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集 芳華消逝 文 / 百里蘭生
甄城蘭領著司馬城來到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這才緩緩望向司馬城，頗為不屑的說：「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司馬城也露出端莊肅穆的神色，鄭重其事地說：「只要我能回答，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甄城蘭點點頭，開始問道：「你到底結過幾次婚？」
司馬城先是一愣，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問題，但還是從容地回答了：「兩次。」
「既然你那麼愛我媽媽，為何還要再婚？」甄城蘭逼視著司馬城。
「因為我想有個孩子。」司馬城道，「不過，我愛的人只有一個，就是你媽媽，這是千真萬確的。」
「笑話，你不愛你第二任妻子，你會跟他結婚嗎？」甄城蘭反問。
「孩子，我希望你明白，婚姻不代表愛情。」司馬城道，「我和你媽媽的感情是無人可以替代的，你知道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沒有一個家庭，那種空虛的感覺，你能理解嗎？」
甄城蘭若有所思，沉默半晌，方才又道：「那為何我媽媽得了癌症的事，你一點都不知情？」
「這個確實是我的疏忽，當時我的事業正處在風口浪尖，我確實是太忙了，以至於對你媽媽有所忽視，這是我的錯，也是我心頭一直的痛。」司馬城道，「當她離我而去的時候，我以為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我萬萬想不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我很想找到她，連發夢都念著她，但我找不到，二十年了，我幾乎沒睡過一個安穩的覺，這種相思之苦，分離之痛，只有我自己才最清楚，說了你也體會不到。」
「我媽媽對你來說真的如此重要？」甄城蘭用懷疑的目光望著司馬城。
司馬城立即堅定地回答說：「沒有比她更重要的了。」
「你說謊！」甄城蘭陡地提高了嗓音，「你剛才還說為了自己的事業，漸漸忽視了我媽媽，以致她得了癌症都不知道，你還敢說沒什麼比她重要？」
司馬城默然半晌，理了理凌亂的情緒，開始一字一字的說道：「是，有一段時間我確實把事業看得更重，但我這麼做無非是想讓她以後過上好日子，我想帶給她更好的生活，也為我們的孩子帶來更好的生存條件。我能有今天的地位，是我真真實實打拼出來的，不是單純靠愛情的力量就能衍生出來的，愛情也要建立在物質的基礎上，這個你該懂吧？」
甄城蘭雖然無從反駁，但總有些不服氣，於是道：「我知道我再怎麼發問，你總能找到理由搪塞過去，最後我再問一個私人的問題。」
「如果你覺得我是在搪塞你的話，還是別問了。」司馬城頗感失望地說。
「不，我一定要問。」甄城蘭說，「司馬軒那個混蛋到底是不是你親生兒子？」
司馬城怔住，片刻才道：「你是明知故問。」
「你只須要回答是不是？」
「是，他當然是我親生兒子。」
甄城蘭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情緒一下低落了許多，緩緩開口說道：「既然他是你兒子，我就不是你女兒，我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司馬城心裡明白，他的兒子對自己的妹妹做了那種苟且之事，雖然他們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但無疑也是違反倫理道德的。他想了想，終於還是開口對甄城蘭說：「孩子，我非常明白你的心情，你不認我這個父親也沒關係，但我希望你不要抗拒我，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回到我身邊，讓我好好照顧你，好嗎？」
「不，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人照顧。」甄城蘭搖頭，「你還是走吧，媽媽由我照顧可以了，你不必操心。」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媽媽，我不會棄她而去，要走一起走，跟我回龍港吧！」司馬城力勸道。
「要回你自己回，我還要上課呢！」甄城蘭斷然拒絕。司馬城無可奈何地連連點頭，他知道再勸也是白費唇舌，索性坐下來，道：「好，既然都不走，那我只好留下來陪你們了。」
甄城蘭一聽，登時急了，三兩步過去一把將司馬城從椅子上拉起，道：「你給我起來，誰批准你留下來了？你這個人怎麼那麼厚臉皮呀？」
司馬城也不禁來氣，怒瞪了甄城蘭一眼，道：「我厚臉皮？我可是你親生父親呀！就算我有萬般不對，終究也是你父親，沒有老子，哪來的你？你這是對待長輩，對待父母的態度嗎？」
甄城蘭努了努嘴，仍然心存不平，片刻才道：「別老是拿長輩的身份來壓我，我不吃這套。」
「好，你既然那麼容不下我，我們現在就去找你媽媽，如果他要求我走，我立即拍拍屁股走人，保證不再踏入這裡半步。」語畢，司馬城不由分說，拉起甄城蘭的手往外走。
