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2【院商逼宮】 文 / 王梓鈞
「聯和戲院昨天的平均上座率是53。」
「華茂戲院昨天的平均上座率是56。」
「金玉戲院昨天的平均上座率是47。」
「金聲戲院昨天的平均上座率是51。」
「太平戲院昨天的平均上座率是52。」
「皇后戲院昨天的平均上座率是67。」
「……」
新時代院線的總部會議室裡，各大戲院的老闆或經理們，正憂心忡忡地聽著各影院的上座率報告。
《終結者》在香港上映的情況有些糟糕，而且比康劍飛預料當中還要遭。春節檔的五部電影中，要喜劇片有喜劇片，要功夫片有功夫片，剩下喜歡看科幻片的觀眾還被《星球大戰3》搶去不少。
即便上映前經過了大規模宣傳，但《終結者》的存在感還是太低。18家影院同時上映的《終結者》，不僅票房比不上只有14家影院的《少林小子》，就連只有10家影院上映的《星球大戰3》都比不上。
僅僅才上映的第三天，新時代院線鬆散的聯盟就出現裂痕，除開康劍飛自己的9家影院外，另外9家影院紛紛要求消減《終結者》的場次，就算換上張堅廷的《城市之光》他們都願意。
安樂院線雖然跟康劍飛搞得頗不愉快，不過那是江之文在做主，江之強仍舊是新時代院線的總經理。他把目光投向康劍飛和張墨人，正準備說點什麼，突然聽到一片哀鴻中出現喜報。
「粉嶺戲院昨天的平均上座率是……100。」
會議室裡所有人都看向粉嶺戲院的老闆，粉嶺戲院的老闆鄭萃晟只微笑不語。
為什麼其他戲院的平均上座率只有5成左右的情況下，粉嶺戲院能夠一枝獨秀的場場爆滿？
因為粉嶺戲院是一家鄉村電影院。
粉嶺地處新界的東北部，已經快要和深/圳接壤了，要多偏僻就有多偏僻。而且，粉嶺戲院還是上水、粉嶺和大浦三個區中唯一的一家電影院。也就是說，如果上水、大浦區的人想要看電影，也要坐車到粉嶺去才行。
如此一來，只要粉嶺戲院上映的電影不是太爛，那麼在春節檔的上座率基本都在9成以上。可惜這家戲院的票價偏低，而且只有500多個座位。
粉嶺戲院的前身是一間露天戲院，從1949年就開始營業，幾十年來換了數個老闆，比如邱德艮就經營過粉嶺戲院好幾年。
由於新界北區實在太過落後，周邊全是交通不便的農村，所以粉嶺戲院一直設備簡陋、規模很小，長久以來大都是在放映二輪影片或者老電影，靠著低票價來吸引農民觀眾——票價高了農民舍不得。
不過從1978年後香港經濟發展神速，新界北區的農民腰包也慢慢鼓起來，這兩年粉嶺戲院的票價漲了不少。同時農民觀眾也不甘於只看老電影和二輪影片，再加上康劍飛承諾給粉嶺戲院降低拷貝租金，所以這間鄉村戲院才選擇加入新時代院線。
不愁上座率的鄭萃晟不說話，金玉戲院的經理卻開口了：「《終結者》的上座率五成不到，如果不安排其他影片代替的話，金玉戲院絕對退出這次聯映。」
張墨人這個老頭子陰測測地問道：「不知道狄經理退出聯映後，準備放映哪部好片？」
那位狄經理板著臉道：「這個就不勞張老先生操心了。」
「不會是《星球大戰3》吧？」張墨人嘿嘿笑道。
狄經理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看樣子算是默認了。
「咳咳！」江之強用咳嗽聲來掩飾尷尬。一方面他是新時代院線的總經理，另一方面他又是江之文的弟弟，也是安樂院線的股東之一，同時他還跟康劍飛私交不錯，《終結者》和《星球大戰3》的排片工作可是搞得他左右為難、焦頭爛額。
