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引蛇出洞 文 / 騎豬南下
黑石堡中，羅敷將一切娓娓道來。
「七星淵野是天南道商界的寶地，姑姑也想把商行做大，便來到七星淵野。剛來沒幾天，那個冷玉綾就找上門來，商量合作。姑姑也試探過幾回，感覺她人品不錯，考慮良久便同意了。」
「我們羅氏商行主打丹藥和法器的生意，然而道商界最大的生意無疑是原始資源，比如先天礦石、靈脈等等。她邀我一起參股，同時和十多家商行合作，墊資請法力高強的修士挖掘陰川之北的一條百里靈脈。」
「商行的生意，往往需要大批資金周轉，特別是像我們羅氏這樣的小商行，借東家還西家更是常事。可就在半個月前，那個姓冷的女人突然翻臉，其餘十多家商行也紛紛變臉，撕毀道約，將我們羅氏商行踢了出來。原本正常周轉的資金鏈被打破，加上累積的利息，欠了十四家商行的錢。」
羅敷苦笑一聲：「川兒，姑姑是不是很沒用？」
「怎麼會。姑姑憑一己之力就將羅氏商行做到這個地步。我在天啟京遇到洛先生，連他也聽說過姑姑的大名。」羅川拍了拍羅敷的手，笑道。
「洛先生？」羅敷愣了愣，隨後搖頭：「川兒你別安慰姑姑了，洛先生可是無雙君之後，道商界又一個傳奇。」
「總之，接下來就交給川兒。」羅川眼中閃過冷光：「那女人分明是個妒婦，我一個陰幣也不會給她。百里長的靈脈……如今我來了，又豈會讓給她。」
羅敷臉色一變：「川兒你可千萬不要亂來。七星商會明面上的高手雖不多，可他們能調動的修道高手無論數量還是等級，都不是你能想像的。那個冷玉綾，傳說和商會高層有關係。」
「她做這些勾當，商會就不管嗎？」
「三百年前，無雙君一去不返，他留在商會的三個徒弟，也逐漸被大型商行架空了權利。」羅敷搖了搖頭：「川兒，你剛才那麼一鬧，得罪了那些商行，殊為不智。那些修士，你準備什麼時候放回去？」
「放回去？冷玉綾不露面，我怎會放他們走。姑姑，冷玉綾的商行叫什麼？」羅川問道。
羅敷猶豫片刻道：「叫玉玲瓏。三家大型商行之一。」
羅川轉頭向左手邊瞄去：「白眉，去玉玲瓏查探一番，看看有什麼高手。」
空氣中蕩起一圈微不可見的漣漪，白眉老祖飄然而去。
「川兒你在和誰說話呢？」羅敷低聲問道。
「我一個手下。」羅川笑了笑道。
羅敷暗暗驚奇，隨後看向琴魔老祖：「那這位是？」
「她嘛……姑姑你叫她小琴就行。也是我的手下。」羅川笑呵呵道。
「原來是小琴。」羅敷勉強一笑：「氣度不凡，一看就是高手。川兒，人家投奔你是因為信任，你可不能虧待人家。別在外面說了，小琴快進來坐吧。」
小琴……
琴魔老祖臉色一僵，她活了也有六百多年，比羅敷祖奶奶的奶奶還要老。沒等她回過神，羅敷已經熱情的拉住她的手。
琴魔老祖臉色又是一變，殺心漸起，餘光只見羅川冷眼看來。
「小琴謝過羅商主。」琴魔老祖強忍住怒意，任憑羅敷拉著手，一臉乖巧的向黑石城堡內走去。
黑石城堡怪石嶙峋，石階旋轉上升，羅川剛走到第三層，從頭頂的石窗中鑽出一個腦袋。那人看到羅川先是一愣，隨即面露狂喜，猛地揮舞手臂：「公子！」
「小李子？」羅川也是一愣，旋即想到，原來當然小青仙子把李全福他們送來了羅敷這。
石窗上的腦袋瞬間消失，奔跑聲順著石階傳來，羅川抬頭只見李全福紅著眼飛撲而來，一把鼻涕一把淚。
「公子……誒喲！」
李全福剛到近前就被羅川一腳踹飛。
「公子……」李全福拍了拍屁股爬起身，傻乎乎笑著，被踢了一腳卻十分開心。
氣息掃過五層的黑石城堡，羅川有些奇怪：「怎麼就你一個人？」
走在前面的羅敷腳步一頓，歎了口氣：「原本商行裡的修士有接近一百人，如今全散光了。」
「南孫北武沒和你一起來？」羅川問道。
李全福撓了撓頭：「兩位前輩說要找個地方清靜一下，沒來七星淵野。」
「你先弄點吃的。我陪姑姑聊聊。」羅川道。
「好勒。」李全福眉飛色舞，一溜煙不見了。
夜幕降臨，黑石城堡第五層，臨近窗口的石桌前，羅敷出浴梳妝，穿著一襲貼身的雪白道袍，峰巒起伏，蜂腰長腿，將她令人癡狂的身姿完美呈現出。髮髻插簪，優雅端莊的姿態中，透著曼妙風情，此時正不斷往羅川碗裡夾菜。
