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67【解約風波】 文 / 王梓鈞
「唐總早晨！」
「唐總早！」
「唐總早上好！」
「……」
唐書璇背著一個舊布包走進電梯，電梯裡面的員工紛紛問候。
雖說是擔任東方夢工廠的影視副總裁，主管著夢工廠的電影和電視劇拍攝事務，但唐書璇的穿著打扮仍舊很樸素。黑框眼鏡加一頭短髮，身上穿著有些土氣過時外套，一眼看過去還以為她是鄉下來的土妞。
升到四樓後，電梯裡的人已經出去了一半。還沒等電梯門關上，唐書璇就隱約聽到外面有員工在議論：「看今天的報紙了沒？《情聖》和《省港旗兵》被台灣新聞局封殺了。」
「真的假的，不是說康先生在台灣關係很硬嗎？」
「硬什麼，黑白兩道的靠山全倒了。」
「康先生也真是，非讓鳳凰電視台跟g產黨合作，現在連台灣市場都要丟掉。」
「他自己就是內地游水過來的，當然是向著那邊。」
「……」
電梯緩緩上升，外面的議論聲終於消失，電梯裡僅剩的幾個員工都低著頭。因為唐書璇此時的臉色非常不好看，誰都不敢跳出來觸霉頭。
報紙上這兩天的新聞越傳越離譜，說夢工廠被全面封殺只是小意思，甚至有傳台當局已經禁止康劍飛入境。
謊言重複一萬遍就是真理，波風捉影的消息都能讓人相信，更別提《情聖》和《省港旗兵》兩部電影確實在台灣審核受挫。
現在夢工廠內部雖不說人心惶惶，但也已經是謠言四起了，各部門主管三番五次地闢謠都管不住員工的嘴巴。
夢工廠電視製作部編劇科。
正式加入夢工廠才一個星期的溫瑞安，這兩天也感到周圍的工作氣氛有些不對頭。
這不，一大早編劇科的李逸宗又在說《情聖》被封殺的新消息，幾個連台灣都沒去過的編劇聊得熱火朝天。
等聽到寫字間外腳步聲響起，那幾個編劇立即改編談話內容，開始討論著《神廚》劇本的橋段。
「康先生的劇情設計得真好，我覺得《神廚》可以加進去這個橋段……」
「咦，這樣好像真不錯，寫出來肯定很有喜感。」
「……」
編劇科的主任在寫字間轉了一圈，瞭解了一下大家的劇本進度，又說了一些鼓勵和催促的話，中途接個工作電話便出去了。
等頭頭一走，那幾個編劇又開始胡扯，李逸宗說著說著突然問溫瑞安：「小溫，聽說你是被台灣驅逐出境的？」
溫瑞安正在編《四大名捕會京師》的劇本，這部戲再過兩天就要開拍了，此時聽到李逸宗的問話，頓時臉色就變得陰沉起來。
被台當局遞解出境這件事，一直是溫瑞安心頭的一個梗。香港這邊都沒有單位敢出版他的小說，就是怕因此得罪了台當局，害得溫瑞安差點沒能拿到香港的工作簽證。
溫瑞安強忍著沒有發作，面無表情地說道：「台灣當局有什麼好怕的？也就是一隻紙做的老虎而已，我的小說年初還不是在台灣解禁了？」
李逸宗還要再說，突然編劇科主任走進來，喊溫瑞安道：「溫先生，徐總準備提前拍攝《四大名捕》，你先把前幾集的劇本修改整理出來，下午下班之前我就要把劇本拿過去。」
溫瑞安點頭道：「好的，下午四點之前一定完成。」
編劇科主任說道：「不用太趕，先整理出前三集的劇本就可以。」和顏悅色地對溫瑞安說完，他又板著臉對其他編劇說，「《神廚》的劇本給我認真寫，這是康劍飛策劃的電視劇。誰要是再亂傳謠言被我聽到，直接把這個月的薪水領了走人！」
編劇科主任說完轉身而去，那幾個編劇面面相覷，終於默契地不再提夢工廠被台灣封殺的事情。
夢工廠這邊還稍微好點，東方娛樂公司才是真的人心惶惶。
此時潘映紫辦公室就坐著鍾鎮濤和譚詠麟兩人，他們進來又就開始東拉西扯，一直聽到潘映紫的秘書提醒外面有人等候，譚詠麟才率先開口道：「潘小姐，我跟東方娛樂公司的經濟合約是一年一簽，今年的還有兩個月就到期了，我想把把自動續簽給取消掉。」
潘映紫也不再兜圈子，而是微笑地說：「兩位不必聽信外面的謠言，不說夢工廠不可能被台當局全面封殺，就算夢工廠真被封殺了，也不會連累到東方娛樂公司的簽約演員，你們照樣可以向以前那樣在外面接片。」
像譚詠麟和鍾鎮濤這種不愁沒片拍的明星，之所以會簽入東方娛樂公司，只是為了增加一些出演夢工廠電影的機會。現在夢工廠都要被台當局封殺了，他們還留在東方娛樂公司做什麼？如果是外接其他公司的片約，沒了經紀公司還能多賺點。
而且他們和鄭邵秋一樣，都在台灣有著巨大的人氣，生怕會被夢工廠給連累而失去台灣市場。
鍾鎮濤與譚詠麟用視線交流了一下，前者非常直接地問道：「潘小姐，我的經紀約還有大半年，如果現在提前終止合約的話，不知道要付多少違約金？」
潘映紫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她使用拖字訣說道：「看來兩位是鐵了心要離開，這樣吧，給我三天的時間，我給你們一個答覆。」
譚詠麟、鍾鎮濤二人也不想鬧得太僵，說道：「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慢走！」潘映紫微笑道，等兩人一離開辦公室，她立即收起笑容傳呼曾博林。