華茂戲院的老闆也開口道：「康先生，華茂院線是看在你面子上，才冒險排映《終結者》的。你現在怎麼也要拿個章程出來吧，電影淡季的時候5成上座率還無所謂，可現在是春節黃金檔啊。」
「徐可導演的那部《新蜀山劍俠》，已經拍了半年了吧？」鴻運戲院的老闆突然說，「不如下了《終結者》，緊急排映徐可的《蜀山》。」
康劍飛面對這些快翻天的院商們，心裡一直在不屑地怪笑，他們的影院以前大多是二輪戲院，若非有夢工廠的片源和優惠做後盾，現在都沒資格談論春節檔首輪映什麼片。
現在一個個翅膀長硬了，只一部電影的上座率不行，才兩三天就忍不住上躥下跳地要求換片。
雖然按照院線的慣例，春節檔上座率太低是應該消減場次，甚至是換上其他電影上映，這些院商的所作所為並不算錯，但康劍飛還是非常的不爽。
因為這些影院能迅速發展，都是得了夢工廠的便利和支持，只看在他康劍飛的面子上，至少也該讓《終結者》放映一周後再說其他的吧。
康劍飛並不在意別人的面子，但卻非常不喜歡別人不給他面子。面對會議室裡諸君的嘴臉，更加堅定了他重新創建院線公司的決心。
康劍飛心頭的慍怒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笑呵呵地說道：「《蜀山》還早著呢，一半的進度都沒有。」
康劍飛並沒有說謊話，《蜀山》確實只拍了一點點。
徐可拍片的速度並不磨嘰，之所以出現半年只拍了一點點的情況，那是有特殊原因的。
首先去好萊塢請特效團隊就花了一些時間，接著又回來製作特效模型，等赴大陸取景的時候已經是11月份。
徐可先是去張家界逛了一圈，頓時就被祖國的大好河山給震撼了心靈。接著徐可又去了九寨溝，到那裡之後他一個鏡頭沒拍，便直接打電話聯繫康劍飛，說他想要推翻原來的想法重新寫劇本。
天可憐見，徐可這廝已經在張家界拍了半個多月，重寫劇本就意味著半個月的拍攝基本作廢。
至於徐可重寫劇本的原因很簡單，那些極富視覺與心靈衝擊力的自然美景，給他帶來了太多的想法與靈感。
現在《新蜀山劍俠》劇組的人員大部分已經回港，只剩徐可與他老婆施南生還留在內地，並在大陸嚮導的帶領下，前往各地的名山大川遊覽走訪。
至於《新蜀山劍俠》什麼時候能拍出來，那只有鬼才知道，康劍飛這回算是被坑得不輕。
「半年了還沒拍完？那可真夠久的。」華茂戲院的老闆感歎道。
金聲戲院的老闆說道：「康先生，自從加入新時代院線以後，我們金聲戲院的座位數量擴充了一倍，這樣的五成上座率實在太傷了，我也支持重新排片。」
這位金聲戲院的老闆也是個奇葩，他的影院原本只有300個座位，因為加入新時代院線後賺了不少，那點座位無法滿足越來越多的觀眾，於是就想著要擴大戲院規模。
然而這廝沒有選擇建立多廳影院，而是租下戲院隔壁的屋子，打通牆後直接加裝了300多個座位。
《終結者》的上座率只有五成，就意味著金聲戲院新增的300多個座位處於空置狀態。
江之強把目光投向康劍飛，顯然是在詢問他的打算。
眼下就兩條路可走，一是消減《終結者》的場次換映《星球大戰3》，二是換上夢工廠的其他電影，比如張堅廷的《城市之光》。
站在江之強的立場來看，自然是希望能多點影院上映《星球大戰3》，《星戰3》的票房越多，安樂影業所賺的發行分成就越多，而他江之強也是安樂影業的股東之一。
「《星球大戰3》不行，」康劍飛搖頭道，「這部電影現在的上座率是8成左右，但請注意這是在只有10家戲院上映的情況下，可以說《星戰3》的票房潛力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各位的戲院也排《星球大戰》的話，那《星戰3》的上座率將會被迅速拉低，恐怕到時候比《終結者》強不了多少。」
