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22【毀三觀】 文 / 王梓鈞
林清霞穿著一條黑色曳地長裙，半露的香肩下精緻優雅的鎖骨誘人犯罪，一條藍寶石項鏈將胸前雪肌映得耀眼奪目。
出門之前，林清霞摘下她的黑色長手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條領結給康劍飛戴上。
康劍飛總感覺脖子難受，扯下來扔到一邊說：「別戴領結了，不然別人會把我當酒吧侍應生。」
「就你怪話多。」林清霞白了他一眼，戴上長手套，提著包包就出門去了。
康劍飛趕緊追上去，親自開車載著林清霞往中環那邊趕，他知道林清霞因為關芝琳的事情還有些心裡不舒服。
林清霞在車上坐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今天你那個佳慧妹妹不會來吧？」
「咳，」康劍飛用咳嗽掩飾著尷尬，隨即笑道，「她又沒有提名，去金像獎頒獎禮做什麼？」
林清霞泛酸道：「誰說沒提名就不能參加頒獎禮？說不定她還能走紅毯呢。」
康劍飛可不想跟林清霞在女人的問題上糾纏不清，連忙轉移話題道：「青霞，你猜我們今天能拿到幾個獎？」
林清霞也沒再用言語對康劍飛窮追猛打，她斜靠在座位上，望著窗外的街景說：「估計我是沒什麼機會了，《致命快遞》這種商業片不需要發揮多少演技，所有電影獎的評審都更中意文藝片。」
林清霞在這次的香港電影金像獎中，唯一獲得的提名就是最佳女主角，不過她自己都覺得沒有任何希望。而康劍飛則要稍稍好些，憑借《致命快遞》提名最佳導演、憑借《賭神》提名最佳電影配樂。
至於整個夢工廠，那得到的金像獎提名可就多了。
光是張堅廷的《表錯七日情》，就有最佳電影歌曲、最佳編劇和最佳女主角三個提名；而李休賢的《羔羊醫生》，則獲得了最佳剪接和最佳男主角提名；《賭神》獲得最佳男主角、最佳攝影、最佳電影配樂三個提名。
不過得獎呼聲最高的，卻是銀都機構（旗下鳳凰影業）出品的《半邊人》，這部票房只有190多萬文藝片，一舉得到7項提名。而銀都機構（旗下新崑崙影業）的另一部電影《垂簾聽政》，同樣得到了5項提名，其中梁嘉輝更是同時提名最佳新人和最佳男主角。
相比於夢工廠的商業性而言，銀都機構才是最有實力在金像獎上狂掃獎盃的公司。
由於太平戲院外空間有限，所以這一次的紅毯秀改了規矩。金像獎組委會在中環酒店包了一個大廳，所有參加頒獎禮的明星和嘉賓們，都是先到中環酒店休息等待。
等到紅毯秀即將開始時，再由金像獎組委會派豪車來接，直接驅車送往太平戲院外走紅毯。
當然，所謂的豪車也是三菱集團贊助的，金像獎組委會沒花一分錢，反而還收了三菱公司的一筆贊助費。
康劍飛和林清霞來到中環酒店時，被金像獎組委會包下的那個大廳裡已經聚集了幾十號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說笑。
大廳裡也有部分被允許進入的記者，康劍飛攜著林清霞到場的時候，記者們的注意力正好在程龍身上，洪金保、元彪也跟他站在一起，三兄弟似乎是在藉機宣傳即將赴西班牙拍攝的《快餐車》。
林清霞的出現立即吸引來幾個記者，康劍飛則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只等著時間到了坐車去太平戲院。
