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2【惠家兄妹】 文 / 王梓鈞

    春秋戲劇學校大門外，惠英虹拖著哥哥惠天賜的手飛跑，一邊跑還一邊說：「四哥快點，再晚就來不及了。」

    惠天賜甩掉她的手道：「哎呀五妹，只是選普通的龍套演員而已，正面鏡頭都不會給的，你著急做什麼？」

    惠英虹急道：「那是康先生在親自挑演員，就算是龍套，也能給康先生留下印象啊。你看看董哥（董偉），他加入東方夢工廠之後，在台灣拍了那部《搭錯車》，現在片酬都漲到8萬了。」

    惠天賜跟著惠英虹走入學校，沉默了一陣突然開口道：「五妹，你說我加入康家班怎麼樣？」

    「你去年就進康家班還好，現在加入康家班，也不過是跟在別人後面演些小角色，最重要的還是要在康先生那裡留下好印象。」惠英虹道。

    惠英虹一共兄妹八人，惠家以前也是大戶人家，可惜惠英虹的父親被人騙光了錢財。其父秀才出身，出了這檔子事後便每日閉門不出，惠英虹的幾個哥哥都被賣斷去學京劇，母親則帶著女兒們在街上賣糖養家。

    惠天賜八年前就開始在邵氏做演員，不過到現在還只能演打手、土匪、山賊之類的角色。

    惠英虹混得要好些，她是大導演張徹唯一的乾女兒。可惜張徹此時已經離開邵氏去台灣自組長河電影公司，只帶了幾個男弟子過去，並沒顧得上惠英虹。現在惠英虹跟著劉嘉良混，可惜劉嘉良這兩年拍戲也不多，惠英虹一直處在半紅不紫的尷尬地位。

    惠天賜跟董偉、林正英、孟海等人都是同門師兄弟，這次康劍飛要在春秋戲劇學校選角也是董偉悄悄通知惠天賜的。

    惠天賜在這所學校裡呆了五六年，很快就找到熟人問對路，來到一間練功房內。房裡十多個學員站成一排。康劍飛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來掃去。

    如果只選龍套的話，康劍飛不用親自過來，他是想看看能不能給三女挑到合適的女替身。康家班就董偉一個人會刀馬旦，但三女身高不一，不可能全讓董偉來做替身。而且，能有女替身的話，會比男替身效果好得多。

    康劍飛對這些學員的身手還是挺放心的，他主要選的還是學員們的身高與身材。掃了幾眼之後，指著其中三個女學員說：「你來做關芝琳小姐的替身。你來做林清霞小姐的替身，還有你，你來做鍾楚虹小姐的替身。至於其他人，就只能演普通的戲班龍套……」

    「彭！」

    練功房的門突然被推開，康劍飛扭頭一看就不禁樂了。門口那女的很眼熟啊。

    陪康劍飛一起挑演員的那個學校老師，本來因有人闖入而不滿，不過一看到來人，就驚喜道：「天賜，你怎麼回來了？」

    「師姐好。」惠天賜口拙，叫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惠英虹則是拖著哥哥到康劍飛面前說：「康先生，聽說你在選角。我跟我哥哥也來試試。」

    康劍飛好笑道：「這可是挑替身演員，你是邵氏的女明星，會願意給人做替身？」

    惠英虹呵呵說道：「主要還是陪我哥哥來。我哥哥想加入夢工廠當演員，不知道康先生能否給個機會。」

    康劍飛覺得有些意思。像惠天賜這樣的演員，如果去年進東方夢工廠的話，早晚肯定會受重用。可惜人家覺得夢工廠這座廟小，寧願呆在邵氏跑龍套也不願過來。現在東方夢工廠火起來了。便有人挖空心思往裡擠，想要跑到夢工廠來做事。

    如果惠天賜直接去公司應聘的話。肯定沒多少機會被重用，所以惠英虹才拉著他來讓康劍飛過眼，說不定可以在康劍飛這裡留下印象。

    康劍飛沒顧得上惠天賜，反而沖惠英虹笑道：「我對你哥哥沒興趣，倒是你來夢工廠的話，我可以答應給你拍部片子。」

    關芝琳一聽康劍飛說這話，立即走到他身邊，伸手去掐康劍飛的腰，用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給我拍片子？」惠英虹又驚又喜。

    如今要問誰是香港第一號導演，十個人有九個都會說是康劍飛。

    什麼張徹、楚原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麥加、洪金保、吳宇森、曾至偉等人算是賣座導演。徐可原本是叫好不叫座，不過他到新藝城拍的那部《鬼馬智多星》，如今正在金公主院線熱映，也算是排上了號。

