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54【鄒老闆的下午茶】 文 / 王梓鈞
康劍飛剛剛走進半島茶座，鄒聞懷的隨行助手就上前說道：「康先生，鄒先生在那邊，請跟我來。」
康劍飛跟在此人身後，眼睛在茶餐廳裡四下一掃，居然看到王經王胖子跟一個美女在喝茶密語。那美女大概二十出頭，嘴巴稍微有點大，正被王經逗得不時低聲發笑。
王經也看到康劍飛進來，揮手笑問道：「阿飛，真巧啊，你約人了？」
康劍飛衝他點點頭，往鄒聞懷那邊一指，然後繼續跟著鄒聞懷的助手走過去。
王經見康劍飛要會面的居然是鄒聞懷，忍不住自言自語道：「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那美女則是低聲歡呼道：「哇，是康先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真人，比螢幕上還要靚仔。」
王經用手指撓撓自己的額頭，無奈地說：「拜託，當著我的面，誇別人帥不要誇得太明顯好不好。」
康劍飛走到鄒聞懷那一桌，自己拖開椅子坐下，沖鄒聞懷笑笑，便開始點起茶來。
鄒聞懷等康劍飛的茶上了之後，才說道：「今年的金像獎辦得不錯。」
康劍飛笑道：「跟我可沒什麼關係，主要是舒其策劃運作得好，我只負責出錢而已。」
「康先生謙虛了，就算是出錢，也不是人人敢出的，」鄒聞懷讚道，「來香港還不足四年，康先生可是在影壇混得風生水起，讓人不得不佩服。」
康劍飛搞不清楚鄒聞懷想做什麼，愈發地謙虛道：「僥倖而已。」
兩人東拉西扯一大堆，鄒聞懷才從衣兜裡摸出個請柬來，說道：「這是我昨天收到的。康先生的動作真是出人意表啊。」
「哦，你是說東方娛樂公司啊，」康劍飛笑道，「我只是把電影當成一個生意，商人來到一個地方，看到當地人沒鞋穿。自然就要想方設法的賣鞋。娛樂經紀公司在美國已經很多了，我想香港也應該能做這個生意。」
鄒聞懷笑道：「好眼光，夠魄力。」
康劍飛問道：「怎麼，鄒老闆也有興趣？」
鄒聞懷搖頭道：「專做娛樂公司太麻煩，我可沒有一家電視台做演員培養基地。」
「呵呵，嘉禾電影公司也可以用來培養明星啊。」康劍飛笑道。
就算是鄒聞懷想做明星經紀公司。也沒康劍飛那麼好的資源，電視台確實是個很好的明星訓練場。
鄒聞懷與康劍飛閒聊幾句。正色問道：「東方娛樂公司真的完全**於夢工廠之外？」
康劍飛反問道：「牽扯在一起有什麼好處？」
鄒聞懷喝了口茶，放下杯子說：「如果嘉禾要請周閏發、林清霞拍電影，康先生你也會同意？」
「好像我一直都沒拒絕過吧？只是嘉禾沒有請過他們而已。」康劍飛笑答道。
鄒聞懷語氣一滯，說道：「看來是我多想了。」
此時的香港電影圈，還有著很強的門戶之見，比如嘉禾就絕對不會把程龍借出來給別人拍片。而康劍飛則不然。周閏發、林清霞這些在經紀合約轉入東方娛樂公司之後，就完全向所有的電影公司敞開了大門。從原則上說，就算是邵氏和新藝城肯出錢。康劍飛同樣會把演員給借出去。
鄒聞懷正是由於看到了這一點，才會主動把康劍飛約出來喝茶，準備探探康劍飛的口風。
康劍飛說道：「其實在香港電影圈裡，我最佩服的就是鄒老闆你。」
「哦，我有什麼值得康先生佩服的？」鄒聞懷笑問。
康劍飛說道：「你當初創立的衛星公司制度，大力支持**電影製作，這讓香港電影創作更加的自由化。」
康劍飛所說的，正是鄒聞懷自己最為得意的成就，他笑道：「我可不敢當，只不過是為同行提供更多的機會而已。」
「我組建東方娛樂公司，也是為同行提供更多的機會。」康劍飛把話又繞了回來。
鄒聞懷看似隨意地問道：「康先生不是想借東方娛樂公司，把香港的藝人資源都掌握在手裡？」
後世有句話是這樣評價好萊塢的，說好萊塢的主人並不是那些好萊塢製作巨頭，也不是著名的導演和耀眼的明星，而是掌握著藝人資源的娛樂經紀公司。
一旦哪天康劍飛掌握了香港大部分的藝人資源，那麼就連鄒聞懷等人，都要仰其鼻息做事。
康劍飛哈哈笑道：「我還沒狂妄到把所有的香港藝人都收入囊中。大家都不是傻子，特別是那些頂級的明星演員，他們不愁沒有片約，怎麼可能甘心被我控制？就算是普通藝人，如果有更好去處的話，合約一到他們也會走人的。」
康劍飛說的是事實，比如鍾鎮濤、譚詠麟簽在東方娛樂公司的經紀約，就有非常大的自由性。首先公司對他們的抽成很低，而且合約是一年一簽，並且在接片的時候必須符合他們自己的意願。
「不錯，人往高處走。」鄒聞懷點頭道，他雖然心中顧慮重重，但還是打算跟康劍飛的東方娛樂公司合作。
嘉禾影業及其衛星公司的運作模式非常商業和自由化，也就是掌握幾個核心製作團隊，然後其他都是臨時拼湊的。以前嘉禾的核心是李小龍，現在的核心是程龍，嘉禾的大部分資源都是圍繞著他們運轉。
成立十多年來，嘉禾女星中名氣最大的就要數苗可秀。可在李小龍死後，苗可秀受不了巨大的精神壓力，也早跑去台灣發展了。