「你放手！」甄城蘭一甩手，掙脫了司馬城，接道：「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你的寶貝兒子對我……對我做了那種事，我根本無法面對你。現在我媽還不知道，你也不許跟她說，我就當沒有父親，你也當沒有我這個女兒，以後各走各的，互不相欠，這樣有什麼不好？」
司馬城望著甄城蘭，心裡升起一陣悲涼，輕輕搖頭歎息道：「孩子，我知道你受了很大委屈，短時間內很難走出這段陰影，但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你要勇敢的去面對。你如果不想見到司馬軒那兔崽子，我可以叫他消失，永遠離開龍港，這樣你滿意了吧？」
「不，我做不到，我還是做不到。」甄城蘭連連搖頭，神色呈痛苦狀，「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苦苦糾纏，離開這裡吧！我和媽媽一直生活的很好，為什麼你要突然間冒出來，你完全打亂了我的生活，我真後悔自己去了龍港，如果我一直安分地留在日本，就不會發生那種事，就不會遇到你……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司馬城聞言道：「這些都是命運的安排，上天安排我們父女相見，這是何等的美事，雖然美中不足，但至少不是壞事。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不過凡事該往好處想，你去龍港，不也結識了不少朋友嗎？比如小龍，他是一個很好很出色的男子，如果你將來能嫁給他，我和你媽媽都會感到很欣慰的。」
「你扯得太遠了，胡說八道些什麼？」甄城蘭忽然感到臉頰有些泛熱，不知是生氣還是害羞，瞪了司馬城一眼這樣說。
「我是很認真的，哪對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一個好郎君？」司馬城很認真的說。
「夠了，總之你不能留下來，你要去哪便去哪，只要離開我的視線就行。」甄城蘭道。
「孩子，你真的這麼絕情？」司馬城盯著甄城蘭。甄城蘭只報以一陣沉默，目光緩緩從司馬城身上移開。一時間，室內針落可聞，片刻才聽司馬城道：「這樣吧，我先在這住上一晚，大家都躺下來好好想想，明天你再作決定不遲。我去看你媽媽了。」說罷，不等甄城蘭有所反應，早轉身出房。
晚飯過後，天色早黑，甄蘭因為沒有胃口，一直躺在房間裡沒有出來，司馬城也只是草草填了些東西進肚，之後一直陪在甄蘭身邊。二人久別重逢，自然話題不少，只是言語中總帶有一絲淡淡的哀傷，不覺間時間飛逝，夜已經很深。司馬城不好打擾甄蘭休息，於是便告辭離開，返回主人為他準備的一間客房，懷著一顆沉甸甸的心躺倒在床上。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司馬城的心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躁動，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夢。他努力想拋開一些不祥的念頭，但越是這樣想，就越是躁動不安，這種不安的心理漸漸幻化成一個張牙舞爪的魔鬼，似乎要將他的心撕裂，令他心肌絞痛，更加無法入眠。事實上，早就躺下來的甄城蘭此刻也是思緒萬千，同樣是睡意全無。人是感情豐富的動物，但也注定不能像阿貓阿狗一樣何時何地都能睡得安穩。甄城蘭感到自己從來沒有如此心煩意亂過，她思前想後，卻始終想不出一個結果，內心的糾結和矛盾緊緊牽動著她每一條神經，她該如何抉擇，一時間她實在得不出一個結論，所以只能一直想，一直想，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次日天明，天才濛濛亮，司馬城便即翻身下床，來到甄蘭房間前敲起了門。
「蘭，蘭，我很想見一見你，希望沒打擾你。」司馬城邊輕敲房門邊輕聲說。
裡面沒有任何回應，這令司馬城更為焦慮，又加大力度敲著門，一連又叫喚了好幾聲，還是聽不到一絲回應。
「怎麼了，我媽媽不在裡面嗎？」說話間，甄城蘭已經出現在司馬城身旁。
司馬城聞言匆匆望了甄城蘭一眼，急道：「我不知道，叫了好久都沒回應。」
「我媽媽一般不反鎖的，還是推門進去吧！」甄城蘭提議道，顯得神色有些慌張。
司馬城照做了，「卡嚓」一下擰開房門，推門進去。只見甄蘭靜靜的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似乎還未醒來。蓋在她身上的被子略顯凌亂，雙手放在外面，緊緊握住了被子一角，微微側著身體，姿態頗為怪異。司馬城心頭一震，一種強烈的不祥感瞬間鋪天蓋地壓來，箭步衝上去，扶住甄蘭的身體輕輕搖晃，叫道：「蘭，蘭，你快醒醒，快醒醒啊，你別嚇我！」
甄城蘭見到這一幕，也愣住了，接著便是不顧一切地撲過去，伏倒在床邊，望著她母親那副蒼白無神的臉，失聲叫道：「媽，你這是怎麼了？你睜開眼看看女兒呀！」
此刻的情景是十分殘酷的，任憑他們怎麼叫喚，甄蘭也不會再聽見，更加不會再睜開眼來，因為她已經與世長辭，她死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司馬城驚恐不已，幾乎失去理智，片刻才大呼一聲道：「孩子，快打電話叫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