不過這樣還是沒能逃脫記者的「追殺」，一個香港電台的女記者走過來，問道：「康先生你好，我是香港電台的娛樂記者江嘉念，您能不能透露一點新片的消息？」
康劍飛看這女記者長得還不耐，笑道：「給你個獨家新聞，新片的片名叫《情聖》。」
江嘉念高興得眼睛發亮，追問道：「是愛情片嗎？」
「你猜。」康劍飛衝著女記者笑笑。
江嘉念又問道：「聽說這次毛瞬筠也是女主角之一？」
康劍飛點點頭說：「不錯，江小姐的消息很靈通。」
江嘉念腦補道：「那這是一部二女一男的三角戀愛戲囉？」
「很遺憾，不是。」康劍飛笑道。
花了好幾分鐘的時間，康劍飛才終於把這個女記者打發。好在這裡的記者不多，只允許幾家與鳳凰台有合作關係的媒體派人採訪，康劍飛難得有片刻悠閒。
突然之間，康劍飛被旁邊兩個人的對話給吸引住，因為他們說的是普通話。
「這裡的住宿費很貴吧？」
「應該很貴，我也沒住過。」
「對了，你回香港後，有沒有拍什麼新片子？」
「還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不過下個月要演一部《北國紅豆》。」
「……」
康劍飛扭頭一看，對話的兩人居然是梁嘉輝和劉小慶。
按理說，劉小慶作為內地演員，就算是在香港得到提名，也多半不會過來參加頒獎禮的。因為差旅費得自己掏，以劉小慶目前的工資（每月50元）來算，來一次香港夠她兩年的薪水了。
但偏偏劉小慶就來了，因為車費是李翰祥幫她出的，李大導演似乎對自己的作品拿獎非常有信心。
康劍飛反正閒著無事，起身走過坐在兩人旁邊的沙發上，打招呼道：「二位聊得很開心啊，我能不能參加一個？」
劉小慶警惕地看了康劍飛一眼，對這個自來熟的傢伙沒什麼好印象，她問梁嘉輝：「這個同志是你的朋友？」
梁嘉輝卻是望著康劍飛有些發愣，不可置信地說道：「康先生？」
康劍飛開玩笑道：「總算被人認出來了，看來我還是有點知名度的。」
梁嘉輝只是個拍了兩部電影的新人，在康劍飛面前就是個小角色，他連忙解釋道：「康先生不要誤會，我沒想到你會主動過來，還以為自己認錯了。」
「你沒有認錯，我看過兩位演的《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非常喜歡你們的表演。」康劍飛順口解釋自己為什麼會主動找上他們。
劉小慶可是半點不認識康劍飛，她見梁嘉輝對康劍飛的態度極為恭敬，忍不住問道：「家輝，這位同志……先生是？」
梁嘉輝幫忙介紹道：「這位是康劍飛康先生，他是東方夢工廠電影公司的老闆，也是一位很有名的大導演。」
原來是個電影公司的老闆……劉小慶已經把康劍飛定義為富家公子哥，因為康劍飛實在太年輕了，無論是作為老闆還是導演，在年齡上都不符合劉小慶的認知。
至於梁嘉輝口中所說的「大導演」，劉小慶只當是他在拍馬屁，年紀輕輕的哪能拍出好電影？
「你好，康先生，我叫劉小慶。」劉小慶笑瞇瞇地與康劍飛握手，非常熱情主動地往康劍飛這邊坐過來。
對於出身普通的劉小慶來說，香港電影公司的老闆，可是那種家財萬貫、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自然要好好地結交一番。
劉小慶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女人，八年前她為了拿到北京戶口，選擇了跟總政歌劇團的小提琴手結婚。結果結婚的第四天早上，劉小慶就離開了她的新婚丈夫，而且一走就是一年，兩人終於在前年辦理了離婚手續。