羅川打量著羅敷，和兩年前相比，羅敷也已判若兩人，容貌更勝一籌，氣質也截然不同。
「青玉鯉，五色山雞，綾羅飛雀……川兒，你那個小琴真是好本事。這一桌酒菜放在七星最大的酒樓，可是一千陰幣都難換一席。」
羅敷掃過桌上的酒菜，笑了笑。
「呵呵，粗人嘛，也就手腳麻利點，會亂彈幾首琴，哪裡比得上姑姑。」羅川喝了一口酒道。
守在黑堡陰影中的琴魔老祖臉色發僵，這些野味都是她從附近的商行偷來，她殺了一輩子人，卻從沒做過這等小偷小摸的事。
羅敷夾起一片青玉鯉肉，塞入羅川碗中：「可我聽說，你和小白的關係進展得不錯。對了，她現在在哪？」
漫天繁星下，羅川抬起頭：「她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修行，等時候到了，我會去找她。」
「那個小琴又是怎麼回事……」羅敷盯著羅川。
羅川愣了愣，哭笑不得：「姑姑你誤會了，她真的只是我手下，沒有那種關係。」
羅敷仔細看了羅川半晌，又給羅川夾了一塊水晶赤火驢肉：「看來真是姑姑誤會了。其實不管你做什麼，姑姑都不會反對，就算小琴真和你有什麼關係也無所謂。不過嘛，肥水不流外人田，小白你一定要抓緊。女人的心可是很容易變的，像她這麼美貌又出眾的女修，到哪都會倍受追捧。」
羅川語塞，看著碗中滿得不能再滿的菜，心中浮起淡淡的溫情。
不遠處的琴魔老祖已經快瘋了。
這個女人……真是找死！
冷不丁羅川瞥來一道冷寒的目光，琴魔老祖心一緊，低下頭不敢再腹誹。
「姑姑，其實，你真沒必要繼續從商。」羅川放下筷子道：「再過不久，只要我想，資源什麼的唾手可得。」
羅川倒沒說大話，等十八道兵大功告成，只要運用得當，他豈會缺少資源。
「川兒有本事，姑姑自然知道。若我猜得不錯，小琴至少是真丹三階，甚至四階的高手。」羅敷輕輕撩起頰邊青絲，道：「姑姑對於修行的瞭解雖遠不如川兒，可姑姑也知道，想要獲得源源不斷的資源，無疑是做道商最穩妥。」
羅川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感動。
兩年多過去，羅川也已不是初入修行界的雛兒，自然知道，羅敷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為他考慮！
「再說了。姑姑的修行天賦不高，也不像小白對某一樣仙職特別感興趣。可自從當上道商以後，姑姑突然發現，原來賺錢也是一件這麼有意思的事。漸漸的，姑姑也喜歡上了當道商。」羅敷道。
「真的嗎？」
「當然。姑姑騙誰也不會騙川兒。」
「看來姑姑經常騙人咯。」
「行商之道，並不比修行容易，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羅敷說著，似是想起眼前之事，眉宇間縈繞著一絲惆悵。
轉眼，她的手被輕輕握住。
羅敷抬起頭，就見羅川一臉認真的說道：「既然如此，我會讓姑姑成為天下間最橫行霸道的道商，想吃誰就吃誰，什麼七星商會財神寧家，包括那個喜歡裝窮洛先生，都不在話下。」
「橫行霸道……哼，真會亂說。」羅敷玉指輕輕點了點羅川的額頭，另一隻手卻捨不得抽出，心情舒暢了許多，只當羅川在逗她開心，並沒有往心裡去。
這時，琴魔老祖從陰影中走出，一步出現在羅川身後，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小琴。」羅敷這才發現琴魔老祖，暗暗驚訝，愈發確定小琴至少是真丹三階，甚至四階的高手，笑著招呼道：「小琴你來了，正好也吃點。」
琴魔老祖一愣，正要拒絕，羅川抬起頭。
「我姑姑開口了，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吃！」
道兵還要吃飯？
琴魔老祖一臉窘迫，卻又不敢忤逆羅川，只好伸手撕下半片五彩山雞，連嚼都不嚼，一口塞進肚子。
羅敷怔怔看著。
