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刀起 文 / 騎豬南下
「四十歲之前，精研各家刀法法門，融匯貫通，自創刀法。百歲之前，游戰天下，百敗百戰，尋找自身破綻。百歲之後，領悟刀道霸勢，苦修九年，一朝出關，同境之中，再無敵手……如此人物，若能繼續保持奮勇前進的勢頭，日後定會成為九天界了不得的傳奇人物。」
羅川低下頭，望向中丹田趙如意的道念光團，喃喃自語。
他稱不上見多識廣，比趙如意或許還有所不如，可畢竟佔據了九龍君的記憶，在九龍君的記憶中，有著許許多多天地間傳奇人物的經歷事跡。
趙如意今年兩百餘歲，還算年輕，修為也只是道輪二階，可他這一生的修行經歷，包括他的天賦潛能，絲毫不輸給那些第一流的傳奇人物。
假以時日，趙如意或許也能夠躋身他們之中。
前提是，先渡過眼前這一場，他生命之中，最大的劫難。
中丹田，趙如意還在修復心境。
修行之人的心境，堪稱天地間最複雜的存在之一。趙如意的心境毀於三年前，荒廢了三年，就好比一片支離破碎、殘破不堪、生滿枯萎雜草腐朽枯骨的荒漠，即便他被羅川說服，也知道如何修復心境，想要恢復，也絕非一朝一夕。
羅川看向趙如意，沉吟許久，眼裡閃過一抹決斷。
「趙如意，你這心境，不要也罷。」
中丹田角落裡，趙如意的道念光影猛地一震，抬頭望向羅川，神色莫名：「前輩，你這是何意？」
「你這心境破損到極致。修復起來，太過緩慢，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與其強行恢復，不如不要。」羅川道。
「不如不要？」趙如意皺眉。
「對，不如不要。我這有一全新心境。乃是本座所悟的大圓滿心境，你拿去罷了。」
羅川說著，揮手一揚。
一團晶瑩剔透的法念光團飛出，法念光團中，含有羅川此前領悟的圓滿心境第一重，心如明鏡的大無畏心境。
羅川雖然修行時間和經歷。尚不如趙如意豐富，可他的第一重心境，卻是在「我魔慈悲」的無名心法，以及九龍君心境的基礎上，根據他個人經歷打造而成。直到第二重的「山水化鏡」，才是羅川完全憑借自己領悟出的心境。
因此。不談其它，光論心境，羅川已經達到了極高水準，還在趙如意之上。
也因為心境穩固，超越了修為境界的層面，羅川一路修行，無論是吸收資源、頓悟還是突破時。幾乎沒有遇上過心魔之劫。
趙如意揚手，接住了羅川法念中的心境感悟。
「這是……圓滿心境？」
趙如意雙眼放光，抬起頭，莫名地看了眼羅川。
「羅師竟然如此大方。如此，多謝羅師。」
趙如意赤子之心，不知何為矯情，一聲謝過，道念一震，當場散去原先的殘破心境。
轟隆！
羅川耳邊傳來巨響，宛如山崩海裂一般。
一顆顆灰色的齏粉。形如實質，從中丹田揚起，散發著腐朽敗壞的氣息，飛散於趙如意體內。
緊接著，另一股全新的氣息。從中丹田的道念光團中升起，氣息中充滿奮發向上、無畏無懼的氣息，雖然還很微渺，卻蓬勃旺盛。
羅川暗暗點頭，趙如意此前一生，都是如此無畏無懼，奮發向上，若沒有三年前那一件事，他很快也能領悟一重大圓滿心境，羅川傳他一重大圓滿心境，趙如意幾乎沒費什麼力，便吸收了。
天地有因果，羅川在趙如意的修行記憶中，斬獲頗豐，如今送趙如意這一心境，也算回報因果。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趙如意全心全意養煉他新的心境，羅川也不急，盤踞上丹田，靜靜等待。
很快，又是一天過去。
這已是羅川奪舍趙如意肉身的第七天，也是羅川神遊六星域的第八天。
中丹田，趙如意的道念光影緩緩睜開雙眼。
噌！
兩道神華從那雙虛無縹緲的眼睛裡射出，貫穿人體三大丹田。
嗖！
羅川只覺眼前一花，緊接著，面前出現了一團光形人影。
玄妙而又強橫的意境撲面而來！
破而後立，重塑心境的趙如意，他的心境已經遠超三年前全盛時期，達到了另一個層面。
七日前，羅川之所以能夠奪舍趙如意，是趁著趙如意心境即將崩潰，方才得手。
現如今，趙如意心境不僅恢復，且還大幅提升，他的道念也重新回復巔峰水準，想要趕走羅川，甚至侵吞羅川的法念，都易如反掌。
羅川看向趙如意，沒有說話。
就見趙如意的人形光道念忽然一揖到底，拜向羅川：「先蒙羅師當頭棒喝，令本道茅塞頓開，又傳本道圓滿心境，更是大恩。如意雖一心欲拜刀祖為師，可羅師卻先於刀祖，對如意有半師之恩。如若今次如意能夠完成挑戰，等如意習得聖刀之技，報得大仇，定會去找羅師，回報此恩。」
