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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2【兩手準備】 文 / 王梓鈞

    「你難做?」康劍飛把虞勘平拉到段文輝面前,好笑道,「我的人相信輝哥你的能力,所以才出錢請你當『製片』。若是輝哥你罩不住,那麼當初就不應該接這個活;既然接了,那就不能收錢不辦事。你現在可不止是收錢不辦事那麼簡單……」

    後面的話康劍飛沒說完,但段文輝卻聽明白康劍飛的意思,是暗諷他收了錢還夥同王珂一起吃僱主的詐錢。

    段文輝當然不可能跟王珂伙起來幹這種事,但他們都是文山幫的,這話傳出去不管真假都不好聽。

    段文輝盯著康劍飛看了半晌,突然說:「康先生,你看這樣好不好,我收的錢全部退你。你跟王珂之間的恩怨,你們自己去算,我兩不相幫。」

    康劍飛好笑道:「你就這麼怕那個王珂?」

    段文輝歎了口氣道:「康先生,借一步說話,有些話當著太多人不好講。」

    「可以。」康劍飛跟著他出去。

    兩人來到醫院的廁所裡,段文輝說:「康先生,這麼跟你說吧。王珂雖然不是文山幫的幫主,但他在道上的名聲和實力比幫主還響亮。文山幫最初是本省角頭幫會,王珂那傢伙原來也是跟著角頭大哥們混的,當初文山幫跟四海幫、三環幫一起聯盟對付竹聯幫時,他就已經出道了,曾經還砍傷過鴨霸子陳其禮。他現在手下本省人、外省人都有,跟四海幫、華山幫、東門幫等許多幫派的大佬都有交情。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個人不好對付。我勸你還是忍下這口氣。」

    康劍飛笑問道:「如果這個人突然死了,你可不可以趁機接手他的人馬和生意?」

    段文輝被康劍飛的話給嚇了一跳,說道:「你可別亂來,出了人命那就不好搞了。」

    康劍飛笑道:「我就說笑而已。」

    段文輝卻不認為康劍飛是在說笑。剛才康劍飛舉手投足間割破對手的氣管,那種手段給段文輝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如今都還有不寒而慄的感覺。幫會之間雖然也經常火拚,但除非是大仇或者被擋了財路。一般是不會輕易下殺手的,康劍飛這種危險人物,道上的人更是不會去得罪。

    康劍飛見段文輝不說話,他只好說道:「那就依輝哥的意思吧,你不插手,我來跟王珂算賬。至於錢,輝哥你也不用退給我,就當給兄弟們買茶喝。」

    段文輝皺著眉頭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康劍飛笑道:「放心,我是正經的生意人。怎麼可能幹殺人的勾當?我會很文明的。」

    段文輝沒有再多問。甚至心裡隱隱有點期待王珂被康劍飛給幹掉。只要王珂一死。台北地區的火車站雞頭生意雖然會被別的人瓜分,輪不到段文輝去接手,但新店和文山區的一些地盤和人手。他卻可以趁亂搶一點。

    段文輝帶著兩個跟班離開醫院,康劍飛也同虞勘平交代了一下。便下樓上了出租車。等到人都走完了,接到醫院報警的警察才姍姍來遲,再對病房裡的病人進行了一番筆錄。

    康劍飛上車之後,卻是直接往《中國時報》的董事長余季中家裡而去。馬成昆家的老傢伙,算是14k裡的大佬級人物,康劍飛來台北之前,已經通過馬成昆的父親聯繫到kmt某要員,再通過這位要員,聯繫上《中國時報》的董事長余季中。

    康劍飛已經跟余季中通過電話,說好了今晚要去拜訪。

    對付幫會,最好的手段不是和他們硬碰硬,而是將他們這些見不得光的老鼠,趕到大街上去人人喊打!