去年拍《垂簾聽政》的時候，劉小慶的罷演風波也搞得李翰祥頭大，算是內地演員中第一個敢發脾氣的大明星。
不過劉小慶那次罷演倒是有原因的：由於《垂簾聽政》是香港與內地的合拍片，男主角梁嘉輝名不見經傳，乃是第一次拍電影，而劉小慶早已是國內紅人。
惹得劉小慶發飆是因為內地和香港不同的伙食供應，內地和香港演員的伙食待遇不一樣，香港演員的伙食是香港方面負責，劉小慶與其他演員是內地合拍公司負責。
劉小慶這個內地大明星，同其他內地演員吃飯都是一人一個塑料袋，裡面裝著兩個饅頭加一塊黑鹹菜。但香港演員中午開飯時，每人一輛餐車，雞鴨魚肉都有，還有米飯。
梁嘉輝這個新人演員，居然比大明星劉小慶伙食還好。如此強烈的反差，致使劉小慶當場就哭鬧著要罷演，這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別的演員怕受處分，誰都不敢鬧事。
因為當時大部分都是劉小慶的戲，製片主任、導演和副導演都跑來哄她，劉小慶大哭大喊「我要吃肉，我要吃米飯」，導演李翰祥就說「快，拿肉來」。劉小慶哭著還不幹，說「我要全部內地的演員都要吃肉和吃飯我才拍戲」，劇組於是徹底無語了。內地群眾演員可是上萬人啊，最後給內地的主要演員吃肉才作罷。
康劍飛對劉小慶沒有什麼興趣，他只是很看重梁嘉輝的潛力，所以今天才來打個照面。
「劉小姐我電影我看過，你的《小花》演得不錯。」康劍飛隨口誇獎道。
「康先生謬讚了，我當時年紀還小，拍戲時什麼都不懂。」劉小慶心中得意，香港的電影公司老闆居然看過她以前演的電影。
「演出了真性情就好，演技反倒沒那麼重要，」康劍飛與劉小慶聊了幾句，便問梁嘉輝道，「阿輝現在還是簽的新崑崙？」
梁嘉輝回答說：「我哪家公司都沒簽，以前的正職是一名娛樂記者，現在是一個自由演員。」
娛樂記者……
梁嘉輝的回答有些出乎康劍飛的意外，他從沒聽說過梁嘉輝還幹過娛樂記者。
梁嘉輝見康劍飛有些疑惑，便開始詳細解釋他的工作經歷。原來梁嘉輝以前是無線藝人培訓班的，而且還跟劉德樺是同班同學，不過讀完訓練班後他並未能跟無線台簽約。
之後梁嘉輝順利地進入一家雜誌社當娛樂記者，靠著在無線訓練班的學員經歷，他還挖出了不少的小道新聞。
有一次梁嘉輝所在的雜誌社，邀請李翰祥的女兒李鈿朗做封面女郎，梁嘉輝負責採訪任務並給李鈿朗拍照。就是這一次接觸，梁嘉輝跟李翰祥的女兒開始談起了戀愛，並獲得李翰祥的賞識。
後來李翰祥北上拍攝《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打電話來叫梁嘉輝馬上去北/京。梁嘉輝以為李翰祥找他做副導演或者助理導演，他覺得自己反正沒事幹，能去北/京玩一年還有工資拿，是一件非常難得的好差事。
結果梁嘉輝去了北/京之後，李翰祥直接叫他剃光頭演皇帝。
如今梁嘉輝和李翰祥女兒的戀情已經開始變淡，但他跟李翰祥的師徒之情卻很濃厚。《垂簾聽政》熱賣後，不少公司找梁嘉輝拍電影，都被李翰祥給擋了回去，因為李大導演覺得那些劇本太爛，會影響梁嘉輝的螢幕形象。
康劍飛聽完感歎道：「阿輝，有劇本你就接吧，可能這次金像獎以後，在香港沒有導演願意請你拍戲了。」
「為什麼？」梁嘉輝問道。
康劍飛反問道：「劉德樺是你的同學，你知道他去年為什麼不肯上台領獎嗎？」
「因為《投奔怒海》是在內地拍攝的，」梁嘉輝立即明白過來，問道，「康先生的意思是我會被台灣新聞局封殺？」