十多分鐘後，康劍飛才回電話，問道：「乖阿紫有什麼急事？飛哥我正在拍戲呢。」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潘映紫沒好氣地說道，「從昨天到現在，已經有七個明星演員要求終止合約了。」
「都有誰？」康劍飛問道。
潘映紫說道：「鍾鎮濤、譚詠麟、陳友、恬妞、許貫英、鄭佩佩和惠英紅，這七個人都在台灣人氣很高，肯定是想早點跟夢工廠撇清關係。」
「陳友和惠英紅也要解約？」康劍飛頗為驚訝地問，陳友和惠英紅雖然一直不能晉陞頂級明星行列，但也是長期受夢工廠力捧的演員，一年至少要拍三部夢工廠的戲，片約幾乎沒有斷過。
潘映紫分析道：「陳友好像是要跟鍾鎮濤合組電影公司，至於惠英紅嘛，我猜測是嘉禾那邊在挖人。」
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夢工廠這邊競爭太過激烈，惠英紅再努力也沒法超過林清霞、鍾楚虹，而嘉禾那邊簽約女演員很少，惠英紅一過去就是當家花旦的待遇。
而且現在惠英紅的恩師劉嘉良，也在鄒聞懷的扶植下開了電影公司，惠英紅過去還有劉嘉良罩著。
康劍飛那邊沉默了幾秒鐘，突然說道：「想走的都走吧，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演員到處都是，至於違約金就按合同上來。」
潘映紫擔憂地說道：「走他們幾個的損失還能接受，就怕走的人會越來越多，要殺住這股風氣才行。」
現在走的都是大牌點的明星，至於二三線明星還真不敢走，他們自己付不起違約金也沒人幫他們付，那一紙合約不是說著玩的。
「我會搞定的，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好啦，我這邊馬上要忙了，拜拜！」康劍飛說完就掛掉電話。
潘映紫聽著忙音嗔怒道：「這個混蛋，打個電話也不多說兩句。」
康劍飛還有心情跟潘映紫電話**，台灣那邊的情況越來越撲朔迷離。香港這邊的報紙傳播夢工廠的不利消息，肯定就是台灣八大片商搞的鬼，但究竟是哪一家或者是哪幾家出手，卻根本查不出來。
而虞戡平跟中影方面的談判也陷入僵局，一來是中影獅子大開口，居然要80的發行和院方分成（中影同時擁有發行和院線業務）；二來是中影看上《情聖》的發行權，但這部電影已經跟學者和龍翔簽訂了合約，後面兩家公司當然不願意平白讓利。
談判當然是要慢慢磨，但夢工廠現在卻等不起，因為繼《情聖》和《省港旗兵》之後，夢工廠《開心鬼5》和《最佳損友》、《公僕》等片，全部因政治審查不合格而禁止賣入台灣市場。
局勢完全朝著不利於夢工廠的方向在發展，這也是造成東方娛樂公司人心浮動的真正原因。要知道當年葉志明的繽繽電影公司跟左派院線合作，台當局不但封殺繽繽電影公司的影片，還禁止葉志明的牛仔褲品牌賣入台灣，搞得市值數億的繽繽牛仔褲帝國瞬間崩塌。
以台當局一貫的尿性，如果要封殺夢工廠的話，那麼康劍飛手下的鳳凰台、風行唱片和東方娛樂公司全都要被封殺，譚詠麟等人哪還敢把經紀約留在東方娛樂公司？萬一東方娛樂公司被封殺，他們這些簽約藝人也有可能被列入黑名單。
康劍飛早早地結束了今天的拍攝，電話聯繫到虞戡平，問道：「跟中影談得怎麼樣了？」
虞戡平匯報道：「票房分成談到了70，對面死活都不鬆口。不過最麻煩的還是《情聖》的發行權，中影承諾這部電影如果交給他們發行，他們就負責做通新聞局的工作，讓這部電影順利通過審查，可是龍翔和學者拽著發行合同不鬆手。」
虞戡平頭疼的事情，康劍飛根本就沒當一回事，聽了他的匯報反而心頭一喜，問道：「也就是說，只要把《情聖》交給中影發行，那新聞局對於夢工廠的所謂封殺也就算解除了？」
「可以這麼說，中影應該能夠做通新聞局的工作，」虞戡平難為道，「可是學者和龍翔不願交出《情聖》的發行權啊。」
康劍飛好笑道：「老虞啊，你這人辦事就是太直。學者和龍翔交不交出發行權有什麼區別？電影的拷貝在我們這裡，直接將拷貝交給中影上映不就行了？」
虞戡平說：「可這是違約啊！到時候《情聖》在台灣賣得越火，我們賠償給學者和龍翔的錢就越多！」
康劍飛笑道：「我不賠錢他們還能咬我？要打官司慢慢打就是，等官司打完《情聖》都放映完不知道多少年了。而且這種事不該我們去頭疼，既然中影看中了《情聖》的發行權，就該他們去發力去解決。」
虞戡平沉默了好一陣才說：「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康劍飛還是對虞戡平的辦事水平不放心，說道，「算了，過兩天我親自去一趟台北，你先跟中影繼續談，爭取把分成談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