「她就是個粗人，姑姑你別在意。」羅川頭也不抬道。
羅敷收斂驚詫，微微一笑：「小琴你別聽他的亂講，川兒人很好，就是喜歡開玩笑。修行之人嘛，不拘小節才顯本事。」
琴魔老祖臉色一陣紅一陣青，五百年前雍容典雅，驚艷修行界的浮生殿主，在五百年後竟被視作粗人，心中何等鬱悶。
深吸口氣，琴魔老祖平復下混亂情緒：「道主，有大批人馬正向羅氏商行逼近。」
「知道了。」羅川飛快扒完碗裡的菜，看了眼陡然變得緊張的羅敷，轉過頭：「白眉，躲了半天也該出來了吧。」
羅敷轉過頭，只見她身旁的空氣中，走出一個姿態優雅、神色尷尬的白眉胖臉道人。
白眉老魔和琴魔老祖暗中交換了一個苦澀的眼神。
白眉老魔早早回轉，可見到昔日大殺四方的女魔頭，被羅川捉弄得滿臉通紅，他哪裡敢現身。
「羅川，這位難道就是……」羅敷問道。
白眉老魔心裡早有準備，不等羅川開口，拱手道：「小眉見過羅商主。」
「想必小梅也是高手，羅川何等幸運，能得兩位真丹境四階的高手相助。」羅敷笑著對白眉老祖道：「你也來吃點。」
白眉老祖聞言，如臨大敵。
他深吸口氣，手指挽了一個花，優雅的捻起筷子，從容不迫，謹慎小心，以無可挑剔的姿態夾起一條雲雀絲，放在嘴裡，閉上眼睛，輕輕咀嚼。
琴魔老祖咬牙切齒的盯著白眉老祖，心中追悔莫及，早知道就該優雅一點。
「呵呵，小眉就是這樣，娘氣十足，姑姑你習慣就好。」羅川風捲殘雲掃完桌上的菜，鄙夷的看了眼白眉老祖。
白眉老祖手一顫，臉一僵，雲雀絲卡在牙縫裡，不知所措。
琴魔老祖暗暗好笑，幸災樂禍。
「川兒！」羅敷在桌下踢了羅川一腳，一眼瞪去。
被羅川這麼一逗，羅敷的緊張淡去一些，可心仍舊緊懸著。
「估計是那十幾家商行來要人了，冷玉綾一定也來了。川兒，實不相瞞，我們羅氏商行最鼎盛時期，請過一名化嬰境一階的強者供奉，以及五名真丹四階的高手護衛。可一夜之間全被玉玲瓏挑翻了……實在不行，我們先離開七星淵野，以後再做打算。」羅敷咬了咬牙，說道。
「無需。」羅川站起身，望向石堡外：「我說了，要讓姑姑成為天底下最厲害的道商。今日這一步若是退了，往後還談什麼。」
「川兒！」羅敷跺了跺腳，看向白眉和琴魔：「兩位，你們還不快勸勸他。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白眉老魔顯然比琴魔老祖更能適應如今的身份，他朝羅敷微微一笑，從容優雅的說道：「夫人安心，來者只不過化嬰二階三人，化嬰一階十人，其餘都只是真丹三四階的修士。」
只不過？
羅敷身體一晃，心中又急又亂，看著一臉淺笑的白眉老魔，又看看神色平靜的琴魔老祖，最後目光落向臨窗而立的羅川。
「川兒，難道你還有高手沒現身？」羅敷低聲問道。
「沒了。姑姑，你儘管放心好了。我之前拿下那幫修士，就是在等他們。」羅川道。
羅敷臉色又是一變。
「小眉，一會你就不要動手了。」羅川道。
「喏。」白眉老魔躬身一拜，身影漸漸化虛，消失在空氣中。
羅敷眉頭緊鎖。
「小琴，一會注意分寸。」羅川又道。
「是。」琴魔老祖應道，猶豫片刻，又道：「道主，小……小琴只擔心被識破。」
「識破？那是遲早的事，不過如今你們還得繼續隱藏身份。」想了想，羅川從儲物指環中取出烏蛟木，扔給琴魔老祖：「就用它掩飾一下吧。」
「善。」琴魔老祖接過烏蛟木，臉上露出一抹懷念，伸手輕撫木身。
在羅敷吃驚的目光中，價值連城的烏蛟木以肉眼能見的速度發生變化。琴魔老祖指尖所掠之處，多出一根根黑色琴弦。轉眼間，在琴魔老祖手中多出了一張古琴。
抱琴而立，琴魔老祖的氣質瞬間一變，五百年前的浮生殿主風華乍現，可也僅僅出現了一瞬，瞬息後琴魔老祖又變回了冷漠的青面女僕。
看了眼羅川，琴魔老祖低聲道：「小琴尚未成名時，便是用木琴。如此，當能減少他們懷疑。」
尚未成名？
羅敷心跳微微加快，隱約覺察出，她之前的預判似乎出了不小的誤差。
這個小琴，包括那個小梅，或許還是化嬰一階的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