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7【聯吳抗曹】 文 / 王梓鈞

    許安華的皮膚很粗糙，長相也一般般，但她的眼神卻很凌厲，配合著那一頭齊耳短髮，渾身散發出一種幹練的氣質。

    這是許安華第三次見到康劍飛，第一次是她拍《瘋劫》的時候，康劍飛到劇組找趙雅之出演《上海灘》，那時的康劍飛還不過是個剛受王天霖重視的助導；第二次見面則是去台北參加金馬獎頒獎禮的飛機上，康劍飛已經搖身一變成為著名導演和電影公司老闆。

    許安華將《胡越的故事》的劇交給康劍飛後，便有些好奇地開始認真打量眼前這個聲名鵲起的年輕人。如今的康劍飛，比去年他們見面時更多了幾分氣質，許安華也說不清這種氣質是什麼，或是就是所謂的成功者的氣質吧。

    康劍飛看劇看得很快，只用了20多分鐘就把整個劇看完。雖然早打算投資拍攝這部藝術片，不過康劍飛還是裝出一臉為難的表情，說道：「許女士，上次碰面我就說過，在我眼裡能賺錢的電影才是好電影。你這部片子拍出來，恐怕沒多少香港觀眾喜歡看。」

    又要被拒絕了……

    許安華雖然來之前就有心理準備，不過聽康劍飛如此說，她仍舊有些失望。

    康劍飛看到她失落的表情，突然又笑道：「不過嘛，這部電影拍來拿獎還是可以，看在芝姐的面子上，劇我收下了。你準備要多少預算？」

    許安華說道：「不多，150萬。」

    由於物價和人工的上漲，電影製作成也在漲。如今的150萬投資，差不多相當於康劍飛拍《開心鬼》時的一百萬，可想而知這兩年香港的經濟發展速度有多快。

    康劍飛點頭說：「可以，不過男女主角由我決定。」

    許安華一聽。心裡頓時有些不滿，不過轉念一想，康劍飛既然是奔著拿獎去的，那自然是想借這部片子捧夢工廠的演員。這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許安華問道：「康先生讓誰來做男女主角？」

    康劍飛笑道：「周閏發演胡越，鍾楚虹演沈青，惠英虹演李立君，吳夢達演阿三。」

    許安華對周閏發、吳夢達和鍾楚虹都比較滿意，不過女二號的演員卻不怎麼符合她的心意，說道：「惠英虹一直是演打女，演這種藝片她能勝任嗎？」

    康劍飛說：「在演技這方面，沒有爛演員，只有爛導演。許女士你懂我的意思？」

    康劍飛是投資人。許安華只能屈服道：「好吧。就他們四個了。」

    …………

    …………

    香港啟德機場。

    十多個穿著土氣運動服的乘客走出來。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引來不少人的側目圍觀。

    這些人都是說的普通話，顯然是從內地過來的。而且還有兩三個光頭，模樣著實打眼。

    這一行人正是中華武術交流團。副團長是武術教練余海，團長則是國/務/院港澳辦公室的官員張凌。

    余海就是在《少林寺》裡演曇宗那位，此人60年代就跟著中國武術團出訪表演，前後訪問過30多個國家，現在任山/東武術隊隊長兼總教練。

    這次的中華武術交流團副團長之位，來是北/京隊的隊長，沒想到鄧公還記得有餘海這麼個人，欽點了他做團長。

    《少林寺》這部電影，是去年經過中央討論，並以國/務/院的名義邀請香港長城電影公司的導演張欣嚴來拍攝的，目的就是為了通過這部電影來增加與外界的接觸，改善中國在亞洲其他國家人民心中的印象。

    張欣嚴去年就開始為電影選角，兩個月前才開始拍攝，在精雕細琢之下，如今進度才三分之二。

    由於中央催得緊，張欣嚴只好中途停拍放人，等李練傑和余海從香港交流表演回去再繼續拍。

    負責來機場接武術團的，是新華社香港分社和長城電影公司的人，最後十多個人坐著長城公司的拍攝車離開機場。

    「哇，這就是香港啊，好多高樓大廈。」

    「汽車好多，就是自行車比北京少，香港人出門都不騎自行車嗎？」

    「你們看那輛汽車沒有車頂，還跑得好快！」

    「……」

    武術交流團裡，有一大半的武術運動員是第一次出來，趴在車窗後嘰嘰喳喳地開著議論起來。

    「安靜，安靜！」團長張凌被這些十多歲的小傢伙們吵得沒辦法，大喊了好幾聲才把所有人都招呼住，說道，「你們記住，武術交流團是代表黨和政府來進行交流的，你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國家的尊嚴和體面。所以，待會兒到了賓館之後，嚴禁大聲喧嘩，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和余教練，千萬不能損壞賓館財物。武術交流訪問期間，嚴禁私自接受香港同胞贈送的禮物，別人實在要送的話，所有禮物必須全部上交……」

