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下馬威 文 / 騎豬南下
長街兩旁，有玉樹華閣，也有仙家道府。
羅川和白依卿邊走邊聊，對於天啟京中的情況有了大致的瞭解。
或許是和司馬無疾的暗中交鋒，又或許是城外之事已經傳來，這一路上倒也沒有橫生枝節。可羅川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完成了《九死一生功》前三轉，開闢天門秘境後，羅川直覺更加敏銳。方圓百步內，覆羽之柔、毫髮之輕，都瞞不過他的直覺。
閉上雙眼，羅川的意念上升至天門，十里之地，盡收眼底。
就見半空中飛過一隻隻青鶴，巴掌大小，雖是用符紙點化，卻栩栩如生。這些青鶴無法用肉眼看見，專門用來傳送密函的隱形飛鶴。
意念落向飛鶴，羅川隱隱看見「周不臣」、「羅川」的字眼。
除了一隻隻飛往天啟京深處的青鶴，羅川還看到了一頭頭小鬼。
有三尺高的白髮縮地鬼，有高達三丈的青面大力鬼，還有獠牙赤髮的厲鬼……超過百頭的小鬼佔據著長街各個角落，或立或爬，一路尾隨羅川和白依卿。
羅川睜開眼，陽光下的天啟京長街，只有往來穿梭的修士。
「白依卿。」
「怎麼。」
「我來天啟京的原因，恐怕不再是秘密了。」
白依卿停下腳步，看了眼羅川：「準確的說，從你進入天啟京的一刻起，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你是為救周不臣而來。」
「這樣一來，難度又增大了。」羅川揉了揉額頭。
「你想錯了。」白依卿望向長街遠處的高樓華閣，搖頭道：「羅川，你還不瞭解天啟京的修士。天啟京的修士以仙家道府的子弟們為主體，他們自恃天之驕子，很排外，很看不起大夏朝之外的修士。」
「即便明知道我的目的，他們也只會當作笑話？」
「這樣也好。他們越是輕視我們，越有機可趁。」白依卿道。
「有機可趁……」羅川暗暗搖頭，若是他沒有暴露，那才可以說是有機可趁。
想了想，羅川又問：「天啟京的修士，對周不臣感觀如何？」
「你那個損友在道尊院前擊殺六部道藏，直接把人頭丟進道尊院，囂張蠻橫……你覺得會如何？」
「如此說來，他們對我的感觀也不會好咯？」羅川似笑非笑。
「這倒不一定。你和周不臣可不一樣。」
白依卿撩起頰邊青絲，轉過頭，注視著羅川的側臉。一年多沒見，即便羅川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可白依卿對羅川的印象仍停留在唐國時。
那年唐宮壽宴，羅川翻手為雲，霸道蠻橫，一舉扭轉敗局。白依卿卻知道，羅川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他有許多後手，比如南孫北武，比如天南宗門的相助，又比如他不遜色築基四階修士的實力。
可那畢竟只是唐國白玉京，相互比較龐然大物一般的大夏天啟京，根本不值一提。作為大夏朝修行聖地的天啟京，高手如雲，天才橫行，兩人想要救出周不臣，需得步步謀算，謹慎再謹慎，或許才會有一絲希望。
「羅川。今後在天啟京中行事，千萬別再像郊外那樣衝動了。」白依卿道。
羅川不置可否，忽然一笑：「給你變個戲法。不要害怕。」
白依卿未及開口，只見羅川雙眸由明變暗，口吐道言：「小鬼退散！咄！」
黑色深淵般的氣機從羅川頭頂升起，越過白依卿，衝向街道四面八方。
「音攻道技？」
「你做什麼！」
街道上的修士嚇了一跳，各施身法退到一旁，又驚又惱的望向羅川。
長街上的空氣彷彿被撕裂的布片，四分五裂，暴露出潛伏多時的小鬼，此時已增加到兩百多頭。
風和日麗，陽光明媚。
天啟京中環的長街上，突然出現了兩百多頭鬼怪，一道道陰氣從鬼怪們身上躥出，聚攏在天頭，竟在這一條長街上空凝聚出了一片青烏色的雲朵，隱約泛著血光。
修士們雖也見多識廣，可哪裡見過這麼多面目猙獰的鬼怪聚在一起，心境道行不夠的修士臉色已經開始發青，遠遠躲避開。
羅川側目看向白依卿，只見白依卿抿著嘴，神色卻比大多數修士要平靜。
看來這一年多白依卿跟隨天殘老人修行，也長了不少見識。羅川心想。
「白依卿，你可知道這些是什麼？」
「七常鬼。」