康劍飛點頭道：「如果你不拿獎就問題不大，一旦你拿到了金像獎的獎盃，台灣新聞局百分之百的封殺你，除非你親自到台北去認錯寫悔過書。」
梁嘉輝的脾氣有點硬，他有些不爽地說：「憑什麼我要寫悔過書？我又沒做錯什麼。」
「如果你哪天想拍電影，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康劍飛沒有再與梁嘉輝多說，而是非常罕見地遞了一張名片給他，然後藉故離開找林清霞去了。
劉小慶等康劍飛走後，才問梁嘉輝道：「家輝，這個康先生的東方夢工廠有沒有李導的新崑崙電影公司大啊？」
梁嘉輝此時還沒跟李翰祥的女兒徹底結束戀情，他遲疑了一下解釋道：「這個，夢工廠是香港最大的幾家電影公司之一。」
劉小慶對香港影壇一無所知，問道：「香港最大的電影公司是哪幾家？」
梁嘉輝解釋說：「最大的有邵氏、嘉禾、夢工廠、銀都機構和新藝城，新崑崙影業就是銀都機構的衛星子公司。」
劉小慶這下算是明白了，驚訝道：「也就是說，夢工廠跟銀都機構是一個級別的，李導的新崑崙要矮一個層次？」
梁嘉輝見劉小慶把香港的公司當成內地的機關單位來理解，他又實在不好解釋，只能點頭說：「差不多是這樣吧。」
劉小慶看著康劍飛離去的背影雙眼放光，心想：這個康先生年紀輕輕居然這麼厲害！
見康劍飛挽著林清霞的手，被好幾個記者圍著拍照，女人天生的攀比心理讓劉小慶心頭不爽，問道：「那個是康先生的女朋友嗎？長得挺漂亮的。」
梁嘉輝說道：「那是大明星林清霞，被稱為亞洲第一美人，她在美國和歐洲也有很大的名氣。」
梁嘉輝如此一說，讓劉小慶徹底沒了脾氣，她只是一個內地的大明星而已，而對方已經是國際知名女星了。
劉小慶不想再提林清霞這個比她優秀的女人，把話題再次轉到康劍飛身上，說道：「對了，你剛才說康先生是的大導演，他都拍過哪些電影啊？」
「康先生的電影挺多，你回內地的時候可以帶幾盒電影錄像帶回去。」梁嘉輝說著又補充道，「他的電影都很不錯，我個人最喜歡的是《刀馬旦》和《殭屍先生》。」
劉小慶這才意識到康劍飛似乎真是個大導演，而是知識梁嘉輝在拍他的馬屁，她問道：「康先生這麼年輕，他怎麼會拍了很多部電影？」
梁嘉輝小聲地說道：「康先生的經歷香港人都知道，他是4年多以後從內地游海過來的。」
「他也是內地人？」劉小慶驚訝地叫出聲來。
梁嘉輝點頭道：「聽說是寶安人，在大陸吃不了飽飯，冒死游海過來討生活的。」
劉小慶難以置信地問道：「這才幾年啊，他都能自己開公司了？」
「何止是公司，」梁嘉輝佩服地說道，「這次的金像獎頒獎禮就是鳳凰電視台主辦的，而鳳凰電視台幕後的老闆就是康先生。」
劉小慶愈發地震驚道：「他到底多少錢啊，居然還是電視台的老闆。」
梁嘉輝說道：「他有多少錢我不清楚，不過10多億港幣的身家是肯定的，有可能已經超過20億了。」
月工資剛剛漲到60多元的劉小慶，以萬為單位的金錢在她眼裡都是天文數字了，現在聽梁嘉輝直接用億來計算康劍飛的身家，這讓劉小慶感覺整個世界都開始虛幻。
「四年多時間賺十多億，搶銀行也搶不了這麼快啊。」劉小慶精神恍惚地說，她的三觀已經開始崩潰了。
沒辦法，人與人之間的反差實在太大。
劉小慶去年還在因為能吃肉和米飯而罷演，同樣是內地老百姓出身的康劍飛，卻已經打拼下億萬身家。
原本劉小慶還自恃是內地大明星而有優越感，現在她覺得自己前半輩子白活了，辛辛苦苦拍一輩子電影，拿到的工資還沒人家一個月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