    只有康劍飛，無論是合作夥伴還是競爭對手，都不得不承認他香港第一導演的地位。

    一部《皇家師姐》，使得林清霞成功轉型，並且成功打入日本和美國市場，拿下港片難以想像的海外票房。

    現在香港電影圈都流行著一句話，叫做康劍飛拍誰誰紅，林正英就是最好的例子。今年的春節檔裡，金公主上映的就是洪金保、林正英那部跟風的《殭屍道長》，在香港斬獲1600多萬的票房。

    現在康劍飛突然說只要惠英虹加入夢工廠，就答應幫她拍一部電影，這讓惠英虹聽了心頭猛跳，差點就一口應承下來。

    康劍飛見惠英虹還在遲疑，便隨口說道：「不願意就算了。」

    惠英虹連忙說道：「康先生，我願意！」

    康劍飛呵呵一笑，說道：「跟你哥哥明天到夢工廠報道吧。」

    惠英虹兄妹與康劍飛告別後，稀里糊塗地離開練功房。惠英虹問哥哥道：「四哥，我沒在做夢吧？康先生說要給我拍部電影。」

    惠天賜搖頭說：「我覺得做主角還是有點懸，多半是給林小姐做配角吧。」

    惠英虹笑道：「就算在康先生的電影裡做配角，也比現在好啊。劉爺（劉嘉良）去年就說要讓我做女主角拍部片子，都過半年了連預算都沒到位，估計得等到下半年才能開機。現在邵氏實在是不行了，乾爹（張徹）才回邵氏不到三年，就又去了台灣拍戲。乾爹都覺得邵氏沒前途，我還留在那裡做什麼？不如早點找新東家。」

    惠英虹以前是邵氏的簽約演員，不過前年就已經合約到期，後面一直是跟著劉家班在混，屬於劉家班的人，隨時可以離開。

    等兄妹二人走後，康劍飛也讓那些學員散去，只留給了他們祈伯的聯繫電話。

    「走吧，帶你們去吃午餐。」康劍飛對三女說道。

    關芝琳欣喜地問：「我們在京劇班的課完了嗎？」

    康劍飛笑問：「你還想繼續練幾天？」

    「不想不想，一天都不想多呆了。」關芝琳挽著康劍飛手臂連連說道。

    林清霞沒說什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就跟著康劍飛、關芝琳一起離開。

    鍾楚虹見林清霞、關芝琳二女一左一右地偎在康劍飛身邊，有些吃味地說：「你們去吧，我要早點回家陪媽媽。」

    在一起訓練了一個多月，三女的交情已經很好。關芝琳放開康劍飛，跑去拉著鍾楚虹的手說：「一起去嘛，現在才上午，這麼早回家有什麼好玩的。」

    鍾楚虹被關芝琳硬拖著上車，只能彆扭地跟他們一起去吃飯。

    關芝琳搶了副駕駛的位置，林清霞和鍾楚虹只能坐後排，康劍飛開車的同時，不時地跟她們聊天嬉笑。

    林清霞突然問道：「阿飛，你真要幫那個惠英虹拍電影？」

    康劍飛笑道：「覺得她拍的打戲不錯，順口一說而已。導演我肯定不會做，最多幫她寫個劇本，讓其他人來拍。」

    「夢工廠現在資源有限，已經有了我跟阿紅、之之三個女演員，而且還有李賽鳳，再有別的女演員已經顧不過來。最最要緊的，是要招個撐得住場子的男演員進來，不然以後拍男性題材的電影，男主角都要去別的公司借。」林清霞直言說道。若只是普通關係，這種話她絕對不會說出來，林清霞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在給康劍飛出主意。

    康劍飛笑道：「夠實力的男演員，得自己慢慢培養啊，招現成的很難。現在公司就董偉和陳友兩個還算不錯，梁曉龍的氣場實在不夠，否則也能培養一下。對了，曾至偉這傢伙能導能演，不過只能限於喜劇片。」

    其實夢工廠還有個吳夢達，不過在周星池沒出現之前，康劍飛不會太重用吳夢達。

    此時的香港娛樂圈頗為怪異，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娛樂經紀公司，藝人要麼簽在電影公司，要麼簽在唱片公司，只有非常大牌的才誰都不簽，自然有人找上門來請。

    介於此種情況，像夢工廠、嘉禾、邵氏等公司如果要拍電影，優先選的都是自家的簽約藝人，只有在缺合適演員的時候才會請其他公司的演員。

    演員捧紅了之後，對公司來說自然是有利可圖。就比如說夢工廠捧紅了李賽鳳，李賽鳳在外接戲的每一部片酬，夢工廠都要分去三成多。

    別認為康劍飛心黑，其實夢工廠抽的成已經很少了，至少還給演員留了六成多。即便是到了2000年以後，許多日韓娛樂公司司旗下的員工，拍廣告、上綜藝節目的收入，自己只能拿到三成，剩下的七成都被經紀人和娛樂公司瓜分，那才叫真正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