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河殤 東渡側記 2 文 / 支海民
突然之間發動機熄火了,大腦出現了死屏。循著來路往回找,撿到一本發黃的日曆,上面明顯地記載著,丁丑年正月十六(公歷1937年2月26)郭麻子南逃時,擄走了郭宇村十七個男丁……
我橫豎睡不著,明顯地感到什麼地方出錯,因為子九叔曾經說過,郭麻子是東渡黃河去打日本,根本不是「南逃」,郭宇村的十八個男丁全都是自願去黃河岸邊協助郭團長東渡,沒有一個人是被抓去的。
關於郭麻子東渡的問題,基本上可以澄清,因為日曆上記載,郭麻子坐上渡船去了山西。可是郭宇村的十八個男丁是被「抓」去的還是自願協助郭麻子東渡?這個問題牽扯到對郭麻子這個人的定性,全國解放初期郭麻子被人民政府鎮壓,其罪名之一就是郭麻子抓走了郭宇村十七個男丁。
歷史可以隨意編撰,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古來就有。即使在現代,安培先生(日本首相)不是還在公然否定日本侵略亞洲各國的歷史?可是筆者寫到這裡感到有一種責任,有必要為郭麻子正名。斯人已亡,其**已經變成了一撮黃土,更何況這個人在歷史上無足輕重,誰願意揪住風的尾巴不放,去觸摸大山的傷疤?
窗外,已是深秋,看一片片樹葉飄落。為了一個在歷史上沒有留下任何足跡的人物,筆者重返故里,踏上那段山路,去探望一位抗戰老人。
一排排蘋果樹一晃而過,蘋果已經卸袋(這幾年農民一般都給蘋果套袋,採摘前十多天卸袋,蘋果又紅又鮮,無污染),在陽光下露出艷紅的臉蛋,不由得想起抗戰將領屈伸(時任國民黨副師長),正是由於他的高瞻遠矚,才使蘋果落戶鳳棲,這可是一段實實在在的故事,筆者在《飄香的紅蘋果》裡已經有所表白,一個人無法改變整個世界,但是可以影響一個地區,現今蘋果產業已經成為鳳棲農民的主要收入來源,在這一點上,屈伸將軍功不可沒。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把人分為不同的階級,讓他們加深各自間的仇恨。舊的社會體系被推翻了,這個社會需要創新。本來是一個最簡單不過的道理,共和國卻用了幾十年的時間來體會,回過頭來奮起直追,才有了今天的太平盛世。可是在那短短的歷史瞬間,有多少人蒙冤離世?!今天我們為一個國民黨抗戰將軍(算不上將軍,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個老兵)正名,不是為了顛覆什麼,更多的是為了將來。
柏油路走到盡頭,下了車,沿著那條熟悉的小路,去尋訪子九叔叔。家父入殮時,子九叔叔踉踉蹌蹌而來,爬在父親的靈柩上大哭,全縣僅剩下兩個國民黨抗戰老兵,現在又走了一個,單丟下子九叔顯得多麼孤獨。子九叔哭罷,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黃本本,告訴我,人民政府現在按月發給他撫恤金。雖然數量不是那麼很大,趕不上款爺一天的煙錢,可是子九叔卻視如珍寶,因為那是人的尊嚴的回歸。
可是我來遲了一步,子九叔已經踏上去天國的路,山巒上,新添了一座孤墳。