感受著趙如意語氣中的真誠，羅川暗道自己想多了。
他放心將一重圓滿心境傳授趙如意，也是因為趙如意根深蒂固的赤子之心，定不會做那恩將仇報之舉。
「這些事往後再說。你若心境已經鑄成，便開始挑戰試煉。」羅川道。
「鑄造心境絕非一朝一夕，羅師雖傳如意心境，可如意也只掌握了兩三成。剩下七八成的鑄造，便在這南海之上進行。」趙如意說著說著，語氣中漸漸多出一股捨我其誰的霸氣。
「利用這一路戰鬥，一路鑄造圓滿心境？果然是鬥戰狂刀。」羅川不由讚道，對於趙如意愈發期待。
「不過。」羅川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以你現在剛剛恢復兩三成的心境，如何能駕馭住肉身？」
「對付他們，兩三成的實力。也就夠了。」趙如意笑道。
羅川點了點頭，對於趙如意的實力，他也頗有信心。
突然間，羅川腦海中閃過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想了想。斟酌道：「你若放心，不如，由本座和你一同駕馭你的肉身，直到你心境完全圓滿。」
趙如意也是一愣，隨即放聲大笑，想也不想道：「羅師既有此意。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以羅師的本領，這一路的挑戰，當會更加簡單。」
這個趙如意，還真是赤子之心。
羅川也笑了起來。
他剛剛在趙如意的修行記憶中有所得，自然想趁熱體驗一番，以便日後能更好的運用在他自己的肉身中。
「如此。我只操控你的左手，其餘的你自己來。」羅川道。
「好！」
……
南海深處，山柱之前，又是一夜過去，颶風夾雜著雷霆從西北向東南刮來，捲起萬頃海浪，也不知有多少南海生命被捲入其中。一命嗚呼。
而在這七日中，數千海上水府的位置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每一日都有數十上百的修士使出新悟的刀道，擊敗排列前位者，成功晉陞！
而就在剛剛，排在最前列的五名強者中，又有一人進行了最後三刀的終極挑戰。
和七日前的赤髮修士一樣，在連續兩次挑戰失敗後，引來了白袍座下弟子李生一，以及一眾灰袍弟子。
「這第三刀，你可還想繼續挑戰？」
李生一騎坐牛背。懸浮半空，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睛閃放神華，淡淡問道。
那名修士一臉猶豫，踟躕在半空，進退兩難。
「若是成功。你當能成為刀祖大人座下第八名弟子，成為本道師弟。若是挑戰失敗，你就只能被打回末位，從頭開始。若是放棄，十日之後，你依舊可以擁有三刀挑戰的機會。」
李生一淡淡說道，他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全無感情。
「道友速做決定吧。就算失敗，最差的，也不過是趙如意的下場。」一名騎坐青牛的灰袍弟子低聲道。
聽到「趙如意」三個字，那名修士眼神一黯，臉上終於露出退縮之色。
趙如意……
李生一低頭把玩著天日神刀，眼神波瀾不驚。
再聽到這個名字，他已不像三年前那樣，充滿妒忌。
三年前，當趙如意乘著一座很尋常的虎鯨洞府，出現在山柱前時，星刀聖殿中便傳開了他的名字。
上到幾名師兄師姐，下到雜役，無不在議論號稱擁有頂尖天才的天賦潛能的趙如意。
趙如意不僅出身中央皇朝，從小擁有數不盡的修行資源，更是悟性奇高。
一路修行，兩百年不到，便已突破道輪二階，擁有挑戰道輪四階巔峰的實力。
更難得的，是他不畏不懼的求道之心。
星刀聖殿中，幾乎所有人都在說，趙如意必將成功完成終極挑戰，成為刀祖座下第八弟子。
李生一甚至聽說，連刀祖老人家也曾提到過他。
好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從三年前起，趙如意便永遠失去了成為刀祖弟子，修習聖刀之技的資格。
想到這，李生一莫名一笑，也不去看放棄終極挑戰的修士，轉身便欲離開。
正在這時，從前方遠處，忽然想起一陣陣驚呼。
餘光中，李生一瞥見一道如垂天之幕的刀光，從數千水府末位升起，勢不可攖，一刀劈下！
這一刀，斬破了西北來的雷霆颶風，亦劈落了一百七十六座海中水府！
李生一轉過頭，望向刀起的方向，雙目發直，心臟疾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