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集 不是兄弟 文 / 百里蘭生
「是我……」這個器宇不凡，形貌舉止端莊肅穆，不怒自威的年輕男子竟然是小龍曾經的莫逆之交鐵山，他的樣子沒有變化，只是氣質不同了，相比之前的鐵山，現在的鐵山顯然多了一層滄桑和穩重，此刻他正俯首望著小龍，用淡淡的口吻道：「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小龍迎著鐵山的目光，心情異常複雜，聞言便鬆開手，丟下那白衣男子，緩緩站起，盯著鐵山，半晌才道：「山，真的是你？」
「怎麼，你連我都不認得了？」鐵山微微有些動容，卻很難讓人察覺到，語氣依舊是慢條斯理，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我自然認得，只是不太相信，也不願相信。」小龍這樣說，眼神中透出複雜難讀的心情。
「小龍，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鐵山試探著問。
「不是，我現在落得這個田地，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人？」小龍淡淡的道，目光裡透露出一絲哀怨。
鐵山道：「瞧你緊張的，我只是跟你玩玩而已，我知道你從來不會小看任何人，更何況，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鐵山了……」
「對！」小龍當即接道，「你已經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鐵山了，你的容貌雖然還是老樣子，但卻快變得連我都認不出了。」
「先別妄下定論，我們兄弟倆是該坐下來好好談談了。」鐵山說完，目光掃向倒在他腳邊的白衣男子，「在這之前，我得先清理門戶。」
白衣男一聽，頓時就慌了，顫聲道：「大哥，小的知錯了，請你高抬貴手……」
「你要我放過你？」鐵山幽幽的說，「那我怎麼跟我兄弟交代？」
「大哥，我也是身不由己，這道理相信你比誰都懂。」白衣男受了重傷，摀住腹部，頗為吃力的說著，「念在同門一場，還請……還請大哥放小弟一條生路啊！」
「你起來吧……」鐵山做了個手勢，示意那白衣男自己站起來。
「你答應不殺我了？」男子大喜，說完便吃力地從地上支撐起來。
「你放心……」鐵山一隻手輕輕撫摸著那男子的背脊，另一隻手則鑽進了懷裡，「我從頭到尾，就沒說過半個不字……」話未完，一把手槍早抵在那男子小腹，緊接著就是兩聲槍響，槍聲劃破死寂的夜，然後這亂葬崗之上便多了一具屍體。
「鐵山……你……」這一變故，令小龍始料未及，頃刻間也是瞠目結舌。
鐵山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殺了那白衣男，剩下兩個焉有不懼之理，正要轉身逃命，卻哪裡能快過鐵山手中的槍？
子彈很快穿透二人的腦袋，毫不留情地帶走了他們的生命。
三個人都死了，三條活躍的生命頃刻間變成三具死氣沉沉的屍體，他們甚至連閉眼的機會都沒有，死前的恐懼得以保存在收縮的瞳孔裡。
「好了，我已經替你妹妹報了仇，她泉下有知也應該感到欣慰。」鐵山說完，便若無其事的收起手槍。小龍面無表情，片刻才木訥的說：「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說什麼？」鐵山瞪了小龍一眼，頗為不悅的說：「我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們可是殺害你妹妹的兇手！我殺了他們有什麼錯？你不也想殺之而後快，替你妹妹報仇嗎？」
「一事歸一事……」小龍望著鐵山，緩緩說道：「山，離開這是非之地，這裡不適合你……」
鐵山聞言不屑的笑了笑，道：「小龍，你少來說教，你叫我離開？我已經不能回頭了，回頭只有死路一條……先別一味指責我，你看看你自己，你不也是三鶴會的會長級人物？你有什麼資格勸我？」
「我不同！」小龍道，「我是沒得選擇……」
「沒得選擇？」鐵山道，「好一個沒得選擇，你看看這是什麼？」鐵山說罷，解下上身紐扣，袒胸露乳，但見他胸口有大大小小無數傷疤，有幾條很長很深，給人印象深刻，一睹難忘！
「這是……」小龍也暗暗吃驚，不知說些什麼。
「不錯，你也看到了，我之所以得到今天的地位，經歷了多少場廝殺，好幾次我甚至連命都差點沒了。」鐵山回憶著說，「幸虧我這個人除了命硬，腦子還不算笨，履立奇功，好不容易才得到提拔，坐到組長這個位置，你現在叫我放棄？我告訴你，沒錯，路是人選的，但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我就會一直走下去，我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至死方休！」
