「其實我的遭遇跟叻哥比起來。真的不算什麼啊，你才是我的偶像。」
林建明揶揄道：「阿叻，你居然有了一個大美女崇拜者。」
陳百祥做出一副臭屁的得意樣子：「沒辦法。人長的帥，總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歡的。」
「你長得帥？真正的靚仔好像在下面吧。」林建明說著往倪振的方向一指。
「好了，我們有請下一位選手……」陳百祥故意不看倪振，那轉移話題的滑稽樣子逗得觀眾一陣歡笑。
不得不說。倪振出於私心的提問。以及李佳欣機智的訴說悲慘遭遇，使得她徹底地成為今晚最耀眼的那一顆星。
準決賽一結束，倪振就利用自己評委的身份，捧著一束花來到後台，對李佳欣說道：「李小姐，恭喜你晉級決賽。」
那一束花起碼有一兩百朵，李佳欣高興地接過去，笑道：「謝謝。」
倪振趁機說道：「李小姐明天有沒有空。一起吃頓晚飯吧。」
「抱歉，明天沒空。」李佳欣對倪振印象超好，不忍心拒絕他，又補了一句，「要不改天吧。」
倪振這個情場聖手一聽有戲，立馬笑容滿面地掏出一張名片，說道：「這是我的名片，有什麼事可以打電話找我。」
等李佳欣接過名片，倪振又問她要電話號碼。
在另一個時空，李佳欣在清場混得如魚得水，把各種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但現在她卻經驗欠缺，因為李佳欣還沒談過戀愛，倪振算是她的初戀，後來嫁入豪門後，李佳欣的學生證等私人物品，都還放在倪振那裡沒拿回來，後來倪振還揚言要公開這些東西，引來李嘉欣一通隔空臭罵。
如果李佳欣經驗老道的話，就會吊倪振的胃口，欲拒還迎把倪振弄得心癢癢。但她明顯還沒那分功力，在倪振要電話號碼時，李佳欣沒多想就把家裡的座機電話號碼寫給了倪振。
倪振得到電話號碼後卻沒走，一直等到李佳欣卸完妝換好衣服，才冒出來說：「李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媽跟姐姐還在外面等我。」李佳欣婉拒道。
倪振自來熟地說：「那真好，現在不好打車，我把伯母和大姐也一起載回去。」
在倪振的堅持下，李佳欣只好答應下來。
兩人走出去與李母和李佳明碰著，還沒互相介紹，黎明突然拿著個禮物盒子走過來：「李小姐，恭喜你。」
「謝謝！」李佳欣客氣地接過禮物，倪振和黎明撞到一起讓她有些尷尬，雖然這兩個男人都還跟她沒什麼關係。
二男追一女的戲碼，讓倪振送美人回家的願望落空，李佳欣母女三人最後還是做出租車回去了。
「拆開看看是什麼？」一上出租車，李佳明就慫恿著妹妹拆黎明的禮物。
李佳欣也很好奇，拆開一看頓時大失所望。
李佳明不屑地說道：「切，我還以為是什麼手錶、項鏈，居然送一盒巧克力。」
黎天王跟倪公子比起來，泡妞的手段還真是欠了不少火候，連對症下藥地送禮物都不明白。
姐姐李佳明還在旁邊說：「小妹，我看那個倪公子不錯。他老豆有的是錢，自己的工作也很體面，而且還那麼靚仔，簡直是完美啊。」
李佳欣也覺得倪振更好一些，卻突然聽她們的母親張口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們時時刻刻都要小心，女人最後還是要靠自己。」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各自伸伸舌頭不敢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