    花了十多分鐘的時間,康劍飛來到余季中家裡,開門的是余季中的女兒余鳳英。

    余鳳英大概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長相也就一般,不過身上有股子書卷氣。她並不知道康劍飛要來,不過卻把康劍飛一眼就認出來了,驚訝地說道:「你是香港的康劍飛先生?」

    「你好,我找余季中先生。」康劍飛衝她點頭笑道。

    「進來吧,」余鳳英沖屋裡喊道,「爸,康先生找你。」

    余季中帶著副眼鏡,個子高高的,表情非常的和藹從容。

    康劍飛可不敢怠慢,眼前這老頭不僅一手創辦了《中國時報》,此時還是kmt的中央委員。見他出來,康劍飛連忙問候道:「余老你好,冒昧打擾,真是不好意思。」

    「康先生請坐,」余季中開玩笑道,「這段時間多虧了你,台灣的報紙賣得很好啊。」

    「余老叫我小康,或者是阿飛就可以,叫康先生真是折殺我了,我可不敢在前輩面前稱先生。」康劍飛放低姿態說。

    余季中道:「那我就倚老賣老,叫你一聲小康。」

    康劍飛恭維道:「余老德高望重,可不是倚老賣老。」

    余鳳英給康劍飛沏了一杯茶來,就坐在旁邊好奇地看著康劍飛,似乎是想看看是什麼樣的男人把林清霞從雙秦手裡給搶走了。

    兩人閒聊了一陣,話題漸漸轉到了電影上,余季中說道:「小康你的電影很不錯,雖然文藝性不如許多台灣電影,但是娛樂性卻很好,把我這個老傢伙都看笑了。」

    康劍飛道:「沒辦法啊,現在台灣電影市場衰落,越南又排華不准港片進入,泰國又出了限制配額制度,港片的生存壓力越來越大,必須要有娛樂性才能生存。」

    余季中點頭道:「說得不錯。不過電影屬於大眾傳播範疇,還是要肩負起一定的文化和道德傳播職責,不能一味的販賣低俗娛樂。我不是在說你,而是現在港台電影的普遍狀況就是如此,台灣也是這樣,前幾天出了一堆粗製濫造的跟風功夫片。裡面儘是血腥暴力,以至於被幾個非洲和中東國家禁映,鬧出了國際笑話。」

    康劍飛附和道:「是啊,我也覺得電影要對社會負責。對觀眾負責,也要對下一代負責。所以這次我在台灣投資拍攝了一部文藝片,也比較反應社會現實。」

    「哦,是嗎?」余季中來了興趣。問道,「是什麼樣的片子,你說說看?」

    康劍飛道:「名字叫《搭錯車》,是一個老兵將孤女撫養長大的故事。我討論了人性與親情,以及社會個人發展與家庭天倫之間的矛盾……」

    康劍飛把《搭錯車》上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將其劇情大致地說了一遍。

    余季中聽完點頭道:「不錯,這個片子立意就很好。」

    康劍飛突然歎氣道:「可惜啊,這部電影在台北拍攝時出了點問題。」

    余季中一直不明白康劍飛今晚找他是為什麼事情,只不過礙於老朋友的情面。才接受了康劍飛的登門拜訪。現在康劍飛的哀聲歎氣。立即就讓余季中明白過來。康劍飛這次來是找他辦事的。

    余季中還未說話,他女兒余鳳英已經接腔了,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康劍飛道:「在你們台灣拍電影有個規矩。那就是必須出錢請幫會的大佬做製片,才能震住宵小。不然會遇到無數麻煩。這次《搭錯車》也請了兩個大佬做製片,一個是竹聯幫的花季忠,一個是文山幫的段文輝,前後拜山請人的錢就花了我將近20萬。

    可這兩位花錢不辦事,又來個文山幫的王珂對劇組敲詐勒索,開口就要800萬,還砸壞了我租來的攝影機,《搭錯車》的導演陳勳旗也被那些人捅成重傷,如今還住在醫院裡。這些人放肆到什麼程度,醫院裡警察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提刀帶棒地殺進病房來,還要繼續毆打勒索我的人。

    幸好我手上也有兩手功夫,把這些人給嚇跑了。不過聽說他們不會善罷甘休,說是要在台灣趕絕我,這部電影也休想拍完。除此之外,因為我的《殭屍先生》大賣,台灣許多社團的大佬也恨我搶了他們的電影票房,放下話來,說只要我一到台灣,就要把握亂刀砍死。