康劍飛如此一說，那些院商也反應過來，除了個別一兩家仍舊對《星戰3》抱有期望外，其他人都放棄了跟江之文合作的打算，而是希望夢工廠拿一部新片出來。
康劍飛豎起三根手指，說道：「再給我三天時間，如果《終結者》的票房還不見起色的話，就上映麥當捷的《停不了的愛》。」
「就是張國容、溫碧暇、李麗貞和吳夢達演的那部片子？」金聲院線的老闆問。
康劍飛解釋說：「就是那部片子，《停不了的愛》元旦過後才完成後期，前幾天剛剛通過電影檢查，本來準備放在年後上映的。」
《停不了的愛》是《靚妹仔》的續集，由康劍飛提出想法，文雋負責編劇，算是一部藝術與商業並重的電影。
《靚妹仔》在上映時是又叫好又叫座，《停不了的愛》作作為其續集，而且還有張國容、溫碧暇等人加盟主演，在票房上還是很有搞頭的。
康劍飛做出三天的承諾，那些院商們畢竟以後還要靠夢工廠提供片源，自然也不能逼得太過，嘻嘻哈哈的一個個都答應下來。
會議散場之後，江之強喊住康劍飛道：「康先生，這次的事真的很抱歉，安樂影業畢竟是我哥在做主。」
「我知道，你夾在中間也是兩處為難。」康劍飛笑著說道，他對江之強這次的春節檔排片還是很滿意的。新時代院線的那些成員當中，只有6家跟著安樂院線上映《星球大戰3》，剩下的9家影院都被江之強排映《終結者》。
江之強歎氣道：「以後這樣的情況恐怕會越來越多，我想辭掉新時代院線的總經理職務，回去幫著我哥經營安樂院線。」
「那四家西片影院有什麼前途？」康劍飛突然笑道，「我準備重建一家院線公司，江兄不如來做總經理如何？」
江之強驚訝地看著康劍飛，很快就反應過來，笑道：「我就知道康先生你不會滿足於鬆散的臨時院線，總有一天會創建正規院線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選我做總經理，張墨人老先生不是很適合嗎？」
康劍飛解釋道：「他年紀大了，腰和頸椎都有毛病，骨質增生不能久坐不能勞累，管理幾家戲院已經是極致，沒有精力管起一整條院線。」
其實康劍飛是很中意岑鍵勳的，他準備讓張墨人做院線總經理，然後派岑鍵勳過去給張墨人做助手，等鍛煉兩三年再提拔。
可康劍飛萬萬沒想到，岑鍵勳這廝居然是潘笛生的朋友，在農曆小年放假的頭兩天就遞上辭呈。
跟在夢工廠工作比起來，還未正式註冊的德寶電影公司雖然小，但畢竟潘笛生給了岑鍵勳一些股份。岑鍵勳自然會選擇自己當老闆，而不是留在夢工廠給康劍飛打工。
江之強卻是猶豫不定，他老爸死後，安樂院線的四家影院作為遺產，他們兄弟倆各自分到一份。可問題是，院線的事情都是他哥哥江之文說了算，江之強只能在歐美來回奔波購片。
江之強是個有志向的年輕人，雖然只有30歲，但他從13歲就已經滿世界跑了，憋了近20年早就想放手大幹一番。
現在江之強有兩個選擇，一是留在安樂院線做二東家，繼續四處奔波購片來發展四間家族影院；二是接受康劍飛的邀請，出任新建院線公司的總經理，以夢工廠的興盛來看，說不定再過幾年院線會發展到南洋和台灣去。
康劍飛見他不說話，又笑著補了一句，說道：「我給你院線公司10的干股。」
干股只能分紅不能買賣，江之強卸職以後就要收回，自然是不能跟他在安樂院線的股份相比。
可兩家院線的發展前途也不一樣，江之強思來想去，獨當一面的誘惑讓他無法拒絕，畢竟回安樂院線之後只能幫他哥哥江之文打下手。
「我跟你幹！」江之強吐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