以前嘉禾還能去麗視找演員，現在鳳凰台的演員都簽進了東方娛樂公司，嘉禾拍片有時連重要配角都不好找。鄒聞懷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跟邵一夫合作，但撇開他們的私人恩怨來說，tvb對藝人控制太緊了，借演員有時非常難借。
嘉禾影業有著豐富的電影資源。想要刻意培養女星其實並不難，只要挑選幾個好苗子，讓她們主演程龍、洪金保的電影即可。
但這並不符合嘉禾的經營理念，而且具有一定的風險性，同時嘉禾的影片大多是功夫電影，沒必要那麼花那麼大力氣去培養女明星。
不管是現在還是30年後的香港。一線男星跟一線女星的片酬相差甚遠。比如現在程龍的片酬（含票房分成）差不多是500萬，更香港片酬30萬以上的女星不超過10個。而且像黎燕姍、李賽鳳這些，片酬說起來是四五十萬，但有時候十來萬的片約同樣會接，女演員沒有太多挑剔的餘地。
培養一個在香港有名氣的女星很簡單，但培養出一個具有海外票房能力的女明星。那就非常難得了。
直接從東方娛樂公司請當紅女星，這樣相比起自己培養。會大大地降低成本，而且不用承擔撲街的風險。畢竟比起新人來說，已經成名的演員不僅演技更好，而且還有不俗的票房號召力。
又聊了一陣，鄒聞懷終於說道：「下周東方娛樂公司的開業慶典，我會親自前去祝賀。」
這算是握手言和的意思嗎？
事實上康劍飛和鄒聞懷還真沒有什麼「不和」。僅僅只是正常的商業競爭而已，不像他跟邵一夫和雷覺昆都撕破了臉。
康劍飛笑道：「鄒先生能賞臉，自然是歡迎之至。」
話既然已經說開了。那接下來的氣氛就融洽得多，至於鄒聞懷曾挖走康劍飛的特效隊這種小事，那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聊了大概二十多分鐘，鄒聞懷才看看表告辭離開，康劍飛也站起來笑顏相送。
半島酒店由於眾多影視圈的大腕和明星喝茶，所以半島茶座經常有娛樂記者蹲守，康劍飛和鄒聞懷談笑甚歡的場面，已然飛快地被膠卷紀錄下來。
鄒聞懷回到車上，歎氣道：「不出十年，香港電影圈裡的事，就該這個年輕人說了算。」
鄒聞懷的隨身助理顯然不止是個拎包賠笑的人物，他疑惑地問：「既然知道東方娛樂公司會發展起來，為什麼還要跟他合作？」
「做生意不是鬥氣，有好處為什麼不合作？」鄒聞懷反問道。
鄒聞懷當然不傻，請東方娛樂公司的演員拍戲，自然是看重林清霞、鍾楚虹等女星的名氣，但最大的賣點還是程龍的功夫。
而且，如果以後有合適的新人的話，嘉禾還是會培養自己的班底。
康劍飛正準備離開茶餐廳，王經卻帶著那個美女過來，好奇地打聽道：「阿飛，你怎麼跟鄒老闆出來喝茶了？」
「有什麼不可以？」康劍飛看看那美女，笑道，「倒是你，居然敢大搖大擺地跟靚女約會，當心我把這事告訴嫂子。」
「喂，你可別誤會，」王經介紹道，「這位小姐是梁韻蕊，去年的港姐冠軍，我約她出來是談正事的。」
難怪覺得面熟，康劍飛這才想起來，與梁韻蕊握手道：「你好，梁小姐。」
「你好，康先生，」梁韻蕊有些激動地說，「我非常喜歡看你的電影，特別是那部《刀馬旦》。」
康劍飛沒想到這位港姐還是自己的粉絲，笑道：「是嗎？那真是太榮幸了，梁小姐哪天不想在tvb呆了，儘管過來找我。」
王經連忙打岔道：「喂，你怎麼一見面就挖人啊！」
「習慣而已，」康劍飛笑問道：「準備給邵氏拍電影？」
王經聳聳肩說：「挨不過我老爸的面子，勉為其難地拍一部。不過邵六叔總算知道變通了，這次居然給我導演分紅。」
康劍飛問：「準備拍什麼類型？」
王經說道：「《追女仔》類型的，劇本就快寫好了，叫《青蛙王子》。」
《青蛙王子》在另一個時空裡演員陣容強大，三位女主角分別是鍾楚虹、張蔓玉和關芝琳。可如今鍾楚虹和關芝琳都是康劍飛的人，而張蔓玉才剛剛報名參加今年的港姐選美，王經現在正在為選角而頭疼呢，只得從tvb演員裡慢慢挑。
康劍飛說道：「我馬上要成立一家明星經紀公司，如果邵老闆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去我那裡挑演員。」
王經沒抱什麼希望，只說道：「我試試看吧。」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康劍飛對梁韻蕊道，「梁小姐再見。」
「再見。」梁韻蕊揮手道。
王經卻是上了心，自言自語道：「明星經紀公司，改天去看看。」
……
第二天一大早，《星島日報》的娛樂版就刊出重磅新聞——《鄒聞懷密會康劍飛，嘉禾夢工廠握手言和？》
方怡華拿著報紙疾步走進邵一夫的辦公室，說道：「六哥，你看看這個。」
邵一夫只隨便晃了一眼，把東方娛樂公司的開業請柬扔到桌上說：「恐怕就是因為這個。」
邵氏和tvb可不缺演員，方怡華冷笑道：「就為了一家明星公司，鄒聞懷居然在一個後生面前低頭了。」
邵一夫笑道：「倒也不算是低頭，合則兩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