    余老,我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一個寶島,一個美麗的台灣,怎麼就成了幫會的天下?當局在鼓勵香港電影人來台灣拍戲,甚至還為此特別增加了影視工作簽證,可另一面社團又是這樣肆無忌憚地殘害我們香港過來的電影工作者。

    還有台灣的警察,兇手是誰明擺著,他們做個筆錄就走了,這些人到底是政府的公務人員,還是幫會養的狗?你們台灣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我現在心裡很多疑惑,余老你見多識廣,你來為我解解惑吧!」

    康劍飛一口一個你們台灣,把余季中父女倆說得臉面發燒。

    余鳳英最先忍不住,氣憤道:「這些幫會的爛仔,真是太猖狂了。爸,這件事一定要好好報道一下,讓社會輿論督促政府掃.黑除惡,不然像康先生這樣的正經生意人還怎麼拍電影?」

    康劍飛覺得這位余小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連忙點頭道:「對,我也是這個意思。台灣的警察我是指望不上了,《中國時報》一向是台灣的正義聲音,我就想讓報紙將這件事登出來,讓大家評評理。」

    余季中聽了心中也很憤怒,不過他不會立馬就做出承諾,說道::「這樣吧,我派兩個記者跟著康先生去醫院採訪一樣傷者,具體怎麼見報,我們明天再說。」

    「唉,就怕明天那些人又來醫院滋事,那就要出人命了。」康劍飛歎氣道。

    余季中沒有接話,不知道心裡在盤算著什麼,倒是余鳳英不停地安慰康劍飛,跟他一起譴責不法分子。

    又聊了一陣,康劍飛才起身告辭。

    等他走後,余鳳英說道:「爸,台灣的幫會越來越囂張了,這次把一個香港記者砍成重傷,這樣的新聞必須報道。」

    余季中歎氣道:「當然要報道,可怎麼報道,什麼時候報道,還要跟上面達成一致。」

    余季中不是個怕事的人,幾年後大陸的體育健兒在洛杉磯奧運會取得好成績,當時兩岸還未通話,他就敢讓《中國時報》連續幾期全版報道內地運動員的正面新聞,為此還受了處分。

    可余季中一大把年紀了,不會像年輕人那樣毛毛躁躁就辦事,他至少要先給其他部門支會一聲。畢竟這種新聞一出,至少就是打了台北警察部門的臉。

    …………

    …………

    康劍飛出了余家之後,並沒有歇著,而是去找那個竹聯幫的花季忠。他不是要花季忠幫忙討回場子,而是想要借此人見到陳其禮。

    台北忠孝路歐迪威西餐廳。

    西餐廳並不是餐廳,或許是時下的人覺得這種叫法更洋氣,它的本質其實就是夜總會。

    眼下已是晚上十點多,可對於夜總會來說,卻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

    「忠哥,外面康劍飛找你。」一個小弟進來說。

    花季忠正摟著個小姐唱卡拉ok唱得正歡,聽到小弟的話後問:「就是天天上報紙那個康劍飛?」

    「就是他。」小弟說道。

    花季忠笑道:「不見!他媽d,拍一部電影請兩個製片,擺明了不信任我。現在好了,被王珂那狗雜種干了,找小段搞不定,又他娘的回來煩老子。」

    那小弟說道:「忠哥,那個康劍飛說,他剛剛把王珂手下的阿傑弄進了醫院,至少要躺個把月。」

    「喲,有點意思,還是條過江龍啊,」花季忠笑了起來,「快把他喊進來,老子問問他是怎麼把阿傑弄進醫院的。」

    花季忠繼續唱著歌,小弟很快將康劍飛帶進包房裡。

    康劍飛進來之後,花季忠也沒停下來,仍舊露著小姐在唱卡拉ok,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康劍飛。

    康劍飛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旁邊的一張沙發上,笑道:「忠哥就是這樣子待客的?」

    「你他媽算什麼客?」花季忠突然停下來,指著康劍飛大罵,「幹你娘,你懂不懂規矩?一客不煩二主,既然請了我花枝當製片,就不該再去給文山幫的拜山。你他媽知不知道文山幫跟竹聯幫是死仇?要是你不去找那個小段,王珂敢動你的劇組一根寒毛,老子就敢帶兄弟踏平他文山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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