小龍大感失望，輕歎一口氣，道：「既然這樣，我也不說什麼了，我知道勸不動你……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後悔……」
「後悔？我做事從來不後悔，你知道的。」鐵山道，「我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我怎麼會後悔？」小龍搖搖頭道：「本來你可以有很多選擇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夠了！」鐵山不高興地打住，「我對自己的選擇一點不後悔！我也曾努力過，也曾想考上一所知名大學，畢業後找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跟我喜歡的女人結婚生子。可惜天意弄人，我喜歡的女人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本來想著只要考上大學，還有一線希望，結果我還是失敗了，那一次，我敗得很意外，也敗的很徹底，我的心都涼了，我整整一年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你明白我的心情嗎？」
「我明白……」小龍點點頭，「可是……」
「那又怎樣？」鐵山緊接著道，顯得情緒激動，「我已經沒動力從頭再來了，因為我再也見不到心愛的女人……自從我到了龍港，我就愛上了這裡，我很羨慕那些有錢人，尤其是袁先生那種大人物……」
「不要提他！」小龍有點惱火。
「我知道你跟他有點過節，但那是你們之間的死人恩怨。」鐵山道，「沒錯，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他憑什麼能夠呼風喚雨，黑白兩道都要敬他三分？我一開始就把他視為偶像，做夢都想著有朝一日能像他那樣威風。只有擁有足夠多的錢，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名望，地位，女人都不在話下！這就是我的人生格言！」
「那我只能送你兩個字……」小龍不屑的說，「膚淺！」
鐵山聞言又哈哈大笑，道：「做人其實很實在的，你別自命清高，沒錢，在這個世界上是無法生存的，現實一點，收起你那套不值錢的說辭，我今天來不是聽你說教的。」
「你為富不仁，你已經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鐵山了，我們之間的交情早就該結束，你沒必要再來找我，就當從來沒見過我吧！」小龍不留情面的說。
「別那麼不給面子，我一直把你當兄弟。」鐵山道，「跟我一起回去，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飲酒夜談呢！」
「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小龍對鐵山沒什麼好感，宛如對待陌路人般，索性扭過頭，不去看他。
鐵山也沒發作，一手搭在小龍肩頭，語氣陰冷：「你這麼抗拒我，莫非是怕被我抓到什麼把柄？」
小龍聞言，心頭一驚，眼珠一轉，道：「笑話，我品行端正，還會怕這些？」
鐵山緊接著道：「你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品行太過端正，就不怕被人懷疑？」
「夠了！」小龍倏然回頭，死死盯著鐵山，「你到底想說什麼？」
「也沒什麼，我是在替你擔心，怕你被小人所害，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我這個做兄弟的會很傷心的。」鐵山這樣說。
小龍心裡尋思：鐵山啊鐵山，難道你知道我臥底的身份？不可能的，別胡思亂想，你這小子一定是故弄玄虛，想跟我玩心理戰，我才不吃這一套。想罷，用手指戳了戳鐵山胸口，道：「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我自然會保護好自己。我忽然有點睏，想回去睡覺，恕不奉陪！」說罷，轉身便走。
鐵山只是詭異的笑笑，沒有阻攔，等小龍走了幾步，才忽然說了一句：「小龍，你放心，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都把你當兄弟看，現在是，將來也是，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我絕不會讓人傷害你的。」
小龍聞言止步，覺得鐵山的話有點高深莫測，就像站在漆黑的懸崖邊上，俯身看不到底，片刻才回了一句：「你還是關心你自己吧，龍潭虎穴不是那麼好混的……」說罷，頭不回地拔步前行，很快上了車。
「多謝你提醒，我會注意的。」鐵山微微笑著，也立即回了一句，然後目送小龍駕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