「對，修士的兩類道僕。力士搬山，小鬼提籃。不愧是天啟京的仙家子，捨得用本命心血養煉小鬼，這些小鬼最低的也被養煉到築基四階，還有兩個真丹一階。」羅川笑了笑。
這些小鬼用本命心血養煉，能通道主心意，聽到羅川話，無不面露異色。
一頭真丹一階的獠牙赤髮厲鬼弓著背，越眾而出，上下打量羅川，森然一笑：「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發現了，有兩下子。」
「你是誰？」羅川問。
「董星淵。」厲鬼陰笑道。
羅川心知，和他說話的其實是養煉這頭厲鬼的主人。
「此人是六品董家道府的子弟。」白依卿低聲道。
才六品？羅川想到了儲物指環中他的那面三品上師龍符。
厲鬼臉色一寒，忽然發出一陣尖嘯：「我天啟京有個規矩，外來修士入京，需給買路錢！」
話音落下，兩百多頭鬼怪張牙舞爪，齊聲尖嘯，鬼哭狼嚎，吐著各種污言穢語，圍向羅川。它們的修為雖不高，可勝在全身充滿陰煞之氣，這種陰煞之氣大多來自陰川，對普通修士而言極傷元氣，是大毒大害之物。
街道兩旁的修士再度遠避，卻沒有離開，一個個抱著看好戲的心態聚集在不遠處。
白依卿緊抿朱唇，眼前這一幕她曾聽情川丹法閣的女道們聽過，卻沒想到會發生在羅川身上。
只有在天南修行界闖出一定名氣的年輕修士入京，才會遇上鬼怪攔路。
這是天啟京仙家公子們慣常使用的下馬威。
更讓白依卿沒有想到的是，之前再厲害的修士入京，最多不過出動個幾十頭鬼怪。可一到羅川，竟一下出動了兩百多頭，那就是有兩百多名仙家公子在暗中使絆子。
定是因為周不臣的緣故，讓這些仙家子遷怒上羅川……怎麼什麼倒霉的事都讓羅川碰上！
白依卿心中漸生不安，看著一頭頭裹挾陰煞之氣的鬼怪不斷逼近，她不再猶豫，準備祭出情川丹法閣的傳信紙鶴。
「要錢？行。」
就在這時，身旁的少年笑了起來。
白依卿側目看去，只見羅川伸出手，緊握著的手心中隱約滾動著一團光芒。隨著他拳頭緩緩遞出，瑩白色的光華繚繞於五指間，透過指縫，射向四面八方。
兩百多頭小鬼似也被白光吸引，停下腳步，難以置信的盯著羅川的拳心，臉色漸漸變得僵硬。
街道兩旁等著看好戲的修士們，心跳忽然加快，心頭熱血不受控制的湧入眼睛。
一名年長的真丹三階修士率先反應過來，臉色漲得通紅：「那個是……」
「是氣勢道技第二重境的『意』！」
「此子竟然悟通了氣勢之意！他才多大年紀！」
「修道天才中的天才。」
這時，羅川的拳心猛然張開。
壓抑多時的拳意兇猛澎湃，如長龍升天，鳴嘯著，在半空聚成一張扇形的透明氣波，碾壓向長街上的小鬼。
「快逃啊！」
「本公子的本命心血！」
兩百多頭鬼怪只有五十多頭逃遠，剩下的一百五十多頭顫抖抽搐，討命求饒，可卻彷彿丟入烈火中的冰雪，眨眼在拳意下融化瓦解，化作一道道陰煞之氣鑽入地底。
與此同時，天啟京深處的仙家道府裡，又或者高閣華樓中，一名名錦衣玉袍的仙家公子或是臉色蒼白，或是神采衰弱，再抬起頭時，無不滿臉忌憚。
養煉小鬼需用本命心血，兩心相繫。小鬼被殺，他們的本命心血受損，雖稱不上元氣大傷，可也損耗了十天半月的道行。
羅川所在的長街上，還有五十多頭小鬼在逃，轉眼已快逃出長街。
羅川瞳孔中升起兩道風影，拳心一翻，另一股玄而又玄的勁力狂震而出。
妙法魔拳第二式.風起！
陣陣拳風從街道對面盪開，五十多頭小鬼一個沒跑掉，都被吹捲回來。小鬼們在半空中苦苦求饒，卻已無濟於事，轉眼被拳意吞沒，灰飛煙滅！
正午時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長街上空的鬼氣雲霾消散不見。
長街內外鴉雀無聲。
「走吧。」羅川牽起白依卿的手，向前走去：「……對了，我們去哪？」
「噗……當然去住的地方。我帶你去。」白依卿笑了笑，低下頭，掩飾著眼中的震驚。
走過長街，白依卿忍不住問道：「羅川，你這麼做會不會……」
「怎麼，擔心我惹惱了天啟京的仙家公子，引來報復？」羅川停下腳步，回頭望向之前長街上的一座高閣，輕聲一笑：「我若是一味忍讓，只會引來源源不斷的麻煩。再說了，天啟京中，化嬰境之上的修士無法出手。而真丹境的修士又拉幫結派，忙著爭鬥，哪有空管我。」
「倒也是。」
直到羅川和白依卿消失在長街盡頭，高閣上，兩名氣度不凡的修士現出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