    張凌一通話說下來，剛剛還鬧得跟麻雀似得的武術運動員，個個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就像是一個個打坐入定的得道高僧。

    到了賓館以後，武術隊員都被安排到各個房間，新華分社的人遞過來一封請柬給張凌說：「香港同胞知道你們要來，邀請你們去參加電影首映禮。」

    張凌雖然是港澳辦公室的官員，不過平時也只是接收一些新華社發來的港澳消息而已，他自己也是第一次來香港，拿到請柬好奇地問道：「什麼是電影首映禮？」

    新華社香港分社的同志解釋道：「就是一部精良製作的電影首次放映時，舉行的一個慶禮活動。」

    張凌覺得很稀奇，居然電影上映也舉行典禮，心頭暗笑香港人鋪張浪費。不過他屬於政府官員，不會隨便亂開口，而是開始翻看起請柬來。

    直到看到康劍飛的名字，張凌才驚訝地問道：「就是那個上了內參的康劍飛？」

    香港分社的同志點點頭說：「就是他，他的新片《刀馬旦》後天首映，邀請整個武術交流團的隊員全部參加。」

    張凌奇怪道：「他怎麼會主動邀請我們？」

    那同志苦笑道：「我怎麼知道？他是電影公司的老闆，按理說會盡量避免跟你們沾邊才對。」

    張凌笑道：「既然別人都不怕，我們當然不能掃興。」說完，張凌沖副團長余海道，「余教練，今晚讓隊員們好好休息，別讓他們亂跑，明天有一場武術交流表演，上午去熟悉一下場地，下午正式表演。後天沒有任務，你可以帶著大家到香港到處轉轉，不過要注意影響，也別把人走丟了。晚上有一場電影首映禮，所有人一起去看電影……」

    兩人說話之時，十多個年輕武術隊員正圍著李練傑問：「小李，隊裡就你一個人來過香港，跟我們講講這裡有什麼好玩的？」

    李練傑苦著臉說：「我都說了好多遍了，我上次來香港時才8歲，哪裡還記得清楚？」

    隊員高洪道：「8歲也記事了，多少記得一點吧。」

    李練傑說道：「我真忘記了……」

    他還未說完，剃著光頭的余海推門而入，說道：「明天有表演，後天帶你們逛香港看電影……」

    「喔！！！！」隊員們集體歡呼起來。

    …………

    …………

    1981年7月26日，《刀馬旦》在金公主影院舉行首映禮。

    於此同時，香港影壇出現了一樁跌碎無數人眼鏡的怪事：

    邵氏和嘉禾院線為了狙擊金公主，邵一夫和鄒聞懷這兩個曾經的好友、現今的死敵，居然宣佈聯手了。

    邵氏影業出品，由袁和平導演的《勇者無懼》，在嘉禾院線上映一周後，突然同時在邵氏和嘉禾兩條院線宣傳和上映。這部在平行空間裡只有561萬票房的電影，在《刀馬旦》上映之前便已經斬獲647萬票房。

    《勇者無懼》馬上就要落畫，程龍的《龍少爺》又定在跟《刀馬旦》同一天首映，也召開了盛大的首映禮，同樣也是邵氏、嘉禾雙線聯映。

    康劍飛知道消息後哭笑不得，邵氏、嘉禾那邊打得主意很明顯，用袁和平的《勇者無懼》來對陣陳容美投資、吳雨森導演的《摩登天師》，用程龍的《龍少爺》對陣康劍飛的《刀馬旦》，用洪金保的《差官撞鬼》對陣麥加的《最佳拍檔》，用吳思元的《阿燦當差》對陣曾至偉的《殭屍先生2》。

    香港三家最大的院線，如今邵氏、嘉禾聯吳抗曹，自然就成了娛樂媒體追蹤報道的話題。

    院線大戰的第一回合，邵氏跟嘉禾取得了完勝，因為吳雨森的《摩登天師》票房才400萬出頭，比《勇者無懼》的票房少了一大截。

    院線大戰的第二回合，便是程龍的《龍少爺》對陣康劍飛的《刀馬旦》了。兩部電影這段時間宣宣傳戰亦打得厲害，tvb連續讓程龍上了好幾個電視節目，而林清霞、關芝琳和鍾楚虹三女，也頻頻以「夢幻三女郎」的身份，集體亮相麗視。

    美女總是更吸引人的，何況還是三位絕色美女，當林清霞、關芝琳、鍾楚虹三女做為《東方時尚》封面女郎，第一次同時出現時，那一期的《東方時尚》都賣脫銷。而三女的畫像和宣傳海報，現在也是滿大街飛，只要一塊錢一張隨便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